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而在門口吃這勞什子的風。”
華武笑:“沒事沒事,今日風不大。”
而華文則向秋香看了過來,他一笑那雙小眼睛就眯成了一條,他說:“幾天沒見秋香,這趟回來反倒越發漂亮了。”
秋香聽了催下雙眸,畢恭畢敬道:“大爺,莫要玩笑了。”
她不露聲色退後一步,保持着距離。就怕一不留神讓華文華武的好感提升,到時候豈不是斷送了她好不容易開啓的結局六。
秋香還記得,除了唐寅以外,其他可攻略對象的好感可都要保持在50以下。
現在華文華武的好感正好卡在50,如有必要她還得想辦法把這好感降一降。
華文一時沒有察覺她語氣中的生疏,簇擁着華夫人進了門。秋香堪堪松了口氣,可還沒挪開步子就被後面跟上的春香撞了個滿懷,最終春香嗔了她一眼,緊步跟了上去。
入得門內,就見穿着淺藍色羅裙的丫鬟排成了兩列,整齊道:“恭迎夫人回府!”
這些都是華府的二等丫鬟,之前沒有跟華夫人去蘇州盡數被留在了無錫。此時放眼一看個個都是年輕的姑娘,芳華正茂。
秋香四下掃視一遍,便隐隐察覺有道目光投射了過來。
心中一緊。側頭看去,就見春香對她挑了下眉毛。
秋香眉色一頓,又立即明白過來,這些個二等丫鬟大多是與她交好,這下她就像大雁歸巢那般有了十足的底氣。
——眼前是在同她示威。
秋香這會兒反倒不甚在意,其實這幾日來秋香已把春香的性子摸清,她無非就是平時找茬給秋香添些小麻煩,把她折騰,左右也幹不出什麽大事來。
秋香越過她的身影,神情淡淡。她也只好暗自咬牙一番。
Advertisement
這個時候,華夫人早已入主廳堂。坐于案首,關心了幾句,她向華文華武二人問道:“太師可有寄家書回來?”
華文華武兩人面上皆為茫然,對視一眼,搖頭。
此時,華夫人便斂去了妍妍笑意,眸光一閃,沉默下來。
這時華武一笑憨憨問道:“娘可是想爹了?”
“不準胡說!”華夫人斥道,瞪他一眼,可眼底哪有平時的厲色,多為寵溺與無奈。想來自小更是嬌慣。
華夫人森森看一眼立于一旁的幾個丫鬟,見她們個個保持着表情低頭而立才滿意點了頭。
片刻之後,她又笑着岔開了話題,對華文華武道:“對了,此次去蘇州我給你們買了個書童叫華平,看着也算伶俐,過幾日上課便帶着吧。”
“多謝娘親。”
等說完此話,華夫人讓華平見過華文華武,然後屏退了丫鬟。
最終,安置華平與唐寅住處的任務就落在了秋香的肩上。
華夫人嘴上只說華平是兩位少爺的書童,而唐寅卻只字未提,秋香也不知她做着什麽樣的打算,而現下唯有帶着華平與唐寅進了西邊的院子。
華府分為東西兩院,東院為主院,西院就是安排下人的地方。
兩院山水相間,十步一閣,瓊宮阆苑,與蘇州宅邸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黑瓦白牆長廊深深,草木皆綠。
秋香帶着二人從長廊穿過,不時有幾個身着淺藍色羅裙的丫鬟與她們擦肩而過,她們無一不禮貌地點頭向秋香問好:“秋香姑娘好。”
秋香一時記不起她們的名字來,只能颔首微笑。
再等幾人走過,唐寅就長腿一邁走到了她的身側,他雙手背在身後目光把周圍的景象打量。綠色、白色、紅色依稀在他眼中掠過。
等過了半晌,秋香聽他說:“華府果然非凡,不山不水,能自山自水,極土木之勝。”
然後唐寅眺望着遠處,搖頭道:“唯獨……”他欲言又止:“可惜可惜……”
秋香有幾句沒聽懂,只等看到他眼中的惋惜時,便放慢腳步詢問起他來:“可惜?可惜什麽?”
