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看見喬青筠的一瞬間, 池安有一瞬間不知所措。

這種情緒熟悉又陌生，像是小時候不小心摔壞了媽媽最喜歡的花瓶一樣，提心吊膽地等待着懲罰。但它已經很多年沒有重現過了——自從媽媽離開之後, 池安的世界只剩下了毀滅，即便她因為這些毀滅而受到冷眼與指責，她也只會因為報複到池岩而感到快意。

可為什麽, 自己現在會這樣慌張呢？

池安不擅長應對“珍惜”類似的情緒，所以在短暫的慌亂之後, 選擇了逃避。

她急匆匆地從喬青筠身邊經過，兩人擦肩而過——好像還撞了一下肩膀？撞了嗎，池安已經記不太清了。

喬青筠沒有拉住池安，也沒有跟池安說話，或者看池安一眼。

池安感覺自己“被放過了”，這讓池安想起媽媽默默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去清理碎片的身影。

喬青筠是瓷器嗎？池安匆匆走回會場, 同時在心裏想。

另一方面，池安離開之後，喬青筠竟然對柯纖笑了一下。

這笑容禮貌又疏離，沒帶有任何情緒, 就好像柯纖對她來說無關緊要, 即便剛剛跟池安進行那樣勁爆對話的人就是柯纖。

喬青筠對柯纖點點頭, 然後稍微調轉方向, 像是要通過走廊去別的什麽地方。

柯纖開口, 說：“喬青筠……”

喬青筠回頭看向柯纖, 淡淡地說：“我不賣。”

柯纖：“……”

柯纖說：“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到我和池安的對話了嗎？你聽到了多少？”

喬青筠說：“沒有多少。”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柯纖有些遲疑, 說：“池安說話一向沒有分寸，也沒有經過大腦。她從小——從某一年開始就變成這樣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有傷害到你的地方, 我替她向你道歉。”

喬青筠轉過身，用一種很疑惑的表情看着柯纖。

喬青筠沒有說話，但柯纖已經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來了潛臺詞：為什麽你替池安道歉？你們倆是什麽關系？

柯纖說：“抱歉，池安她——”

話才開了個頭，就被喬青筠打斷了。

喬青筠說：“抱歉，我想去衛生間。”

柯纖愣了一下。

喬青筠是業內出名的清冷美人，對什麽人都淡淡的，笑容和眉頭也淡淡的，好像沒什麽事情能讓她過分激動，這使得她少了一分人味，多了一絲不可亵玩之感。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幾乎可以忍受任何程度的糟心，只要沒有越過底線，她就不會表現出厭惡，随便導演如何鞭策。

可現在，喬青筠的臉上明明帶着一絲不耐煩。

看錯了嗎？

柯纖愣神的功夫，喬青筠就已經略過她離開了。

“被針對了呢……”柯纖只得苦笑搖頭。

喬青筠越過柯纖，在轉角處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聶涵。

聶涵眼眶微微發紅，穿着一身白裙子，站在牆角幾乎和牆壁融為一體。

喬青筠本來路過了她，但不知為何又退了回來，沉默地給聶涵遞上一張紙巾。

“我沒有哭……”話音還沒落，眼淚就“啪嗒”一聲滴在了地面上，聶涵有點尴尬地接過紙巾，小心翼翼地按了按眼角。

“不能被拍到哭了。”聶涵一邊擦眼淚一邊解釋，然後對喬青筠說：“謝謝。”

喬青筠沉默了一會兒，說：“你是……柯纖的女朋友？”

狗仔盯上了柯纖的女朋友，所以池安叫喬青筠去酒吧吸引狗仔的火力。再加上柯纖和不明女性的親密合照上過熱搜，所以喬青筠能夠很輕易地推測出這一點。

即便聶涵有名義上的“男朋友”，但喬青筠也也并不關心其他人的感情狀況。

聶涵頓了一下，解釋說：“我跟那個誰是炒cp，我經紀人要求的，我拒絕不了。我喜歡的是柯纖，我們……我們前幾天分手了，我想挽回，但是我不敢。”

喬青筠頗為無語地看着她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一些本該隐藏的事情也說出來了。

“對陌生人，不要這麽掏心掏肺。”喬青筠語氣淡淡地說：“何況，我并不關心你喜歡誰。”

聶涵好像這時候才意識到這個行為不妥，臉紅了，說：“啊……對不起。”

喬青筠說：“你經紀人沒有告訴過你，不能把假CP的事情告訴別人嗎？”

聶涵說：“可是，你是自己人吧。”

“……”喬青筠說：“你經紀人呢？”

聶涵說：“在會場，我看見柯纖就跟出來了，沒想到……”

沒想到聽到了那些。

喬青筠打斷了聶涵，說：“我送你回去。”

