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十五
莫莉兒和高橘進去了中國醫藥學院，因為不曉得宋純莘的病房樓層，莫莉兒只好一樓一樓的問。最後她終于在十樓問到了，趕緊跟高橘往那病房前進。她們一正要轉角踏進長廊，就聽到一陣怒罵。
「告訴過妳多少次了！不要再來騷擾我女兒！我看到妳就有氣，妳可不可以放過我們宋家一天！」是一個中年男人的吼罵。
莫莉兒稍微把頭探出去，看到童普亦一直呈現九十度彎腰姿勢，罵她的是一名身材微胖，地中海頭的男人。
「妳這樣子也是不能彌補的！妳真的是罵不聽！妳就是要逼死我女兒是不是？」男人繼續叫罵，完全無視走廊上貼着「醫院內保持安靜」的警告。「妳看妳現在這個樣子！狗改不了吃屎！又跟人打架，到底誰受得了妳啊！」
莫莉兒和高橘都睜大眼睛，想着童普亦為什麽要被這樣辱罵。這時候電梯發出了叮的聲音，走出了一個腳步快速的男人。
這名男人沒發現到莫莉兒及高橘就這樣被他擦肩而過，莫莉兒卻看到這名眼熟的男人。
「宋純青！」莫莉兒的聲音擴張分散，撒啞卻有點高亢的喊着。
宋純青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叫住他的聲音。
「咦？妳不是……」宋純青指着莫莉兒說。
莫莉兒只是焦急的招手宋純青過去，避免童普亦發現。宋純青走過去，跟莫莉兒三人一起隐藏進去轉角裏。
「妳們為什麽要躲在這？」宋純青好奇的問。
「說來話長……你知道童普亦為什麽要被那男人罵嗎？」莫莉兒開門見山問。
「喔……」宋純青稍微了解莫莉兒出現的用意，緩緩的說：「那是我爸。」
「你爸？」
「是啊。普亦沒跟妳說嗎？」
「沒有。因為她一直不說，所以我只好親自來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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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那我該說嗎？」
「你說一點點就好，不用說全部。」
宋純青扁了嘴巴，于是說：「普亦每天都會來看我的妹妹，我妹妹現在是一個植物人。」
「植物人？」
「是啊。普亦一直覺得我妹妹變成植物人都是她害的，所以這一年來幾乎天天都來探望我妹妹。不過我父親很不諒解，從我妹妹跟普亦交往開始，我父親就一直反對了。現在我妹妹又變成這樣，我父親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普亦身上。」
「怎麽可以這樣！？」
「但是普亦認同我父親的觀點，也覺得都是她的錯。所以這一年來，盡她最大的誠意，常常來跟我父親彎腰低頭道歉，我父親把她罵得再怎麽難聽，她還是以這樣的姿态回敬我父親。」氣氛頓時變得無比沉重，莫莉兒講不出話來。「普亦她……又跟人打架了是嗎？」宋純青問。
「不是的！她是被打，她完全沒有還手！」莫莉兒趕緊替童普亦澄清。
「她被打？」莫莉兒講起那一天望高寮的事，宋純青邊聽邊點頭，聽完随即嘆氣搖頭。「真是癡心。」宋純青說。
莫莉兒聽到，心被胸腔的壓縮縮緊一下。好像就某一方面來說，童普亦現在是有女朋友的。
難怪那天莫莉兒在豐樂公園這麽一問，童普亦的反應會這麽的極端強烈。
