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和當初告白、追求時一樣,華臨又一次用自己的熱情和堅定打動了薛有年,他為此感到無比的興奮,魂靈兒都蕩漾起來,天天主動拉住薛有年研究關于結婚和領養的事情。

午後的天氣很好,華臨懶洋洋地靠着薛有年,打着瞌睡看他查資料,忽然響起清脆的消息提示聲,電腦屏幕右下角跳出來新郵件提醒。

華臨下意識地瞥了眼,是國內某家航空公司發來的,主題是說贈送給薛有年回國裏程。

一般來說,是客戶積累了足夠多的裏程,航空公司會有贈送。但并不絕對,也存在其他情況下的贈送,比如一些突發的活動。而且,雖然薛有年出國多年了,但他注冊過國內航空公司的賬號也并不稀奇。

華臨沒多想,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打算眯會兒。

十來秒後,華臨睜開眼睛,不解地看一直沒動的薛有年:“怎麽了?”

薛有年回過神來,低聲說:“沒事,我剛……想起你父母了。或許我們這麽做還是不合适,一旦被他們發現……”

華臨很樂觀:“到時候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他們總不能讓我們棄養。你別又亂想啦!”

薛有年點了點頭,這才移動鼠标過去,很自然地叉掉了郵件提醒。

華臨順嘴聊:“最近有什麽節日嗎?突然送裏程。”

薛有年說:“不知道。可能是淡季吧。”

“也有可能。”華臨忽然來了精神,“哎,我看看我的去!”

說着他就要起身去對面桌子拿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卻猛地被薛有年握住了手腕。

華臨一怔,扭頭看薛有年。

薛有年笑着看他:“看什麽?”

華臨解釋:“我也有這家賬號,看看有沒有送我裏程,羊毛不薅白不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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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秒,薛有年松開他,打趣道:“你薅什麽羊毛。”

華臨一邊過去開自己的電腦,一邊回着玩笑:“我就是那種越有錢越摳門的,不行嗎?”

“這不叫摳門,叫合理享受優惠。”薛有年笑了笑,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不動聲色地吞咽了一口唾液。

過了兩分鐘,華臨撇嘴:“沒送我。”

薛有年又看向他:“打電話問問?”

華臨關上電腦,漫不經心地說:“算了,我就湊個熱鬧而已。可能和注冊年頭有關系?”

薛有年作勢拿手機:“我問問吧。”

華臨忙說:“別問啦!我真就剛才随便說下——”這時候他手機忽然響起來,他拿過來看了眼,“我同學找我……喂?”

薛有年看着華臨出去接電話,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眼屏幕上打開的那封電子郵件,将鼠标移過去,點下删除。

薛有年忐忑地觀察了幾天,見華臨再沒提起那事才漸漸放心,暗笑自己風聲鶴唳。

但這是難免的。

只要想到華臨可能知道自己曾經愛慕過他的父親……

薛有年不敢去過多地設想這個發展,他只能不動聲色地加快自己與華臨結婚、領養孩子的進程。

婚結了可以離,但孩子領了不好退。因此,比起結婚,薛有年更急着和華臨領養到孩子。還沒結婚,他就先安排好了去領養機構“面試”。

到了這一步,華臨沒有二話,總之按薛有年的安排來就好。

但到臨了,出了點小意外——

華臨在咖啡館等薛有年一起去面試,但他只等到了薛有年的電話。

薛有年的聲音與平常無異:“抱歉,我忽然遇到一點事情,今天不能過去了。我會和那邊的工作人員聯系說明。你先回去吧。”

華臨“哦”了一聲:“沒事吧?”

薛有年笑笑:“別擔心,沒事,過後我當面和你解釋。”

華臨又“哦”了一聲:“好。”

結束通話後,華臨輕輕地嘆了聲氣,也說不好是不是松了口氣。

說實在的,答應和薛有年領養幾乎完全是出于對薛有年的感情,他目前并沒有當爸的熱情,只想畢業拿頭銜。

華臨喝完咖啡,起身正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叫“Peter”。他英文名不叫這個,就沒理,卻被人從背後抱住了,還用意大利語說着什麽。

有陰影的華臨吓了一跳,趕緊回頭瞅這人。

是個外國人,長得挺陽光英俊,笑嘻嘻地沖他繼續嚷嚷……聲音漸漸消失,這外國人露出了點兒遲疑的神色。

華臨的外語只會英語和德語,想了想,用英語說:“你認錯人了吧?我不是Peter。”