她幽幽擡了頭朝唐寅看去,心中稍有好奇這唐寅又要發表怎樣的歪論。
而華平跟在後面,也一同看向了唐寅,似乎也等着他的解答。
這時,唐寅對兩人一笑,擡首揚眉,他的眼底似乎劃過一道狡猾的微光。他道:“可惜少了棵桃花樹?”
“桃花樹?”秋香睫毛一顫,淡淡蹙眉。
“正是。”就聽唐寅道:“桃花者為春也、為緣也、為酒也、為女子也。怎能少之?”
這一聽,秋香挑眉,心中已然想起了唐寅生來酷愛桃花之事,後世的桃花庵也是聞名天下。再等想起唐寅詩中那句‘但願老死花酒間’秋香俨然明白了他寓意何指。
秋香微笑,配合着他的話:“華府只種了桂花,是有些可惜了。不過……我想華安心中更為惋惜的……”
秋香故意一頓才說道:“大抵是喝不到桃花酒了吧?”
唐寅一身狂傲不羁,嗜酒如命也不是什麽新鮮事。
被秋香一言點破,他眼神微微一滞,随即給秋香附上一枚微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他絲毫沒有避嫌的意思,愉悅道:“知我者秋香也。”
陽光被他的身影遮擋,他所帶來的陰影籠在秋香面上,一時無光。秋香聞到了他身上微微散發的沁香味,神情一愣,杵在了原地。
樹葉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倒映,陽光在空中變幻成了五光十色,極為耀眼。
這個時候兩人目光交接,唐寅看見秋香的睫毛為之一顫。
——似乎忘記了第三者的存在。
而聽見了這話又跟在兩人身後的華平,則來回看兩人一眼,最終低下頭去,非禮勿視。
不過就是這個動作打破了兩者的對視。
察覺了華平的動作,秋香恍然,收斂了表情。不悅地眯眼睨他一眼,不想再與他多費口舌。
快步向前走去,一時領先了唐寅幾步。
可沒等多久,唐寅就邁着步子追上來了,他始終保持着與她一個肩膀的距離。看似漫不經心,實際卻眼帶微笑,他道:“其實聽聞華府的桂花釀釀的着實不錯。”
他這有意無意提起了這事,秋香哪裏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不就是酒瘾上來了嗎。
秋香止步,撇開剛剛心底的羞惱,擡手抱胸,難得迸發出一種傲慢的姿态來。
她擡首,陽光照亮了她光潔的下巴,眯着眸子星亮的光芒在其中來回閃爍。她自下而上巡視唐寅一眼,眸光淩厲。
此時她嘴角帶上一絲刻意的笑,幽幽說道:“如果華安想喝石榴釀的桂花酒的話,那就好好練練身子吧。”
唐寅挑眉,眼底笑意不減。
就聽秋香道:“一般來說你是喝不到桂花釀的,可如果去廚房偷喝倒還有些可能。不過在此之前你得練好身手免得被抓了個現行,又寒碜人。”
就在秋香說話的同時,她上下打量了唐寅較為纖細的身材。
語氣中稍稍帶着的輕蔑顯而易見。
唐寅聽後先是雙眼微睜,沒有意料之中的惱火,眸光一躍只聽他淡淡答道:“那邊多謝秋香姑娘提醒。”
“不用。”秋香放下環胸的雙手,笑意斂去幾分。
沒見唐寅吃癟,又總覺得她刻意的諷刺就像投入了深不見底的湖面,毫無波瀾。這最近幾次交鋒明顯唐寅占了上風,秋香微微惱怒。
