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遇相随
男人低着頭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已經在外面呆多久了，露在外面的臉和手已經凍得不成樣子，這裏是老社區住的也都是一些上了年齡的老頭老太太，沒人會閑得慌去管這麽個破乞丐，當然，莫隋也不想管，如果這人不是來找她的話！
她揮手，不耐煩的吼：“麻煩你讓讓成不？我回家！”
他倒是聽話默默的朝旁邊退了退，只是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保持着距離跟着莫隋一步步往裏蹭！
有人會吃飽了撐着把陌生乞丐往自個家領嗎？至少莫隋肯定不會，她把車子往樓梯下一扔，拎着東西走出來，斜眼冷冷的盯着他！
“你說吧，你怎麽個意思？”她看了看走到綠化帶的邊沿坐下，指指另一邊，“來來來，這坐着，今天好好說說清楚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她懶得再問他為啥就到這來了，畢竟這人沒犯什麽事，不過是在小區蹲着也稱不上擾民，一定要按個騷擾罪她也拿不出什麽證據，而且就算進去了估計呆個幾天有得出來然後說不定接着在這杵着，何必呢！
有時候警察他媽也不是萬能的，你要托他辦點什麽事也不是什麽都能搞定的！
莫隋從白塑料袋裏掏出剛買的牛肉，還是成塊沒切片的那種，赤手咬牙掰成兩半，一半遞給他，“喏，兄弟！雖然我真是不待見你，不過也不好意思讓你看着我吃着！”
男人接過來，“謝謝！”
莫隋哼了聲，對于一個跟蹤自己死纏爛打怎麽都甩不掉的乞丐就算再有禮貌也産生不了多大的好感，她慢吞慢吞的啃着牛肉，冬日裏的風肆意刮在兩人臉上，沒多久就感覺生疼！
她抖着手把啃下的又一小半重新扔進袋裏，站起身跺了跺腳，男人鼓動着嘴巴仰頭看她，神色戒備似乎随時跟着她往外跑！
“你別這麽盯着我，盯再久都沒用，我自己一個人都快活不成了別說是你連只狗我都不收，你還是打消念頭趁早找別處地呆着去！”
“我可以給你錢！”
莫隋擡手指着大門，“出門左轉直走到底再左轉有家賓館且價格低廉，你慢走！”
“不是現錢！”男人将手中已經變小塊的牛肉全部塞進嘴裏，胡亂嚼了嚼仰頭吞下，“是抵押！”
他起身擡起胳膊将衣袖往上撸，露出一截于衣服顏色完全不同的白皙手腕，“是這個，你看成嗎？就當收留我一陣子的暫住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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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中莫隋甚至能看清他手臂上瞬間冒起的顆顆雞皮疙瘩，但視線最關注的還是那腕上的一塊銀亮的手表，她忍不住湊近看了看，吊着眼睛看他，小聲問：“你哪偷的？”
他皺眉，放下衣袖理了理，“這是我的！”
“戴着名表當乞丐？”莫隋站直身體，滿腹疑問的盯着他，“你這算什麽嗜好？”沒毛病吧！
目光快速銳利的搜尋了一遍他的全身，不難發現對方身上的衣服也有着不低的含金量，只是髒的過分一些标志都被掩蓋了以至于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所以說這是一位揣着金子當乞丐的貴公子，然後好死不死的賴上了她，這......是不是太荒謬了？
“你哪人啊？”
“不知道！”他說。
“不是吧你，連自己什麽地出來的都不知道？”莫隋瞪大眼看他，“你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別說是被人拿棍子敲了一記搞出個什麽失憶症之類的，我可不吃這套！”
他抿唇，悶悶的說：“我是失憶了！不過不是被打的，是被車撞的！”
具體怎麽撞的，被誰撞的他都不知道，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白花花的醫院天花板，治療費已經是倒欠，到了可以出院的時候直接卷鋪蓋走人，只略微聽見裏面的護士說過他一身行頭都是名牌，只可惜沒有找到他家人的聯系方式！
