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湛晞這麽說,無疑是把選擇權交給林阮。林阮其實不避諱這檔子事,他擡眼看向湛晞,湛晞在夜色裏顯出些白天沒有的放肆,那雙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像是勾魂奪魄的妖精。
林阮被他這麽看着,身體就有些熱。他喜歡湛晞,自然也喜歡和湛晞親近,何況湛晞這麽好看,全身上下都充滿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林阮臉色悄悄的紅了,他起身跪坐在床上,仰頭親吻湛晞,學着書裏說着,生疏的探出舌尖。
湛晞像是神殿裏的神,等着自己的信徒将自己作為貢品供奉上來。當林阮不知道該怎麽進行下去的時候,湛晞反客為主,手掌附上林阮的後頸,迫着他不容他逃離。
夜深人靜的時候,稍微一點的喘息就足夠人浮想聯翩。一吻結束,林阮整個身子都紅了。他縮回來,欲蓋彌彰的攬着被子,紅着臉不說話。
年輕人的身體總是經不起撩撥。湛晞輕笑,道:“現在就想學了嗎?”
林阮點點頭,又搖搖頭,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就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湛晞。
湛晞捏了捏他的後頸,道:“今天你什麽都沒拿,我不能教你。如果你想讓我做什麽,得求我。”
林阮面色通紅,說不好是羞的還是急的。眼看湛晞的手收回去,林阮趕忙抓住,“求你。”
湛晞一頓,呼吸瞬間重了,“再說一遍。”
“求求你,”林阮紅着臉道:“先生,求求你。”
夜色深長,掩去多少不為人知的東西,偶有細碎的聲響,像是夜幕中透露出的細微線索,供人揣測言說。
後花園的杏花一樹樹的開放,恰逢夜裏下了小雨,次日清晨,花骨朵像新浴的少女,嬌媚的不得了。
又是一年煙雨清明,蘭公館一早便準備了元寶蠟燭,預備着掃墓的事情。
湛晞父母去世的時候,正值王朝傾頹,因而他們的陵墓不在皇室陵墓的外圍,而是請人在西山腳下指點了風水,葬在那裏。
湛晞穿了一件黑色緞面長衫,胸口垂着一串素淨的銀質五事。他從林阮手裏接過一枚翡翠戒指,戴在食指上。這枚翡翠戒指上的翡翠比林阮見過的任何一塊翡翠都要好看,那麽通透的,毫無雜質的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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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湛晞的阿瑪留給他的戒指。
林阮跟着湛晞一塊出門,他穿了一件淺灰色的長衫,白緞子平底布鞋,盤扣規規矩矩的扣在領口,肩膀又平又直,顯得一種獨特的幹淨的氣質。
佟伯和世寧去給世寧的母親掃墓,湛晞和林阮去看湛晞的父母。佟伯把東西放進車子的後備箱,一樣一樣的跟林阮交代。
不多會兒,湛晞開車帶着林阮走了。
西山風景秀美,來往有很多踏青的人,有的攜家帶口,有的是青年男女相會,也有很多拿着香紙蠟燭,來掃墓。
青春的洋溢和逝者的憂傷在這一天達成了奇妙的和諧。
林阮跟着湛晞走上石階,石階縫隙裏有新長出的野草,淺淺淡淡的綠色,石階兩邊,是姿态各異的松樹。陵園裏面種着許多白皮松,是很名貴的樹種。林阮不知道名貴在哪兒,他看曹媽用這些松樹的松枝熏過臘肉,确實比平常的臘肉好吃。
臺階往上走,是石碑,繞過石碑就進了陵園。陵園裏有祠堂有享殿,不知道是太久沒有來人還是照料的人不經心,殿前空地的角落裏長了很多的荒草。
自王朝去後,與它有關的一切,不管是王府,還是現在的陵園,都顯出一種無可抑制的荒涼。
林阮和湛晞将紙錢點着,元寶蠟燭一一擺出來。除了這些東西,湛晞還帶了他的琴。他拉琴是為他額娘。
琴聲響起,山間驚飛許多鳥雀。湛晞的琴聲并不幽怨,他像從前他額娘在世的時候那樣,閑來為她拉一曲琴。
琴聲落下,湛晞叫林阮走上前,兩個人一塊,撩起衣衫,規規矩矩的行了叩拜禮。
上香祭拜的一切規矩都弄完,日頭已經升上半空,天邊雲彩遮不住太陽,金色的陽光灑滿大地,遠處山的輪廓都被鑲了一層金邊。
湛晞挽起衣袖,清理庭院裏的雜草,林阮很驚奇的看着他,難以想象那雙時常端着咖啡或者拿着鋼筆的雙手會做拔草這樣的事。
湛晞看他一眼,“怎麽?”
