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瀾出事
顧輕輕跟着孟宜清坐飛機回到南市的時候, 已經是夜裏十一點。
坐在車上的時候，顧輕輕一直望着窗外後退的霓虹疏影, 斑駁的光影明明滅滅, 在她的眼裏凝聚成微弱的星光。
她顯得有些過分安靜，這是孟宜清早有察覺的事情。
今天錄制節目的時候，他就已經發覺她的不對勁，但因為當時正在拍攝期間, 所以他也不好問她，頂多就是在她自己一個人走在後面的時候, 叫她跟上來。
但她嘴上答應，卻還是沒有跟上來。
他就是有心想問, 也沒有什麽機會。
車內一片靜谧, 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宋閑雲從後視鏡裏看了後座的兩個人一眼，明顯察覺到這氣氛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他開着車，也沒有講話。
“顧輕輕。”孟宜清終于開口。
“嗯？”顧輕輕回頭。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臉上, 神色平淡，“不開心？”
顧輕輕連忙搖頭, 嘴唇不自覺地抿了抿, 垂眼的時候, 在窗外照射進來的短暫光芒間, 她纖長卷翹的睫毛根根分明, 如同蝶翼, 說話的時候, 她的聲音有點細弱, “沒有……”
“撒謊。”孟宜清移開視線，不再看她。
心裏莫名有點煩躁，他伸手解開領口的那顆扣子，車窗緩緩打開，夜風趁機吹進來，拂過他的臉頰，帶着微冷的感覺。
她的長發猝不及防被吹亂，一縷發絲拂過他的下颚，癢癢的，似乎又帶着一種淺淡的香味。
他不由地偏頭，再次看向她。
她垂着頭，白皙的手指撚着吹亂的頭發，将其繞到耳後。
素淨柔和的側臉在明暗不清的光影裏，她看起來有點黯然。
在這樣靜谧奇怪的氣氛裏，孟宜清總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但她的沉默卻讓他再也開不了口。
而此刻的顧輕輕腦子裏也是亂糟糟的，有一個問題就哽在她的喉間，可終究是差了那麽一點兒，她問不出來。
到了君山別墅以後，宋閑雲覺得兩個人之間很不對勁，所以他把他們送到之後，就直接溜了。
“孟老師晚安。”顧輕輕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拖着行李箱往樓上走。
孟宜清見狀，直接走過去，“我來吧。”
他直接接過她的行李箱，往樓上走。
而顧輕輕看着他的背影，先是愣了愣，她的手指尖似乎還留有他手掌的溫度，她下意識地指尖相觸，摩挲了一下，然後就連忙跟了上去。
“孟老師我自己來吧！”
等她追上去的時候，孟宜清已經打開了她的房門。
暖色的燈光亮起，孟宜清直接無視了那床上亂糟糟的衣服，那個人形抱枕，以及地上散落的一些零散的東西，他松開行李箱，轉過身，對她說，“好好休息。”
顧輕輕看見自己床上的一片狼藉後，臉已經染上窘迫的緋紅，她連忙點頭。
等孟宜清走出去之後，顧輕輕捂住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剛洗完澡，孟宜清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抹掉鏡子上的霧氣，他的輪廓漸漸在鏡子裏一點點明晰。
之前因為演幻真和尚而剪掉的頭發現在已經漸漸長了回來，他拿過旁邊的毛巾，一邊擦頭發，一邊往浴室外走。
等孟宜清把頭發擦幹之後，他終于掀開被子躺下了。
這個時候已經快淩晨一點了，他眼底壓着深深地疲憊。
但當他的腦海裏閃過剛剛在車上，顧輕輕那副沉默的模樣時，他停頓了一下，最終拿出了手機。
他點開微信，找到宋閑雲，發送了一條消息。
M：女孩子一般都喜歡什麽？
彼時，剛回到家不久，正從冰箱裏拿了一瓶水喝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的宋閑雲看見這條消息，嘴裏的那口水全都噴了出來。
孟·鋼鐵直男·宜清他沒事吧？？終于開竅了？！
宋閑雲想到剛剛車上那種安靜得詭異的氣氛，瞬間腦補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閑雲野鶴：宜清，你說句實話，是不是把人家姑娘惹生氣了？
M：？
宋閑雲看見這個威脅滿滿的問號，一下子就慫了。
閑雲野鶴：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可多了！
