第39章 合歡

第39章 合歡

南門柳确實是累了, 抱着師尊,很快就睡得香甜。

修魔需要吸收靈氣中帶有邪性的那部分,所以正常魔修都是因為面前擺着別人的修為, 禁不住誘惑, 搶奪過來為己所用,才讓靈氣沾染上了邪性,成了魔修,但南門柳完全靠自己入魔,要将本身的靈氣硬生生轉化為魔氣, 需要很強大的意志力才行。

陳開心疼他累,提前就和洛茵茵說過, 讓她多等些時間。

“那是肯定的, ”洛茵茵誠惶誠恐地說,“他都結丹了,當然要多休息一下, 何況我們北上也完全沒耽誤時間。”

看過雪原上一戰碾壓洞庭君,洛茵茵确定了, 這個陳開,一定是真的陳開。

誰能毫無障礙地吸收天地靈氣?

除了天道, 沒有別人。

陳開本是金丹期第五層的元嬰階段,對上出竅期的洞庭君還是有難度的,但是他瞬間吸收了整個戰場上的靈氣,直接突破化神, 完全撚滅了任何懸念,捏斷洞庭君的脖子之後抛屍千裏,然後将人沉進了雲夢澤。

手段之殘忍,影響之惡劣, 洛茵茵簡直不敢回想。

不過同時,小姑娘也不禁想到:身為他的敵人,是很可怕的,但是如果能成為他的徒弟,應該是很好的吧……

洛茵茵從未見過他這麽體貼的師尊。

畢竟,哪家師尊會給徒弟擋天雷啊!

天雷一般是不能擋的,多一個人,雷就會多一倍,只能徒增難度,但雷不劈天道,陳開象征性擋了兩下,雲就散了,所以雖然來得是金丹期裏最厲害的四九小天劫,走得卻很沒面子。

“感覺有點浪漫,”洛茵茵喃喃道,“我以後要是能拜到這樣的師尊就好了。”

陳弋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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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師尊嗎?

道侶都沒有這麽照顧的,陳開這分明是在當娘。

洛茵茵不懂她意思,還想說你懂什麽,我差點就有這種機會了!但是她忍住了,因為小姑娘還是有些畏懼清都公主的。

“我倒是不指望将來我拜的師尊能幫我擋天雷,”洛茵茵含蓄地說,“只要能在我生病的時候陪着我,照顧一下就好了。”

她邊說邊扇風,正給南門柳煮着一碗防寒的靈藥。

“為什麽?”陳弋問。

她閑閑地看了洛茵茵一眼,後者睜大眼睛看着她,非常吃驚,因為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跟洛茵茵說話。

“因為想有一個歸處吧,”洛茵茵笑了笑,“如今三界動蕩不安,誰都需要安全感嘛。”

陳弋生在戰亂中,從來就沒有過什麽安全感,不能理解洛茵茵的意思,沒有再說話,默默等着她煎好藥之後就接過藥碗,去陳開的屋裏送藥了。

陳開剛接過天雷,這時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早就在靈泉池中安置好了小徒弟,靜坐在屏風前翻看洞庭君的乾坤袋,将有用的戰利品挑挑揀揀分成幾個部分,準備給小徒弟用。

陳弋想要繞過屏風,将藥放到南門柳身邊,卻被他攔住了。

“放在這吧。”陳開說,“他還沒醒。”

陳弋疑惑地看着他。

陳開把藥碗放在劍上,然後将劍遞到屏風後穩穩放下。

“他沒穿衣服,還是要盡量避嫌。”

陳弋更加匪夷所思了。

陳開自覺已經解釋夠多,于是不說了,默默看着陳弋示意她可以走了:“替我謝謝洛姑娘。”

陳弋不走,又問了他兩個問題。

陳開漫不經心地說了兩句,之後南門柳醒了,就匆匆起身,到屏風後面去看人,神色和動作都透着擔憂,甚至還有幾分緊張。

陳弋:說好的避嫌呢?

放在別人可能完全看不出來,但陳弋是他親姐姐,在他小時候還經常逗他玩,知道他情緒不外顯,會有這種動作略微僵硬的表現已經是很不尋常。

陳弋不禁想起了洛茵茵的話。

她帶上了房門,心道,難道陳開是真的……想和他那小徒弟成家不成?

·

房間內,小徒弟纏着陳開睡了,陳開還很清醒。

他莫名想起了從前。

陳開沒有親人的概念,沒有得到過南門柳給過他的擁抱,更沒有人這樣抱着他入睡。

小時候,和他最親的是顧臨,但發現他與顧臨之間只是利用關系後,陳開不知道自己曾經的感情裏有幾分是真的,只知道自從顧臨消失之後,自己就對他一分多餘的感情都沒有了。

長大後,雪寂禪師對他很好,但雪寂禪師有三千弟子,全都能神奇地一碗水端平,既能從別人眼裏一無是處的廢物身上看到優點,也能對陳開這種天眷的奇才提出批評,所以和他之間也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感情。

“你不在乎人情世故,心就像顆石頭一樣,有好處也有壞處,”雪寂禪師說,“因為磐石可以轉移,草席可以卷曲,白紙可以塗畫。”

于是雪寂禪師在他這張白紙上,寫下了幾句簡單的教誨。

禪師認為,陳開可以順應本心,修成大道之後,基本可以做到無我境界,也就是成為一個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天道,但是這樣長時間下去,他這個人存在與否有什麽區別呢?

