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嫂子
第32章 嫂子
一直等到深夜,安鏡才顫抖着雙手打開了安熙生前留給她的信:
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和爸媽團聚了。對不起啊,未經你的允許就先走一步。
爸媽這邊你不用擔心,安家沒落是我這個不孝敗家子造成的,即便你有錯,也只是沒有管好弟弟的錯。我活着的時候沒能替你分憂的重擔,現在終于能替你扛下了。所以你就別再和我搶了。
不過我猜,你現在一定又掙了很多錢了吧?夠再養一個弟弟嗎?夠的話,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賴着你。
姐,謝謝你。謝謝你在我很小的時候救我于惡犬口下,謝謝你願意來到安家成為我們的親人,謝謝你從來都是無條件地護着我,謝謝你,世上最好的姐姐,讓我做了世上最幸福的弟弟。
同樣的,我也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我走後,你不能再去做別人的姐姐啊,我不許。因為,你的餘生該為你自己活着了。
故而,我要說一些沒來得及當面跟你說的大實話了。
發現你和她之間的關系與感情變得特殊,是在我們一起去看話劇那天。
那天的夕陽很美,夕陽下的你和她,更美。
話劇結束,我和如月回頭看到你起身抱住了她。我們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沒有發表感言。
你和她的擁抱一點都不像姐妹之間的擁抱。
你對她的愛,也不比對我的少。我不吃醋,也不嫉妒。
姐,從小到大為了替我扛禍,為了不負爸媽的恩情,你一直把自己當成男兒來活。你優秀到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你,也優秀到抛棄了兒女私情。
強哥是條硬漢,若你和他終成眷屬,我也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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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啊,偏偏就愛上了和你同為女子的她。
我也談過戀愛,也有心愛的姑娘,所以我不瞎,我看得見你和她的眉目傳情。
其實我很感謝她,因為她的出現,我姐終于在三十歲之際情窦初開!你的笑也變成了真正的發自內心的開懷。
看到你開心,我心中對你的內疚感才稍微少了些。
從夜總會接你回來後的第二天淩晨,我看到她一個人在陽臺哭了很久。
她的哭聲和背影,透露着絕望。
後來的事,如你所見。但有一件你沒看到。
我拿去喻家的15萬大洋,有6萬是她偷了喻正清的印鑒和資料,把他名下的舞廳做了抵押換來的。
僥幸的是,彼時的喻正清只一門心思撲在搞垮安家上,上海的變故也來得太快,要是被他發現,估計就不是趕她出門,而是打死她了。
對了,查喻正清和卡恩多年前的勾當,她也幫了不少忙。
私下見面那次,我問過她:倘若我們生在和平年代,倘若安氏屹立不倒,你敢不敢嫁給我姐,做我的嫂子?
她說:不論戰争與和平,她願娶,我便嫁。
所以,她對記者講的那些話,你別太當真。
口是心非罷了。
連我都感受得到她對你的愛,你身為當事人不可能感受不到真心。
我和如月已然陰陽相隔,你和她呢?是你說過的,只要命還在,就沒什麽是大不了的。
我多想留着命,明媒正娶。
我不是為她說好話,我只是客觀陳述事實。
經商和打仗一樣,沒有常勝不敗。我姐是誰呀?失敗後拔地而起,照樣能流芳千古。
姐,如月還在的話,請幫我多照顧照顧她。
如果……
你問問戚老板,能不能讓她和我葬在一處。
哪怕只是衣冠冢。碑文,你做主吧。
姐,接下來的路,弟弟不能陪你走了。我只希望有個愛你的,你也愛的人陪你走。姐夫也好,嫂子也行,你選的人,我都認。
姐,永別了。若我們在地府排上隊了,我和爸媽就先去投胎了,沒排上,我們就在黃泉路上等你。
照顧好自己,多掙些錢,多行善舉,來世再相見。
……
信封裏頭還有一張紙。
唐韻青将喻音瑕的身世,如何被喻正清買去調/教,如何殺了喻正清,如何撞牆尋死,如何被自己罵醒,又如何改頭換面活了過來,一一寫明。
……
安鏡的心,還是痛的。
愛到骨子裏的人,怎麽可能說放就放,說忘就忘呢?
……
好幾天了,眼看着安鏡魂不守舍,徐偉強吩咐柏楊:“今晚把仙樂門包了,把以前跟過我的弟兄都找來,有多少是多少。”
安鏡被徐偉強哄着,拉去了仙樂門。依她的火爆脾氣,要自己真不願,誰都拉不動。
三十來號人,多數混得不咋樣,烏煙瘴氣。
“強爺,難為您還記得我們,當初是小弟貪生怕死,這杯,小弟先幹為敬,祝您和鏡爺舉案齊眉,白頭到老!”
“強爺,鏡爺,我也敬你們一杯!不,一杯不夠,我連幹三杯,祝兩位生意興隆,早生貴子!”