對方這才松開他,誠懇地道歉,說他和Peter長得挺像。

華臨沒當回事兒,笑了笑就準備走,卻又被這人拉住,用英語搭起讪來,要他的聯系方式。

被帥哥搭讪,華臨第一時間有點得意,但轉瞬想到自己跟那Peter長得像,心情就down了。

這看起來像替身啊!或者叫集郵?總之不是自身魅力!瞬間不爽。

但華臨也沒表露出來,臉上仍然笑笑,婉拒了。

外國帥哥沮喪地聳聳肩,沒糾纏,只是又嘀咕了兩句華臨跟Peter長得真像。

華臨禮貌性地笑笑,找機會趕緊溜了。

晚上,薛有年回家後,華臨正要把下午遇到的那事當樂子說給他聽,他先過來抱住華臨,懇切地道歉和解釋下午的失約,說當時突發公事。

“公事肯定要緊啊,我沒事。對了,那領養那邊怎麽說?改期嗎?”華臨巴不得延期,能拖一天是一天。

薛有年說:“嗯,改到了明天。”

華臨:“……”

這個領養機構這麽閑的嗎?!

他只好假笑一下:“挺好的……”

薛有年看出華臨的敷衍,但裝作沒看到,輕輕地、纏綿地親吻華臨,故意露出脆弱與期待的癡态,低聲描述着一家三口的溫馨藍圖。

他知道華臨無法拒絕這樣的自己,哪怕華臨的心裏并不願意,但華臨會心軟,會願意遷就自己來做這些事情。

他就是在卑劣地利用着華臨的心軟。

華臨果然越聽越心軟,又一次想起薛有年那慘痛的身世與童年,在心裏感慨着“有的人就是要用一生來治愈童年啊”,又覺得“我就是那個能夠治愈他的hero”,騎士精神瞬間充盈他的魂靈,不由得動情起來,正要和可憐巴巴等待着他拯救的“灰姑娘”親熱,忽然薛有年的手機響了起來。

薛有年本來不打算理,但手機一直響,他只好先松開華臨,起身去拿了手機,看了眼來電號碼,對華臨歉意地笑笑:“還是今天那個項目的事情,估計最近有得忙了……我去書房說。”

“哦,好。”華臨點點頭,端起茶杯看電視上的今日新聞。

薛有年去到樓上書房的露臺,關了門,隔着玻璃看外面,一邊接了電話,語氣溫柔地問:“怎麽了?”

那端傳來一道同樣溫柔的聲音:“沒什麽,只是想你了。說來也奇怪,這麽多年都沒有和你聯系過,沒覺得怎麽樣,可現在回來了,今天見到了面,反而連幾個小時的分別都會令我難捱。”

薛有年與他聊了一會兒,委婉道:“Peter,我這邊有點事情……”

Peter識趣地說:“是很晚了,明天再說吧。”停頓了一下,說,“明天見。”

“明天見。”

薛有年挂斷通話,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眼中的光也同樣如此。

他反複地、深深地呼吸。

Peter是華裔記者,多年前兩人偶然相識,Peter的相貌有七八分像華詩城……所以當時薛有年沒有拒絕Peter的接近,他甚至嘗試着與Peter戀愛,将Peter當作華詩城的替身。

但他失敗了。

除了外貌與性別,Peter幾乎與華詩城再無相似之處。

薛有年每每看着Peter都覺得很陌生,甚至,逐漸反感起來。不是反感Peter,而是反感試圖用Peter代替華詩城的自己。

他沒辦法繼續下去,便找了個理由和Peter和平分手了。

後來,Peter就去做戰地記者了,一去數年,直到今天很突然地聯系上薛有年,說自己回來了,想見一面。薛有年這才猛地想起這麽個人,那一刻他背脊發涼,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讓華臨知道這件事情!

他沒辦法很好地解釋為什麽他多年前和一個長相酷似華詩城的男人有過較為親密暧昧的往來。華臨不是傻子,必然會起疑心。

薛有年生怕Peter出現在華臨面前,為此忍痛推遲了原定今天下午的領養面試,先穩住Peter。

Peter的意思很明顯,他想和薛有年再續前緣。

薛有年委婉地拒絕了,Peter倒也沒糾纏,但接着宣布了一個對薛有年而言算是重磅的消息:出于身體及其他方面的考慮,Peter打算回德國長居至少三五年,他想利用這段休養的時光進修,并且已經接到了包括薛有年任教的學校在內的當地幾所大學的offer,正在選擇中。

Peter開玩笑說,出于私情,他很傾向于成為薛有年的學生,慢慢追求。

薛有年:“……”

這和直接安排Peter和華臨坐在一起吃頓飯介紹相互認識有什麽區別嗎?

薛有年好不容易才暫且勸住Peter,但顯然Peter并沒有完全放棄。那這就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

為什麽忽然回來?為什麽要惦記着七年前的舊事和人?

薛有年垂眸,望着手機上一閃一閃的信號燈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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