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阿鏡自白

第30章 阿鏡自白

如果有一個人,從多年前和你的第一次邂逅到後來的無數次相見,甚至以色侍人,都是精心布置的騙局,都是早有預謀,目的就是為了害你傾家蕩産身敗名裂,而且成功了。

這個人,即便她有難以啓齒的苦衷,即便她身不由己,即便,她是真的對你動過情,都不值得被原諒。

因為,所有的傷害已成事實,而眼前的事實會像刀子一樣,動不動就往你心上紮。這種痛,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

是的,我恨那個名叫喻音瑕的“壞”女人。

恨,卻又代表着,我還愛她。我愛她,我不否認,因為這也是事實。

所以我趕走了她,把她送去安全的地方,和她最親的人一起。喻音瑕,我已對你仁至義盡。

她哭着對我說了很多“對不起”,卻沒說過一句“你聽我解釋”“求你原諒”之類的話。她清楚地知道,她做的事,沒有解釋的必要,她也沒有任何資格請求我這個受害者的原諒。

喻音瑕,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我送你的簪子,手帕,統統都很礙眼。我毀了它們,省得令我難堪。

喻正清寫下的字據也沒用了。我撕了它,讓你親眼看看,我和你的關系就如同這張撕毀的字據,破鏡難圓。

叱咤上海灘的鏡爺和強爺,窮困潦倒,狼狽至極。

卡恩死了,喻正清也該死。可他,是她的父親,是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人。

我竟然,下不去手。

于是我對徐偉強說:柏楊他們的死,是陳旭那幫人幹的。

他看着我:陳旭殺了我們的弟兄,占了你的宅子,傷了安熙,必須拿死來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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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手下有兵,人多勢衆。

我們的人在安宅外潛伏了好幾天,遲遲找不到機會下手。

不久,日本軍隊登陸上海。陳旭迫于局勢也率軍加入了抗/日戰争,這個時候,我們都是中國人。

安熙的傷還未痊愈,上海危在旦夕,他毅然而然回歸他的陣營,奔赴前線。如月支持他,也去往我軍後方加入了醫療隊。

和他們道別時我才知道,戚老板,也有隐藏身份。

安熙臨行前對我說:姐,打仗的事你就別摻和了,你去租界待着,好好搞事業,賺洋人的錢,等我們打贏了仗回來,你才有錢養我和如月。

我對他點了頭。

“等你回來”這句話,哽咽在了我的喉嚨。

我緊緊地抱住他,在他額頭上重重地親了一下:安熙,你是爸媽的驕傲,也是姐姐的驕傲。

我又緊緊地抱了抱如月,看着她青春靓麗的容顏,看着她眼裏對安熙藏不住的愛,我笑着說:如月,安熙敢讓你受委屈,我就敢打斷他的腿。

安熙,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弟弟,唯一的親人了,我怎能置他于危險不顧?

……

我執意要跟在安熙所在的大部隊後面,徐偉強和幾個弟兄也執意要跟我同行。他說:我們是為國而戰,與你無關。

我軍兩個月取得抗/日初步勝利,中/日戰場逐步向東北轉移。

上海安全了。她,安全了。

可就在北上的路程中,陳旭一派叛出聯盟倒戈相向,安熙所在分隊中了他的埋伏。

數百人,全軍覆沒。

而我,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又一個倒在血泊中。

徐偉強拉住了我,堵住我的嘴,和弟兄們死死地把我按在灌木叢中。

我們出去,救不了任何人,死路一條。

等陳旭撤兵,我從死人堆裏扒到了安熙。他那麽愛幹淨的一個人,那麽喜歡耍帥的一個人……

已髒得不成樣子。

徐偉強沉默不語,帶着弟兄們在不遠處尋了地挖了坑:先葬在這裏,以後,我們再來接他回家。

我給安熙擦幹淨了臉,整理好衣服,一捧土一捧土地親手葬了他。

安熙,我欠安家的,這輩子一定還上。

爸,媽,等我下了黃泉,必負荊請罪。我對不起你們的養育,對不起安家的栽培,對不起安熙的信任。

是我,不配姓安。

很多天,我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悶頭尋着陳旭的蹤跡前行。他們很明白我想做什麽。

終于在過了北平之後的某個雨夜,我們迎來了時機。

我和徐偉強同時開槍,我那槍,打在了陳旭的左胸,他那槍,打爆了陳旭的頭。

逃跑途中,我們冒險躲在離營地僅兩公裏的山體滑坡凹陷處,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頭頂上方幾名追兵的對話聲。

不知是老天瞎了眼,還是追兵過于聰明,我和徐偉強被埋在了泥土和巨石之下。

直到第二天中午雨停,另外幾名弟兄找來救了我們。

徐偉強右腿廢了,而我的腰,也廢了。

……

北平成了我們的落腳處。

養傷期間,全靠幾個弟兄出去幹苦力掙錢支撐開銷。半個月後,剛能下地的我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的到來,改善了我們的生活,也帶來了重生的希望。

他說:鏡爺,強爺把能為你考慮的都考慮到了,你別怨他。這些錢,大多是你當初給他花的,除了賞給弟兄們一些酒錢,他都存了起來。

這個人,是柏楊。

我沒有質問他為什麽裝死,沒有質問徐偉強為什麽要騙我。

這個世界上,除了爸媽和安熙,徐偉強是最不會傷害我的人,也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

那晚,我試圖揣着所有的感動說服自己,做一個女人,被徐偉強這樣的男人寵着護着愛着有什麽不好?