M：列份清單出來。
“……”宋閑雲懵逼。
孟宜清發完消息，直接關掉了手機，然後下床把它放在桌子上，這才又回到床上，躺下來。
臺燈關掉，整個房間沒有一點光亮，靜谧無聲。
他整理好蓋在身上的被子，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其實他已經有所準備，以為自己會看見隔壁房間裏女孩兒的身影，但這一次，他等了好一會兒眼前都還是一片漆黑。
她……應該已經睡着了。
孟宜清眉頭舒展開來，徹底放松下來。
這一夜，他睡得很沉，沒有做夢。
而顧輕輕卻一整夜都被夢境糾纏着，無法掙脫。
她夢見孟宜清站在不遠處的一片霞光裏，眉眼清隽無雙，身後霧霭波瀾，他薄唇微彎，笑意溫和，那雙眼瞳仿佛藏着星河的光影。
可無論她怎麽走，他都始終伫立在遙遠的雲端，她越是奔向他，他們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遠。
他的輪廓越來越模糊，漸漸模糊成一道淺顯的影子。
而她一瞬下墜，往最深的漩渦裏不斷墜落，他的影子漸漸模糊成一條線，一個點，最後什麽都不剩下。
恍惚間，她好像聽見了他的聲音：“邋遢鬼。”
顧輕輕驟然驚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劇組給的假期還有三天，想起昨天她和江瀾打電話的時候，說過自己今天會過去吃飯，顧輕輕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還是起了床。
洗漱完，她換好衣服，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下樓的時候，她有點鬼鬼祟祟的，生怕看見孟宜清。
“顧輕輕。”
但到底，她還是被發現了。
顧輕輕下意識地僵了一下，偏頭的時候，正好看見孟宜清正坐在餐桌旁。
“孟，孟老師你好早啊……”顧輕輕幹笑了一聲。
“十點，不早了。”孟宜清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平靜地說了一句。
氣氛有點尴尬，顧輕輕憋了好一會兒，才說：“那個，孟老師，我要去我經紀人那兒……”
“我送你。”他站起來。
顧輕輕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去！”
當然，最後她還是沒能拒絕成功。
但所幸的是，孟宜清送她到了地方之後就走了，似乎是有什麽事情要做。
顧輕輕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她現在面對孟宜清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緊張，從前的激動褪去，現在成了單純的想躲避。
走進小區，顧輕輕直接乘電梯上了六樓，到了江瀾家門前，她輸了密碼，門應聲打開。
一進門，站在玄關裏換鞋的時候，她就聞到了很濃的酒味。
客廳的窗簾被緊緊拉上，不漏一點天光。
顧輕輕覺得奇怪，她按開客廳的燈，這才看見一地的酒瓶子，還有許多的碎片。
她一驚，連忙喊：“姐？”
喊了好幾聲，顧輕輕就看見沙發那邊的地上有一個身影翻了出來。
頭發淩亂，遮住面容，她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看起來狼狽不堪。
顧輕輕什麽時候見過江瀾這樣？她連忙跑過去扶她，“姐，姐你怎麽喝這麽多酒？”
“輕輕？”江瀾似乎清醒了一點，她那雙紅腫的眼睛半睜着，目光仍舊迷離。
“姐，你怎麽了？”顧輕輕撩開擋住她面容的發絲。
她這一問，就看見江瀾眼眶裏有淚花迅速聚集，只是一瞬間，就溢出了眼眶。
“姐，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顧輕輕看見她哭，一邊慌忙地替她擦眼淚，一邊焦急地問道。
“輕輕！”江瀾忽然變得很激動，她的一只手緊緊握住顧輕輕的手腕，呼吸急促，眼淚大滴大滴地砸下來，“他，他不喜歡我了……”
江瀾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微弱，嘴唇顫抖。
顧輕輕見她從來都是一副幹練淩厲的模樣，又有什麽時候這麽脆弱過？
縱然她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顧輕輕也還是聽明白了。
“姐，是不是你男朋友欺負你了？”顧輕輕問道。
