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校園小可愛
阮啾啾愣愣地望向他:“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覃斯不語,就那麽定定望着她。
“你大概誤會什麽了。”
“……”
“……覃斯?”
“睡吧。”他低垂眼睑,清冷的聲音放得很低,神色稍顯冷漠。
阮啾啾揪了揪他的臉,開玩笑似的問:“你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季嘉嘉的手裏攥着一張飛機票。
本來,她想在看完電影後向申凜坦白,其實她要因為父母工作繼續轉學到別的城市了。
但是現在好像也沒有必要了吧。
啾啾跟申凜站在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毫無顧忌的肆意打鬧,那樣豐富的表情,她很難在和申凜獨處時看到。
季嘉嘉甚至想,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他們之間是不是少了一層阻礙。】
阮啾啾的臉色變了變。
校園小說裏通常會有這樣一幕,當主角總算情定,總有一人要出國、要離開這座城市。很不幸,定律在季嘉嘉的身上真的實現了。
可是……如果季嘉嘉坐飛機離開……
阮啾啾心有餘悸地捂住胸口。
覃斯松開手,正要推開衣櫃門離開,一只手忽然拽住他的胳膊,蒼白、無力。
“你不要走。”
“……”
阮啾啾淚眼朦胧,可憐兮兮,任誰看一眼,都能腦補出一出狗血大戲。
于是,當天晚上,阮啾啾心滿意足地抱着覃斯睡了。覃斯穿着她的超大號T恤,皮膚冰涼,觸感極好,鼻息依稀能嗅到獨屬于他的清清淡淡的味道。
覃學霸僵硬地躺在床上,腦海裏背着托福單詞,努力讓自己忘掉懷裏溫軟馨香的少女。她柔軟的臂膀搭在他的腰間,漸漸地,睡迷糊了,她細長的腿不知什麽時候搭在了他的腿上,兩人身體暧昧地糾纏着。
他閉上眼睛,記憶力絕佳的腦海裏浮現的是阮啾啾漂亮的小臉,還有胸口的一抹白皙。
該死……
阮啾啾有些不踏實,睡夢中咕哝了一句什麽,迷迷糊糊中擡眼,望着覃斯,在他的唇角吻了吻,像在安撫躁動的小獸。
“晚安。快睡吧。”
明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呢。
他的心仿佛被月神戴安娜牽走,像希冀着永久陷入沉眠的牧羊人,他目不轉睛地看着阮啾啾,眼神是從未有過的柔軟。
唯有這種時候,他才敢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
這一夜說是漫長,卻過得極快。
待到阮啾啾睜開眼睛,抻了個懶腰的時候,發現身旁的男生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被窩仿佛還帶着一絲餘溫。
目前一個關鍵的轉折點。如果申凜和季嘉嘉和好,那麽,她就會活下來,但凡他有選擇做錯,阮啾啾都是一命嗚呼。
季嘉嘉要轉學的事情誰都沒有告訴。
阮啾啾第二天在放學的路上,申凜騎着自行車跟在她身後,仿佛是阮啾啾聘請來的保镖,只是表情看起來比壞人更兇罷了。
阮啾啾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朝申凜打招呼:“你過來。”
“什麽事。”
申凜蹬着自行車到身旁,表情不耐:“走個路怎麽都那麽多事。”
“我聽說,季嘉嘉好像要轉學了。”阮啾啾一出口就抛下一個重磅炸彈。
申凜呆在原地:“誰說的?什麽時候的事?”
“所以,你确定還要跟着我嗎?”阮啾啾問。
“我……啧,真麻煩。”他撓撓頭發,眉頭緊擰,“你最近身體不好,這是我應盡的責任。”
“喂,如果我想要人陪的話,就找覃斯了。他才是我的男朋友。”
申凜看着她眼神認真,不由沉默片刻。
“你那天不是說——”
“我是否喜歡你,跟你有關系嗎?難道因為我喜歡你,你就得負責任?申凜,你真是配不上季嘉嘉。”
“這不是責任不責任的問題!”
申凜緊抿着唇,表情忍耐。他煩躁地甩甩頭,語氣極為壓抑:“總之……很複雜。”
下一秒,阮啾啾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突然揪住申凜的頭發,在申凜的嗷嗷直叫的哀嚎中,在他的耳邊,一字一頓,幾乎是以大吼的語氣說:“你這個懦夫!沒有主見的奶子申!”
