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計

用了膳,謝拂身出府去了,阿脔累了一天,在屋裏睡着。

浮翠和清秋坐在石階上,清秋看着臺階上落着的白色茉莉花瓣,拾起袖子,一片片把這花瓣撿在掌中,掌心聚攏一嗅,茉莉的清香還不曾散去。

浮翠手撐着下巴望着清秋,很是不解的問道,“清秋姐姐,你說王爺做什麽要吃這冷飯冷菜呢?”

清秋拿出個淡紫色的香囊,香囊上一直荷花開得正好,細細把那花瓣一片片拾到香囊中,“這叫攻心計。”

“攻心計?”浮翠疑惑的又重複了一遍清秋的話。

“你呀,還是不懂……這麽說吧,你想讓一個人做一件事,是要罵了他他才去做,還是要讓他心甘情願的去做?”

“自然是心甘情願了!”浮翠脫口而出。

清秋面上帶着點雲淡風輕的笑容,手上的茉莉花瓣全都放到了香囊裏,這才收緊香囊口的鎖線,“王爺吃着這冷飯,才會讓公子難受,公子便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對,日後也就不敢再重蹈覆轍,懂了麽?”

浮翠咂舌,“不就是一頓飯麽?至于這麽複雜。”

清秋失笑,見周圍無人,小聲和浮翠道,“這可不單是一頓飯,積攢跬步,才可致千裏,王爺要的那可是,完完全全的控制公子。”

浮翠似懂非懂,覺得周圍的人怎麽都這麽不簡單,做了個鬼臉,沒再出聲。

夜色微涼,接近十五,月亮圓的只剩個缺口,那缺口缺的也有妙處,往裏彎曲,又似一輪月牙,遠遠看着,便是月中帶月牙,有意思極了。

窗戶開着,不時吹進絲涼風,阿脔坐在書桌前,手裏拿着毛筆,看着夜色中微隐微現的月亮,嘆了口氣,睫毛輕輕眨着,在燭光的照射下,灑下點影子,“拂身,我手酸……”

阿脔寫着字,謝拂身反倒成了個書童,在一旁給阿脔磨墨,聽到阿脔的話,謝拂身輕輕放下墨塊,輕笑道,“這才寫了兩頁紙,你手就酸了?”

阿脔不服氣,“我這是第一天寫毛筆,不得勁的很!”

謝拂身看着阿脔那一個個軟趴趴的字,實在是不敢恭維,俗話說人如其字,阿脔人美,可這字實在是無語得很,可謝拂身心裏愛極了阿脔,覺得這字醜也醜的有味道,仿佛也和阿脔一般透着股可愛勁,“還有多少頁?”

阿脔可憐兮兮地答道,“還有八頁。”

謝拂身伸手接過毛筆,微微一嘆,“罷了,我替你寫。”

阿脔眼底蹴地開出了花,喜笑顏開的把筆往謝拂身手裏一塞。

謝拂身接過毛筆,細細攤開宣紙,寫了起來。

阿脔忽地沒了事做,生出點困意,坐在一旁犯困,身子一軟,靠在謝拂身身上。

謝拂身微微斜眼看着阿脔,貌似不在意的問道,“阿脔,你這幾日都去了墨蘭那?”

阿脔懶懶答了。

“你待墨蘭倒是帶着股子親切……”謝拂身手裏一頓,筆下一停,窗中吹過絲夜風,吹得燭火閃跳了一下。

阿脔語調慵懶,還帶着點鼻音,好似半睡半醒,“王妃待我好,就像我姐姐一般。”

謝拂身沒想到阿脔說出這麽一句話,心裏一呆,又是一喜,“原來是姐姐……”

阿脔越來越困,也不搭理謝拂身,把重量全壓在謝拂身身上,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日上學,到了學堂門口,浮翠把那十頁紙張折的整整齊齊交給阿脔,“公子,您的課業。”

阿脔璀然一笑,接過那疊白生生的宣紙,進了屋。

謝善淵見阿脔來了,彎着眼給阿脔打招呼,“阿脔,你課業可做完了?”

阿脔得意的把那疊紙放到桌上,“這麽點字,早寫好了!”

謝紅豆聽到阿脔語調輕快,仿佛受了感染,心裏也跟着快活起來。

謝錦淵端坐着身子,依舊不搭理阿脔。

外頭忽地起了陣風,那風吹進屋裏,一下子把阿脔的那疊紙吹了起來,阿脔驚了一聲,好在風不大,只是把紙吹落在了地上,阿脔連忙彎着腰撿着紙。

謝紅豆和謝善淵也跟着幫忙。

謝錦淵微微低頭,看着落在地上的宣紙,眉頭一擰,那字體,絕不會認錯,乃是謝拂身寫的。

待阿脔拾好紙,謝錦淵早就擡起了頭,好似什麽也沒看見。

謝拂身今日下朝早了點,回到府裏,琢磨着阿脔還為下學,謝拂身心念一轉,一個人到了幽蘭居。

院子口的小丫鬟正在打掃落葉,忽地見到謝拂身剛要下跪傳喚。

謝拂身拂了拂手,“無須喊了,我自個兒進去。”

謝拂身順着廊子進到院中,待到屋內,只聽屋裏元墨蘭和晚色正在說話,言談間提到“阿脔”,謝拂身便停住了腳。

元墨蘭拿着個繃子,正在做女紅,帕子上繡着朵看得正好菊花。

晚色斟了盞茶,端着道,“王妃,您歇歇,喝口茶,這是新近的普洱,年份說是極長,是上好的熟茶。”

元墨蘭微微一笑,“放着吧,若是好,等下午阿脔來了,對點子牛乳給阿脔嘗嘗。”

晚色笑道,“王妃您對阿脔真是沒話說。”

元墨蘭繡着菊花的花瓣,一針針精心細繡,“我總覺得和阿脔投緣,看着阿脔就像感覺菩薩還是眷顧着我,過了這些年,也給我添了個孩子。”

晚色笑的心酸,“我瞧着阿脔也是極喜歡王妃您,所以才時常過來和您作伴,處處透着親近。”

謝拂身輕輕轉身出了院子,看着明媚的驕陽,覺得微微刺眼。謝拂身和元墨蘭年少夫妻,想到元墨蘭當年失子,心裏也不好過,但“處處透着親近”這幾個字卻紮進了謝拂身的心裏。

謝拂身噙着絲笑,能和阿脔透着親近的只能是自己,永遠,只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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