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薄靳言眉目淡然的看着摯友被水嗆紅的臉。

好容易平複了,傅子遇微喘了口氣,答:“你終于發現了?”

這話令薄靳言掃他一眼,手指輕敲自己的西裝長褲:“早晚有區別嗎?”

反正都是他的。

傅子遇當然能明白他的話外音。不過……這麽後知後覺還不肯承認啊!

他還是很替兩人高興。情場縱橫如他,才不會幹什麽紅娘燈泡之類的俗事。這兩個人自然而然發展就是最好。

他只舉起酒杯:“祝賀你。”

薄靳言手中玻璃杯跟他輕輕一碰。

“謝謝。”

傅子遇又問:“那你打算怎麽追她?”

薄靳言:“我已經有計劃了。”

……

夜色清幽,帶着一絲秋的涼爽。

薄靳言回到小區裏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停好車,擡頭看向簡瑤的樓層……燈還是熄的。

他靠在車邊,給她打電話。

簡瑤正坐在李熏然的車上。其他人都回培訓中心了,他倆開車正往她家裏來。

“有事嗎?”簡瑤微笑講電話。主駕上的李熏然,眼中亦閃現無聲笑意。

“什麽時候回來?”薄靳言低聲問,“我有話對你說。”

簡瑤擡頭看了眼路牌,答道:“一個小時內吧。”

所以說,跟情商低的遲鈍男人呆久了,女人也會不知不覺變得遲鈍。此刻薄靳言無比柔和的一句“我有話對你說”,落入簡瑤耳裏,已自動解讀成“我對案子有了新想法,我有話對你說”;抑或是“我今天一個人很無聊,所以要跟你多說話。”

“好。”薄靳言微笑答,“我會來找你。再見。”

“不過……”李熏然還在她這裏,他們還有安排……簡瑤話沒講完,薄靳言已經挂斷了。

收起手機,薄靳言擡眸,看向小區裏那一排商鋪。其中一家是精品花店,在夜色裏依舊燈火璀璨。

他信步走過去。店員看都快關門了,忽然來了個大帥哥,不由得滿臉笑容:“先生,需要什麽?現在買有五折哦!”

“不需要折扣。”薄靳言淡淡答道。他身姿挺拔的站在店中,目光銳利掃過所有花團錦簇。

嗯……他完全不懂花。

擡頭看向店員:“把花語都報一遍。”

店員微微一滞。但她反應很快,挑了賣得最好的(當然也是最貴的)的十幾種,給他快速講了一遍。

終于,報到蝴蝶蘭的花語時,這位冷漠西裝帥哥利落的打斷了她:“就要這個。”

店員笑容燦爛:“先生真會挑。”

薄靳言接過她包好的花束,唇畔也浮現極淺的笑容。

形狀莫名其妙的小花,倒是有美妙的花語……

我愛你,幸福向你飛來。

……

晚上路況良好,簡瑤和李熏然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家裏。

因為熏然想去逛逛城內的酒吧,所以兩人原本的計劃,是回家來洗個澡,再驅車出門。至于薄靳言嘛……簡瑤想,一會兒他來了,跟他說一下就好了。

而且……一天沒見到他,還有點想。

可李熏然卻沒那麽容易放過她。

他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換了條休閑短褲,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越發顯得身材颀長、寬肩窄腰、肌肉勻稱。他接過簡瑤遞來的毛巾,往沙發上一靠,一邊擦,一邊說:“交代吧,跟薄教授發展到哪一步了?莫非今年就要請我喝喜酒了?”

簡瑤臉頰一燙。

她跟李熏然相知多年,在心中便如同兄弟手足般親近坦誠。即使近年來天各一方,聚少離多,但她很清楚,這份感覺不會變,李熏然也不會變。

所以她也不會瞞着他,只是羞赧。

“八字沒一撇。”她答道,“他呀,心裏只有工作。”

李熏然擦頭發的手頓住,側頭看着她。

看着他安靜的眼神,簡瑤目光清澈的與他對視着。

李熏然眼中緩緩浮現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預感你們會很幸福。”

他難得說這麽嚴肅而動情的話,簡瑤心頭一陣感動,明眸含笑的答:“借你吉言哦。”

兩人坐在一塊兒,又說了會話。簡瑤把跟薄靳言相處那些心動、甜蜜、勞累,還有遲遲看不到他心意的沉默無奈,都絲絲點點講給了李熏然聽。

也問及李熏然的感情現狀,可他只笑笑:“我早着呢。身在刑警隊,要找個像你這樣春心萌動的女人,也不容易。”

