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碧游憶【番外】

有很多人自以為很了解通天。花會凋謝,草會枯黃,滄海會化為桑田,日月總會換遷,可通天似乎亘古未變。

鴻鈞篇:

鴻鈞覺得他這個徒弟是承天地造化而生的,不是後世那只揮舞着大禹留下的神針攪得三界都不安寧的猴子所受的所謂天地真秀、日月精華,他生來就繼承了盤古的意志,這個世界的開辟者的後裔,他生來就擔負着保護洪荒的責任與使命,天道也抹不去。

他是看着三清出生的,在昆侖山巅,就是三個小團子模樣的,他想,這麽弱小的東西,怎麽撐得起洪荒。

第一次見到三清的時候,鴻鈞說,我帶你們去看不周山罷。

不周山是盤古的脊梁所化,繼承了他頂天立地的意志。就在看到不周山的一剎那,通天住了腳步,像最虔誠的人一樣,在不周山山腳步行上去。不周山很陡,他不駕雲光,一步一步走上去,走了百年。

三清都是步行,鴻鈞也不好駕雲。他四人中,老子與鴻鈞最早到,元始和通天尚還在後面。

當元始與通天聯袂而來,兩人的白衣被風吹得仿佛融在了一起,老子率先跪下,元始和通天就在老子後面跪着。

在日後成聖視萬物為蝼蟻的老子,在日後能将半截不周山煉化為翻天印的元始,在日後與他兩個哥哥争執了許多年的通天,此刻同時朝着他們的父神下拜。

沒有紅花,沒有白藕,沒有青蓮葉。只有三人的至清之氣與不染的白衣鋪開,成就了一幅畫卷,天顯瑞光,這就是三清的福澤綿長。

太一篇:

太一的一身白,通天的一身紅,有人說當太陽星隐去的那一剎那,餘晖灑在他們兩個臉上,像畫裏的一般。

白與紅,多極端的顏色,像通天與太一,多極端的兩個人。

物極必反,可是紅到極致,便成了黑色,而白色,再怎麽樣都變不成黑色。

他和通天不是一路人。

帝俊新婚的那天,羲和的盛裝紅得耀眼。太一一襲白衣繡上了繁複精致的圖案,落寞地坐在帝俊下首的位置,一杯一杯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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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帝俊問。他下來臺階,紅色的喜袍映在太一的白衣上分外刺眼。

“沒什麽,哥哥,我高興。”太一忽然笑了,“哥哥的衣裳真好看。”

帝俊還想在說什麽,通天将他拉起來:“我帶你去散散酒氣,回來再慶賀你哥哥罷。”

太一道:“這天庭本是我兄弟的地方,是該帶你去瞧瞧的…走罷。”

通天帶太一到宮殿外的長廊,這裏只有人來回走動與地面的摩擦聲音,沒有宮殿內嘈雜的絲竹聲。

“你今日怎麽了?”通天蹙眉。

太一笑得愈發寂寞:“我哥哥成親,我開心。”

通天放開了扶着他臂膀的手,太一就這麽跌了下去,準聖修為的大能,堅逾玉石的皮膚就這麽在長廊的欄杆上磕起了淤青。

“太一。”通天道,“我有時候在想,你是不是個榆木腦袋。現在我想通了,你是個頑石的腦袋,這玉砌雕欄,和你磕得玉石俱焚。”

“詞不是這麽用的。”太一自己爬起來,扶着欄杆勉強站定,“通天,你知道嗎,我哥哥成親了,我開心。”

通天道:“你開心?回去給你嫂子敬杯酒?給那個你哥哥不知喂了多少靈丹妙藥才上了大羅金仙的女的敬杯酒?”

太一道:“我哥哥喜歡她喜歡得緊,你莫要出口傷人。”

“這時候還要維護你哥哥呢…”通天不知道怎麽回事說了一句,然後去扶他,“那你做你自己嫂子算了。”

“你才做你自己嫂子呢!”太一回道,一邊甩開了他的手。

“是是是我做自己的嫂……”通天滿口應是,一擡頭看見元始在欄杆那裏,将最後一個“子”字卡在喉嚨裏,“哥……”

“嗯?”元始道,“筵席剛到一半,怎麽出來了,又坐不住?”

“沒,帶他來醒醒酒。”通天道,“哥哥…你方才聽見了什麽?”

聽見了所有事的元始道:“不曾,怎麽?”