別過頭去不再看那張欠揍的臉,又走了幾步。春光燦爛,首先是郁郁蔥蔥的矮樹映入眼簾,其後是池塘,再來是假山。
當三人途徑後花園時,便有幾個丫鬟的嬌笑聲傳遞了過來。年輕的笑聲總帶着日光般的朝氣。
秋香側頭看去,就看見有幾個藍衣丫鬟手上拿着提線,擡頭仰望天空。
下意識擡頭,紅綠相間的紙鳶在天空中展翅,長長的尾巴随風搖曳。
這日有風,天晴陽光甚好,的确是個放風筝采青的好日子,只是未經華夫人同意便如此打鬧,這事可大可小。
秋香微微眯了眸子,朝她們看去。一時也不知要不要上前提醒她們。
但或許是她投去的眸光太過集中,那幾個丫鬟竟扭頭往這裏回望了過來。
然後等看見秋香不贊同的眼神後,她們手中的動作就僵硬在了空中,有些不知所措兀自低下頭來。
“秋香姑娘好……”幾人一同叫道。
而那個拉着提線的丫鬟也恭敬叫道,然而這麽一叫她就忘記了手中的線,一下松開了雙手,恰巧微風經過,那紅綠相間的風筝便被風吹遠,最終挂在了後院最高那棵樹的樹梢上。
藍衣丫鬟們就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弄得應接不暇,不由自主指着樹梢道:“啊,風筝!”
48Chapter.47爬樹
“啊,風筝!”
聽丫鬟這一叫,秋香跟着也擡頭望去。只見那紅綠相間的風筝挂在了樹梢,長長的尾巴随風拉扯出一道弧度。秋香終于把它看清,原來是一只蝴蝶模樣的風筝,顏色煞是鮮豔。
擡着頭,陽光顯得有些刺眼,秋香下意識擡手遮擋在眼前。等習慣了耀眼的陽光,她便聽丫鬟們怯怯私語着:“這下怎麽辦?”
另一個搖頭,為難道:“得找人上去拿下來,不然給夫人路過看見少不了一頓訓斥。”
幾人怯怯私語幾句,卻找不到主心骨。那樹梢攀得太高,她們只得仰望駐足,在下面打着圈幹着急。唯有剛剛那個拿着提線的丫鬟小心翼翼跑了過來。
她喘了口氣,在秋香面前站定,有意無意看向身後的唐寅,對秋香問道:“秋香姑娘,身後的兩位小哥是?”
秋香看着她眼中閃過的微光,立即明白她打的什麽主意,大概是想讓唐寅和華平幫忙去取下風筝。
她打量了面前的丫鬟一眼,眉清目秀,淺色的裙擺上繡着大片白色的芍藥花。
這時,秋香記起她來了。華府的二等丫鬟大多為花名,眼前這個不就是平時跟在春香後面叫做芍藥的小丫頭嗎。
她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模樣,與夏香一般年紀。
用餘光瞥一眼身側的唐寅,發現他也正擡頭望着那書上的風筝。
不知道是陽光太過耀眼,還是察覺了芍藥的心思,他微微眯着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緊抿着雙唇,似乎有種為難的感覺。
秋香見此,不由笑了。讓大才子爬樹,這聽上去倒是有些意思。
仿佛是察覺了秋香翹起的嘴角,唐寅眯着眸子淡淡瞥她一眼,眼中有一抹複雜的亮光。
秋香這下笑意更濃。她正了音調,表情含着淡笑向芍藥介紹道:“這是華夫人新買的下人。大的這個叫做華安,小的那個叫做華平。”
“華安華平?”芍藥重複一遍,恭維道:“真是好名字!我叫做芍藥,平時在春香姐手下做事。”
“芍藥好!”
