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挺寶貝的
翌日。
斐顏照樣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撐到日落藥堂打烊,累到連蹦噠進陳眠生懷裏的力氣都所剩無幾。
她幹脆将渾圓屁股往地上一坐,有氣無力地朝陳眠生揮舞了兩下爪子。
見狀,陳眠生有些無奈地笑着搖搖頭,俯身将小貓兒抱進懷裏,掌心在她頸間憐惜地捏了捏,舒服得斐顏直打呼嚕。
哪知兩人一貓剛踏出同藥堂,一個年輕的男聲就在身後急促響起來。
“陳、陳掌櫃,請稍等。”
偏偏陳眠生聽不見,抱着斐顏繼續往外走。
還是斐顏擡起爪子勾了勾他的領口,陳眠生才側眸瞧見來人,頓住腳步。
斐顏對眼前這人有點印象,依稀記得是藥堂對面開香料坊的,好像名喚林許,前兩日還曾來同藥堂裏抓過藥。
林許看起來不過十八出頭,臉上總是笑嘻嘻的,斐顏卻沒來由的對他沒什麽好感。
這次正好顧五在,交流不成問題,他上前一步道:“林小兄弟,藥堂已經打烊了,要抓什麽藥還請明日再來。”
林許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氣息有些不勻,聞言連忙擺擺手,微喘着氣解釋道:“顧大哥,你誤會了,我不是來抓藥的,是有點小事想請陳掌櫃幫忙。”
聞言,顧五微微皺眉:“找我家掌櫃?”
“正是,”林許說着,目光卻落在了斐顏身上,“我就是聽說陳掌櫃養的這貓兒靈得很,又溫順又聽話,我家後院老鼠太多,怎麽治都治不好,所以想借陳掌櫃的貓兒一用。說不定那些老鼠被貓兒的氣味一吓,就會跑得幹幹淨淨的了呢。”
先前香料坊的囤貨被老鼠咬得稀爛這事顧五倒也有所耳聞,他沒料到林許是為這事,做不了決定,幹脆原封不動地将意思轉達給陳眠生看。
陳眠生在東風鎮裏除了病聾兩點廣為人知以外,就是個出了名的爛好人。只要是有需求找他,都會答應,這次只不過是借只貓而已,應當結果也沒什麽例外。
林許都已經準備好伸手接貓了,卻見陳眠生垂着眼尾,修長的指尖一下一下順着懷裏小橘貓的毛,而後輕輕搖了搖頭,溫聲道:“抱歉,貓兒不能借給你。”
方才林許話音剛落時,他就明顯感覺到自家小貓兒瞬間炸了毛,那時他還覺得有些疑惑,看過顧五打的手勢後才明白其中緣由。
自家小貓兒和別的貓都不一樣,怕活魚,懂人話,喜歡草藥,那麽讨厭老鼠這種和貓的天性完全相背離的事放在她身上也就不足為奇。
既然是小橘貓不喜歡的事,那他就不會讓她去做。
聽見陳眠生的拒絕,林許和顧五都很驚訝,只是原因各有不同。
令顧五沒想到的是,他家公子對那只貓已經護到這種地步。
畢竟他跟在陳眠生身邊這麽長的時間,陳眠生爛好人的性子他全都看在眼裏,像這樣明确拒絕別人的情況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
而讓陳眠生破例的,僅僅是一只貓。
至于林許則沒想到陳眠生居然連只貓都不肯借給他,臉色霎時變得有些難看。
“害,不就是只貓嗎,用得着這麽寶貝?顧大哥,你幫我勸勸陳掌櫃呗,我保證,真的只借用兩三天而已。鎮裏人都知道陳掌櫃人善心好,答應這麽個小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一聽這話,斐顏頓時氣從心來。不過分才怪,借你是情分,不借是本分,陳眠生又不是什麽大慈善家,憑什麽你說什麽都得答應你。
只不過這些都是斐顏自己的想法,她有些局促不安地擡起貓貓頭,生怕陳眠生被林許這一通說辭給說服,真把自己交給林許去抓老鼠。
且不說她壓根不會抓什麽老鼠,倘若真要是碰上老鼠了,落荒而逃的絕對只會是她。
而在陳眠生身邊待久了,就連平日裏顧五和阿初碰她她都覺得渾身不自在,更遑論還要去別人家待上幾天。
顧五打手勢的時候頓了兩秒,想一想還是将林許的前半段話一道比劃給陳眠生看了。
陳眠生垂眸,目光淡淡落在小橘貓身上,小橘貓毛茸茸的大尾巴還蓋着他的胳膊,眸子清澈澄亮,眼底水汪汪的,很漂亮,像是會說話。
他微微偏頭,又多看了這樣的小橘貓兩眼,而後啓唇,嗓音溫潤清淺,落在斐顏耳邊酥酥麻麻的。
斐顏聽見他輕聲說:“是挺寶貝的。”
她愣住,幾秒後在心裏難得說了句,靠。
陳眠生很快擡起眼,對林許禮貌地笑了笑,笑中卻帶着幾分疏離。
“抱歉,林兄弟還是找別人家借貓吧,我得先回去了,小貓兒一天沒怎麽吃東西,會餓。”
說罷,朝林許虛虛點頭致意一番,也不看他難看到極致的表情,抱着小橘貓轉身便走。
斐顏腦袋還懵懵的,腦海裏回響着的全是陳眠生那句“是挺寶貝的”。
她當然知道現在的自己在陳眠生眼中不過是只再普通不過的橘貓而已,但當親耳聽到陳眠生這麽說時,仍舊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
斐顏第一次這麽感激系統把她變成貓這件事,不然滾燙的臉頰絕對會暴露她的一些別樣心思。
正走神間,頭頂忽有陰影壓下,陳眠生溫熱的大掌覆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清淺聲音響在耳側:“怎麽還呆着?”
斐顏冷不丁被吓個激靈,猛地擡頭,茫然地盯着陳眠生看。
瞧見小橘貓這傻樣,陳眠生喉嚨裏悶悶笑出一聲,聲音也放輕放緩了些:“小橘子放心,我不會把你交給別人的。”
他說罷,細長眼尾促狹地眯了眯,像是忽然起了什麽壞心思:“小橘子都還沒給我家抓過老鼠,怎麽能先給別人家抓呢。”
這麽多次和小橘貓交流下來,陳眠生知道她肯定也能夠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正等着看小橘貓炸毛的模樣,卻見小橘貓忽然窩成一團,毛茸茸的小腦袋往他胸膛處拱了又拱,整只貓乖到不行。
斐顏耷拉着兩只耳朵,周遭的聲音在此時都無比清晰。
陳眠生沉重有力的心跳聲就響在耳側,濃郁的松木冷香味蘊在她鼻尖,存在感極強,不容忽視。
她覺得肯定是這氣味讓她腦袋更昏更迷糊了,不然她怎麽會産生“算了,給陳眠生抓老鼠也不是不行”這種荒誕至極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