宋純青看了一眼手表說：「我父母等等就會離開了，這時候我就會放普亦進去看看我妹妹，妳們要看嗎？」
「童普亦不知道我們來。」莫莉兒回。
「妳們可以偷偷在門外看，我妹妹是單人病房。」
莫莉兒跟高橘一起坐在安全梯上，等待宋純青過來允許她們可以過去。莫莉兒看着牆壁，一直不說話，心頭非常沉重。
「她好可憐。」高橘也浮現了同情心。「如果是我，我根本無法做到這個樣子。我被罵一句八婆就哭了。」莫莉兒還是沒有說話，手撐着下巴。
『她很愛那女孩吧……現在也是……我吻她的時候也是……』莫莉兒想着想着，一股心酸跟無奈油然而生。
宋純青這時走過來，吹了一聲口哨，要莫莉兒現在就可以過去了。莫莉兒和高橘立刻起身，跟在宋純青的身後。
宋純青指了指病房門口，莫莉兒和高橘謹慎的貼在牆壁，慢慢把頭伸出去看病房裏。
童普亦滿臉瘀青，坐在宋純莘的床邊，一語不發，只是默默握緊女孩的手，貼在自己受創的臉上。
「她一年來都這樣，每一天來探望我妹妹，坐在我妹妹身邊都沒反應，渡過一、兩個小時。說實在的，一開始我也不高興她害我妹妹變這樣。不過，我真的被她的誠心感動到，反而變成同情她。我甚至覺得她比我妹妹還可憐！她還是個活生生可以走、可以跳的人，卻把自己搞得跟我妹差不多。」宋純青小小聲的說。
莫莉兒看到童普亦沒有戴眼鏡，眼神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看着宋純莘，心裏刺痛了一下。
卻也被童普亦的深情感動到，對童普亦的喜歡更是直飙上升。
「我跟她說過了，她該試着愛別人，卻死也不聽。」宋純青說完又嘆了一口氣。莫莉兒突然的轉身走掉，宋純青和高橘都來不及叫住。高橘尴尬的看着宋純青，傻笑了一下。「喜歡普亦？」宋純青問。高橘眼神飄移到別邊去，點着頭。宋純青苦笑着說：「拜托她了……讓普亦活過來。」
高橘不知道要怎麽答應這種事，只能趕緊跟了出去。
「妳幹什麽轉身就走啊！要也拉住我！」高橘追上莫莉兒喘籲籲的問。「妳該不會在吃醋吧？」莫莉兒不回答，只是繼續闊步向前。「妳不要走那麽快好嗎？也不想想我矮妳多少！」高橘喊着，又追了上去。「妳到底是怎麽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莫莉兒回，腳步依然快速。
「為什麽？對方不過是個植物人！」
「那不是重點！而是我知道自己對童普亦……天啊！」莫莉兒說到一半不再繼續說，趕火車的往前進。
「到底怎樣跟我說可以嗎？」高橘不耐煩的提高分貝問，莫莉兒用走的都可以跟高橘用跑的距離越拉越長。
「我真的很喜歡她！」莫莉兒停下腳步回頭看着高橘。
高橘緊急煞車，喘着氣問：「所以呢？」
「所以……我現在該怎麽辦？後退也不行，前進也難！」
「為什麽會搞得進退兩難？」
「我對她的感情已經産生了，不是說退就退的！可是一知道她到醫院的目的後，深知在她心中有一個不可取代的位置，也只有這麽一個位置，永遠不會空出來，怎麽前進？」
「坐不了，用站的不就好了！」
「我沒時間跟妳開玩笑。」莫莉兒翻了白眼，又轉身走開。
「我根本不是在跟妳開玩笑！」高橘硬着頭皮又得追上去。
莫莉兒還是不回頭，任憑高橘在後面快要斷氣的跑着。
天空劈下了一道蜿蜒曲折的閃電，落在遠處的地面上，鬥大的雨滴像彈珠墜下的襲擊人們。
童普亦坐在後門停車場的同一個地方，不偏不倚在同樣的經緯度上。她看了一眼後面，沒有半個人影，又看着雨景繼續等待。