簡瑤失笑:“去你的。”

聊到最後,李熏然也算對她的感情世界,有了清晰的了解。他把她肩膀一搭,說:“你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你?那還不容易。一會兒他來了,咱倆唱唱雙簧,刺激刺激他。是個男人都經不起激,更何況是薄教授這種自負的人。”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簡瑤搖了搖頭:“不要。”

她明白李熏然的意思,讓薄靳言吃吃醋,說不定就逼出他的真心。

當然,也說不定就此落花流水,再無前程。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不想刺激他,不想逼他,不要狗血誤會,不想讓他有一點點不自在和郁滞。

她只要跟他這麽自然而然發展下去就好。哪怕慢一點,她可以等。

但是,不想讓他有一點點不舒服。

李熏然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嘆了口氣:“你怎麽能對他溫柔成這個樣子?”

……

這個時候,薄靳言正坐在自家沙發裏,手拿着那束蝴蝶蘭,等待。

窗外夜色寂靜,稀疏的星光仿佛也顯得比平日順眼了。他默坐了一會兒,就見“沉默”慢吞吞的從沙發下爬出來,從他面前經過。斑駁的殼背在燈光下亮盈盈的。

薄靳言微揚眉頭:“過來。”

待它爬到腳邊,薄靳言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蝴蝶蘭,抽出花瓣最飽滿顏色最豔麗的一支,其餘的全丢在沙發上。

再把把那支蝴蝶蘭放到“沉默”背上,用細繩系緊。

“爬兩下我看看。”

沉默又慢慢的爬了起來,背上的那支蝴蝶蘭輕輕搖曳着。

薄靳言微微一笑,還算滿意。

中國有句老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今天他薄靳言向女人表白,能用上“沉默”,它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把它從地上拿起來,起身出門。

樓道裏燈光明亮。

薄靳言今天第二次,站在簡瑤門前。而沉默就馱着蝴蝶蘭,趴在門邊不遠處。

當她打開門,他就低頭吻住她。

然後由沉默将蝴蝶蘭送過來,他再把花獻給心上的女人。

很好,很完美。

“叮咚……叮咚……”

薄靳言露出淺淡的笑,一只手扶到門框上,眸色幽深的望着即将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門緩緩打開了。

一個只穿着背心短褲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麥色裸露的胸膛精瘦而結實。

薄靳言倏的眸色一斂。

雖然簡瑤已經聲明,不要李熏然“幫忙”。但李熏然會聽簡瑤的嗎?他神色自若的說:“薄教授,好久不見!瑤瑤正在洗澡,你先進來?”

瑤瑤?

誰允許這個男人,在她家穿成這樣,這麽喊她?

薄靳言面無表情的掃他一眼,邁開長腿走進屋子。

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樓梯間裏,重新變得安安靜靜。

燈光依舊燦亮,樓道裏空無一人。唯有地上,還趴着一只馱着蝴蝶蘭的烏龜。

身負重任的它,被薄靳言遺忘了……

過了一會兒,它慢吞吞的朝角落裏爬去。剛爬到牆邊,眼看就能鑽進一個黑黢黢的角落,這時,樓道裏又響起了腳步聲。

沉默立刻縮進殼裏,不動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穿着筆挺襯衣、西褲和黑皮鞋的高挑男人,從樓下不緊不慢的走了上來。

他走到沉默身邊,忽的低笑了一聲。然後他彎腰,把那支蝴蝶蘭從龜背上抽了出來。

紫紅的花瓣,在燈光下鮮嫩而柔軟。那人伸手,将花朵握進掌心。

他戴着薄薄的淺藍色塑膠手套,修長的手指,輕輕将花瓣全部搓得粉碎,然後一揚手,統統丢進了旁邊的垃圾箱了。

然後他轉身,一低頭,又看到擋在腳邊的沉默。

他毫不猶豫的擡腳将它踹開。

夜色清寂,那人輕輕哼着歌,身影快速消失在陰暗的樓道裏。

……

屋內。

簡瑤在浴室沖了個淋浴。一出來,就見李熏然俊臉含笑靠在窗前,而沙發上,已經多了一尊西裝筆挺的大佛。

簡瑤微怔。

雖說她知道薄靳言有西裝控,但最近天氣還有點熱,除非有正式活動,晚上在家他還是很少穿西裝的。

現在他卻把自己打理得如此莊重嚴謹,那雙眼,更是清冽銳利的望着她。

簡瑤:“有事嗎?我跟李熏然晚上還打算出去,你說有話對我講,是案子有問題嗎?”

