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二十
一開始萬寺泉無法諒解,館長也跟他一樣沒有辦法原諒童普亦的不告而別。不過當萬寺泉找到了童普亦,親眼目睹她來臺中後的生活,把所有看到的轉述給館長聽時,萬寺泉聽得出來,館長很後悔當初對童普亦下手為何要這麽狠毒,年少輕狂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歷過的嗎?
他得知自己女兒本質是個深情義重的人,符合他的武術精神:勇敢、負責。反而也被童普亦在臺中一年來的行為感動。
童普亦跟她爸爸流着相同的血液,同樣是個容易自責的人。館長很自責,要萬寺泉不準再勸童普亦回去對抗楊智勝。
但萬寺泉認為楊智勝還是得由童普亦來收場才圓滿,一開始童普亦不願意,她說她已經答應宋純莘不再惹事生非,楊智勝該由警方去追緝。
她一直相信宋純莘總有一天會甦醒過來,她要讓宋純莘看到她改頭換面,不再是當年莽撞粗魯的人。
現在宋純莘過世了,她思考很久,才決定找楊智勝。
*
萬寺泉想起這些任何人望塵莫及的往事,把自己帶出故事,又開始跟莫莉兒說話。
「不難了解童普亦的為難,呵呵……本來一開始我沒來之前還認為她消失不見躲起來是一個懦弱的人,沒想到我一來臺中找到她後,才發現她比誰都還要勇敢。
至少這一年來她一直面對事實,而我雖然知道宋純莘被家人接回來她的出生地臺中,卻一步都不敢踏進臺中探望宋純莘。真想不到童普亦是來這邊承受她的罪……我真是佩服她。」萬寺泉丢掉菸,拍着莫莉兒的背說:「我不該跟妳說這些……也不該希望妳體諒童普亦……但是,她要背負的抱歉真的已經太多了。
雖然我也叫她試着接受過別人……不過我似乎太咄咄逼人了,沒顧慮到她的感受……可是,我可以跟妳說,當初我勸她回臺北找楊智勝,她不想回去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妳。」
莫莉兒沒有把頭擡起來,她認為萬寺泉的安慰只是讓她心頭更酸澀。無論童普亦之前怎樣、當初怎樣,反正現在就是全部都沒有了。
莫莉兒時速高達一百的騎在中清路上,眼淚湧出的太多、太快,風力根本吹不散。
她想着自己哭完以後,對童普亦的感情也只能像駛離她家一樣,再也不能回頭了。
一個禮拜後,莫莉兒背着新背包,穿越在學校操場上。莫莉兒的身影出現在校園裏,如同奇摩首頁的關鍵字,不發現也難。
高橘夥同張宴嬅一起奔向莫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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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塞!莫美女又在一大早的晴天出現了!」張宴嬅跑到旁邊吵鬧的說,只差沒有敲鑼打鼓。
莫莉兒笑了出來,高橘拉着莫莉兒的手臂像小女孩依偎在媽媽身邊說:「妳的新背包超可愛的!」
「當然!我花了不少錢。」莫莉兒臭屁的甩了甩新買的亮皮黃色背包。
「妳這個牌子不是童普亦背的那個……」張宴嬅看了要插入話題時,高橘卻舉起手阻止。
「妳不要打擾我們聊天,中午再見面。」高橘說。
「喔……」張宴嬅像狗縮起尾巴一樣,和同伴一起垂頭喪氣走掉。
