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內疚

他們很快就開始約見名單上的所有人，那些人絕大多數都是這棟大樓的住戶，其中少部分住在旁邊的幾棟公寓中。

fiona沒有被分配任務。她只好留在警局整理資料。她透過會議室的窗戶看到一個男孩正神色不安地坐在辦公桌旁。

這個男孩看上去頂多16歲，完全不符合bau小組給出的側寫。

“嘿，那男孩是誰？”她叫住了一個剛剛路過的警員問道。

“那是shayneward，他是受害者的學生。”那人回答，“我們認為他可能是最後一個見到受害者的人。我們剛剛錄完他的口供。”

“好吧。”fiona說。

她依舊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男孩。

他看上去非常緊張不安——這情有可原。

他一只手扶住額頭上，另一只手玩弄着他牛仔褲上的裝飾紐扣，幾乎不怎麽擡頭。這是典型的內疚性表現。fiona隐約覺得他可能隐瞞了什麽。

于是她站了起來走出會議室，向那男孩走去。

那孩子注意到了fiona，臉上立刻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同時一只手抓緊了自己的褲子。這是典型的防備姿勢。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fiona身後響起。

“嘿，shayne，對嗎？”

fiona回頭，發覺reid正站在她的身後。他抿起嘴沖厄莎點頭致意，壓低聲音說道：“gideon讓我來跟他談談。”

“好吧。”fiona露出她認為非常親切的微笑，“你先來。”

然後她非常殷勤地給他拉開了椅子。

“……好吧。”reid咕哝，“謝謝。”他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fiona并沒有離開。

她稍稍擡起臀部，斜靠在了reid身旁那張辦公桌的邊緣。

雖然她穿的是警服長褲，但這個姿勢讓她的褲子布料緊繃，非常清楚地勾勒出了她修長大腿的曲線。

reid的視線若有若無地瞟過她的腿，不過也可能只是看一眼放在辦公桌上鬧鐘顯示的時間。

fiona更願意相信前者，因為她生性樂觀。

“嘿，shayne。我叫spencerreid。”reid聲音柔和地說，“你可以叫我reid。跟我說說那天發生的事情，好嗎？”

fiona最喜歡他說話時的腔調了，不像很多男人那樣咄咄逼人，還略帶一點可愛的鼻音。

shayne動了動嘴唇，手在大腿上摩擦了幾下，“我已經跟別的警察說過了。”

“我知道。”reid耐心地說，“你願意再跟我們重複一遍嗎？”

shayne遲疑了一下。他瞥了一眼fiona，似乎她的存在讓他覺得有點局促不安。

“呃……好吧。”他說。

reid很顯然敏銳地發覺了shayne不安的源頭是什麽。他轉頭看向fiona，眼神中帶着無聲的懇求，意思就是——你能走開一下麽？

但是fiona沒有動彈。

“高中生活簡直就像一坨屎，對嗎？”她微笑着說道。

“什麽？”shayne困惑地看向她，然後垂下一點視線，不願意跟她對視。

“我也曾經上過高中。”fiona說，“相信我，我知道有些家夥特別惹人讨厭。你永遠猜不到他們能做出什麽來。但是你和他們不一樣，對嗎？”

shayne皺眉看着她，“抱歉，你說什麽？”

“我是說，”fiona說，“你看上去像是個好孩子，和那些喜歡欺負人的家夥不一樣。我能看出有什麽事情在煩惱着你，但是我相信不管那是什麽，只要你說出來就會感覺好多了。”

“她是對的。”reid輕聲說，“我們知道你在隐瞞什麽，而那件事讓你覺得非常恐懼和內疚，對嗎？但是相信我，現在沒人能傷害你。而你知道的事情也許會對我們有幫助。”

shayne兩手交叉，玩弄着手指。他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看見她了。”

“誰？sophiabourke嗎？”reid問。

“是的。”shayne說，“那天早上，我去她的公寓找她，想跟她談談最近發生的事。”

“什麽事？”reid繼續問道。

“你知道，”shayne說，“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有幾個男孩……他們總故意找我的茬，在我的筆記本上塗鴉，還把我的書包扔進馬桶什麽的。”

“聽起來真糟糕。”fiona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shayne忽然擡起頭，有點倔強意味地瞪着fiona，這還是他第一次鼓起勇氣跟她對視。

“我很懷疑。”他聲音沙啞地說，“你看上去……和我們這些人可不一樣。你是個漂亮女孩。讓我猜猜，拉拉隊隊長，對嗎？”

fiona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emilytsui從來沒當過拉拉隊隊長。

高中一年級的時，她被兩個女生堵在了廁所裏。她們強行剪掉了她的頭發。

她知道，fionamars肯定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而她現在已經不是emilytsui了。