薄靳言靜了一瞬。

屋內燈光如流水,簡瑤穿着條娉婷的長裙,長發濕漉漉披在肩頭,眸光湛湛的望着他。而一旁的李熏然,也盯着他,目光澄亮。

李熏然……他之前是有點印象的。資質過得去的刑警,似乎還是簡瑤的好朋友。但現在看來,他跟簡瑤的關系似乎很親近。否則以她的矜持,是不可能讓男人……他瞄一眼李熏然肌肉勻稱的身軀……大晚上這樣衣冠不整的呆在她家裏。

哼……

他擡起頭,淡漠的目光,首先與李熏然在空中無聲碰撞,然後才看向簡瑤,嗓音低沉:“瑤瑤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晚我可以陪你們。”

45v章

初秋的夜晚,是極為明朗的。墨藍的天空高遠寧靜,月色星辰之下,深黑的湖水波光缱绻。而湖邊那一溜酒吧,便似五光十色的明珠,綴于夜色裏。

簡瑤站在湖畔的漢白玉扶欄前,左手邊是李熏然,右手是薄靳言,同樣高大挺拔,這一路他們似乎都極有默契的,把她夾在中間。

其實此情此景,對簡瑤來說挺甜蜜的——最好的朋友、喜歡的男人,在這麽美好的夜晚,都陪着她。

當然,如果能忽略李熏然嘴角似有似無的壞笑,以及薄靳言一反常态的高深莫測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湖畔來了幾個人,蹲下放水燈,薄靳言似乎來了興趣,走過去幾步,彎腰盯着看。

簡瑤趁機把李熏然手拉了拉:“不用你幫忙啦。”

李熏然擡手将她的頭一拍:“怕什麽?我還能害了你?你的幸福最重要。”

兩人正說話呢,薄靳言忽然就走了回來,俊臉在夜色裏映着淡淡的光澤,問:“你們在說什麽?”

簡瑤剛要說話,李熏然已神色自若開口:“在說瑤瑤的感情問題。”

簡瑤心裏“咯噔”一下。

“噢……感情?”薄靳言掃一眼她,唇畔又露出那意味不明的淺笑。

李熏然:“上次她幫你辦‘殺人機器案’,我們局裏好幾個小夥子都想追她。這次托我來探口風。”轉頭望着簡瑤:“怎麽樣?選好了沒?”

簡瑤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也不能當着薄靳言的面,抹李熏然面子。于是含糊答:“再說吧。”

薄靳言長眉輕挑,目光銳利的盯着她。

“對于好女人來說,追求者不在于多,而在于精。”

他忽然慢條斯理的講了這麽一句。

簡瑤微怔。

他居然還有愛情觀啊……

李熏然卻很自然而然接過他的話茬:“說得對。薄教授,你是前輩,如果有好的青年才俊,介紹給瑤瑤。她媽媽也挂念着這事,整天跟我念叨。”

簡瑤越來越囧了——這種話怎麽能對薄靳言說?只怕他會冷冷的說:我怎麽可能管這些無聊的事?

誰知他卻微微一笑:“青年才俊?當然是有的。非常傑出的青年,只要簡瑤需要。”

他說這話時,眸光近乎柔和但同時又很深沉的望着她,那張俊臉,也仿佛清風明月般好看。

所以說,薄靳言先生自食惡果了。在被他遲鈍對待了數次之後,簡瑤完全感覺不出面前這位“傑出青年”的暗示,反而心頭一陣失落。

薄靳言要給她介紹青年才俊——還有比這更讓人內傷的事嗎?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不要再聊這個話題了,我最近不打算找男朋友。”

由于情緒略微低落,所以她沒注意到,話音剛落,薄靳言眸色便是倏的一沉。

而李熏然旁觀他倆,笑容平靜不變。

——

又走了一段,望見前方湖心島上,有一家幽光精致的小酒吧。簡瑤問:“要不要去那裏坐會兒?”

