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斐貓貓又不是治不好

陳眠生眯一眯眼,一言不發地将小橘貓放回到床上,簡單披上一件外衣後便起身往柴房的方向走。

斐顏望着陳眠生的背影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屁颠屁颠地追了上去。

柴房的門被輕松從外推開,陳眠生不用進門就能看見整間柴房一片狼藉。

先是鍋碗瓢盆東倒西歪地“放”在竈臺上,再是顧五專門給他劈來的木柴散落一地,風幹晾曬了大半個冬天的臘肉也掉在地上,沾染上了些許灰塵,細細一數,其中一塊不知所蹤,只能找見地上用來懸挂臘肉的半根紅繩。

雖說貓的夜間視力不差,甚至比當人時還要清楚不少,但當第二天再看見自己弄出來的這番鬼樣子時,斐顏還是狠狠吃了一驚。

原來她的破壞力這麽驚人的麽。

察覺到身邊的人沒有反應,斐顏更覺心虛。

能給她個解釋的機會嗎,雖然她好像壓根解釋不了什麽。

斐顏幹脆視死如歸地閉上眼睛,俨然做好了下一秒就被陳眠生毫不留情地扔出家門的準備。

然而布料的摩擦音随之響起,想象中被拎住後脖頸的情況并未發生。斐顏睜眼,茫然地看着陳眠生走到柴堆邊蹲下,神色自若地開始一根一根地重新摞撿木柴。

斐顏:“喵?”

陳眠生這反應是什麽意思。

她不敢胡亂猜測,心裏糾結片刻後,還是走到陳眠生身邊,試着用貓貓頭蹭一蹭他,眼神迷茫無辜。

陳眠生适時騰出一只手來揉揉她的腦袋,聲音溫潤柔和,看不出分毫生氣的跡象:“是我不好,沒有照料小動物的經驗,忘記給你弄吃的便匆匆睡下了。今後不會再有這種情況發生,我保證。”

斐顏聞言一怔,等等,不是她做了錯事麽,陳眠生給她道什麽歉。

不等她納悶完,陳眠生又輕輕捏了捏她毛茸茸的耳朵:“還餓不餓,我現在再給你做點吃的?”

斐顏下意識地搖搖頭。

雖說那塊臘肉小是小了點,但她現在的體型本就小了不少,再加上臘肉管飽,即使過去一夜,她依舊覺得腹部圓滾滾的,撐到不行。

陳眠生心下了然,低聲溫溫笑開:“也是,那塊臘肉足夠讓你這樣的小家夥飽餐一頓了。”

他話音未落,忽地別過頭咳嗽起來。

好在這回他咳得并不算厲害,片刻後呼吸平複下來,又繼續彎腰拾撿木柴。

斐顏伸出舌尖舔舔唇周,有些局促不安地在原地磨了磨爪。

說到底這幅亂糟糟的場面都是她自己搞出來的。要是讓陳眠生這個病秧子來替她收拾殘局的話,斐顏心裏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想到這裏,斐顏走到一根木柴面前,張嘴咬住木柴的一端,笨拙吃力地拖銜到陳眠生面前,再乖順地朝他搖搖尾巴。

陳眠生微愣,好幾秒才明白過來小橘貓這是在做什麽。

他彎一彎眼,神色柔和,掌心落在小橘貓脖頸間揉了揉:“乖貓貓。”

将柴房恢複原樣後,陳眠生簡單梳洗一番,回到裏屋找來一件裘衣披上,朝院門的方向走。

斐顏意識到陳眠生這是打算出門,忙撲騰地沖到陳眠生跟前,擡頭沖他眨巴幾下眼睛:“喵嗚喵嗚喵。”

陳眠生微微躬身,朝小橘貓伸出雙手,表情有些許困惑:“這是怎麽了?”

斐顏在原地蹦噠幾下,而後一躍躍進陳眠生懷裏,不容置疑地往他臂彎裏使勁鑽了又鑽。

瞧小橘貓這架勢,陳眠生沉思片刻,問:“你想跟我一起出去?”

小橘貓動了動耳朵。

陳眠生抿一抿唇:“我去的地方可能會很無聊。”

小橘貓甩甩尾巴,窩在他懷裏一動不動。她自己待在屋裏面怕是會更加無聊,要是能跟着陳眠生一塊兒出去,說不定還能借此了解了解他的病情。

小橘貓的态度堅決,陳眠生一時拿不定主意,略微思索幾秒後才道:“那你不能亂跑,得乖乖聽我的話,不然今後就不帶你出去了。”

聞言,斐顏立馬擡頭,見陳眠生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一雙烏黑潤濕的眼瞳微微一縮,既迷茫又震驚。

不帶她出去怎麽行,這分明就是□□裸的威脅!