提到這個外號,申凜頓時臉紅脖子粗,也跟着急了。
“你叫我什麽着呢?是不是想挨揍?”
“你就是奶子申!”
阮啾啾的怒吼聲,讓申凜想起當初第一次見到季嘉嘉的時候。她的身影像一朵純潔的百合,嬌嬌弱弱,卻有獨屬于她自己的韌性。這是他一開始最喜歡她的地方。
現在因為什麽就變了呢。
阮啾啾的聲音讓他回到現實:“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會因為季嘉嘉的離開而感到輕松嗎?”
“沒有。”申凜低下頭,“但是——”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只能選擇一個。貪心要付出代價的。”
阮啾啾嘆了口氣,說:“你可能有些誤會了。我喜歡你,是更喜歡和季嘉嘉在一起,變得優秀的你。而不是當初那個動不動就要揍別人的小痞子申凜。”
她的話說完,轉身離開,留下申凜一人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阮啾啾的背影。
那他為什麽一瞬間對阮啾啾動搖了?
是因為看到她變瘦時的美麗模樣?還是她比平時更神采靈動的表情?
他……真的是喜歡嗎?
申凜就那麽站着,看到阮啾啾走出校門,大學霸覃斯一手抄在口袋凝視着她。兩人走到一起,他把她朝懷裏帶了帶,絲毫沒有顧忌別人的目光。
或許阮啾啾說得沒錯。
【申凜想,他并不一定是真的喜歡阮啾啾。只是,他習慣了她躲在他的身後,任由申凜如何欺負她都不還口的樣子。現在的她太過優秀,的确吸引了申凜,但他之所以情感那麽強烈,只是因為……一些不甘心吧。
總覺得,不論哪樣的阮啾啾,都應該待在他的羽翼之下,永遠被他庇護。
他只是自私地希望她別主動離開。】
申凜握緊拳頭,眼神情緒複雜,突然,他推開自行車,任由自行車掉在地上,轉身飛快地跑去另一個方向。
他得去找季嘉嘉!
另一邊,阮啾啾偷偷露出笑容。申凜自然是不完美的,但他還不至于犯渾。悸動和愛情,他應該分得清才對。
身旁的覃斯面無表情地說:“看到他就那麽開心?”
“噗。”
阮啾啾笑了,拉着他的胳膊問:“你以後想去哪兒上學?”
“随便。”
大學于他,不過是另一個地方而已。
“我們離開吧。”
他忽然停下腳步:“什麽意思?”
“帶着我,離開你的父親吧。”傍晚的陽光下,女生漂亮的杏眼蒙着一層金色的光,熠熠閃爍,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就連覃斯也愣住了。
阮啾啾再一次重複:“你覺得我們換個省份如何?我想去南方看看。”
“……”
“你喜歡化學,那就繼續學習化學啊。做什麽都可以的。”
“……”
阮啾啾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待不了多久時間,她努力想把覃斯從這個泥沼之中脫離出來,這是她臨走之前最後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突然,在旁人的驚呼聲中,他低頭吻住她的唇,久久缱绻的厮磨,溫柔而小心,像是對待着自己最寶貴的珍寶,半點兒都不敢使勁。
他沒有看到,阮啾啾的眼角隐隐有淚花閃爍。
她充滿歉意地回應着。
季嘉嘉從周一開始再也沒有來學校,班裏的學生們傳着各種各樣的消息,甚至漸漸開始,有人說因為季嘉嘉同申凜分手,所以被逼到退學。
男生正眉飛色舞地說着,這時,從班門走進一道高大的身影,班裏的女生不由發出驚呼。申凜砂鍋大的拳頭直接打得男生鼻血直流,哭着求着讓他別打了,若不是阮啾啾攔住,恐怕他今天會直接被開除。
接到消息的班主任把兩人帶走,在辦公室裏好好地批了一通。
申凜有些心不在焉。
今晚是季嘉嘉要走的時間,那天兩人的見面并不是很愉快,季嘉嘉似乎不打算要跟他繼續走下去。
申凜自認再怎麽有本事,也不至于能跑到國外讀書。
“……申凜?申凜?你還在聽嗎?”
