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寵我

“喻小姐,來找鏡爺的?”安熠笑嘻嘻地來到喻音瑕面前,“先自我介紹下,我是安熠,安鏡和安熙的堂弟。”

“安少爺,失禮。”喻音瑕起身,與他握手。

“堂姐她一天到晚都很忙的,喻小姐有什麽事也可以跟我說。”安熠不松手,借機吃豆腐。

“私事,就不勞安少爺費心了。”喻音瑕心頭泛起了惡心,皺眉道,“之前幾次都是在安家宅邸跟鏡爺和安熙見面,對鏡爺的辦公環境有些好奇,今日天氣晴朗,又正好得空,便請示了家父,帶了些小食特意來看看鏡爺。”

能多次出入安家的姑娘,能直呼安熙名字的姑娘,出門需要向父親請示的姑娘,必不是小門小戶出身。

喻音瑕以為這樣能逼退安熠,但看對方一臉色相,全然沒把她的話聽進耳朵。

“安少爺,你抓疼我家小姐了。”絮兒出聲。

“安熠,沒事做就滾回去。”安氏上下最不給安熠面子的就是安鏡。

“姐,你忙完了。”安熠讪讪地松手,安氏上下他最怕的也只有安鏡,“喻小姐說是來找你的,見你忙,我就幫你接待接待。”

“怎麽,還要我感謝你嗎?”安鏡語氣不善。

“不敢。”

“這位是正清百貨的二小姐,不是你配得起的姑娘,別打歪主意。”

安鏡把話說到這份上,想讓他知難而退。安熠什麽臭德性,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安熠顏面掃地,卻不得不忍氣吞聲道:“姐你想多了。”

仰人鼻息者罷了。

等礙事兒的人退出去,安鏡自如地牽了喻音瑕的手:“去我辦公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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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音瑕不好掙脫,扭頭對絮兒說道:“食盒給我就行了,你回去跟老爺說一聲,晚些時候鏡爺會送我。”

安鏡眯眼。這話,好熟悉。

不正是她們在街上相遇那次,她抱了受傷的喻音瑕,對絮兒說的話麽?

……

辦公室裏,安鏡倒了溫水好讓喻音瑕洗手。

拿毛巾幫她擦幹水漬,親了親手背:“對他這種貨真價實的登徒子,沒必要以禮相待。”

“他是你堂弟。”

“就算是親弟弟,也不能對你無禮。”人一旦吃起醋來,是不講理的。

喻音瑕刮了一下安鏡的鼻梁,呵呵笑着:“阿鏡如此霸道。”

她走向桌子,打開食盒:“我在街上買了些做足花樣的糕點零嘴,快來嘗嘗好不好吃。”

腰被摟住,耳垂被含住,喻音瑕手中動作一頓,一塊桂花糕從油紙袋裏掉落在桌面,碎成了兩半。

“你最好吃。”安鏡放過耳垂。

喻音瑕臉和耳朵發燙,拈了一塊桂花糕轉手塞入安鏡嘴裏:“輕浮!”

安鏡甜滋滋地吃着桂花糕,細細咀嚼:“滑軟油潤,軟糯甘饴又甜而不膩,清香可口。”

吃完還舔了舔嘴唇:“音音喂的,也好吃。”

安鏡坐入黑色全皮老板椅中,拉了喻音瑕坐在自己腿上:“想我了嗎?”

“嗯,很想很想。”喻音瑕懶懶地挂在安鏡身上,“想到茶飯不思,想到明知這樣做了會被夫人罵,也還是要來見你。我甚至好羨慕晩雲,每天輕而易舉就能見到你。”

“音音……”

安鏡喉嚨發堵,勾起她的下巴,用深吻化解彼此的相思之苦。

親吻間,安鏡的手也不安分地從腰往上爬。那是她第一次,摸到了音音的胸。

觸感,甚好。

喻音瑕連欲拒還迎都省了。

她和她相愛,理應把所有戀人之間該做的所有事都做一遍的。她閉着眼專心于接吻,才讓自己在安鏡的觸碰下顯得淡定。

兩人吻得難舍難分,安鏡的手并沒有過多造次。

而後安鏡處理文件,喻音瑕翻閱了她那用作擺設的書櫃,每一本書都是嶄新的。

戚如月生日那天,晩雲還說“鏡爺喜歡在魚池邊喝茶看書”,她忽然想問問安鏡:你看的哪門子書?

被自己的想法逗樂,喻音瑕兀自偷笑過,也就罷了。

安鏡忙完,雙手托腮望着右前方沉浸在書本裏的喻音瑕,忽覺自慚形穢。她看報不愛看書,一看書就打瞌睡。

經商之道都是從安爸那兒學來,以及實踐出真知得來的。她罵安熠配不上喻音瑕,自己又拿什麽來配呢?她的音音,好得不像話。

被盯得久了,喻音瑕把書輕放在沙發上,撩了耳邊一縷頭發,莞爾笑道:“看傻了麽?”

安鏡情緒低落,唉聲嘆氣把臉貼在桌上。

喻音瑕還以為她怎麽了,連忙起身捧起她的臉:“是哪裏不舒服嗎?”

“音音,我要怎麽才能娶到你?要怎麽,才能讓你無憂無慮呆在我身邊?要怎麽,才配得上這麽好的你?”安鏡從來沒有自卑過,他交付所有驕傲的資本似乎都配不上完美無缺的喻音瑕。

“傻瓜。”喻音瑕抱她在懷,心又開始疼了。

安鏡的腦袋在音音的腹部拱了拱,甕聲甕氣說道:“我是不是很可笑,一把年紀了還粘人撒嬌?該我寵你的,卻又想讓你寵一寵我。”

喻音瑕好笑地揉着懷裏毛茸茸的腦袋:“我這不是正寵着你嘛?”