唐寅裝作羞赧,腆臉一笑。華平則人小鬼大般木着一張臉。
或許是唐寅裝的太過平易近人,不等寒暄幾句,芍藥便撞着膽子問:“秋香姑娘,能讓華安幫我們把樹上的風筝給取下來嗎?不然等等夫人看見了少不得一頓責罵。”
秋香聽了沒有立即回答,只是回頭看了眼唐寅。
眼中淡淡擎着的幸災樂禍唐寅又怎能看不出。她雖投以詢問的眼,可那兩道切切逼人的眸光讓他無法拒絕,而且他也不能拒絕。
唐寅為難,側頭示意華平一眼,誰知道這剛收的小徒弟竟然看也不看他,就靜靜站在秋香身後無動于衷。
——真是不可愛的小鬼,唐寅心道。
面上只好裝着一副義不容辭的表情:“那就交給我好了。”
話音剛落,身旁的秋香輕蔑的睨他一眼:“那樹高的很,你确定可以拿下來?不然我去叫護院來好了。”
分明是質疑的語氣。
唐寅心中了然,表現得擠眉弄眼,刻意怕着胸脯挑眉道:“秋香姑娘放心,就好好看着華安大顯身手吧!”
語氣抑揚頓挫,似乎有着強烈的自信。
不過多大是做給外人看的。
雖知唐寅現在的舉動是在裝樣,可秋香依舊被他逗笑。
她輕輕捂住朱唇,眼帶笑意淡淡瞥過唐寅,秋香轉回頭,拎着鵝黃色的下擺下了長廊,邁出幾個步子,置身沐浴在陽光之中。
一頭青絲折射着淺淡的光,唐寅見她突然回過頭來:“那我就等着看華安大顯身手了。”
——笑靥如花。
唐寅只想到了這個形容詞,或許比起秋香的蕭瑟來,她更适合春天明豔的嬌花。
這麽一想唐寅一時失神,直到被叫做芍藥的丫鬟催促一聲。
“華安,快走呀。”
“哦,來了。”
他小跑向那鵝黃色的背影追去。其實唐寅還是第一次那麽仔細打量秋香的背影,姑娘有着纖細的腰肢,走廊的姿勢更比得上大家閨秀,裙擺起伏的弧度始終如一。
她被陽光拉出長長的影子,唐寅一步踩了上去,心中微妙,以前向來是別人跟着他的背影,現在卻換他跟着身後。
他心中一時有些莫名。
另一邊,站在樹下眺望的兩個丫鬟見芍藥帶着秋香與唐寅華平三人走了過來,頓時喜上眉梢。聽芍藥介紹後,秋香才知那兩個同芍藥差不多年紀的丫鬟一個叫苜蓿一個叫菖蒲。
秋香對兩人颔首,近距離看一眼風筝被挂住的地方,更覺樹枝高聳,估計她再多擡一會兒頭,就怕要脖子酸了。
秋香這時有些猶豫起來,下意識側頭看唐寅一眼,只見他表情沉着冷靜,絲毫不見方才的為難。
秋香心中一驚,還道他成竹在胸,卻不知這是唐寅一貫的表現。
越是難以達成的事,他看上去越是冷靜讓人心安。
唐寅在樹幹周圍來回打量一眼,極具氣勢地撸起袖子,他邁出一步,卻又突然扭頭走了回來,衆人看他。他咧嘴一笑,摘了頭頂的帽子,把它交與秋香手中:“麻煩秋香姑娘幫我拿着帽子,免得等等被風刮走了。”
秋香怔怔,看着他露出兩截白皙的手臂時,不由自主想要發笑。幸好自制力不錯最後忍住,朝他點了頭,秋香道:“好,我給你拿着。”
于是他又撸了撸袖子,這次環抱着樹幹上了樹。
也不知是不是身材較為纖瘦的原因,他的動作看上去倒是靈活。除了一開始有些摸不到竅門,但等熟悉之後便幾下攀到了挂着風筝的枝桠。
可随着那愈發高聳的距離,秋香的那一顆心也終于懸了起來,生怕唐寅這個瘦弱書生一不小心掉下來摔了腦子。
這可不好……
幾人站在樹下,個個表情緊張地看着唐寅。眼見他跨坐于樹幹分長出的粗幹上,無不屏息。反倒是唐寅悠閑的望下看一眼,眼角帶笑。
陽光穿透樹葉,枝桠參天,斑駁的陰影籠罩在唐寅身上,他抱着樹幹在分枝上用手向前摸索,只是怎麽也夠不到風筝的一角。那多出的距離可比他手臂長多了。
擡頭,只見唐寅淡淡蹙了眉頭,有意無意挪動了下跨坐在枝幹上的位置。
「嘩——」
樹枝突然一震,吓了所有人一跳,一顆心揪了起來。樹葉應時抖動,伴随着微風,翠綠的樹葉飄落及地,染上了塵土。
更有細小的微塵紛紛向樹下的幾人襲來。
秋香和丫鬟們快步退後,才等站定秋香就迫不及待對樹上的唐寅叫道:“喂!你小心呀!”