時間快速畫圓，雨還是持續磅礡，童普亦仍沒看到該在雨中出現的女孩。眼看自己也等了兩個小時，天色比剛剛要昏暗許多，已經五點十一分了。
『該不會換地方淋雨了吧？』童普亦只好站起來拍拍屁股，轉身準備走人，看到莫莉兒就站在她眼前。
童普亦和莫莉兒一起互相比眼睛大，深怕走失掉彼此任何一個動作，瞳孔裏戒備森嚴的關閉着彼此身影。
「妳怎麽還在這？」莫莉兒嘴唇有點發抖的問。
「我在等妳。」童普亦比着。「我等妳兩個小時了。」莫莉兒看了，心跳又開始加速，到底她該掉頭就走還是走向前？
「為什麽要等我？」莫莉兒選擇原地不動，就像她對童普亦的感情。
「因為下雨……妳說過只有下雨的時候才可以感覺到自己跟學姐住在同一個城市，我想說，我可以陪妳。」
「我需要妳陪我嗎？我有說妳可以介入嗎？」莫莉兒有點激動的說，每一個字說出來，卻都在轟炸自己。
童普亦震驚的退後一步，又恢複了以往冷靜的表情比：「抱歉。是我自作主張，希望妳心情好一點。」童普亦比劃完便打算從後門走掉。
她沒有怪莫莉兒，她知道有時候想單獨一個人的感覺，她只是覺得自己真的不該介入莫莉兒跟她學姐的回憶中才對－如同她也不希望莫莉兒再提起她是否有女友這件事。
「對不起！」莫莉兒馬上跑過去拉住童普亦。「我……我有點失控，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很高興妳在等我！」
「妳根本不用說抱歉，我能夠體會妳的心情。」
莫莉兒抓住童普亦的手卻遲遲不放，童普亦輕輕推開了莫莉兒的手，手臂上馬上出現了五道深而紅潤的壓痕。
「我想要妳陪我。」莫莉兒看着童普亦，眼神發出了軟弱的訊號。童普亦點點頭。「不過今天不淋雨。」莫莉兒又接着說。
「妳……究竟怎麽了嗎？」童普亦不熟練的比劃着，好像她從來沒主動關心過別人，表達得有點生澀。
莫莉兒搖搖頭，雙手插腰，無所适從。童普亦低着頭，有點體會到莫莉兒遇到她不回答問題時的心境。莫莉兒低着頭，雙手變成交疊在胸前。
這會兒變成是莫莉兒比童普亦還要安靜。
童普亦靠着牆壁，莫莉兒蹲在她旁邊也靠着牆壁，臉卻跟童普亦反方向。她們兩人之間只剩下厚重的雨聲。童普亦揣測不出莫莉兒究竟怎麽了，時間已經是六點零八分，她還真的是第一次瞧見莫莉兒這樣。
童普亦跟着蹲下來，點了點莫莉兒的肩膀。莫莉兒雙肩聳動一下，心神不寧的望向童普亦，樣子老了十歲。
「我知道妳來過醫院了。」童普亦比着。
莫莉兒看到童普亦這番指揮，心髒差點停止，腦袋也變得遲鈍，童普亦的動作象是慢動作，她還看得到餘影。
莫莉兒頓時感到無地自容，想馬上挖個洞鑽到北極那一邊去，她的行為是這麽的不光明正大，被抓包很丢臉的！
莫莉兒不敢繼續看着童普亦，童普亦又點了點她的肩膀，比述：「明天要陪我一起去看她嗎？」
莫莉兒的眼睛在臉皮上像割開的裂洞越來越大，意想不到童普亦竟然邀約她去探望童普亦一生中最想保密的人。
等待宋純青的父母離去期間，莫莉兒和童普亦先躲在一個鮮少人經過的地方。通常童普亦都會躲在這個地方，好等待宋純青的父母走掉也不會發現到她原來還在。
童普亦拿出了護貝的紙條，遞給莫莉兒看。莫莉兒看了，同樣都是愛上一個人，很快就融入這張字條所包含的深情、至死不渝成分中。
「妳的吻，讓我百感交集。」童普亦比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莫莉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