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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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懷跟東方子扶桑子在五公裏外執行任務,接到杜衡的電話之後他表示如果他去接他,他就願意來。

這個任務自然落在了杜衡身上,漆凡塵一身輕松地把車鑰匙給他,看着他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喊老劉:“這怎麽出去啊?我忘記路了。”

老爺子喊他:“老劉,你去帶一下路。”

老劉帶着杜衡出去了,老爺子有些緊張地看向剩下的漆凡塵和滄鸾,問:“今天晚上會不會出事?”

“出事倒是不會。”漆凡塵翻看着手機推送給他的新聞,發現那四個溺死的明星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屍體解剖之後發現是溺死,而當時泳池的監控顯示他們四人是一下水沒多久就沉了下去。

但同時,死者身上皮膚潰爛的情況也引起了懷疑,衣服經過檢查之後發現并沒有什麽問題,泳池的水經過檢測之後也很正常,案子陷入了膠着。

這事明面上什麽都沒查出來,但暗地裏那些接受了鲛绡的藝人們肯定已經提高了警惕,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

“監控已經換了。”老爺子見兩人都在沉思,問,“我們一晚上都守在這裏嗎?”

“我們在這裏就好。”漆凡塵終于擡頭,說,“如果出現了什麽問題,我們會把您喊起來。”

“說實話,我現在也睡不着。”老爺子有點擔憂,“我那些收藏裏什麽都能丢,就那個骨雕不能丢,好歹是紀念我妻子的東西,對我來說意義不一樣。”

“您妻子是什麽時候去世的?”滄鸾問。

“是十年前。就是那場疫病,她被感染之後怕傳染給我們,就一直沒回家,我是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着。”老爺子嘆了口氣,說,“她生前特別喜歡各種鳥兒,我看見這個石雕的第一眼就想起了她,不管花多少錢也要買下來。”

“當時拍賣有沒有介紹說這是什麽動物的骨頭?”漆凡塵問。

“這個我忘了。”老爺子摸了摸腦袋,說,“一般的骨雕不都用的是牛骨?我還只收藏了這麽一件骨雕,不怎麽清楚。”

沉默片刻,滄鸾像是聊家常般,問他:“您怎麽不把孩子叫過來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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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比較忙。”老爺子神色有些落寞,“再說要讓那孩子看見豆豆這樣,得怪我沒照顧好了。”

他話音剛落,空曠的屋子裏應聲傳來一陣狗叫聲。

“是豆豆在喊。”老爺子喊林嬸,“是不是餓了?”

林嬸從廚房裏出來,奇怪道:“一個小時前才剛給它添過飼料啊,怎麽又餓了?”

“去看看。”滄鸾起身。

四人走到寵物室,看到豆豆正發狂般地抓着鐵籠,不停地對着門外的方向喊叫。

“昨天晚上也是這樣。”林嬸走了過去,蹲下神說,“叫了一晚上也不停,不知道怎麽回事。”

“收藏室的監控從哪裏可以看?”漆凡塵回頭問。

“我手機上就能看。”老爺子拿出他的手機,搗鼓了半天,“我不會弄……”

“我來吧。”漆凡塵接過,幫他調出了監控的畫面,能看到監控的角度似乎被特意調整過了,正對着放骨雕的櫃子,畫面像是靜止般,毫無動靜。

“動物能看到一些人看不到的東西。”漆凡塵想到司長夜的狗,說,“很有可能是什麽東西進來了。”

他這麽一說,吓得林嬸和老爺子臉都白了。

“是鬼嗎?”林嬸吓得不輕,“會不會是夫人回來了?”

“墓園離這裏十幾公裏,怎麽會是她?”老爺子稍稍比她冷靜些。

“杜衡來回最少也要半小時。”漆凡塵說,“我們只能等他們回來。”

杜衡在二十分鐘後回來了,顧懷一進門就哇了一聲:“這裏好漂亮啊。”

“寶貝。”滄鸾喊他一聲,“你跟你師兄去幹嗎了?”

“這附近有個人工湖,前幾天湖裏忽然出現了好多奇怪的烏龜,會上岸咬人,所以讓他們去看看。”杜衡幫忙解釋。

“那不是烏龜。”顧懷搶着說,“它們特別小,跟我的手一樣大,而且尾巴特別長,跟蛇一樣!”

他舉起自己的手,漆凡塵看了眼,他的手掌還沒自己一半大。

他伸手跟顧懷擊了個掌,問:“還有這麽小的烏龜?”

“那叫旋龜。”杜衡說,“是一種妖獸。”

“被它們咬到會怎麽樣?”滄鸾好奇地問。

“輕則中毒,重則斃命。”杜衡說着皺起眉,“最近是什麽好日子嗎,頻繁地見到這些東西。”

“扶桑子哥哥說那些烏龜是從海邊游過來的,因為太小了,所以沒人發現。”顧懷說。

“又是游過來的。”杜衡想起什麽,笑着看向滄鸾,“難不成它們也看上誰了?”