聶涵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迎面走來了幾個工作人員。

原來是在阻止被人聽到。聶涵反應過來，說：“好。”

喬青筠和聶涵一塊兒回到會場，會場裏的空調開得很低，聶涵穿着露肩的短裙，打了個寒顫。

喬青筠脫下了自己的小坎肩，披在聶涵肩膀上。

聶涵感到一陣暖意，愣了一下，說：“謝謝……”

喬青筠淡淡地說：“不用謝。”

喬青筠把聶涵送到座位上，經紀人一看聶涵身邊的人是喬青筠，原本焦急的表情忽然就緩和下來了，還帶着一絲絲讨好，說：“聶涵，你去跟小喬聊天了呀？這件衣服是小喬借給你的嗎？謝謝小喬啊，這麽關照我們聶涵。”

話是對聶涵說的，眼睛卻一直看着喬青筠。

聶涵想說什麽，但全程沒能插嘴，只能低下了頭。

喬青筠看一眼，就知道聶涵和她經紀人之間，是經紀人主導。

喬青筠說：“偶然遇到。我先離開了。”

聶涵說：“好的，再見。”

經紀人說：“小喬，加個微信吧。以後有什麽事情，也方便合作嘛。”

聶涵常拍偶像劇，喬青筠則多在電影圈裏打轉。這兩個人要是能合作，也不至于現在才加上微信了。聶涵拉了拉經紀人的袖子，意思是不要這樣，經紀人卻把聶涵的手揮開了。

“好。”喬青筠掏出手機，卻是對聶涵說：“聶涵，你的二維碼呢？我加你。”

聶涵看了看經紀人，有點瑟縮地把手機拿出來了。

喬青筠一邊掃碼，一邊說：“以後要是冷，記得跟經紀人說，讓助理給你拿件外套。不然凍壞了怎麽辦？”

聶涵：“哦。”

經紀人：“……”

加完聶涵的微信，喬青筠就轉身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聶涵的經紀人看着喬青筠的背影，心想喬青筠果然如傳言一般不喜歡社交，有點遺憾地拉着聶涵坐了下來。

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如夢初醒般地問聶涵：“酒吧門口的人到底是誰？你一直不告訴我，難道就是喬青筠？喬青筠之前在酒吧的照片也被拍下來了……”

聶涵小聲解釋：“不是這樣的……”

但經紀人根本不聽她說話，而是沉吟起來：“‘他’最近有一些家庭方面的因素，想要叫停合約，得早點給給你規劃新的路線了……”

聶涵知道經紀人說的“新路線”就是找個新cp來炒。想到這裏，又想到柯纖，她忽然覺得很難受。她還跟柯纖在一起的時候，柯纖就嫌棄過她沒主見，處處都聽經紀人的，才會到現在還沒個代表作。

池安很有主見，這是柯纖喜歡池安的原因嗎？喬青筠有作品，這是柯纖當着自己的面說想睡喬青筠的原因嗎？

聶涵打斷經紀人，說：“我很冷，有熱水嗎？”

經紀人第一次被聶涵打斷，皺了皺眉頭，剛要教訓聶涵，忽然想起來這是公共場合，只能不情願地起身，去給聶涵倒水。

聶涵松開了緊攥着裙子的手，悄悄地松了一口氣。原來反抗經紀人，是這種感覺……

池安收回目光，表情又變得很差勁。

喬青筠怎麽跟聶涵搞到一起去了？

聶涵那麽喜歡柯纖，就沒吃喬青筠的醋嗎。

喬青筠從聶涵旁邊走到自己的座位，池安就一直盯着她，還無意識地咬着手指甲。

但媒體的鏡頭一直停留在聶涵和喬青筠之間——池安迷戀喬青筠早就不是新聞了，喬青筠竟然和聶涵關系不錯，這才是新聞。

喬青筠無意中成為全場的焦點，但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那些關注，她只是四平八穩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

紀姐湊到喬青筠旁邊，問：“你認識聶涵？”

喬青筠淡淡地：“嗯。”

紀姐想了想，說：“你那天去酒吧，是因為聶涵嗎？”

喬青筠說：“……可以這麽說。”

紀姐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麽——有了池安做對比，喬青筠跟誰交朋友，紀姐都覺得挺好的。

池安就坐在喬青筠的另一邊，把喬青筠和紀姐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一臉愠怒，心想：明明是我把喬青筠叫到酒吧的，關聶涵什麽事？

池安身子朝喬青筠那邊歪了歪，說：“今晚去酒吧嗎？”

沒料到喬青筠悄無聲息地側過了身體，拉開了跟池安的距離。

喬青筠聲音還是淡淡的，沒有責備，沒有失望，也沒有任何情緒。

“你要給我介紹‘新朋友’嗎？”

“不必了。”

池安驀地想起自己跟柯纖說的話，血液像是忽然凝固了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國慶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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