他無所不能,卻只是天地間的一粒微塵。

所以雪寂禪師讓他定期入世,遵守兩個原則,一是不能枉殺無辜,二是不可放過奸惡。

在這樣簡單的指引下,陳開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千百年,直到素河大雨的那天。

“師尊……”

陳開低頭看着自己懷裏的人。

小徒弟睡得香甜,卻還記着收緊手臂,牢牢抱住他,在夢裏輕聲叫他。

柔軟,溫熱,屬于小徒弟的特殊味道很好聞。

陳開忽然想到,自己現在會回憶起過去,可能是因為,他少時也曾期待過這樣的擁抱吧。

他曾經希望顧臨能多表揚他一些,所以他總是鼓勵小徒弟。

他看到別人有爹娘親手裁的衣服,所以他也給南門柳裁衣。

他想在醒來時看到親人就在身邊,所以他一直陪伴在小徒弟身邊,盡量不離開,此刻也順從地任由小徒弟緊緊抱着。

渡人渡己,說得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陳開輕輕回抱住小徒弟,慈愛地撫摸他的後背。

·

南門柳終于裝不下去了。

為什麽?

這種奇怪的氣氛是什麽?

師尊的動作怎麽會如此坦蕩而充滿慈祥的意味?

他只眯了一會兒,背部一被撫摸,就敏感地睜開了眼睛,雙眼濕潤地看向陳開,卻見他眼神溫柔地看着自己,愛憐地問:“怎麽醒了?”

南門柳惡向膽邊生,在他身上蹭了一下。

【這是一種不違反晉江規定的行為,因為并沒有明确到底是用哪裏蹭哪裏。】

“師尊,我……”

陳開的表情忽然僵硬,推開他就要離開。

南門柳當然不同意,可是又沒有他力氣大,要知道陳開若真想推開他,他是無論怎麽努力也不可能貼上去的,纏也跟不上速度,只能使出殺手锏:哭哭。

“師尊!”

他跪在床|上,眼淚無聲地從臉龐滾落。

陳開果然停住,回頭看着他,神色複雜。

“師尊嫌我髒嗎?”他低下頭,頹然跌坐在床下,“我、我這是怎麽了?”

陳開轉身扶住他,不讓他摔到,眉頭緊皺。

南門柳偷看他一眼,心中大驚。

師尊居然還會皺眉!

居然為難到了這種程度嗎?

其實南門柳之前曾設想過,以陳開現在對他百依百順的态度來看,只要他開口,即使是無理要求,陳開應該也會答應才對。

他會殺人、能飲酒,明明從一開始就是個假和尚,沒道理會繼續遵守別的戒律啊。

南門柳還想過,自己如果裝做什麽都不懂,師尊還可能手把手教自己呢!

不過他再仔細一想,自己今年都十八歲還多了,在師尊還是天道時,他就已經什麽都門兒清,師尊不會相信他說謊的,不如直接一點,戳破這層紙,懇求師尊幫自己疏解,師尊一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現在的他是金丹期魔修,已經脫胎換骨,膽大得很。

可是陳開的反應和他估計的不同,居然非常抗拒。

“你不髒,柳兒,”陳開堅定地說,“但是不可以這樣做。”

南門柳的淚水幾乎沒有停下過,就那樣跪在地上看着他,凄楚可憐地說:“師尊,我還沒有告訴你,我這次入魔,入的是合歡道。”

陳開震驚,如遭晴天霹靂。

不,準确來說,他剛剛接過晴天霹靂,并沒有怎麽樣,此刻的震驚,對他來說是什麽事都無可比拟的。

小徒弟醒來之後,他還沒有來得及過問對方悟道的過程,但大約能猜出來小徒弟的心魔與薛傑、蕭知,或者洞庭君有關,應該是暗含殺意和仇恨的道才對……

合歡?

“什麽?”這大概是陳開有生以來,第一次問這種廢話,“你修了什麽道?”

南門柳臉頰微紅,渴求地看着他,問:“師尊,我讓你失望了嗎?”

陳開沒有失望。

他只是突然失智了,完全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大道三千,在他看來條條都可通天,但是合歡道……柳兒……???

南門柳輕輕扯住他的褲腰,臉頰越來越紅,似乎已經開始想要“修煉”了,語氣中帶着媚意,饑渴地看着他說:“師尊,求你了。”

陳開皺眉,拂開他的手,斬釘截鐵道:“不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立刻真香。

現在的小徒弟喊師尊,就像上一本的攻喊師妹一樣精神污染……

(ps大概下周才能恢複正常日更,我要累哭了,現在一有時間就只想躺着休息,完全碼不動,不過好消息是我改了一下大綱,反正撲,這本書後半段可能會瘋狂放飛自我,在劇情中成長,在成長中劇情(你們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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