滄鸾只低頭笑,不說話。

漆凡塵盯着滄鸾的側臉看了一會兒,身邊的老爺子總算能插上嘴了,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杜衡帶回來的小孩,問:“現在去收藏室看看?”

“我好像聽見了狗叫聲。”顧懷被杜衡牽着走的時候說。

“你聽錯了寶貝。”滄鸾說,“這裏沒有狗。”

顧懷走上樓梯,又說:“可是我好像真的聽見了。”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杜衡捂住他的耳朵。

漆凡塵走在最後,看着兩人逗孩子,覺得有些想笑。

收藏室的門打開,顧懷只看了一眼便說:“這裏什麽也沒有。”

第一個進入的滄鸾卻做了個停止的動作:“等一下,有聲音。”

衆人停下腳步,果然在房間裏聽到了一陣嗡嗡嗡的聲音,來自那個木櫃。

“什麽東西在響……”老爺子聽着聲音腿都在發軟。

漆凡塵悄聲走到滄鸾身後,發現這櫃子果然在輕微地晃動。他喊了聲老爺子:“需要你的指紋,把櫃子打開。”

老爺子慢吞吞地挪了過來。滄鸾伸手拽住漆凡塵帶着他後退了一點,看着老爺子顫顫巍巍地手指往上按了按。

櫃子門打開了,那聲音瞬間變得更刺耳,漆凡塵越過滄鸾的肩膀,看見裏邊擺着的百鳥朝鳳骨雕竟然在以高頻率的浮動晃動着!

“怪吓人的。”杜衡抱起顧懷,問,“這裏沒鬼吧?”

“沒有。”顧懷小聲說。

“它這是怎麽了?”老爺子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怎麽在動?”

滄鸾走上前,将櫃子門完全打開,只見那個雕像竟然在隐隐發着暗紅色的光,震動的時候連帶着櫃子也在晃動。

“看來我沒猜錯。”滄鸾低聲說了一句,從兜裏掏出來一把小刀,朝着自己的指尖劃了一下。

漆凡塵目睹他的動作,心一緊:“做什麽?”

滄鸾沒說話,将劃破的手指朝着骨雕上抹了一下,那骨雕竟然像是被安撫了般,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最後,光芒消失,恢複原狀。只是在頂部留下了滄鸾的血跡。

而在骨雕安靜下來的那一瞬間,樓下一直傳來的狗叫聲也忽然消失了。

“它能感應到我。”滄鸾回頭朝漆凡塵說。

漆凡塵緊鎖眉頭,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這……這就好了?”老爺子滿臉詫異地看着石雕,問,“它不會再動了吧?”

“暫時不會了。”滄鸾說,“只是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它為什麽會動?”杜衡疑惑,“這裏沒鬼啊。”

滄鸾卻沒明說,只朝老爺子道:“這東西還是盡量不要留在家裏,怕之後會出什麽問題,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可是……”

老爺子還要說,漆凡塵卻打斷了他:“我們很快還有別的任務,不可能一直在附近。您的寵物咬人是在提醒,這東西要害你們。”

“好好好。”老爺子連忙點頭,“我馬上就找人賣了。”

“上邊都有我的血了,恐怕賣是不好賣了。”滄鸾最後看了那骨雕一眼,把櫃子門關上了,“您看着處理吧。”

從收藏室裏出來之後,漆凡塵和杜衡前往寵物室看了一眼,發現一直狂躁的泰迪也安靜了下來,恢複了之前溫順的模樣。

“應該是沒事了。”杜衡說。

老爺子本來要留他們住一晚,但漆凡塵拒絕了。老爺子只好讓管家帶他們從這裏出去。

從住宅區拐出來之後,漆凡塵定位了一個最近的賓館,這才開口:“那是鲛人的骨頭做的。”

杜衡看了眼顧懷,問:“這也是有鲛人在背後搞鬼?”

“應該不是。”滄鸾思索道。

漆凡塵偏頭看了眼滄鸾,問:“如果你沒制止那個骨雕,會發生什麽事?”

“不清楚。”滄鸾猜測,“但我猜恐怕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鲛绡和骨雕,這看起來像是有人在上邊下了詛咒一樣。”杜衡啧啧兩聲。

“但是接觸過的人都說這東西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內并沒有問題。如果是詛咒那也該是最近才下的詛咒。”漆凡塵說,“然而趙導說他的鲛绡是昨天晚上才剛剛收到的,而老爺子說這東西在他家已經放了七八年了,家裏也沒外人來過。”

“所以應該不是詛咒。”滄鸾附和了一句。

“那是什麽?”杜衡想不通,“難不成,你們鲛人的東西人類都不能碰,碰了就會出事?”

“沒有這個說法。”滄鸾回頭說,“反而是人類碰了鲛人的東西會有益處。”

顧懷聽得糊裏糊塗,小聲地問了一句:“你們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懂?”