李熏然:“我都OK。”

簡瑤又看向薄靳言。她臉色很平靜,但是一點也不想對他笑。

薄靳言的目光似乎比之前還要幽深幾分,悠悠的答:“瑤瑤想去,自然就去。”

簡瑤:“……好。”

李熏然但笑不語。

看着他身姿修長的走在前頭,簡瑤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

雖然不知道他今天在搞什麽?瑤瑤長,瑤瑤短,八成是聽到李熏然這麽喊,他也不甘落後。

他呀……怎麽像個孩子一樣?

讓人氣都氣不起來。

三人落座。

所謂酒吧,就是在島上辟出一塊小平臺,三面環水,沙發雅座,幽靜又涼爽。

他們的座位就在石欄邊,下方就是盈光蕩漾的湖水,和大片大片綠色荷葉,煞為柔美。

李熏然坐在對面,叫來服務生,問他們:“喝什麽?”

薄靳言:“一杯瑪格麗特。”

李熏然點點頭,對服務生:“我就來一打啤酒。”

服務生笑:“那女士喝什麽?”把酒水單遞給簡瑤。

簡瑤剛要接過……

薄靳言:“跟我一樣。”

李熏然:“跟我一樣。”

兩道聲音一齊響起。

四個人都是一靜。

李熏然先笑了,對薄靳言說:“那你就不知道了,瑤瑤從小就是千杯不倒,一小杯雞尾酒對她來說太不帶勁了。”

簡瑤笑了:“去你的。”

她酒量的确好,天生的。但是平時很少很少喝,想着今天難得李熏然來,怎麽也要陪他。于是對服務員說:“我也喝啤酒吧。”

薄靳言看她一眼,沒說話。

五分鐘後。

夜色清美,音樂輕柔。空氣中浮動着水與荷葉混合的淡淡氣息。

薄靳言一襲西裝,筆挺高挑的坐在紅絨沙發裏,手端一杯幽藍的瑪格麗特,姿态不可謂不優雅,氣質不可謂不卓絕。

然而……

這跟他預期的畫面,不太一樣。

他原以為的,是簡瑤也手持高腳杯,恬靜的坐在他身邊。兩人杯盞輕碰,他還可以在她耳邊私密低語,聞她的氣息——當然,在設想這一畫面時,薄靳言完全忘了李熏然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不是現在這樣,他獨坐一隅,而簡瑤和李熏然,微笑對望對飲。

雖然有一點點不滿,但薄靳言在旁靜靜盯着,卻又發現,此刻的簡瑤,跟平時有些不同。

柔和的燈光映照裏,她低頭輕攏耳邊發絲的動作,仍然溫婉斯文。但當她用那纖細柔白的手指,輕扣一支啤酒,與李熏然輕輕一碰,而後不急不緩喝下……清秀白皙的容顏,似乎又透着一種平時沒有的清冷,和女人的硬氣。

薄靳言淡淡一笑。

人性是複雜的。每個人都有很多面。而此刻的簡瑤,似乎與他記憶裏,那個為了阻止罪犯、當機立斷揮動木棍砸碎水箱的女孩;還有前幾日看到有人跌落樓梯、毫不猶豫舍身相救的女孩,重合起來。

噢……

以為她是只小羊,其實骨子裏是頭小牛。

好可愛。

薄靳言暗自滿足之時,簡瑤正與李熏然聊着過往的趣事。夜色燈火闌珊,酒色音樂中,人的心仿佛也變得徜徉。

這時,有顧客點了歌,走上前方小舞臺,親自獻唱:“這一首獻給我女朋友……”

臺下衆人紛紛含笑鼓掌。簡瑤立刻放下酒瓶,眸光流轉看着李熏然:“不露一手?”

李熏然:“你請我上去唱,我就唱。”

簡瑤:“我真誠的請你上去唱,還不行嗎?”

李熏然像模像樣整理了一下襯衣,站起來,朝她一鞠躬:“遵命。”而後大踏步走上了舞臺。

簡瑤往沙發裏一靠,笑意吟吟。卻聽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低低的哼了一聲。

“他唱歌很好聽?”他不鹹不淡的問。

簡瑤點頭:“非常好聽。”

這時前方燈光暗下來,李熏然坐在麥克風前的高腳椅上,正在跟音響聲低聲說話。簡瑤心念一動,轉頭看着薄靳言:“你……唱歌嗎?”

從來沒聽他唱過整句的歌,只在心情極好時,哼一點小調。

薄靳言微微滞了一下:“我為什麽要唱歌?”