莫莉兒看着沮喪背影的張宴嬅,笑了一下說:「幹嘛這樣?」
「唉唷!我們聊天不準有人在旁邊聽啊。」高橘還是抱緊莫莉兒的手臂試探性口氣問:「妳有比較好了吧?」
莫莉兒低頭看着高橘說:「好很多了。」
「我就說嗎!以妳的條件,不怕找不到更好的!放心啦!也許妳以後會覺得這樣也好呀是不是?童普亦可以惹到一個人去重傷她的女朋友,誰知道她惹了多少人?要是換成找上妳怎麽辦?」
莫莉兒強顏歡笑着,其實她沒有擔心過這種事。
事過境遷一個多月後,莫莉兒恢複到以往的正常日子。莫莉兒一向是個對感情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除了當年對學姊的執着,但真心喜歡上一個人是不會身陷在迷惘裏的。
不過高橘可以看得出莫莉兒這一個月來生活中的小細節中還是有着童普亦的影子。
比如說變得天天都來學生餐廳吃東西、不自覺的繞到豐樂公園、晴天不再戴帽子、上課發呆看着童普亦退給她的黃色手環等等。
她這樣就像當初她會淋雨,現在淋雨時代已經過去了。
高橘以前老是說要讓莫莉兒覺得比學姐更特別的人,就是讓莫莉兒在晴天時,一大早也會出現;現在是要讓莫莉兒覺得比童普亦更特別的人,就是讓莫莉兒肯把黃色手環燒了。
莫莉兒聽到只是笑笑,心酸又浮上心頭。
童普亦本來都是握緊宋純莘的手寫字條,莫莉兒曾經讓童普亦握緊的是黃色手環,但是現在莫莉兒想着,童普亦應該又繼續握緊宋純莘的紙條了。
「學姊剛剛的舞蹈好性感!」一群男女圍着莫莉兒鬧哄哄的走進去學生餐廳裏說。
「那當然。」莫莉兒擺腰扭臀臭屁的說,惹得在場的人都大笑出來。
「那好!我只好慷慨解囊,請大家吃牛肉面!」張宴嬅高舉手發號施令說。
「我等妳這句話超久了啦!」高橘跳着說,莫莉兒覺得高橘這模樣太過可愛,笑着勒緊高橘的脖子。
「為您插撥一則獨家新聞。」懸挂在學生餐廳天花板上的電視這時候插入了他們之間的話題,莫莉兒那一夥人都不約而同的一起往電視看過去。「警方追緝已久的嫌疑犯楊智勝在昨天深夜被逮捕到案。
楊智勝是不良幫派的帶頭老大,在一年前帶着十幾個夥伴殘忍毆打一名二十歲的宋姓女子後逃逸,在昨天深夜被丢在警察局大門口,傷痕累累,讓我們回顧當年的案發狀況。」
新聞畫面立刻重播去年記者錄下的畫面,警察擋住圍觀的人潮,記者盡全力捕捉到重要鏡頭。
滿地的鮮血以及數十名少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畫面的播放配合現在記者的旁白:「去年楊智勝夥同十幾位手下目的不明的前往宋姓女子打工場所,将女子打傷逃逸。警方搜索了一年毫無下落,卻在昨天深夜發現追緝已久的嫌犯自動送上門來。
警方當時推測這是一門幫派之間的紛争,并且與臺北著名的童家武術館的女兒息息相關。當初記者前往童家武術館,當事人不願意出面。
這一次楊智勝的出現,警方懷疑是否跟童家武術館的女兒童普亦也有關系,卻在稍晚時間意外發現到童普亦身處急診室,性命岌岌可危。
童普亦的朋友萬寺泉也身受重傷,但還稍有意識,跟警方透漏楊智勝再度找他們報仇,他們只是為了自衛才出手。」
莫莉兒看到記者的旁白,眼睛睜得老大,腦袋一直重複記者那一句:「童普亦身處急診室,性命岌岌可危。」
畫面轉播着記者在昨夜捕捉到的鏡頭,并且拍攝到童普亦從救護車被擡進急診室,奄奄一息。
鏡頭抓得不是很準,醫院人太多,人頭一直擋住攝影師,因此童普亦被擡出來的畫面只顯示了幾秒長。