江瀾緊抿着蒼白的唇，眼中又一次泛起淚花。
顧輕輕輕聲安慰她，直到她終于平複下來。
直到江瀾在沙發上坐下來，手裏握着顧輕輕給她倒的那杯熱水，她終于說出了事情的原由。
“姐你說什麽？你男朋友是鄭和元？！”顧輕輕一下子站起來，一臉的不敢置信。
江瀾點頭，蒼白的臉色，紅腫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少了平日的那份淩厲，看起來尤為脆弱。
得到江瀾肯定的回答，顧輕輕就好像是被一道驚雷砸中。
無論如何，她都沒有想到過，江瀾的男朋友竟然會是鄭和元！
在原書裏，鄭和元就是陸安妮最大的依靠，而事情發展到現在，雖然已經大體偏離了軌道，但陸安妮離開世紀來到光耀，并且成功洗白，這些事情都表明陸安妮和鄭和元之間的關系是沒有變化的。
顧輕輕一直都清楚陸安妮現在的後臺是鄭和元，但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江瀾的男朋友，竟然也是鄭和元。
看江瀾現在的樣子，應該是已經發現了鄭和元與陸安妮之間的關系。
事情脫離掌控，讓顧輕輕頓時有點不知所措。
客廳裏一片靜谧，顧輕輕沉默了好久好久。
最後，她坐下來，握緊江瀾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姐，他不值得你哭。”
她抱住江瀾，“姐，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更好的人，遇見他，你就會可惜你現在為這麽個人渣流過的眼淚了。”
當顧輕輕從江瀾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她在電梯裏的時候思索了一會兒，最終撥通了杜子然的電話。
“妹啊，你終于想起哥了？”電話那端傳來杜子然的聲音。
顧輕輕現在可沒心思跟他貧嘴，直接問：“杜哥，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嗯？幹嘛？想讓我幫你約老孟？”杜子然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揶揄。
“不是。”顧輕輕一邊往小區外走，一邊平靜地說，“我想揍我老板。”
“啥玩意？！”杜子然以為自己聽錯了，“妹妹你是不是想上天？”
“杜哥幫嗎？”顧輕輕沒有多做解釋。
“你哥我好歹是個文明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幫你揍人啊，你總得讓我知道為啥吧？”杜子然說道。
“我不用你幫我揍人，我自己來，只要杜哥你能帶我去個飯局就行了。”顧輕輕簡短地說了一句。
杜子然聽見她說要自己來，就驚了。
這小丫頭片子還想揍人？就那小身板？開玩笑吧！
“那你還是得告訴我原因。”杜子然實在好奇。
顧輕輕沉默了一會兒，說了一句，“他出軌。”
只是這麽一句，也沒說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畢竟這件事的當事人是江瀾，而杜子然和江瀾又不熟，她也不好多講。
嗯？？杜子然再次震驚。
等會兒，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大啊！
“杜哥？”電話那端傳來女孩兒軟軟的嗓音。
杜子然反應過來，就差對着手機比一個OK的手勢了，“可以！妹你放心！這種渣渣，必須收拾！但是吧……你一個女孩子，能打得過男人？要不還是我來吧？”
“不用了杜哥，我自己來。”女孩兒果斷地拒絕了他。
這個時候杜子然已經腦補了好大一出戲，他頓時懷疑自己以前的判斷是不是出了問題。
挂了電話之後，杜子然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大對勁，于是他憂心忡忡地點開微信。
順其子然：老孟……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孟宜清收到這條微信的時候，他正在玩消消樂。
眉頭微微蹙了蹙，他還是回複了：
M：說。
順其子然：好像我妹是有男朋友的……幸好你還沒來得及撩人家。【驚恐jpg.】
孟宜清緊盯着“男朋友”那三個字，眉頭緊鎖，下颚不自覺緊繃。
男朋友？
這個時候，杜子然又發過來一條消息：
順其子然：但是現在就是你可以表現的時候了，因為我妹她好像……被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