簡瑤愣了愣,忽然笑了。

他不會……唱歌很難聽吧?很有可能。

低頭,拿出手機,給傅子遇發短信:“薄靳言唱歌怎麽樣?”

傅子遇回得很快:“我從沒見過比他更五音不全的人。相信我,千萬不要嘗試,那是一場災難。”

簡瑤一下子笑出了聲。

冷不丁薄靳言從旁邊傾身過來:“你在笑什麽?”

“沒什麽。”簡瑤臉上笑意未褪。

肩上忽然一沉,薄靳言把手搭了上來,男人清冷的氣息緩緩接近。

簡瑤的心輕輕一抖,就聽他在耳邊說:“我看看。”

她當然不幹,馬上把手機塞回包裏。

這時,前方音樂響起,兩人同時擡頭望去,李熏然坐在燈光下,英俊的臉噙着淡淡的散漫的笑,把話筒從架子上拿了下來。

“這首歌,獻給我最好的朋友,以及她的朋友。”他低聲說,“祝他們幸福。也祝在座的各位都幸福。”

許是帥哥獻唱,臺下掌聲也格外熱烈。

連薄靳言都露出淺笑——這個礙眼的路人甲,終于講了句順耳的話。

而簡瑤遙遙望着李熏然,并不因他略顯暧昧的祝福而羞澀,而是內心湧起陣陣感動。

他總是對她這麽好,像知己,也像哥哥。

“分開之後另一年的春天,記憶也像下雪一樣溶解……”李熏然清醇磁性的嗓音剛剛響起,滿場已是喝彩聲。

簡瑤噙着笑,看着他表演。不知為什麽,從這輕快溫柔的曲調了,她聽出了一點點傷感。

不過在這樣的夜裏,誰人不惬意,誰人不感傷呢?

她眸光微轉,看到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也聽得很專心。而他的手……還摟着她,那麽自然而然。

簡瑤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不過,他或許只是覺得這樣很舒服吧?又或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親昵動作,順手而已?

唉……

這時,薄靳言伸手端起雞尾酒,輕抿了一口。

簡瑤沒喝過這種,問:“好喝嗎?”

薄靳言側眸看她一眼,英俊而近在咫尺的臉,顯得有點若有所思。

“你可以試試。”他把那杯酒,遞到她唇邊。

簡瑤的臉更燙了。

因這個動作,她整個人幾乎都被他圈在懷裏——一只手摟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給她……“喂酒”,臉也離得很近,他們中間只隔着一杯酒。

“好啊。”簡瑤輕啓嘴唇,就着他的手,淺抿了一口。

薄靳言盯着她,眼中閃過一縷笑意。

“好喝嗎?”他不緊不慢的問。

簡瑤點頭:“不錯。”然後就見他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從方位看,他的薄唇,恰好将她剛剛喝過的杯壁邊緣覆蓋住。

“嗯,是不錯。”他淡淡的說。

簡瑤的心跳都有些不穩了。

他真是……

好吧,相信他是完全不知道什麽叫做“間接接吻”的。每次吃飯,他從她盤子裏夾食物已經習慣了。這只是習慣而已。

不管他了……她佯裝無事的繼續扭頭看着前方,聽李熏然唱歌。

而薄靳言放下酒杯,舒心暢意的微微一笑。

的确如簡瑤所料,他是不知道什麽叫“間接接吻”的。他做剛才的舉動,完全憑本能和直覺——她喝過的玻璃杯上,似乎還殘餘着她唇舌間清淡的香味,仿佛跟他夢中親吻到的味道都重疊起來。

所以……

我已經在熱身了,簡瑤。

——

李熏然一曲終了,臺下人紛紛叫安可,他卻把話筒往邊上一丢,施施然下臺了。

剛走近幾步,就見那一對緊挨着坐在一起。

薄靳言的手搭在簡瑤肩上,而她臉頰緋紅,他眉目噙着淺笑。

似乎……

他現在呆在這裏,有點多餘了啊。

李熏然坐下後,三人又聽別人唱了一曲。這時薄靳言的目光,落在湖面一艘艘夜游的木船上。他靜靜注視片刻,轉頭望着他們:“想去坐船嗎?”

簡瑤和李熏然都沒有異議,剛要起身,薄靳言卻松開簡瑤,先站起來:“我去安排,好了叫你們。”也不等他們回應,轉身就走了。

簡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下了碼頭,有點奇怪——他怎麽這麽積極啊?