“強爺……”
他們都以為徐偉強多年的心願終成真,和安鏡成雙入對了。
安鏡和徐偉強對這些人的話都沒往心裏去。
但安鏡還是吩咐了一句:“柏楊,去把梨夏請過來,也好讓弟兄們認認嫂子。”
徐偉強本來也是想今天就帶梨夏回去的,已經打過招呼了。
梨夏一改往日只穿旗袍的風格,今日穿了名媛風的小洋裝,這還是喻音瑕特地陪她去街上挑選的新衣裳。
“鏡爺,強爺。”
徐偉強伸了手,梨夏拉住,會意地坐到他邊上。
柏楊給梨夏倒了一杯酒,然後轉向徐偉強,看到他對自己點了點,便喊道:“嫂子。”
聽聞柏楊的這聲稱呼,衆人都驚呆了,面面相觑,為方才的失言懊悔不已。
安鏡端起酒杯,碰了一下梨夏那杯:“以後好好管着他,讓他少抽煙,少喝酒,多活幾年享享福。”
梨夏趕忙也端起那杯酒:“鏡爺,我敬您,多謝您從前對我的照拂。”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舉杯喊“嫂子”。
……
舞臺上換了人。
有弟兄往那邊瞟了幾眼:“喲,臺上的不是仙樂門的纓老板嗎?”
仙樂門是唐韻青的産業,但經營人是紅纓,所以大家也都一致喊紅纓為“纓老板”。
“纓老板居然親自登臺獻曲,果然還是我們強爺和鏡爺面子大。”
“強爺您有所不知,紅纓姑娘自兩年前接手仙樂門以來,還從未登過臺。那些多年前在這兒聽過紅纓姑娘唱曲兒的老顧客,一嚷嚷就會被保镖打出去。這紅纓啊,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柔弱無助的小姑娘了。”
……
唱完兩首歌,喻音瑕下臺來,當着衆人的面摘了頭紗。
她端起安鏡身前的那杯洋酒:“徐老板,安老板,多謝二位照顧仙樂門的生意,紅纓敬你們。”
對于那些不認識喻音瑕的人來說,紅纓的美貌是驚豔;對于認識喻音瑕的人而言,紅纓的樣貌是震驚。
是誰說纓老板日日戴着面紗,是因為貌醜來着?
又是誰說喻音瑕大逆不道手刃親父後,死在了監獄裏的?
不對啊…這喻音瑕不是曾經跟鏡爺……
徐偉強點頭道:“纓老板客氣。仙樂門是我和阿鏡以前就常來光顧的舞廳,于我二人,意義非同尋常。”
“于紅纓,也意義非凡。”她盯着安鏡,卻看不到對方眼裏的絲毫波瀾。
她回眸一笑百媚生,笑得在場的男人心神蕩漾。
她和三教九流的男人們喝了很多酒,沒有人攔着,她就一直喝一直喝,喝到有人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徐偉強掃了一眼若無其事地安鏡,擡手對他們說道:“纓老板今日興致佳,你們誰能哄得美人開心,說不定就能跟着纓老板走上康莊大道了。”
有了強爺的發話,男人們更加肆無忌憚了。
梨夏有些坐不住,被徐偉強按下。
安鏡這才瞪了徐偉強一眼,後者反而沖她舉了酒杯:“纓老板年紀不小了。”
“讓開。”安鏡沉聲道。
她起身,些微粗魯地抓着喻音瑕的手腕,将她拖了出去。
徐偉強示意柏楊:“你去開車,帶幾個身手好的跟上,只要她沒喊人,就都跟遠點。別出現。”
手腕被安鏡抓住的一瞬間,喻音瑕就哭得不行了。
安鏡幾乎是用推搡的方式,把喻音瑕塞進了汽車後座。喻音瑕縮着身子,另一只手捂在被抓痛的手腕處,怯聲道:“對不起,我又惹你生氣了。”
跟着他們多年的柏楊,已不再奢望強爺能和鏡爺成雙成對了。
“鏡姐,需要我開車嗎?”
“嗯。你送她回去。”聽這意思,她沒打算上車。
喻音瑕的酒量練得比安鏡好,就目前的狀态而言,至多有五六分醉意,卻裝出了七八分來。
她爬着鬧着要下車,一手拉扯着衣領,另一只手扒在車窗上裝作要嘔吐的模樣,任誰看了都于心不忍。
“不勞煩安老板,我,我自己能回去。”說着直接摔下車。
一只手在地上擦破了皮。
安鏡站着不說話,柏楊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喻音瑕跪坐在地上,不顧形象地流淚。她唯一的籌碼,只有阿鏡的心軟了。
終于,她還是伸手扶起了她,陪她坐進了車裏:“柏楊,開車。”
路上,喻音瑕報了一個讓安鏡和柏楊都很吃驚的地址。
作者有話要說:??尾聲節奏快,不然虐起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