“大人說話,小孩子聽不懂正常。”杜衡敷衍地安慰了一句。

“哦。”顧懷撇了撇嘴。

已經快十點了,這附近的賓館不多,幾人随便找了一家便辦理了入住。

“要兩間雙人房吧。”杜衡看漆凡塵有些猶豫,主動說道,“我跟小孩一間,你們一間。”

滄鸾沒有身份證,他先上樓等着,見漆凡塵手裏只有一張房卡,笑了:“我們一起?”

“嗯。”漆凡塵開了門,房卡插在槽裏,房間瞬間亮了起來。

“我覺得有必要推翻一下之前的推測。”漆凡塵反手關上門,說,“我們之前一直懷疑有鲛人在背後推動這些事,但骨雕很明顯跟他們沒關系。”

“杜衡有句話說得對。”滄鸾正色道,“跟我們鲛人有關的東西,似乎都不太好。”

漆凡塵把手機地圖調出來,湊到他面前給他看:“我們确實是一直在往西走,從及亭湖,到學校,再到醫院,再到伯爵公館。”

滄鸾伸出手指,指尖在一個藍色的圓形處點了點:“及亭湖是一切的開始,包括矶姬也是從這裏往上游,而他們剛剛說的旋龜,如果要從海洋到這邊來,也要經過這個湖。”

“如果不是有人操縱的話,我有個不太合适的猜測。”漆凡塵遲疑道。

滄鸾看着他沒說話。

“之前我曾經問過扶桑子,人的靈魂能不能被其他東西寄生,你記得他是怎麽回答我的嗎?”漆凡塵壓低聲音。

“他說其他人沒辦法奪取靈魂,但主動獻出的話應該可以。”滄鸾回憶道。

“沒錯。”漆凡塵嗓音低沉,“我覺得,五叔的地下室裏,死的可能都是鲛人。”

滄鸾目光一滞:“你說什麽?”

漆凡塵調出備忘錄,在空白的屏幕上開始畫畫。

滄鸾不知道他在畫什麽,低頭看了一會兒。他先是畫了個一個小房子,三角形是屋頂,接着在三角形中間畫了一個太陽。最後,他在最底下畫了一個正方形,裏邊添了兩道豎線。

“這是在地下室牆壁上的畫。”滄鸾認出來了。

“沒錯。”漆凡塵點頭,把手機給他,“之前馮長生說五叔有個兒子,可能是他兒子畫的,所以咱們都沒放在心上。但現在看看,你不覺得眼熟嗎?”

滄鸾說出了他心裏的想法:“紅太陽。”

“對。我們到孤兒院的時候,頂上确實是有一個太陽。”漆凡塵指了指那個橫着的“目”字,“這看起來像不像那個鐵籠子。”

“所以地下室裏關的是孤兒院轉移過去的鲛人。”滄鸾肯定地說。

“馮長生說五叔是一次出海回來,帶回來很多小孩,關在了地下室裏。”漆凡塵說,“師父說那些關在籠子裏的鲛人告訴他,是一群商人把他們關在那,這些商人很有可能就是五叔。”

“所以他寧願用一棟房子來封口。”滄鸾皺眉,“他把那些孩子帶過來是想幹什麽?”

“這個暫且不談。”漆凡塵繼續說,“當時扶桑子說墓地裏安葬了一百多個人,但魂魄卻只有一半,所以我大膽猜測,死在地下室的鲛人,很有可能是把靈魂寄托在了這些死人的魂魄上。”

“鲛人原本死後就沒有靈魂,又怎麽寄生?”滄鸾不解。

“是怨氣。”漆凡塵看着他,說,“怨念太深,死而不散。”

滄鸾忽然懂了。

“所以在落地窗上讓我快逃的,是鲛人。”他輕聲說。

“沒錯。”漆凡塵說,“他們對我們沒有敵意,是因為能感應到你。”

“他們殺了那幾個見死不救的鄰居。”滄鸾說,“所以魂魄消散了。”

“小孩能看見鬼長什麽樣,之後問問他,應該能驗證我接下來的想法。”漆凡塵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說道,“ 我覺得,被五叔帶到地下室的那些孩子,有一些可能死在了孤兒院,有些還活着。他帶到這裏來,應該是把他們變成…商品。”

他握着滄鸾的手緊了緊,滄鸾反握住他,給了他繼續說下去的勇氣:“馮長生說五叔回來之後經常有不認識的人開車來他家,他以為是人販子,實際上可能是把處理過後的鲛人送出去販賣。”

十年前就出現在木府村和居民小區的道士賣的藥,以及四個明星身上的鲛绡,和被拍賣的骨雕,這些,都是來自于地下室的商品。

“要取骨……”滄鸾閉了閉眼,道,“他們完美地利用了鲛人,連骨頭都沒剩下。”

漆凡塵卻在這時,伸手輕輕地抱住了他:“所以是死去的他們在複仇,他們在慢慢地收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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