莫莉兒皺了一下眉頭,心裏頭納悶起來。
『那是童普亦?怎麽她的手……』莫莉兒動也不動的看着畫面思考着。『是我看錯嗎?不太可能才對,那麽亮的東西……』
高橘推了莫莉兒一下,擔心莫莉兒又陷入情傷理。
莫莉兒才回神過來,只是笑着說:「我要吃大碗的。」她成功的掩飾住心理的憂心。
高橘這才安心的笑了出來,跟莫莉兒一起往櫃臺走過去。
萬寺泉倚着柺杖,臉有一個巴掌大的紗布貼着,另一邊露出來的臉腫得像豬頭,一拐一拐的走到童普亦的病房裏。
新聞報導過後的第三天,童普亦已經有意識了,今天第一次接受來客拜訪。
萬寺泉看到童普亦坐在病床上,腳包着石膏變成一條巨大鋼砲般的懸挂在半空中,頭包起來,臉都是紗布。
「嘿!」萬寺泉把拐杖擱一邊,坐到童普亦旁邊說:「好多了吧?」童普亦微笑點點頭,還翹起大拇指,萬寺泉笑了出來。「我們對宋純莘算是交代過去了吧?」萬寺泉說。童普亦緊閉雙唇,沉重的點頭。萬寺泉也跟着沉默一下,又說:「妳要回去臺中嗎?」
「我回去幹什麽?」童普亦假裝漫不經心的回答,俨然也想過這個問題。
「想說妳可以找莫莉兒。」
童普亦又沒有回話了,其實她的個性啞不啞巴都沒兩樣,雖然當年的她很愛挑釁敵人,私底下不是個話很多的人。
而且她的個性本來就偏向冷酷,容易把心事藏心理的人,也不善于表達。這世界上除了萬寺泉,也只剩下宋純莘跟莫莉兒有幸見到她展露笑容。
「妳又不是沒有領悟到宋純莘紙條背面要表達的意思。」萬寺泉說。「雖然那天我也聽清楚妳和莫莉兒的對話……不過我想,是不是妳真的該考慮了?我不會再逼妳了,我只是跟妳說一下。可能妳真的就是無法再接受莫莉兒了吧。」
童普亦咬了一下嘴唇說:「既然你也聽到了,應該無庸置疑了吧?」
萬寺泉歪了歪頭,認為也不必要再去勉強童普亦接受無法再愛的人,撐着柺杖站起來說:「沒差!世界上女人那麽多,總可以找到另一個讓妳再次心動的女孩。我去醫院外面抽菸。」
童普亦只是點點頭,萬寺泉覺得很奇怪,還是走出去了。
『我抽菸她還是一樣沒反應……難不成她對宋純莘真的還是無法釋懷?是我錯了嗎?還是她另有隐情?不過那天我也聽得很清楚了,依照她的個性,假不了才對……』萬寺泉坐在醫院外面的長板凳上,點燃着菸想。
莫莉兒上網查了三天前的新聞報導,看到了差不多的報導畫面,坐在計算機前躊躇。
莫莉兒摘掉眼鏡,放在計算機旁,拿起黃色手環反覆看着。于是她拿起手機傳了簡訊給高橘,又放下手機繼續看着黃色手環。
她很擔心童普亦的傷勢,可是童普亦的那一番話還有退給她手環的舉動讓她知道自己該死心才對。
童普亦如此的堅決,莫莉兒害怕自己如果因為擔心而去探望童普亦會讓童普亦覺得她很煩!
但是現在卻出現了讓她猶豫不決的事情,她開始懷疑童普亦當初制造了誤會給她,可是又怕只是猜測,不曉得出現在童普亦眼前對還是不對。
很久以後她的手機才接收到一封簡訊,莫莉兒斜睨一眼,是高橘傳來的。她拿起手機,開了簡訊,發現高橘傳來的是一首歌。
歌曲播放着丁當的《我不怕》這首歌。
歌詞伴随着旋律從莫莉兒的手機播放出來,字字滲透進莫莉兒的心坎裏,音符在莫莉兒腦海裏逐漸堆積,拼湊成一個畫面。
歌曲的輕快以及歌詞的堅定,彷彿解開了莫莉兒心頭的糾結,這首歌給了她莫大的領悟,也顯示出高橘與她的默契。
莫莉兒想起高橘曾經說過,「無法坐着就站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