大概他很喜歡坐船?應該是。

李熏然也看着他走遠,這才站起來:“好了,我走了。”

簡瑤很意外:“你走幹什麽?”

李熏然文鄒鄒的說:“如此良辰美景,當電燈泡太不厚道了。再見,簡瑤,他心裏要是沒有你,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你說什麽呢……我今天主要是想陪你,別走。”她也站起來。

李熏然:“別跟過來,一會兒他該找不到你了,我明天一天的培訓課,再聯系。”他揮揮手,徑自走遠了。

——

秋夜的湖邊,停泊着許多游船。薄靳言站在碼頭上眺望片刻,就朝其中最大、看起來材質最精良的一艘走去。

船主很興奮:“先生要坐船嗎?坐齊6個人以上就可以開了,一個人五十。”

薄靳言掃一眼船艙,兩面都是镂空通敞的,裏頭擺着十來把的中式木椅,顏色沉亮,環境還算過得去。搭配湖光月色,可以再加分。

他唇角微勾,淡淡的說:“不要讓其他人上來,我包了。不過……”

船主很高興:“您說!”

“必須改造一下。”

“啊……”

五分鐘後。

船主和薄靳言站在幾乎空蕩蕩的船艙裏,期待的問:“您看這樣行嗎?只剩三把椅子了。”

薄靳言掃一眼艙內布置——兩把椅子,并排緊靠放在星光映照的窗前,另一把椅子,放在相距兩米的對面。

“再遠一點。”他淡淡下令。

船主又把落單那把椅子,往後移了一大截:“您看這樣行嗎?這把椅子都快靠牆上了。”

薄靳言這才眉目舒展,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簡瑤。

“你們可以下來了。”薄靳言說。

簡瑤:“我已經到碼頭了,李熏然剛才回去了……我們還要坐船嗎?還是回家?”

薄靳言靜了一瞬:“太棒了。”

簡瑤:“什麽?”

“站着別動,我來接你。”說完他就挂了電話,轉頭對船主露出第一個柔和的笑容:“很高興的通知你——那把椅子可以扔掉了。”

——

簡瑤也感覺出來,今晚的薄靳言,有點怪。但具體怎麽怪,又說不上來,他好像懷着某種目的,一直陪着他們。是什麽呢?難道把她和李熏然當成研究對象在觀察?

長長的木板碼頭上,散落着稀疏的游客,簡瑤有點心不在焉的朝前走。遠處,一艘艘小船如同闊葉浮動;近處,船工們扇着涼扇,靠在碼頭或甲板上,看到她就高聲招攬:“姑娘,租船嗎?湖上風景好啊!”

簡瑤笑笑朝他們擺手,繼續朝前走,目光在碼頭邊搜尋着。

忽然間,她的腳步頓住了。

前方,一片開闊的水面裏,一艘棕褐色的篷船,靜靜停泊。

一輪明月倒影在水光裏,湛湛蕩漾。漆亮的船身,仿佛也籠罩在薄薄的水汽裏。

薄靳言就站在船頭,長身玉立,雙手插褲兜裏,擡頭望着她,英俊的臉比月光還要幹淨隽永,那雙黑眸更是寂寂生輝。

他站在太美太靜的景致裏,就像剛從她的夢中走出來。

又那麽一瞬間,簡瑤忽生一種直覺。

他在等她,他是為了她站在這裏的,他同樣也感覺到了此刻的怦然心動。

但這直覺太美好太突然,應該……不可能吧……

這時,就見他朝她伸出修長漂亮的一只手,黑眸牢牢鎖定了她,低沉的嗓音便宛如她腳畔的潺潺流水:

“終于等到這一刻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由于最近更新都不定時,老墨也不掙紮了,我已經把文案裏标明的更新時間,從每晚8點改成12點前了,晚睡的同學可以12點來看,其他同學可以次日看前一日更新,這樣一大早可以看也挺美好的是不是?咳咳,我這幾天盡量調,但是不作承諾,免得老是請假,太丢人了。

最近由于我更新不定時,大家的留評熱情好像都被我擊潰了,55555.送上肥美小劇場一則,刺激你們的留評熱情啊,看完之後,記得告訴我有沒有刺激效果,哈哈

小劇場——調~情高手

某日,傅子遇跟女友鬧了矛盾,女友死活不肯理他。他靈機一動,跑到廚房,蒸了條魚,再把魚肉剔出來。

當然,由于工種不如薄靳言熟練,他只剔了小半碗,就沒了耐性。但這也足夠了。

他托着這一小碗聖物,獻到女友面前:“你中午都沒吃飯,我專門給你準備的,剔好的魚肉。”

女友還氣着呢,可又有點心軟:“你幹什麽呢?”