這時她的語氣已然不複輕蔑、惱火,霎時已不記得唐寅的可惡,只剩心中的擔憂。
小心什麽?小心別讓塵土掉下來?還是讓唐寅小心?
當然是後面這個,秋香的臉上分明帶着緊張。唐寅穩住身影朝她一笑,安慰道:“哦,沒事沒事。馬上就能拿到了。”
說罷,他又伸了伸手向前摸索而去。
秋香心中只覺他是在逞強,暗自跺了跺腳,擡頭張望。
其餘幾人看着他的動作無一不睜大眼仔細瞧着,生怕一個眨眼他就不小心摔了下來。
而這時,恰巧一陣大風刮了過來。潇潇大風席卷而來,與空氣形成摩擦,呼嘯在耳,淩亂了發絲。
唐寅只得收手抱住樹幹。
混合着花草的香味,強風把衆人的裙擺吹得飒飒作響,一時睜不開眼,下意識用手遮擋的面頰,等風吹過秋香第一時間擡頭查看唐寅的狀況。
還好,他還穩穩坐于枝幹上。
可是,他的表情有些詭異。秋香定下心再仔細一看,便發現了他表情蹊跷的原因。
——那挂在樹梢的風筝不見了。
一片蔥綠之間哪裏還有那半紅半綠的蝴蝶風筝。
其他幾人也後知後覺發現了這個事實,不由四周張望一遍,最後還是芍藥在不遠處的花叢裏看見了風筝的一角。
她拎着裙子一路小跑把風筝給撿了回來,然後咧嘴一笑。
揮舞着風筝對還在樹上的唐寅叫道:“華安,你下來吧。風筝被風吹下枝頭了!不用取了!”
哈!
秋香聽了看着唐寅因為芍藥一番話微變的神色,突然發笑。
天底下大概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事了。他大才子難得放□段上樹,可惜老天不給他面子。秋香一掃這幾日來的郁悶,勾勒起嘴角的弧度,按捺着笑意道:“嗯,既然風筝已經被吹下來了,那你也快點下來吧。”
聲音有些壓抑,尾音上挑,唐寅聽出來了。
“……”而他不語,估計早已郁卒于心。
等低頭看見秋香揚起的嘴角時,臉就一下黑了不少,饒是他刻意隐忍也洩露了心事。
芍藥拿到了風筝心中歡喜,早已沒有再管唐寅生死的心思。反倒是華平的表情與秋香似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眼底盡是顯露無疑的揶揄。
唐寅悠悠坐于樹上,望天明媚的天空不想動了。
而這個時候,有腳步聲從長廊那邊傳來。有個男聲飽滿響亮:“娘,花園裏的花開了,我們去看看。”
這一聽,秋香心中一緊。立即收斂起笑意,表情換上一抹擔憂,忙不疊擡頭朝唐寅道:“你還不快點下來!夫人要來了。”
壓低了音調,她怕被來人聽到。
誰知,樹上的人完全沒有合作的心思。這個時候,就看見唐寅為難地垂眸:“樹太高,我下不來了……”
秋香瞪大了眼,一時不知要如何是好。所以,她錯過了唐寅深邃的瞳孔中一閃而逝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背燈和月就花陰 姑娘的三顆地雷。=皿=
下面依舊是防盜章節。
表示,以後最後一張标 防盜 的話一般都是防盜章節。
姑娘可以買也可以不買,防盜章為3K字,我的更新肯定是比這個字數多的。
一般隔日會換上更新,我以後就不在作者有話說裏提醒了。
49Chapter.48墜落
唐寅高高坐于樹幹,居高臨下遙望底下那群手足無措的人。