“哦…不曾就好。”通天道。

慈航篇:

慈航剛拜入玉虛門下的那一天,剛好通天來找元始。

慈航眨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已經貴為聖人的通天抱起慈航,像逗弄小孩子一樣:“哪家的娃娃,來了玉虛門下?”

慈航回的是:“我今年已經一百零八歲了,不是娃娃!”

通天被他逗樂,揉了兩把他的頭發,慈航道:“頭發!頭發!”

通天又抓了兩把:“嗯,頭發怎麽了?”

“亂!”慈航道。

通天道:“是我錯了,我給你件衣裳補償好不好?”

慈航問:“什麽樣的衣裳?”

通天笑得極其蠱惑人心:“我身上這件似的,好不好?”

通天青色的衣裳曳地,像不染淤泥的蓮,分外的明淨出塵。

慈航說:“好。”

通天放下他,對元始道:“同飲如何?”

元始不喜喝酒,卻依舊道:“善。”

後來慈航收到一件黑漆漆的類似于袈裟的衣裳,對比了一下通天聖人身上的袍服,美醜觀念都差點被扭曲。

羅睺篇:

從盤古試圖劈開混沌,羅睺開始了與鴻鈞的第一次合作。

初見鴻鈞的時候,羅睺被盤古重傷,鴻鈞救了他,他的紫衣染上了他的血污,深深的一片看得十分顯眼。

“多謝道友。”羅睺說。鴻鈞一臉淡然:“同敵而已。”無關風月,無關任何,鴻鈞的理由很簡單,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當盤古立下洪荒,天地之間就只剩下三個混沌魔神,揚眉不知所蹤,只剩下他和他。

天下有一線生機,羅睺一身黑衣,指尖把玩着滅世黑蓮,擡着下颌,對鴻鈞說:“鴻鈞,我主死,你主生。我們兩個,總要對上的。”

鴻鈞手中的兵器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指向他,羅睺的誅仙劍在此同時指向鴻鈞的心髒。

鴻鈞說:“羅睺,你真傻。”修道之人,心髒從來不是要害。

這個錯誤羅睺一共在兩個人身上犯過,一個是鴻鈞,一個是通天。

他們兩個自此分別,再見就是兵刃以對。

當羅睺為了最後一塊造化玉碟來到昆侖山,有一個大羅金仙修為的少年下山。他的誅仙四劍作響。

少年清越的聲音看向他:“道友,你身後的寶劍真好。”少年澄澈的眸子像清水醴泉,羅睺很想知道,讓這雙眼睛沾染上魔氣會怎麽樣。

他是盤古的清氣啊……

如果盤古後裔入魔,大道,你會不會給我的道一線生機呢?

“難得遇上知音,借你一觀。”羅睺将一縷魔念注入劍中,将劍遞給他,“敢問道友之名?”

“通天。”那人欣喜地接過,“還未請教道友。”

一縷魔念瞧瞧進入通天的識海,羅睺彎眸笑:“計都,我叫計都。”

通天輕輕地念一遍那個名字,看了一會兒劍後,将它還回去,剎那間,魔念在他識海中消散,仿佛不曾存在過的樣子。

“你腰間是什麽東西?”羅睺問,“我可取下來麽?”

“不可。”元始自山上下來,“計都?”

羅睺笑:“是。”

元始手上蓄力,擋在通天面前,羅睺雖然不将他大羅金仙高階的修為放在眼裏,卻也依舊笑道:“通天道友腰間挂着的是紅竹石罷,昆侖山真是…天材地寶諸多啊。真是不大喜歡這種氣息啊…”

元始依舊在通天面前不肯動分毫:“有一人叫我帶話給你。”

“誰?”羅睺眼神一厲,下意識想到一個人的名字。

元始說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鴻鈞。”

“他說,西方,他與你有個了結。”

羅睺笑道:“後生小子,你敵不過我。你們加起來……”

元始攔下他的話,對通天說:“和我回去。”

通天仰起頭:“好。”

他們漸行漸遠消失在茫茫的山野間,元始與通天仿佛是故意的一樣,将他最想做卻最不能做的事,輕而易舉地呈現在他們面前。

羅睺最想做的,曾經就是與那個人消失在茫茫的山野間,隐入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他可以忘卻當年的峥嵘歲月,卻不可以忘卻他。

而正是因為他,羅睺不會放棄道。

永遠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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