那晚,我梳理了已經長到肩膀的頭發,穿着長裙,走進徐偉強的房間。

那晚,我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圈着他的脖頸,慢慢地親了下去,只是唇輕輕地碰在一起。

他握着我的肩膀推開,如同一位兄長那樣撫摸着我的頭發:阿鏡,你不必勉強自己,我不需要你做我的女人,我只是想保護你,僅此而已。

再一次,我像個孩子,痛哭出聲。

……

三年時間,以我和徐偉強的能力與手段,足以在北平混出名堂。

我說:我想回一趟上海。

他說:該回。

……

我們把安熙帶回了上海,和爸媽一起葬在安宅舊址的附近,重修了陵墓,也重建安宅。

柏楊他們喊我鏡姐,生意場上的人,依舊喊我安老板。

我不配姓安。

可安家,必須重振門楣。

我沒有去打聽她的消息,也沒有想過我們如果重逢,會是什麽樣的場景。

以淚?以沉默?以痛恨?或是,好久不見。

阿強說,他看上了郊外一片地,想跟人合夥建一個馬場。他說:我知道你會騎馬,我也好久沒見你穿過騎馬裝了,走,跟我去看看場地。

我去了。

那片地,就在石榴園外。

同樣的,秋季。

那天,去摘石榴和柑橘的人很多,去看上海第一個馬場的人也很多。

阿強的腿不能騎馬,我便代替他成為了這片馬場上第一個騎馬奔跑的人。這種感覺,很暢快。

安熙,也會騎馬。阿強也知道。他為我們做了太多。

太陽西斜,人群漸散。我們正準備離開,有個人低頭站在前方,等我們走近,她擡頭。

是偶然?

亦或是,又一場處心積慮?

阿強拍拍我的背:我去前面等你,不用急。

她還是美得動人心魄,三年的歲月,賦予了她更為精致的面容,更有韻味的氣質。但這些,與我何幹?

我禮貌地勾了勾唇角,面帶微笑客套道:請問喻小姐,有什麽事嗎?

她的唇動了動,沒說話。眼淚卻大顆大顆止不住地往下掉。那一刻,我很煩。

煩她一慣的俗爛招數,更煩我的,心痛。

我說:喻小姐要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阿強還在等我。

自始至終,她都沒開口。

我以為她會在我的背後喊我一句“阿鏡”,但她沒有。我差點忘了,是我說她不配喊我。

……

去完馬場的第二天,我去見了唐大小姐。

我去她家的時候,沒有提前說。結果這姐妹兒,三十歲的人了,抱着我哭得稀裏嘩啦。

打了我幾十拳不說,還把鼻涕眼淚都抹在了我的衣服上。

她說:你再不回來,小雨都不記得她還有一個幹媽了。你再不回來,我兒子就要喊別人幹媽了。你再不回來,欠我和小雨小寧的新衣服都可以開一個裁縫鋪了……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恨你了。

當天下午,我就陪着他們三個幾乎轉遍了上海所有的知名百貨商場,買了幾十件衣服。

韻青說要為我接風洗塵。

我說好。

我問她:楊啓元呢?

她說:在他小老婆那兒。

大戰過後,唐家也沒落了,楊家做地産風生水起。楊啓元成為當家人,娶一房妾室,無可厚非。

我仔細觀察着韻青的神情,她說這話時,好像并不吃味,也并不生氣。

我笑她:唐小姐這麽大度,必定傳為佳話。

她卻說:我本來,也不曾愛過他,是他早前愛我遷就我罷了。

我點頭:是他沒福氣,那便随他去吧,只要你心裏不堵得慌。想過離婚嗎?還是就這樣耗一輩子?

她搖頭:唐家要仰仗楊家,兩個孩子也需要父親,所以不能離。

我尊重:什麽時候想通了想離了,告訴我一聲,你和孩子,我養得起,別委屈了。

直至此時,我竟都還不知韻青和傅紋婧之間已有了怎樣的感情瓜葛。韻青是我最好的朋友,任勞任怨為我付出過,而我卻在她最需要我的時候,無法陪着她。

我這個朋友,當的糟糕透頂,當的一點都不稱職。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不覺一個月,整2月完成了這篇文。

前世今生同系列輕松甜文《婚你無阻》已開。

吃了刀子該吃糖了~高甜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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