林阮搖搖頭,跟着湛晞一塊清理庭院。這些事情林阮做的很熟練,但是湛晞也不見生疏。
“這些事在我十二歲之前,每年都會做。”湛晞道:“旗人規矩不講究嬌慣孩子,我阿瑪尤其如此。我小時候,除了學四書五經,還要學騎馬射箭。他總說在草原,八九歲的孩子就能殺死一匹狼。”
林阮很認真的聽着湛晞講,他知道湛晞與他額娘感情很深,但湛晞幾乎不提他阿瑪。
“王府裏祠堂一般輕易不讓人進,每到年節,我都要獨自一人清掃祠堂。”湛晞道:“祠堂的青石地磚,需要我一塊一塊的擦幹淨。祠堂外的庭院,滿院的荒草荊棘,也都得我來拔幹淨。”
“這是我阿瑪給我立的規矩,”湛晞道:“當然,他一死,我就不碰這些事了。”
林阮看向湛晞,蘭公館的每一個人都有很多規矩要遵守,湛晞也不例外。可他又和別人不一樣。有些規矩他想遵守就遵守了,有些規矩他不想遵守就不遵守,可放在別人眼裏,他是恪守規矩的。
直到現在林阮才明白過來,如果我是規矩的制定者,我也可以制定那些我樂意遵守的規矩。
一個分神,林阮手上被帶嗫齒的草葉子劃出一道口子,鮮紅的血珠子争先恐後的滾落下來。湛晞“啧”了一聲,用一塊灰格子的帕子給林阮摁住。
他看向林阮,眉頭微皺。
“對不起。”林阮向他道歉。
這是很沒道理的事,林阮要為不小心傷了自己的手向湛晞道歉,但是湛晞覺得理所當然,林阮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林阮被湛晞打發到臺階上坐着,看着湛晞不緊不慢的清理庭院的雜草。
空山幽靜,另一邊游人踏青的笑鬧聲傳不到這裏來。林阮撐着頭看着湛晞。
湛晞蹲下身,微微低着頭,眉眼微垂,顯出些全神貫注的樣子。他做這些事,依舊不緊不慢,仔仔細細的拔下每一棵野草,清理過的地方,褐色的土壤露出來。
湛晞的身形修長,衣服底下蘊藏着力量,是一個絕對的充滿成熟男人魅力的身軀。林阮曾經覺得不公平,相比于總是叫人伺候的湛晞,明明是林阮做的事情更多,但他始終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樣,好像一點力氣也沒有的那種人。
難道是因為從小騎馬射箭的緣故嗎?林阮心想,不知道現在練還來不來得及。
快到中午的時候湛晞清理完整個庭院,帶着林阮一道下山去。一百多道臺階,林阮走的蹦蹦跳跳的。四下裏沒有人,身邊又是他最信任的湛晞,林阮難得這樣的輕松與自在。
剛從西山回來,佟伯匆匆的過來,道:“王府請爺回去一趟。”
湛晞半分目光也沒有分出來,“不去。”
“是李側福晉身邊的嬷嬷親自來請的,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佟伯道:“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湛晞腳步頓了頓,問道:“來人說了什麽事沒有?”
“只說是清明祭拜王爺福晉的事,”佟伯道:“我看是有別的事,但是那嬷嬷怎麽問都不說。”
湛晞眉頭微皺,他回身看向林阮,問道:“你想回趟王府嗎?”
林阮最近正在研究中式建築,王府确實是個很好的研究對象。
林阮點了頭,湛晞眉頭略略舒展,道:“那就去一趟吧。”
湛晞和林阮用過午飯去了王府,依舊是在東偏殿,李側福晉在那裏見了湛晞。
短短幾個月,李側福晉面色憔悴了很多,眼下的一圈青灰用了很多脂粉都蓋不住。看見湛晞進來,李側福晉略微寒暄了幾句,便道:“這次請王爺回來,是想商量一下七格格的婚事。”
七格格是李側福晉的女兒,今年正好十八歲。
湛晞沒表露什麽态度,問道:“側福晉以為呢?”
李側福晉便道:“餘貝勒家的大兒子,年歲相當,生的也一表人才。”
湛晞微微挑眉,大多數的滿清遺族日子都過的不是很好 ,他們自來看不起商人,認為商人地位低賤,因而大都不去經商,而是像醇親王府一樣靠着那點家底坐吃山空。
餘貝勒就是其中一個,他們一家都沒個正經事情做,餘貝勒家的大兒子更是常年混跡于八大胡同,整天沒個正行。
湛晞道:“側福晉見過他家的大兒子嗎?”
“我見過的,我覺得很好。”李側福晉似乎并不想聽取湛晞的意見,只是道:“他們家與咱們家素來交好,兩家子女結為連理是親上加親,日後可以勤加往來,也方便照看。”
不止是湛晞,連林阮都聽出不對了,李側福晉未免太着急了,話裏話外的意思是希望這件事情立刻就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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