小貓咪可聽不得這些。

然而陳眠生依舊無動于衷,那架勢仿佛在說,只要斐顏不答應,他就會鐵了心地不帶她出去。

斐顏權衡一番,然後用腦袋軟乎乎地蹭蹭陳眠生的頸窩,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亂跑就不亂跑。

能出去玩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斐顏看不見的角度裏,陳眠生将小橘貓往懷裏抱了抱,無聲地籲了口氣。

小橘子明明一臉傻乎乎的,偏偏可愛得緊,他險些就心軟将先前的話全部收回去了。

時值隆冬。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連綿數日下個不停。

好在斐顏身上有絨毛作抵,陳眠生還披了件裘衣,為她遮了大半的風雪。

她老老實實地蜷在陳眠生懷裏,倒也不覺得冷。

昨天剛穿過來的時候,斐顏還沒來得及細細觀察這個地方,此刻窩在陳眠生懷裏,睜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四處張望,像是只好奇貓寶寶。

來往之人大多穿着粗布衣裳,和陳眠生相比的确樸素了些,但更有小鎮的風味,再往前走是熱鬧的集市,吆喝聲不斷,應當是東風鎮最熱鬧的地方。

斐顏眨巴幾下眼睛,唔,這地方看起來還不錯。

她一聲贊嘆還未結束,忽然聽見一個較為熟悉的聲音:“啧,怎麽又是這個病秧子。”

那人的語氣和話的內容都太過難聽,斐顏不悅皺眉,當即扭頭去看。

說話之人正是昨天牽着小女孩走的那個婦人。

那婦人約莫是仗着陳眠生聽不見,說起話來毫無遮攔,揚聲道。

“昨日我家姻姻不當心跑到他房跟前,哎喲,可把我給吓壞了,萬一染上了什麽病,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身邊的婦人附和道:“就是就是,竟然每天還有人上他那鋪子去,反正我是連靠近都不敢的哩。”

“對的嘛,一個又病又聾的病秧子賣的能是什麽好東西?再便宜我也絕不可能去買。”

陳眠生聽不見是一回事,斐顏那對靈敏的貓耳朵可沒有白長。

她難得沒了那副蠢萌的模樣,惡狠狠地瞪了那幾個婦人一眼,尖尖的小虎牙藏在嘴裏若隐若現。

聽不見怎麽了,人品作風好比什麽都強。

病秧子又怎麽了,她又不是沒可能治好。

更何況她能清晰體會得到,陳眠生這人仿佛蘊着股與生俱來的矜貴氣質,同這裏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再不濟也輪不到這些鄉野婦人在背後嚼舌根子。

一想到這些,斐顏愈發覺得氣憤,幹脆三下兩下爬到陳眠生的肩頭,弓背炸毛,朝那幾個婦人龇牙咧嘴,發出了“嘶嘶”的低吼聲,不僅如此,還朝她們揚了揚尖銳的貓爪以示警告。

那幾個婦人說得正上瘾,猝不及防瞧見陳眠生肩頭多了一只模樣兇狠的炸毛橘貓在低吼哈氣,竟瞬間被吓得噤了聲,忘記言語。

陳眠生離得最近,自然也察覺到了自家小橘貓的異常。他有些驚訝,微垂下眼眸,安撫性地在小橘貓背上撫了撫,低喃道:“這是怎麽了?”

雖已差不多聽習慣了,但不得不承認,陳眠生的聲音的确是斐顏聽過的所有聲音中最讓人覺得舒服的。

無論何時都是溫溫淺淺的嗓音,正如陳眠生給人的感覺,像是冬日裏伫立着的一株淡竹,光是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覺得平和寧心。

斐顏心裏的那點不平霎時被拂了個幹淨。她晃晃尾巴,先一步将爪子盡數收起,軟乎乎的肉墊搭在陳眠生肩上,腦袋擱在他的頸窩處,撒嬌般蹭了蹭。

陳眠生稍稍側眸,餘光瞥見那幾名變了臉色的婦人,心裏大概明白幾分,掌心搭在小橘貓的腦袋上輕輕揉了兩下,不置一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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