他擡起頭,說:“老師,我有事請假,下午就不來了。”
“你要請什麽……等等!給我站住!你要去哪裏!”
從學校一路狂奔,連幾個保安都沒能攔得住,申凜直接從學校的高牆翻出去,一出門,搭上的士,直接朝着機場的方向疾馳。
如果沒算錯,這會兒的季嘉嘉應該也快到機場了。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一直在想着見面應該說什麽話。
在申凜一一遍遍不耐地催促中,司機踩下油門,一路狂奔疾馳,甩得申凜都有些眼暈,回憶起當初被海盜船支配的恐懼,再也不敢說讓司機快一點的事了。
車停在機場門口,司機大哥相當潇灑地點了一支煙,說:“小夥子,我當初也是被成為秋名山車神的,你今天有福氣。是追小姑娘吧,小年輕就是有魄力,快去吧!”
其實,在路上,申凜就有了答案。
他說:“大哥,麻煩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應該很快就回去了。”
“你确定?”大哥有些詫異。
“嗯。下午學校還有模拟考。”
手機鈴聲一遍遍地響起,有老師也有家人,恨不得把手機打爆。申凜全部按掉,最後直接關機,他整了整衣領,快步從機場進去。
機場的旅客衆多,行人來來往往,但申凜第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季嘉嘉。她穿着白色的毛衣和牛仔褲,身材窈窕,惹人注目。
季嘉嘉目光游移,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似乎在等待着什麽。身旁的家人幾次詢問她在等誰,她也不說。
“嘉嘉。”
季嘉嘉的父母動作頓了頓:“那是——”
“一個同學。他說過離開的時候要跟我告別的。”
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地。季嘉嘉快步向前,最後,隔着一兩米的距離,她停下來,表情有些憂傷,但還是勉強揚起唇。
“謝謝你能來送我。”
“……”
申凜盯着她,問:“你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季嘉嘉苦笑了一下,“或許是幾年,也或許,待在那兒習慣了,也就不回來了。”
原以為只是換一座城市,誰能料到,父母為了她的學習不再頻繁地換地方,決心要把季嘉嘉送到國外去念書。父母的不少同事的子女都在別國學習,他們早就打點好了一切,就差季嘉嘉過去跟校長面試了。
上一次,申凜問她能不能留,季嘉嘉說不能。兩人不歡而散,她幹脆就不來學校了。
所以她很感謝他最後還是來了。
“你在國外好好照顧自己,記得等我。”
“……好。”
季嘉嘉低低應了一聲,語音含糊,她的淚水眼看要奪眶而出,脊梁微微顫抖。
“喂,怎麽又哭,我又沒招惹你。”申凜煩躁地抓抓頭發,“總是這麽哭不行啊。”
“我才沒哭。”
她噗呲地一聲又笑了,眼眶的淚水還沒擦幹淨。申凜從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到一張紙巾,粗魯地塞到她的手裏,就像當初第一次把她弄哭,非要塞給她不喜歡的口味的甜筒,硬生生要她接受道歉。
又傻又軸。
身後的父母似是看明白了,但介于眼下離別的時刻,他們沒有大煞風景,而是讓兩個孩子認真地作告別。或許這樣的離別一輩子也沒有幾次。
兩人面對面站了許久,誰也沒有提要再見的事。
季嘉嘉問:“你以後會來看我嗎?”
“我盡量。”申凜揉揉她的腦袋,“所以你記得好好生活。”
兩人又沉默片刻。
眼看登機時間離得不遠,他們還得過安檢,登機口也比較遠。季嘉嘉的父母提醒一聲,她回過神來,望着申凜,眼神深深,像是要用這一眼,把他永遠銘記在腦海裏。
“我走了。”
“嗯。”
季嘉嘉攥緊拳頭,回過頭走了幾步,又轉過身,說:“你真的沒有喜歡過阮啾啾嗎?”
