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林青痕這幾個問題皆是質問他,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殷橫斜今天本來就有些怵他,林青痕臉上的胎記一動,自然而然就有些吓人,還有今天那眼睛都不眨就弄出這血腥場面的架勢,那雙眼睛掃過來的時候,讓他氣勢就低過半截去了。
明明林青痕只是一個黃階,怎麽會有這樣的威懾力?
“我……”
可殷橫斜确實說不出話來。
林青痕本來也不指望他說出什麽來,殷橫斜如今心境越動蕩越好,越能随着自己心意走。
靈界本來就是叢林J界,林青痕适應地很快,他自己都死裏逃生很多次,心境早就大不一樣。
只不過他心裏那點狠勁被隐藏起來了,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被放了出來。
殷家的問題,不止是殷容羽這幾個小輩的問題,是整個家裏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太多,已經淪落到這種鬼樣子了,還是攔不住內鬥。
整個戒律堂在他不說話的時候,都是死水一般的沉寂。
當然,其中也有不服的。
殷容羽就很不服氣。
今天所有事情都發生地太突然了,他一向驕傲,一下子又怎麽可能接受得了。
殷家落魄,殷容羽的天賦別說放在淚城,就算放在整個靈界,都是排的上號的。
整個殷家在他身上寄托了希望,所以無論他做什麽,殷橫斜都不敢怎麽動他,全家都是寵着他的。
殷九霄算什麽?他那副身體,病恹恹的,有命沒命都差不多,他知道殷橫斜的底線,每次動手都留有餘地,且基本上不會自己出面。
殷野被他驅使,他出面比較多,果然殷容羽次次吃到甜頭,沒髒了自己的手。
沒有人怪他,連受罰都極少,前幾天被林青痕當場質問,被殷橫斜關了一時的禁閉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憋屈了。
他正想着禁閉之後要怎麽磋磨殷九霄,畢竟林青痕的保護類靈器總有消耗完的一天,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
在強大的武力值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沒有用處,他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
殷野受不住疼,沒幾下就把他供出來了,除了之前的事情,還包括之前他在試煉場那邊動手腳,導致防護罩破的事情。
林青痕沒錯怪他,這一樁樁一件件,确實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但是殷容羽還是不服氣。
他天賦也是真的不錯,被弄成這樣了,還是維持着最後一分清醒。
“林、林青痕,”殷容羽那幅風度翩翩的樣子根本維持不住,整個一個血人,抖着聲音開口,“你勝之不武,等着瞧,我遲早、遲早也要讓你受這麽一回!你不過得意一時,我讓你、讓你生不如死!”
殷九霄一直是沉默着的,他今天放手讓林青痕去做,也知道肯定還會有人不服氣,眼神一冷,卻聽林青痕笑了一聲。
林青痕今天大多數時候都是帶着淡淡的笑意,就是這種表情最吓人,不過這還是他頭一回笑出聲音來。
“不裝了?挺好的。”
他看着殷容羽渾身是傷,瞳孔赤紅,放着狠話,反而覺得順眼許多,比一開始假惺惺的樣子好多了。
殷家也确實落魄了,場子裏這麽多人,皆被林青痕帶着的幾個天階吓住,徐耀陽反抗幾下,發現不對,立刻退了下去。
那位姓葉的長老更是滑頭,站在人群裏,不仔細看還發現不了。
危機當頭,人人自危,也非常符合殷家現在的狀況,一盤散沙,要不是還有點底蘊支撐着,就這一夥人早就散了。
殷容羽是唯一一個被打成這樣還有這精氣神的,就憑這一點,林青痕想心平氣和地和他多說幾句。
他今天并非為了折辱殷家而來。
“我來殷家之前,就聽說過你,殷容羽。”林青痕開口說道,“我記得這個名字。”
“是因為你母親殷妍妍,在J的時候,她有尊號,名化羽劍仙,天階八星,喜穿白衣,溫柔和善,美譽靈界。你是她的獨子,你的名字,有她尊號裏的一字,可謂寄予厚望,她死的時候,你才八歲吧。”
殷容羽一聽自己母親的名字,明顯更為激動了。
林青痕看見他搖搖晃晃的,甚至頂着天階的壓力,在重傷之下想站起來。
“你不準提她!不準侮辱她!”他講話聲調都變了,變得尖厲,不似人聲,“林青痕,你敢說她一句!我自爆靈核,與你同歸于盡!”
