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他到底是誰

塗選話說到這裏時,斐顏藏在肉墊裏的爪子險些因為心虛而露出來。她不自然地踱了兩下步子,往陳眠生懷裏擠了擠。

好在下一秒塗選話鋒一轉:“不過今日我登貴堂一看,并未看到這類人物。”

在場其他人都沒有注意到小橘貓的異常,塗選也沒有在這點上多糾結的意思,轉而繼續道:“這點暫且不論,先談最重要的事。”

“我希望陳掌櫃和我們聯合起來,就按曲大夫開的藥方抓藥,曲大夫醫術高明,替換了的藥方不會加重那些病者的病情,陳掌櫃不用擔心會出事。”

陳眠生沒第一時間回答塗選,他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後才道:“除了我之外,塗掌櫃還找過其他人麽?”

塗選以為他是擔心參與這件事的人太多,他分到的錢會因此減少,于是大笑道:“陳掌櫃放心,這事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外加曲大夫和你這兒的小夥計,只咱們幾個一起賺錢,何樂而不為呢。”

陳眠生這才緩慢撩起眼皮,很輕地笑了一下,話裏卻聽不出絲毫笑意,他目光落在塗選身上,一字一頓道:“那倘若,我不答應呢?”

塗選原本還挂着笑,聞言一怔,臉色倏地冷了下去:“陳掌櫃,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陳眠生好笑地看着他,低低“唔”了聲:“很難懂麽,我說,我不想答應塗掌櫃這個請求。”

塗選一拍石桌,怒地站起身來:“陳眠生,你別不知好歹,你不過是個又病又聾的病秧子罷了,這賺錢的機會別人想要都要不來,別給臉不要臉,你知道你拒絕我的後果是什麽嗎,啊?”

陳眠生神色自若,指尖還輕輕撓着懷裏小橘貓的下巴,溫聲反問:“塗掌櫃不也只是個藥堂的掌櫃麽。”

塗選冷哼一聲:“你別忘了,東風鎮的鎮長姓什麽,只要我想,随時都能讓你滾出東風鎮。”

陳眠生在東風鎮待了幾年,自然知道塗選是東風鎮鎮長塗峰的侄兒。

不過他曾經和塗峰打過交道,塗峰也算是個本分的老實人,即使塗選這時候将他這位叔叔擺了出來,也不見得塗選将他做的這些好事告訴給過塗峰。

只是塗選能這樣直截了當地登門,肯定是不怕陳眠生将這些事給抖出去,畢竟陳眠生并無證據,空口無憑,那些原先就不怎麽待見他的鎮民也不見得會聽信他的話。

斐顏很快也想到了這點,她有些擔心地望向陳眠生,生怕他真的惹怒了塗選,即使不會因此被趕出東風鎮,塗選也不一定會讓他好過。

哪知陳眠生側眸看完顧五的手勢後,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他眼尾微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片刻後,才抱着斐顏站起身來,道:“好,既然塗掌櫃這般有本事,那便請塗掌櫃讓我滾出東風鎮吧,不過今日恕我不能遠送,勞煩塗掌櫃自行離開。”

塗峰胸腔劇烈起伏着,一看就是被陳眠生這态度氣得不輕。

雖說陳眠生是個病秧子,但身邊的顧五卻是人高馬大,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他咬咬牙,連連說了幾聲好,用力在石桌上一拍,掉頭就走。

陳眠生目送着塗峰的背影消失在後院,許久沒有言語。

顧五給他打手勢:“公子,要如何處理?”

斐顏看不懂顧五的手勢,只見陳眠生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交給顧五,低聲道:“東風鎮隸屬于雲縣管轄,找那裏的縣令即可。”

顧五恭敬接過玉佩,小心放于袖中:“仆明白,那仆明日便啓程。”

“今日就動身吧,早去早回,藥堂裏僅我和阿初二人可周轉不開,”陳眠生說着,冰涼的指尖碰了碰小橘貓的粉嫩鼻尖,眉目柔和下來,“小橘子今天真乖,待會兒回家給你做五花肉吃好不好。”

斐顏還在思考陳眠生和顧五兩人之間這沒頭沒腦的交流,松木冷香的氣味驀地逼近,她下意識地用鼻尖蹭了蹭陳眠生的手指,惹得陳眠生又是一聲輕笑。

令斐顏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顧五都沒有出現在同藥堂裏。

見小橘貓一直在藥堂裏東瞅瞅西看看,陳眠生笑着在小橘貓額間彈了個腦瓜蹦:“怎麽,小橘子想小五了?”

斐顏忙晃晃尾巴,表衷心似的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毛茸茸的腦袋貼在上面蹭了又蹭。

顧五是誰,她認識嗎,不好意思,她只認識陳眠生。

陳眠生溫溫笑起來,小心将小橘貓抱進懷裏順了順毛:“別急,小五很快就會回來了。”

斐顏眨巴幾下眼睛,勉強将心底那點疑惑壓了下去。

她總覺得自從塗選出現之後,陳眠生就好像變得有哪裏不太一樣。

但具體是哪裏,卻又始終說不上來。

察覺到小橘貓在看他,陳眠生低頭,在小橘貓脖頸處撓了撓:“乖,到時候我再帶小橘子去逛集市,想買什麽就買,屆時都讓小五提着,好不好?”

斐顏心裏微動,忽然将陳眠生抱得更緊。

管他有沒有什麽不一樣。

至少在她面前,陳眠生依舊是那個陳眠生。

這樣就足夠了。

三日後,顧五的身影才又出現在同藥堂裏。随之而來的,還有百善堂和曲氏醫館被官府查封、塗選和曲大夫曲林被抓入獄的消息。

不過半天時間,這件事就傳遍了整個東風鎮,其中的緣由也已人盡皆知。

這天的同藥堂比往常都要更加熱鬧。

在等着拿藥的過程中,有病者便憤憤說開了:“我早就看塗選不順眼了,如今被關進牢裏也是他自個兒活該。”

“就是就是,塗選曲林這倆人都是沒良心的,要我說啊,還是陳掌櫃這同藥堂好,不僅藥材賣得便宜,陳掌櫃還老實心善的哩。”旁人附和。

“不過你們覺不覺得這事兒着實有點蹊跷,是有人去官府檢舉了麽,不然怎麽突然就被抓了。”

“嗨呀,你管這麽多作甚,人被抓了不就萬事大吉了麽。”

“說的也是。”

這話題來得快去得也快,其他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轉移到了別的事情上,只留下還處于懵逼狀态的斐顏。

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緣由,她一直待在陳眠生身邊,自然知道塗選曲林這事和陳眠生脫不了幹系。

陳眠生交給顧五的那枚玉佩上雕刻着一個“生”字,色澤幹淨,一看就價值不菲,不是俗物。最奇怪的則是顧五回來之後,塗選和曲林就立刻被抓捕入獄,陳眠生曾提到過的雲縣縣令肯定也和此事有關。

斐顏挪了挪爪子,一雙大眼睛局促地不停眨巴。

她第一次意識到,即使她在陳眠生身邊待了這麽長時間,卻從未知曉過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男人的真實身份。

陳眠生的言行舉止、衣住氣質都在宣示着,他并不屬于東風鎮,至少以前不是。

那他為什麽會待在東風鎮,又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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