“是的。”fiona嘆口氣回答，“被你猜對了。”

“就像我說的。”shayne聳肩。

reid沖fiona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但是那笑容裏明顯帶着無奈的意思。

噢該死，他開始認為她在幫倒忙。fiona心想。于是她決定接下來保持沉默。

“看着我。”reid讓shayne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告訴我，你那天跟她見面時發生了什麽？”

“什麽也沒有。”shayne說，“其實我沒跟她說上話。我看到她正站在臺階上跟一個男人交談，他們看起來好像認識。”

“然後呢？”

shayne抓起褲子的布料又放開，他的目光垂下，不再和reid對視。

“……我看見，那個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他說，“她想推開他。”

“所以你做了什麽？”fiona忍不住出了聲。

shayne沉默了幾秒。

“我轉身離開了。”他聲音沙啞地回答，眼圈微微有點泛紅，“我轉身逃走了，然後沒跑幾步，我就……”他突然哽咽了。

“什麽？”

他捂住額頭，“……我聽見一聲撞擊。我知道……我就知道有壞事發生了。但是我就那麽逃走了。”

“你為什麽不撥打911？”fiona問。

“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有點吓壞了。我一直在告訴自己，可能什麽事也沒有。”shayne臉頰張紅，捏着褲子的手開始顫抖，“……對不起，對不起。”他啜泣了一聲，無助地捂住自己的臉，“第二天，我從我媽媽那兒聽說bourke小姐死了。這太可怕了……”他眼眶含着淚說道，“……這都是我的錯。”

不能把bourke小姐的死歸咎于他，但是他确實做錯了，而且還是很嚴重的錯。fiona有點惱火地心想。如果他當時報了警，也許那個可憐的女人就不用死了。

但是他們現在只能安慰這個男孩，讓他冷靜下來。

reid遲疑了一下，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告訴我，你看到那個男人的長相了嗎？”他說。

shayne猛地搖頭。

“我只看見了他的下半身，沒看到他的臉。”他小聲說。

“他穿着什麽衣服？”fiona問。

“我不太記得了。”shayne咕哝。

“想想。”fiona用咄咄逼人的語氣說道，“你能想起來的。”

她的語氣有點暴躁，shayne很顯然被她稍微吓了一跳。

他咬住嘴唇，眉毛皺成一團，“呃……他穿了一條肥大的白褲子。是的，沒錯。”

“白褲子？”reid感興趣地問道，“純白色的？”

“是的。”shayne說，“有點兒像睡衣。”

“你确定？”fiona問。

shayne停頓了一下，然後重重點頭，“是的，我确定。”

“我知道了。”reid飛快地說道，拍了拍shayne的肩膀，“謝謝你。”他匆匆地站了起來，快步向gideon的方向走去。

“我幫上忙了嗎？”shayne遲疑不決地看向fiona。

fiona終于沖他露出了一個淺笑，“是的，你幫上了。回家去吧，shayne。”

shayne看上去稍微松了口氣。他彎下腰，再次将頭埋進了兩臂之間。

fiona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快步向reid和gideon的方向走去。

“所以說，我認為犯人很可能是精神病院的病人。”reid對gideon說，“因為他身上穿着病號服，所以我猜他很可能是偷偷溜出來的。”

“幹得好。”gideon說。他立刻撥了一個號碼，“gacia。”

“噢！我在待機中，請命令我吧，尊敬的先生。”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愉快的女聲。

“幫我查查那棟大樓裏的住戶裏，有哪些人的親人正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快速信息通路暢通無阻，”那個聲音說，“您要的信息馬上就到，先生！”

然後電話裏傳來了噼裏啪啦打鍵盤的聲音。

過了大約半分鐘，gacia說道：“只有一個，先生——是住在頂層601室的garrybednob，他的兒子小garrybednob正在精神病院因為嚴重抑郁症接受治療。”

“該死的，我們今天上午才剛剛約見了那個叫bednob的老頭。”artie說，“他說他兒子在離家好幾個街區之外的精神病院接受全封閉性的治療，所以我們一早就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父親住在頂層。”fiona說，“他去看望他父親，湊巧碰到了同樣住在頂層的受害者，才臨時起了殺意。”

“我想我們找到不明嫌犯了。”reid望着所有人說道。

“我這就去通知fox上尉。”artie毫不遲疑地說道，然後轉身小跑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