“我——”
季嘉嘉似是看穿了他那點兒自我的心理安慰。她猶豫片刻,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那是上次去游樂園的時候拍的照片,為了當做紀念,她把每一張都洗出來了。
季嘉嘉遞給他的那張,是他們正在說笑的時候。照片裏的阮啾啾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申凜別過頭看她,雖然笑容很壞,但是眼眸裏藏着的情感,隔着照片都看得清楚。
“有時候喜歡誰,我們自己都不一定能分得清楚。總之,謝謝你。”
雖然申凜一開始欺負她,但正因為他的存在,學校裏沒有人敢欺負季嘉嘉,她頻繁轉學的孤獨感因為申凜的存在,而變得沒那麽陌生的冷漠了。
好感就是那麽奇妙的東西,奇妙到可以改變一切。
申凜手拿着那張照片,愣在原地。
“這次我真的走了。”
季嘉嘉眨眨眼睛,含着笑,眼淚最終還是順着眼角滑落。
高三的某個下午,阮啾啾在學校暈倒,被送到急救室搶救,差點兒沒搶救過來。但是從那天開始,她的身體就一直很虛弱,再也不像當初那樣肆意了。
這下,全校人都知道她身體不好的事情。全校人也知道了那天下午向來高冷的覃斯跟瘋了似的,抱着阮啾啾就朝樓下跑。
不過還好,雖然虛弱了點兒,但沒有影響到正常生活。
高三畢業後,阮啾啾跟覃斯選擇同一個學校,只是專業不同。級草天天眼裏只放着阮啾啾一個人,讓其他女生羨慕不已。
因為這個世界的愛情線,兩人共處的時間過得飛快。還沒怎麽準備好,大學四年過去,兩人開始同居。覃斯脫離了他的家庭,真正開始屬于自己的生活。
清晨,阮啾啾睡得迷迷糊糊。
“起床了。”
“唔……不……”她不想工作啊,好煩。
很快,阮啾啾意識到今天是周末,并不是要上班的時候,果然她睜開酸澀的眼眸,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帶着笑,靜靜凝視着她。
“你不再睡一會兒嗎?”阮啾啾昨晚被折騰得夠嗆。
誰能想到,在他們眼裏清冷如玉的覃斯,居然是一個在床上熱情似火毫無克制之心的男人。
阮啾啾咕哝一聲,繼續歪倒在他懷裏睡覺。她的臉枕在他的胳膊上,似是覺得舒服,又蹭了蹭。
他低下頭,在她的臉頰輕吻。
點點綴吻落下,他的呼吸變得有些粗重,阮啾啾睡眼朦胧之際,被壓倒在身下,由着他折騰,手指像貓兒抓似的撓了幾下,很快便放棄了。
她發出低低的啜泣聲,臉頰緋紅,比昨晚的海棠花更嬌豔。
如果時間就這麽一直過下去,阮啾啾願意陪伴着覃斯,可惜,身體狀态告訴她,申凜和季嘉嘉越走越遠了。
高考的申凜最終并沒有決定去國外的大學,而是在國內繼續研讀喜歡的專業。他從季嘉嘉離開之後就和阮啾啾保持距離,上了大學寒暑假也很少回來,偶爾見到阮啾啾也不過淡淡打個招呼。
他變了很多。
阮啾啾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即使保養得再好也無濟于事。覃斯表面上從容淡定,但無數個深夜,他都難以睡着,就像那晚一樣細細地看着阮啾啾,将她的眉眼一一刻入腦海。
他也曾做過一些奇怪的夢,好像在預兆着什麽。夢裏的他們也在告別。
覃斯毫不懷疑哪一天阮啾啾會突然離開。
他們同居的第二年,阮啾啾的身體日漸衰弱。她躺在床上,眼神疲憊,牽着覃斯的手不放:“即使是自己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
他緊拽着她的手。
阮啾啾估計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縱然舍不得也得走。她啞着嗓子,一字一頓地緩慢說:“我最後還想對你說一句話。”
“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語畢,她的眼睑顫動,那雙蒼白而修長的手漸漸沒了力氣,從覃斯的手上滑落,連着他餘生的希望一起掉落在床上,摔得粉碎。
……
兩年後。
留洋回來的季嘉嘉踏上久別的故土,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這麽多年過來,她只是想看看當初的大家都怎麽樣了。
她找到昔日的同學們的聯系方式,戴着墨鏡大跨步向前走,這些年的她早已不是當初的溫柔小白兔,也是可以獨立而果斷地處理事情。
季嘉嘉的腳步突然停頓在原地。
“你……”
“好久不見。”
申凜好像又高了一些,面容也更成熟,看起來更靠譜,哪兒像當初那個吊兒郎當的小混混。
“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嗎?”季嘉嘉問。
“不錯,你呢。”
“我也是。”季嘉嘉晃了晃手上明晃晃的戒指,露出甜蜜的笑,“已經訂婚了。”
“恭喜你。”申凜的回答有些幹巴巴。
“你真的只打算恭喜我?”季嘉嘉抱肩,“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依然是個懦夫。”
“懦夫”一詞不知為何戳中了他的痛點,申凜勉強笑了笑。重逢的喜悅也被今天的愁雲慘淡湮滅。
季嘉嘉問:“對了,啾啾呢?她在哪兒?”
