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還禮
春節一過,天日漸漸暖和了些許,日頭也晴朗了些,可那雪還是不曉得停下,一片銀裝素裹,只見空中不是飄飛着簌簌的雪花,好一個“旋撲珠簾過粉牆,輕于柳絮重于霜”。
阿脔到了元墨蘭那坐着,烤着火,好奇地看着元墨蘭繡着錦帕。
元墨蘭微微一笑,“今日個都十三了,再過幾日到了十八,便是王爺的生辰,阿脔,你的禮可備下了?”
阿脔咦了一聲,“十八是拂身的生辰?”
元墨蘭聽得阿脔喚謝拂身為“拂身”,手抖了一下,凝神看了眼阿脔,過了一會兒柔柔笑着,“衆人都備了禮,你可不能空着手,王爺這麽看重你,要是沒受到你的禮,怕是心裏會不高興的,可曉得了?”
阿脔撇撇嘴,笑嘻嘻的問道,“那王妃您準備了什麽?”
元墨蘭細細繡着那針線,輕聲道,“我給王爺抄了卷《大方廣佛華嚴經》,以此經書祝王爺福壽永昌,也算盡點心意。阿脔,別人肯定也備下了禮,你可不能怠慢了……”
阿脔知道元墨蘭關心自己,心裏一暖,主動給元墨蘭捶了捶腿,力道輕緩,“我知道了,知道了,您就別擔心了。”
元墨蘭見阿脔這番乖巧,顏色溫柔的看着阿脔,笑道,“你啊……”
等阿脔回了院子,在小榻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就在琢磨着要給謝拂身送什麽,一般的物件,謝拂身也不缺,要送就得送點特別的,但是什麽東西又算是特別?阿脔想半天也沒想出個頭緒,越發顯得這禮難松的很。
清秋垂手立着,見阿脔了無睡意,被子也被阿脔卷成了個麻花,笑着問阿脔,“公子,您這是怎麽了?今日個竟然睡不着了?”
阿脔從被子裏露出個頭,不高興道,“我在想給他送什麽禮,他也太煩人,這麽大個人了,還過什麽生辰!”
清秋聽得好笑,忍着笑道,“這王爺也就冤了,就算王爺不想過,但王妃和側王妃定然也會給王爺操辦一番,這生辰無論怎麽樣,都得過的。”
阿脔眉頭一皺,“可我上哪去給他準備禮物去?”
“王爺這麽疼惜公子,公子無論送什麽,王爺自然都會高興。”清秋肯定道。
阿脔眼珠子轉來轉去,忽地在牆角見到中秋那日謝拂身的皮影戲盒子,喜地從小榻上立馬坐了起來,大聲喊道,“浮翠,快進來!”
浮翠聽得阿脔喚自個兒,連忙進了屋,小步跑到小榻前,“公子,您喚我?”
阿脔眉開眼笑地點頭,“我找你們兩都有事,我要演布袋戲!”
這日子過得也快,轉眼就到了正月十八。
王府裏也很熱鬧,白日間在王府搭了個戲臺,請了戲班子過來唱戲。這幾日都是晴天,今日雪也停了,紅紅的戲臺待在王府中,趁着白色的雪地,一派喜慶。
各屋各院都出了房,有的戲看,都嗑着瓜子,抱着暖手的爐子,在那戲臺下看着。
謝拂身因為過生辰,下午也便沒有出去,也在那戲臺下坐着。阿脔坐在謝拂身身邊,開始看得起勁,後來實在是聽不懂那依依呀呀的唱了些什麽,困意襲來,眼皮上就像灌了鉛,一會就閉上了。
謝拂身只覺肩上一沉,原來是阿脔睡着,把頭靠在了謝拂身肩上。
謝拂身見阿脔被凍的耳尖和鼻尖都泛着紅,怕阿脔受凍,一把抱起阿脔,要送阿脔回屋。
劉細畹見得謝拂身起身,懷裏還抱着阿脔,故意笑道,“這大喜的日子,阿脔就這麽睡着了?”