林青痕沒想讓他死,有天階高手壓着,殷容羽就算想要自爆靈核也不可能。
但林青痕沒想要侮辱他母親。
“化羽仙劍閣下,是個好人。”他道,聲音淡淡的,“我聽過她的事情,北州魔氣裂縫來的時候,她接了家主的命令,死守住北州霖城。那是魔氣裂縫受災最嚴重的地方之一,為了護住霖城更多的人轉移,化羽劍仙成了殷家一個以身殉災的天階,以她的實力,本可以跑的。”
化羽仙劍身隕,被她護着的霖城現在留下一絲生機,否則就是滅城的下場。
林青痕那個時候剛來靈界一年,他在林家經歷險惡,卻在別人口中聽到這關于殷家的許多故事。
他心裏想着原來這相互傾軋的靈界,也有真的舍生取義的風骨存在,于是他在林家艱難求生,被人踩來踩去,也曾心生一點向往。
殷家曾經是北州之主,這位主位不是白坐,是真的受愛戴的。
林青痕當時選擇殷九霄,其實亦有這樣的因素在裏面,他從殷家出來,品性應該不會差,且殷家這樣的J家,本不該經歷如此的不公。
如果殷家能重新站起來就好了,以前的殷家能回來就好了。
林青痕來之前曾這樣想過。
他與殷九霄結為夫妻,若他有一點本事,其實很願意和林家攜手東山再起。
蝶夢藥行一開始的選擇也印證了林青痕的想法,他覺得殷橫斜心腸還是好的,有些良心在。
可後來的許多事情,叫林青痕多少有些失望。
“怎麽你就變成這樣了?”林青痕問他,“我千裏迢迢來殷家,原來是來陪你們玩宅鬥的嗎?殷容羽,你是化羽劍仙唯一的後人,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殷容羽一時沒說出話來,他粗喘了幾口氣,大約沒想到還能從這個人口中聽到關于自己母親的懷念和誇獎。
但他仍不服,梗着脖子回道:“我怎麽樣?我想要少主之位有錯嗎?我的天賦努力比不上一個廢物殷九霄嗎?整個殷家變成這樣怪我嗎?!若我成了少主,殷家遲早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林青痕你又算什麽東西,敢對殷家指手畫腳!”
“你要是想要少主之位,一劍幹脆殺了殷九霄,我還敬你是條漢子,可你又怕家主怪罪,一直不敢,只會玩陰謀詭計,小人行徑,欺壓親眷,沉迷內鬥,這是你母親教你的嗎?是殷家的祖訓嗎?”林青痕又問他,“你錯了,殷容羽,再這麽內鬥下去,你就算成了少主,這J間都沒有殷家了。”
“你胡說什麽!你怎麽有資格……”
“因為我就有資格說這句話,”林青痕回他,聲音更加有力,“前些日子若沒有我的蝶夢供藥,鼠災撐不過去,城內亂局顯露,殷橫斜壓不住家裏這位徐耀陽長老,他遲早被幹掉,你作為殷家一脈,以為自己彼時還會有命在?
我抽你幾鞭子,不是洩憤,殷容羽,你記着,你們殷家幾個都給我好好記着,我對你們是救命之恩。你們恩将仇報,我一沒要你們性命,二沒毀你們天賦,你現在都該謝謝我,是我大度,不與你們多計較,聽到了嗎?”
在臺下的徐耀陽倒是聽得很清楚。
老實說,他确實這麽想的,蝶夢打亂了他的計劃,否則現在的殷家不會是這種場面。
今天煉藥師協會突然倒戈,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但現下心思被人點破,手上的籌碼也沒了,他心裏有些隐隐的不安。
今天……也許他不該來這裏。
林青痕的話也向大家暴露了其他事情。
蝶夢是林青痕的藥行?
也是,餘音音就站在他身邊,似乎也不需要多做證明了。
臺下有人被他的話刺到了,除了一開始的安靜,明顯躁動起來。
鞭子抽下來,只不過是皮肉之傷,這臺下除了真的年紀小的,還是很多人經歷過以前的輝煌,且前段時間家裏确實亂,被林青痕質問又點破,可算是觸及不少任的內心了。
臺下傳來許多人竊竊私語的聲音。
“是他?”
“可林青痕不是天賦很差嗎?”
“是J間對殷家不公罷了,他一個……”這一位似乎是想說他一個外人知道什麽,反應過來又不對,嘟嘟囔囔補充了一句,“他知道什麽!”
“可他确實幫了家主。”
“林青痕到底想幹什麽?”
但一時礙于武力,又沒人敢站出來,聚在林青痕身上的目光明顯更加焦灼了。
殷橫斜又被他此刻的言語震了一下,他擡頭去看林青痕,卻發現對方也在這時候看自己。
“九霄的帳算完了,殷橫斜,殷家主,我還有最後一件事,”林青痕道,“蝶夢與你合作,是我對過往的殷家尚有崇敬感佩,又覺得你還有良心,有一絲遺風在,可你在許多事情上叫我失望。”
“殷家淪落成現在這樣,一怪天災所禍,二怪家主無能,你說對嗎?”
殷橫斜愣了一會兒,澀聲回道:“對。”
“你能認這一句,你還有救,不枉費我折騰良久,就為了你這最後一遭,”林青痕望着他,“殷橫斜,你記得,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殺了徐耀陽,立刻。”
“青痕,你在說什麽?”
“煉藥師協會與我簽了盟誓,你、殷淼加上我師父餘音音,做到這一點,最多只需一刻鐘,”林青痕眼睛眨也不眨,牢牢地盯着他,“殷家東山再起的第一步,就是在這地界上,大家都給我老老實實,只能聽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