首先冷靜下來的還是秋香,微微睜大着眼她擡頭與唐寅對視,只見她眉色一斂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唐寅立即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待的這顆樹高聳入雲,和抱着粗幹又分長出無數枝幹,綠葉參天繁茂蔥郁,一時遮天蔽日,擋住了他的身影。
如是不擡頭觀望,想來也察覺不到他的蹤跡。
唐寅想通,便很快知道秋香打的什麽主意,他挑眉眼底多了一抹笑意。
兩人一上一下對視片刻,默契非常。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唐寅身上籠罩着枝葉的陰影,表情不顯,秋香沒有瞧見他嘴邊若有似無的笑,只見他輕輕颔首。
秋香見此,沉了口氣,穩定下心神。
再等她想去提醒芍藥把風筝藏好時,長廊的拐彎處黑色的百褶裙擺露出了一角,秋香認得那是今早她給華夫人挑的裙子。
八幅、二寸繡邊。腳下是一雙同色繡花鞋。
幾息之間,兩道身影便現了形,一藍一黑。
藍色的那個是攙扶華夫人的華武,黑色那個無疑就是華夫人。
華文則跟在兩人身後:“娘,等等讓丫鬟給你摘點花瓣,晚上泡個花瓣澡如何?”
“不用。”華夫人搖頭,帶着笑意,然後轉回了頭。
等看到花園裏幾人時她眸光一暗,立即蹙眉壓低了聲音叫道:“芍藥,你拿着什麽東西不想給我看見啊?”
秋香循着華夫人的目光側頭看去。
原來芍藥聽見華夫人聲音時便抱着風筝想要逃跑,誰料華夫人來得快,她還沒跑開幾米呢,就被人逮了個現行。華夫人這一叫,她只得垂頭喪氣,僵硬着脊背背對她們,杵在了原地。
華夫人微微有些不悅:“還不自己過來?”
她語氣帶着冷意,又打量了一眼庭院中的幾人,沉聲問:“你們全都聚在這裏做什麽?”
衆人低頭不語,不敢回答。
這個時候芍藥已經拿着風筝走到了秋香旁邊,華夫人也在華文華武的攙扶下行至面前。
她看着芍藥手上那紅紅綠綠的風筝,眉頭一蹙顯然情緒不悅。
目光來回巡視着幾人,秋香被這堪比鋒芒般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突,背後隐隐冒着冷汗,不過顯然她和芍藥她們緊張的不是一件事。
秋香是怕華夫人這一擡頭發現了唐寅的存在。才進府第一天就搞出這樣事來,唐寅不會有什麽事,但被叫去訓話的絕對是她秋香。
丫鬟們不敢說話,可不代表那兩位少爺不敢說話。
也不知華文是不是故意,他笑着從芍藥手中接過風筝道:“原來你們躲在這裏放風筝啊,怪不得方才沒看見你們。”
華文口中的方才是什麽時候?無非是指衆人在門口迎接華夫人的時候。這一聽華夫人心中更為惱火。不來迎接她卻在後院放風筝,規矩都到哪裏去了。她的面色黑了不少。
在場的丫鬟也聽出了言下之意。
“大爺……”芍藥咬了咬頓失血色的唇瓣,有些害怕地叫道:“不是這樣的……”
苜蓿和菖蒲也跟着搖頭:“我們方才沒有去前廳,那是因為在夫人房間整理東西。前幾天多雨怕有味兒熏了夫人,但交給別的丫鬟做我們又不放心。所以……”
所以才沒有去前廳迎接夫人。
雖然緊張,解釋得也得體。華夫人聽過之後,面色微微有些好轉。
再次打量她們一眼,華夫人沒有開口的意思,唯有淡淡的威壓在衆人身遭徘徊,最後她的目光停在秋香面上:“秋香你怎麽也在這?”