“太丢人了。”安鏡氣鼓鼓地低吼,一本正經地站起來,“天色已暗,我帶你去吃晚飯。”

……

走出大門,安鏡正欲招呼老趙開車,喻音瑕就道:“不坐車,走一走可好?”

安鏡點頭:“好。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

喻音瑕認真道:“和你一起,吃什麽都好。我不挑食的,很好養。”

路上行人時不時地投來豔羨的目光,安鏡按耐住想牽手的沖動,畢竟是在大街上,分寸須得掌握好。

街邊小攤有賣嬰孩玩具的,喻音瑕瞧見一個不倒翁,上前把玩:“惜惜也還小,它要玩具嗎?”

“買個鈴铛裝進去,再買個毛球團子……”安鏡選了幾樣。

結完賬,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兩人話也不多,就有一搭沒一搭的,更多的是心有靈犀般望着彼此抿嘴笑笑。

安鏡喜肉食,路過一家她覺得還不錯的西餐廳,便就近擇了它。

選好靠窗的餐桌,她去前臺交代了什麽,才又回到座位:“從這裏可以看到上海夜色。”

喻音瑕感慨:“我明明活了二十年,卻發覺同你相識後的我才是真的活着。阿鏡,我沒你說的那麽好。我一無所有,骨子裏還流淌着貧賤血液……”

“我愛你,無關外物。”安鏡的覆在她的手背上。

服務員送來一束鮮豔的紅玫瑰,以及一個陶瓷花瓶:“鏡爺,您的花。”

安鏡親手将玫瑰一支一支地插進花瓶:“初次見你時,我就聞到你身上有淡淡的玫瑰花香味。”

喻音瑕擡起胳膊嗅了嗅:“我自己怎的聞不到呢?”

“那是因為,你的玫瑰香只為我綻放。”安鏡別提多嘚瑟了,“普天之下只我一人才能聞到。”

“胡言亂語。”

服務員又來了:“鏡爺,鋼琴師已就緒。”餐廳随即響起了《愛之夢》曲。

第三回 ,服務員終于端了兩份牛排來:“鏡爺喻小姐請慢用。”

第四回 ,服務員拿來店裏最好的紅酒斟上。

安鏡邀喻音瑕碰杯:“願我們歲歲平安,歲歲康健,歲歲有你,有我。”

喻音瑕:“願我長命百歲,與你相守百年。”

僅僅是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安鏡都格外重視。她聽安熙說起過“燭光晚餐”一詞。

浪漫。

她不是很懂,但她想給音音。

……

離開餐廳時,天氣變了樣。華燈初上,細雨霏霏。

安鏡欲向服務員借雨傘,再一次被喻音瑕拉住:“雨不大,我想和你淋一淋雨。”

有好多好多看似平常又俗氣的事,她想且只想和她的阿鏡一起去做。

她怕再不做,就永遠都做不了了。

夜色朦胧,安鏡脫下大衣為喻音瑕披上,又攬了她入懷。

“你想如何便如何,都有我寵着你。”安鏡在她耳邊溫聲細語,“但我也有一個請求,就是,以後我難過了不開心了,你也要寵我。”

“嗯。”

以後,我們有以後嗎?若有,縱使你不再愛我,縱使一廂情願,我也寵你。

雨勢漸大,打濕了頭發。

安鏡攔了一輛有遮雨棚的黃包車:“頭發都淋濕了,我擔心你生病。我會多給師傅一些錢的。”

喻音瑕順從地上了車,将大衣分給安鏡一半。

聽到客人說會多給錢,師傅幹勁十足:“二位貴客坐好咯,起。”

在雨棚的遮擋下,喻音瑕無所顧忌地靠入安鏡溫暖的懷抱,雙手也環在了她的腰間:“我竟恨不得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婚嫁與生死全憑自己心意,皆由自己做主。”

“我倒必須對他們道一句感謝,若不是他們給了你生命,我又去哪讨到這麽美這麽好的小媳婦?”

“誰是你小媳婦了!”

所有不快,煙消雲散。還說不會哄姑娘,喻音瑕才不信。

安鏡親親她的眼稍:“過去的已經過去,人生還有幾十年,沒得選的那一部分,就此忘了吧。往後無病無災,我陪你把所有的甜都挨個嘗遍。”

喻音瑕悲從心生。此刻有多幸福,等真相大白那天,痛苦就會成倍成倍地席卷而來。

“阿鏡,你殺過人嗎?那些出賣你陷害你,逼你至絕境,想置你于死地的壞人,你會動殺心嗎?會吧?”

時局動蕩的上海,風雲人物手裏頭有幾條人命是常态,只要處理得當,就可掩蓋。安鏡沒想好怎麽答,喻音瑕就又說話了。

“阿鏡,遇到壞人,不要心慈手軟。壞人,是不分男女的。”

安鏡聽得心驚,雙手在喻音瑕微微顫抖的身體上揉搓,想讓她暖和些。

認識安鏡以前,喻音瑕是貪生的,認識安鏡以後,她想要的生,是和安鏡的往後餘生。

若注定貪不到,若注定貪不到……那就在生無可戀前,愛她入骨。

作者有話要說:  保持日更有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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