元墨蘭聽到劉細畹這麽說,知道劉細畹這是在給阿脔找麻煩,怪罪阿脔不把謝拂身的生辰放在心上,所以這才睡着了,心裏着急,卻也不知道怎麽幫阿脔說話。
謝拂身也不在意,裹緊了鬥篷,不讓風吹到阿脔,“興許是昨夜太累了……行了,你們接着看。”說完擡步離了那戲園子,清秋和浮翠連忙跟了上去。
劉細畹聽得謝拂身袒護阿脔,又聽到昨夜怎麽怎麽,心裏酸的要命,譏諷的笑了一聲,“還真是累了一夜吶……”
江橫琴上次被下的慘了,這會子也不敢說話。
章柔一向也不是多事的,便故意低着頭給謝善淵剝瓜子。
元墨蘭性格柔和,便也不多言語。
謝拂身抱着阿脔,阿脔迷迷糊糊道,“別動,我還要看戲呢!”
阿脔臉頰貼着謝拂身胸口,只覺胸腔裏傳來陣陣笑聲,“是我不想看,你陪我回去,可好?”
阿脔在謝拂身懷裏正是暖和,睡意又沉,便又睡着了。
謝拂身陪着阿脔睡了一下午,等到阿脔醒了,便也到了晚膳的時候。謝拂身不喜太過張揚,整個晚宴也無外人,阿脔整個晚上都心不在焉,還沒等謝拂身用完膳,邊說不舒服,急匆匆的回了院子。
謝拂身無法,只好讓阿脔先回了,晚膳用畢,謝錦淵、謝善淵和謝紅豆三兄妹都給謝拂身送了壽禮,謝拂身雖然高興,可是卻還覺得少了些什麽。
謝拂身擔心阿脔,便也匆匆的回了,路上雪忽的大了起來,十八的月亮半明半暗在雲間穿梭,夜色薄涼,雪花翩飛,讓人渾身泛着寒氣,謝拂身遠遠來到院外,在那飄飛的雪花見見到柔黃色的燭光,想到阿脔便在那屋內,心也更着暖了起來,不覺加快了腳步,待到了院裏,只覺滿院靜寂,只聽得自個人踩着雪個咯吱聲。
金福全連忙上前,給謝拂身挑起了棉布簾子,謝拂身一進到屋裏,只見廳裏放了個戲棚,那戲棚就像一座小型土地公廟,有四根柱子,中間是大廳,像是個小舞臺。這戲棚四面之中,三面皆空,大廳中有一層交關屏,遮住了舞臺的後側,戲棚的柱子上镂空雕花,很是好看。
待謝拂身在戲棚前站定,臺上忽地出現了個綢緞做的人偶,那人偶一身白裙飄飄,容色秀麗,頭上挽着個梨花發髻,“我到這西湖一游,不知會不會遇上那百年之前救我的恩人。”
聽着聲音,是清秋。
臺上又出現了個青色衣裳的女子,“姐姐,你來這西湖也不帶上我!”
這便是浮翠。
這布袋戲演的是《白娘子傳奇》。
忽地又聽到個聲音,這聲音就像那泉水一般清脆叮咚,又帶了股糖汁般的甜味兒,一種處在變聲期朦胧的美,一聽到這聲音,謝拂身不自覺笑了。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我今日便來游游這西湖。”
前些日子夫子教了些詩句,阿脔絞盡腦汁就想到這麽一句,立刻用上了。
這首先登場的便是阿脔演的許仙。
阿脔在幕布後面沖着清秋和浮翠眨眼睛,兩人抿着唇笑着,一幕幕戲便上演了。
謝拂身看着那人偶在戲臺上演着,耳中聽着阿脔的聲音,心裏早就化作了那片片落紅,欲變為春泥護着阿脔一生,眼神也如那絲絲細雨,纏綿起來。
一出戲演到白素貞被放出雷峰塔,與許仙在斷橋重逢,這布袋戲也到了尾聲。
阿脔笑着收了人偶,從舞臺後側着身子看着謝拂身,笑的眼睛都彎了起來,那笑好似湖面的點點漣漪,蕩漾到了謝拂身眼底,“我專門給你演的,你喜不喜歡?”
謝拂身朝着阿脔招了招手,阿脔從戲棚子後出來,站到謝拂身身前。
謝拂身霁顏一笑,一把抱住阿脔,“喜歡……”
阿脔臉色微微紅着,也跟着笑了。
願這臺上永是終成眷屬,望這臺下總為良辰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