這下,終于輪到她了。
秋香擡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準備答話,可就有人搶先了一步。
華文眯着眼睛走到她身邊,笑着說道:“娘,這還用問嗎,肯定是秋香見她們幾個在放風筝所以來提醒她們了。”
說着,華文對她一笑微微擡起了下颚:“是吧,秋香?”
然後有意無意地拍了拍秋香的肩膀,秋香只覺肩上一沉不由看向華文,只見他正嘴角含笑,可惜他沒有唐寅長得俊俏,又是一雙小眼。
這麽一笑,眼底的目光就遍尋不到,秋香被他這番笑意弄得兀自心驚,似乎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仿佛華文身上有一種若有似無的侵略感。
日光正烈,照亮了所有人。華夫人暗色的雙瞳在日光下半隐半滅,不露聲色的把這互動收入眼中,她幽幽側看華文一眼。
秋香垂眸,聲音竭力保持着平靜:“大爺說的是。”
華夫人颔首,面上沒有什麽表示,轉頭對芍藥幾人道:“把風筝收好去,這次罰你們半個月俸銀,看你們以後還敢不敢鬧騰。”
“奴婢不敢!”三低垂着腦袋,語氣顫顫。
“不敢就最好。”華夫人淡淡地說。華武搭腔:“她們會長記性的。”
既然小兒子為丫鬟說了好話,華夫人也不好再為難。
于是華夫人漫不經心地在幾人之中掃視而過,只是等看見靜默在一旁的華平時,華夫人眼神一顫,忽然有道光在其中掠過,那是一抹厲色,宛如冬天裏的北風。
氣氛為之一變。
她倏地扭頭,向秋香問道:“秋香,華安呢?”
語氣顯得生冷不堪,那消失的威壓又再次浮現。
這一問,使得在場幾人沉默。大家心知肚名,卻不敢道出,才受了華夫人懲罰不想又受一頓責罵。
沒等到秋香的回答,華文有些迷茫:“娘,華安是?”
“新買的下人。”華夫人答曰。
“哦。”華文華武點頭。
然後華夫人再次看向秋香:“秋香,華安人呢?”
“他……”這次不好在沉默,秋香面帶難色,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她咬了咬唇,在唇上印下一道發白的痕跡,可眼前華夫人投來的目光更為犀利。看來,她左右是逃不了這頓罵了。
秋香這一想,面色不大好看。
華文見了,先是看一眼華夫人再是回頭看秋香一眼,最終雙眼一眯,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他打破兩人之間微妙的氣場。
他道:“秋香,你看起來面色不好,可是不舒服了?”
“華文!”兒子給自己的丫鬟解圍,華夫人心中一時起了個疙瘩。
秋香自然察覺了華夫人微變的表情,立即退開離遠華文一步。忙不疊搖頭,語氣之中除了恭敬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疏離,秋香道:“沒有,謝大爺關心。”
距離感橫生。
忽然之間,不知是不是秋香的錯覺,華夫人看她的目光仿佛又柔和了些。
可有人不悅了,雖沒有表現在臉上,但分明在他眼中尋到一絲惱火。
——那是華文,他面上依舊佯裝着溫柔,慢慢對秋香和煦一笑:“不用謝!秋香去一趟蘇州怎麽就顯得生疏了呢?”
說着,他似乎想上前一步,再次拉近兩人的距離。
這個時候,秋香聽到了系統的提示音。
「唐寅當前狀态轉為·極度不悅(提示:适當安慰可提高好感度)」
這是什麽?秋香怔住瞳孔一縮,心中卻有些好笑。适當安慰可提高好感度?這到底是戀愛游戲還是寵物養成呢?