“她——”
申凜輕嘆一聲:“正好,今天我要去見她,你也一起吧。”
半小時後。
墓園前。
季嘉嘉在看到墓碑上的名字的那一刻,忽然淚如雨下。她捂着唇無聲哭泣,肩膀顫抖許久才勉強停下。
“什麽……時候的事。”
“兩年了。”
申凜陳述事實的話一出,季嘉嘉心底一酸,她的唇顫了顫,拼命克制着情緒,最後沒忍住忽然哭出聲來。
那個夏天的回憶終究是回不來了。
就像他們之間隔着層層的溝渠,就如永遠不會再對他們展開笑顏的少女。太過殘酷的事實,誰也不願意相信,阮啾啾居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肆意,眼眸比今日的陽光都要燦爛。
墓碑上寫着,覃斯之妻,阮啾啾。
……
阮啾啾死去,暫時沒有離開。她看到大結局,有些惆悵地喃喃自語:“原來,他們最終還是沒能到一起。”
原本是兩條平行線,因為發生了差錯,在交集的那一刻之後便會漸行漸遠,再也看不到彼此。
看到他們替她難過,阮啾啾的心裏也不是滋味。
她最不敢看的就是覃斯。
“旁白君,就當行行好,把我和他的記憶都淡化吧。”阮啾啾嘆了口氣,“要不然下個世界很難辦呢。”
身邊的世界太過鮮活,不知不覺就投入進去了。
旁白君沉默無聲。
阮啾啾的靈魂漂浮在半空中,遠遠俯瞰着墓碑,感受着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漸漸地與天空融為一體。她腦海的記憶也在逐漸淡化,情感也被抽離。
再見。她在心裏暗暗道別。
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景色天旋地轉。阮啾啾合上雙眼,任由漩渦将她吞噬。
長久的寂靜後。
【新世界開啓】
【文案:
上輩子,徐碧影為了追尋愛情,放棄溫柔體貼的老好人竹馬,在訂婚那天逃離。哪成想那男人空有一張臉,一事無成,對她不冷不熱,還離過婚。
某日,看到網絡上風靡一時的電競大神居然是那個老老實實的竹馬,他站在聚光燈下,懷裏的妻子被擁得緊緊,兩人笑容甜蜜。她心如死灰,在絕望中自我了斷。
再次睜開眼睛,徐碧影發現自己居然重新回到五年前。
這時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她沒有悔婚,沒有遇到那個男人。
徐碧影發誓,這輩子一定不作妖,抱住金大腿,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阮啾啾眨巴眨巴眼睛。
頭頂的天花板沒有了看慣的卡通圖畫,也不是因為住得過久,牆皮剝落泛黃。是一棟非常新的房子,頭頂的燈是簡潔的黑白色,幾個垂下來的羅馬符號相當簡潔。
為什麽每次醒來,都是在床上醒來呢。
阮啾啾久久不願意起身。
感謝旁白君的幫忙,或許不是旁白君的功勞,總之,回想起上個世界的故事,已經有些模糊了。她甚至開始遺忘了前面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這對于阮啾啾來說無疑是件好事。每次承載着上個世界的回憶和情感,如果無法忘記的話,恐怕以後精神分裂都是小事。
就這麽躺了許久,旁白君沒有提示,也沒有人來叫阮啾啾。她長長出了口氣,苦惱地撓撓頭。
這個世界的女主,不太喜歡啊。
總算,躺到饑腸辘辘,肚子咕嚕咕嚕地叫起來。阮啾啾慢騰騰地從床上起身,忽然,眼睛瞪大,呆了呆。
“我的天……”
不穿的、弄髒的衣服全部被扔到地上,高跟鞋也是随處地扔,垃圾沒有清理,這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股臭味。
阮啾啾摸了摸後背,拎起來,總算找到了罪魁禍首——一只臭襪子。
靠。
這是豬圈嗎。
這是一間卧室,床是雙人床,阮啾啾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床,踮起腳尖,輕盈地像在跳芭蕾,一步一步從卧室挪出去。
果然,到了客廳,阮啾啾露出絕望的眼神。