傅子遇如法炮制薄靳言的臺詞:“看不出來嗎?我在哄你!”

女友破涕為笑,果然接過魚肉:“你還真會哄人,情場高手啊你。”

傅子遇謙虛:“哪裏哪裏,我跟人學的。學海無涯,不斷進步。”

女友好奇:“誰啊?這麽會……調~情?”

傅子遇想起最近剛剛交了女友的薄靳言,笑答:“他也是個奇特的人,戀愛情商為0,女孩的各種明示暗示都收不到。但我認為,他天生就是個調~情高手,你是沒看到他女朋友,以前被他無心撩撥得面紅耳赤啊,啧啧……”說到這裏,笑意更深。

女友:“這麽好笑?”

傅子遇把她一摟,說:“我是想,他天生就是調~情高手,如今還開了竅,那簡瑤豈不是要被他調得死去活來啊!”

……

與此同時,正摟着簡瑤,走在樓下林蔭道的薄靳言,忽然打了個噴嚏。

簡瑤轉頭看着他:“誰在念你呢!是不是冷呀?”

已經入秋了,她身上搭着他的西裝,他只穿單薄的襯衣,肯定會冷啊!

薄靳言卻只淡淡掃她一眼:“你不冷就可以了。”

簡瑤心頭倏的一甜,好甜好甜……

但她還是不得不指出事實:“可是……我的外套就在包裏,我可以穿自己的。”這樣你也不用冷到了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No.”

“……為什麽?”

他神色疏淡的答:“我喜歡看你被我的衣服包裹着。”

簡瑤:“……”

臉紅中……

等兩人開門進了屋,薄靳言坐下來,簡瑤洗了手走回客廳,就見他眸色深幽的望着自己。

“怎麽了?”

“把西裝還給我。”

“哦。”都進屋了,簡瑤立刻脫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想必你又有點冷了。當然,還有個更好的辦法讓你暖和……”

他的語氣倏的一沉,低沉的嗓音帶着濃濃的蠱惑:“坐到我懷裏來。”

簡瑤:“……”

持續臉紅中。

o(n_n)o

另,我看到有讀者留言說我沒有12點前發,還有人因為這個打負分——這個太冤枉了,*吐新章有時候不及時,你們換個浏覽器試試,另外更新時間欄顯示或許是12點後,那是因為老墨發布之後,一直修改一些字句到1-2點啊。你把鼠标放到更新時間上,就會顯示章節首發時間,老墨雖然請了假,但是12點發這個沒有食言,你們沒看到上面的一排小紅花嗎?12點之後發,是沒有小紅花的

46v章(已修)

踏過蜿蜒的酒吧街,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湖中潮濕的水汽,仿佛同時朝人襲來,混雜成某種令人心煩意亂的氣息。

李熏然走出很長一段,身後已遠遠望不見簡瑤他們的位置,他看着夜空星光,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并沒走到大路上去打車,而是随便找了家看起來足夠吵足夠熱鬧的酒吧,折了進去。

坐在吧臺前,又要了一打啤酒,獨自在燈下慢慢的喝。周圍紅男女綠,搖擺扭動着身軀。有女人靠過來:“一個人?”塞了張寫着電話的紙片到他襯衫口袋裏。他笑笑,把紙片拿出來,丢還給女人。

“一個人喝悶酒?”旁邊也有獨坐的男人問。

“是啊。”李熏然跟他一碰杯,一口飲盡。

今夜如此喧嚣,我只願祝你幸福,簡瑤。

——

湖面明淨,水色清幽。

簡瑤坐在清涼的木椅裏,心猿意馬的望着窗外夜景。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身姿颀長舒展,一只胳膊自然而然搭在她椅背上。

明明安靜涼爽的船艙裏,卻有種說不出的燥熱感。

“你剛剛說,不打算找男朋友?”薄靳言的聲音終于悠悠響起。

簡瑤沒想到他突然提這茬兒,越發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麽。索性徹底轉頭盯着窗外,只留一個後腦勺給他:“不用你給我介紹別人。”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即使她不回頭,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這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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