不過秋香沒有時間細想。
因為這個時候,她面前飄落了幾片綠葉在地。
随之而來的是「嘩嘩嘩——」樹葉搖曳的聲響。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破土而出,這唐寅該不會這個時候出岔子?
頓時衆人也為之一愣,下意識擡頭望去……
而深知內情的三個丫鬟均是一臉緊張。此時此刻,華夫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面色一冷。
可誰也來不及開口,在秋香擡頭看見唐寅的那一霎那。
樹枝發出「嘎——」一聲巨響。
樹枝與樹幹裂開的聲音第一時間敲擊了秋香的心頭,她瞳孔緊縮堪比針芒,張了大了嘴,那是個極為難以見到的驚訝表情,那種驚訝中還明顯帶了一絲恐慌。
擡頭的同時,那個藏青色的身影抱着樹枝一同往下墜落,那墜落的地點就在秋香面前——直擊華文的位置。
秋香面上有風拂過,唐寅掉下來的那一刻看向了秋香,兩人的目光一瞬間在空中交接。
她沒有在唐寅眼中看到一絲懼怕,他眼中閃爍的只有算計。
秋香對于他這個表情十分熟悉,因為每次見到唐寅這個表情時她都吃了不小的虧。
但顯然這一次唐寅算計的不是秋香,而是……
——華文。
墜落的時間極為短暫,幾個呼吸便注定了未來,華文閃躲不及。伴随着重物落地之聲,還有一人的吼叫。
“啊!”華文大叫一聲,被唐寅當做了肉墊子,尖叫過後他便昏了過去。
而從樹上掉下來的那個人卻平安無事的眨巴着眼,望向一群目瞪口呆的人。
日光打量在他較好的皮相上,他咧嘴一笑。
“哦,夫人。我在樹上呢,所以剛剛不好同您打招呼。”他躺在地上,枕着身下的華文不見有任何受傷的模樣,頂多就是磨破了些皮。
華夫人一時回不過神來,等被唐寅怎麽一喊,才失聲緊張道:“我兒!”
在場之人無不因為這慘叫,簇擁了過去。唯有秋香不露痕跡地擡頭看一眼唐寅墜落的位置。
不對,他原本不應該是從這個位置掉下來,他本來應該在更裏面的位置才是,而那裏枝幹粗盛哪那麽容易折斷。
秋香向唐寅面上看去。這時,他也用餘光把秋香的動作與詫異收入眼中,嘴邊的笑容稍縱即逝。
神色一頓,秋香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切。
這個時候,唐寅終于大叫一聲:“嗷!我的腳好痛!”
50Chapter.49高調
華夫人回了府,大少爺受了傷,底下那群丫鬟個個繃緊了神經,生怕做錯事惹得主人家不快。
從蘇州回來的第二天,已是中午。
秋香在廚房拿了些吃的,悄悄避開衆人的目光,抄着小路,走近西邊院子一個破舊的房間。
「吱呀」一聲,門的縫合處發出悶響。
日光循循,倒映斑駁,此間徘徊着靜谧,無人聲之吵嚷,只把春日裏短暫的安寧烘托地淋漓盡致。日光柔和,不遠處有幾只野貓舔舐着前掌在牆沿上懶散曬着太陽。
氣溫比昨日熱絡了一些,想來是夏天的腳步将近。
秋香一手抵着木門張望片刻,見四下無人便快步跨入門檻,旋即把門掩上。
日光被鎖在了門外,水泥的地面向上吐露着絲絲涼意,她被曬紅的雙頰即刻被散去了幾分溫度。垂眸松了口氣,秋香的心跳聲平緩下來。
可還沒等她轉身,某個‘重傷人士’的笑聲就合着空氣傳來。震蕩了空氣,鼓動了耳膜。
“秋香姑娘什麽時候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