地上被丢棄的廢紙、垃圾,還有空瓶子,茶幾上不知道擺着些什麽,還有內衣也被大喇喇地扔到沙發上。她走到廚房,果不其然地看到被堆成小山的碟碗筷,垃圾桶裏的泡面桶摞了一層高。
阮啾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順手打開冰箱,裏面全是速食品,連個水果都沒有。她嫌棄地挑挑揀揀半天,上個世界的健康飲食讓阮啾啾對這些垃圾食品毫無興趣。
最後,她挑出一盒沒有過期的牛奶,撕開一角,一邊喝一邊打量其他的房間。
衛生間,髒兮兮。
陽臺,髒兮兮。
書房——
書房。
阮啾啾擰了一下門把,擰不開,又使勁擰了一下。她回頭找了半天,沒找到鑰匙,便暫且放下了尋寶的心思。
喝完牛奶,阮啾啾打起精神,一手叉着腰,像是女王在巡視自己的領土,眉頭擰起。
不論是什麽情況,目前來看,這個房間應該得長久居住了。
……
醒來的時間大概是中午,阮啾啾開始打掃房間,一間間開始,把髒兮兮的衣服分類扔到洗衣機,垃圾整理了四五大袋,掃地、拖地、擦瓷磚、洗碗……
現在的身體不比之前。因為很少鍛煉,稍微勞作一會兒,腰就酸得不行。
阮啾啾花了大半天時間,從中午忙到晚上,總算把房間整理得有些樣子。衣服晾到陽臺,幾乎遮擋了所有的光,阮啾啾餓得肚子直叫,挑了一個金槍魚三明治,就着奶昔吃完。
她赤着腳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檢查有沒有遺落的地方。
正當阮啾啾坐在地板上休息的時候,忽然,門鎖處傳來咔噠咔噠的響聲。她一驚,下意識地循聲望去,門被打開,一道颀長的身影披着一身未化的雪,臉被凍得蒼白。及時如此寒冷的冬天,他依然穿着簡單的黑色連帽衫,手裏的文件袋倒是被保護得很好。
男人的頭頂浮現一道名片。
姓名:程隽
本文出場:男二
人設:女主上輩子喜歡的人
性格:謎
阮啾啾一愣,與此同時,她的頭頂也浮現一道名片。
姓名:阮啾啾
本文出場:女配之一
人設:程隽前妻(合約婚姻,貌合神離)
性格:嫌貧愛富
嫌貧……愛富?
阮啾啾在愣神的片刻,簡單梳理關系。
按照旁白君讀的文案,可以弄明白幾件事。首先,程隽就是那個女主上一世追求愛情最後失望的男人。其次,女主這輩子反悔,肯定不會再跟他糾纏了。
這麽說來,安安心心讓程隽不要再和女主糾纏,就是她目前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
不過,阮啾啾總算明白為什麽女主要追着他走了。
那張臉,說好看都是亵渎。
那雙睡鳳眼看起來仿佛睡意朦胧的樣子,眼睛細長,眼皮微微耷下,看起來溫和無害,一副懶懶的模樣。他站在那兒,表情很木,遲鈍地看了一眼房間,阮啾啾原以為他就算不誇獎,也會說句什麽。結果程隽在她的視線中,把文件袋打開,掏出紙,放在茶幾上。
“離婚協議書辦好了。”他說。
如果不是為了這件事,他是不會出門一整天的。
到現在還離什麽婚。
阮啾啾當着他的面拿起離婚協議書,直接一撕兩半,順手扔到垃圾桶。她赤白的腳微微晃動,噼裏啪啦地說了一堆:“家裏缺水果和蔬菜,我們等會兒下去買。你得把垃圾全部提下去,這會兒都臭了,對了,記得買蟑螂藥,家裏好像鬧蟑螂了,我可不想大半夜被吵醒。”
說到這裏,阮啾啾又補充一句:“記得把大衣穿上。”
程隽默默地站在鞋櫃旁,聽她把事情都交代完,這才問道:“不離了嗎。”
他的表情看起來相當的不在乎,好像阮啾啾的事情都和他無關,離婚協議書也和他無關。
“是啊。”
阮啾啾笑眯眯的。
長得這麽好看,在家裏當做花瓶也不錯,當然家裏的活他也得幹。就當花點錢養小白臉好了,每天看着養眼,真值。
程隽從進門開始,第一次把目光投向她的眼睛。
他慢吞吞地說:“好。”
阮啾啾簡直不敢相信這居然是兩個人每日和平共處的房間。
她跟着程隽到了樓下的超市,超市老板似乎認識他倆,看到兩人居然一起出門,還推着同一輛小車,時不時地說句話,再添點兒食材,他沒忍住擦了擦老花鏡,露出笑容。
“喲,你們竟然一起過來啦。”
夫妻兩人逛逛超市有問題的嗎?
阮啾啾沒有詢問他,把條子上列出來的東西都拿好,最後,她指着程隽推小車,把食材等等一堆東西買好,總算可以結賬了。
買了這麽多東西,程隽也沒有心疼,他掏出錢包刷卡,默默把袋子拎上,全程一句話都不說,就像個毫無知覺的啞巴。
阮啾啾推測,兩人的關系應該不太好,但是既然也是訂過婚的夫妻,多多少少也會有點兒,感情,吧。
阮啾啾看了一眼程隽,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因為事實上他的确是一副對任何事情都不上心的樣子。
回到家,程隽主動去把蟑螂藥準備好,阮啾啾把食材都搬到冰箱裏,她一邊收拾一邊問:“喂,那個書房要不要打掃一下。”
阮啾啾很确定,書房是程隽私人待着的地方。
看樣子程隽應該是個死宅,阮啾啾對個人癖好向來寬容,她幾乎能想象到房間裏挂着二次元的海報,電腦裏藏着各種各樣的小黃片。這麽隐秘的事情,鎖門當然是可以理解的啦。
程隽敏銳地感受到她今天的眼神有些……奇怪?
他說:“可以。”
阮啾啾被他的幹脆弄得呆了呆。
如願看着程隽用鑰匙打開門,推開。房間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寬桌子,擺着一個電腦,還有黑色的機械鍵盤。書架上擺着書,但看起來都比較新一些。關鍵是,裏面還擺着一張單人床。
東西也比較随意地擺放,但總的來說,比客廳卧室幹淨得多。
阮啾啾繞了一圈,有些遺憾:“嗯,挺幹淨的,繼續維持吧。”
“……”
晚上,阮啾啾洗漱之後,程隽早已回到他自己的房間,并關上門。阮啾啾放下了心,一個人霸占着柔軟的雙人床,別提有多舒服。
只要她不離婚,女主就沒有和程隽接觸的意義了,目前來說是最穩妥的辦法。
想着想着,阮啾啾進入夢鄉。
呼……呼……
或許是白天勞累過度,第二天阮啾啾醒來時腰酸背痛,睜開眼睛就已經大亮了。
阮啾啾在床上賴了一會兒,起來,穿着拖鞋,睡眼朦胧地去洗漱。路過客廳,她留意到程隽的身影。他随便地吃着毫無營養的面包,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牛奶。他依然穿着昨天的黑色套頭衫,頭發有些亂糟糟,看起來不太擅長打理生活,或者說,壓根不在乎這些。
阮啾啾沒忍住問:“想吃荷包蛋嗎?呃,或者是面條什麽的。”
他手裏握着幹巴巴的面包,盯着阮啾啾看了許久。阮啾啾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不應該說這麽多。
他們之前如此邋遢,一定不是程隽一個人的鍋。
現在太勤快了,被懷疑就不好了。
幸虧原主的本性不是邋遢。
程隽的眼型長,但因為目光毫無鋒利,看起來反倒讓人覺得有些憊懶的美。他磨蹭許久,盯到阮啾啾有些心虛,這才慢吞吞地說:“三個雞蛋。”
阮啾啾:“……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