莫隋呆呆聽他說完，也不知道該不該信，最後撇過頭低罵了一聲，又轉過頭看向他，“你當時難道沒開車沒牌照嗎？這個時代你難道沒用手機的？你一出來不知道報警嗎？你家人難道都沒登報找你？”
一連串的疑問所得到的回答都是男人一致的搖頭，無辜又可憐的說：“我也不知道！”
又站了半晌，天都已經黑了，來往的住戶時不時朝這裏好奇的看一眼，莫隋又冷又餓心情越來越煩躁，借着別人家裏洩漏出來的光線，在綠化帶邊沿凸出的部分跳上跳下的取暖！
“為什麽找上我？你落魄了也不止一天兩天了吧，之前怎麽沒賴上別人？”
“你是第一個主動給我吃的人，”他低了低頭，“想來人也不會壞到哪裏去！”
莫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後腦勺，叫你多管閑事！
呼出口氣，“那是冷的我自個不要的！熱乎的東西我才不會扔給你！”
“可是後來你還帶我去買了兩個！”
莫隋低吼：“拜托，那是你一直跟着我好嘛，不然我吃飽撐着還跑去給你買？”
他不說話了，悶頭悶腦的看地面，彎曲的脊梁覆蓋着濃濃的陰影，襯着冬日極寒的夜晚仿佛到了極度委屈與悲傷的境地！
莫隋看他可憐可自己也不是沒防備心的人，鬼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還有那一身行頭和說的話說不定也是之前編排好的，鬧個失憶出來別人一問就回三不知實在簡單的很！
“不然我再帶你去趟警局看看，反正要我收留你是真不可能！”這是莫隋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沒用的，我去過了！”
“已經備過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嗯！”
莫隋扒拉了一下頭發，瞪着他，“那我也沒辦法了，我一個女人把你這麽個陌生男人領進門是不太可能，你別太天真，另外找法子吧！”
“我可以把表給你！”
“我不缺錢！”莫隋吼道！
“我保證不會幹壞事，也會想辦法去工作，工資給你抵作房租，到時找到我的家人可以給你一筆錢當作酬謝！”他想盡辦法搜刮腦袋可以說服莫隋的一切理由，很大可能是身驕肉貴的公子哥，之前的流浪生活實在不願再經歷，既然開了口便洩洪似得就想扒着這麽個人不放免得又随波逐流！
莫隋現在的生活條件并不好，一個普通老百姓還是不上進的普通老百姓這生活總結起來也就是湊合着過，每月工資堪堪下發沒幾天就花個精光，後面的一長串就得縮緊着褲腰過活，她也不可能向家裏要錢，所以這個人說出來的一系列條件還是頗有誘惑力的，只是這個誘惑力還不足以沖毀理智罷了！
“我最後說一遍，我不會收留你！”她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紙幣，想了想，又抽了一張，“吶，拿着吧，我也不要你錢，你自個找個地方呆着去，別在我面前晃悠了，耐性真的是有限的！”
對方看眼她手中紅通通的這張，落寞的低了頭并沒有接，怎麽說都是個乞丐，沒想到還有這麽有骨氣的乞丐！
莫隋撇嘴，“這可是你不想要的啊，到時別後悔！”
又等了會後，看他真的沒有要拿的意思，連忙又塞回了兜裏，其實她自己也不是真的很想給，話說到這基本已經說死了，她也想不出其他還能再憋出什麽來！
晃了晃手中拎的袋子，“那什麽，你自己趕快找個地去睡吧，我也走了！”
對方哀怨的看了她一眼，手撥弄着自己膝蓋上的破洞，沒出聲也沒有要再阻攔的意思，這樣的表現正合莫隋的意，她咧了咧嘴，沒心沒肺的跑樓上去了，期間連個頭都沒回！
之後連着好幾天這乞丐就在小區內徘徊，睡的似乎是樓道，吃的是周邊大叔大媽施舍的剩菜剩飯，照理說這麽個情況是要請社區的負責人過來調節調節，只是這乞丐似乎心眼挺好，A樓裏住着一個上了年齡的老大爺，前些年老伴去世後便剩了一個人，唯一的兒子在外省工作很少回來這裏，他每天早出晚歸的外出賣些小東西維持家用！
那次正好下大雨，天又冷，年齡大的人難免眼花，騎着三輪過來的時候沒注意地上的一塊大方石，最後摔了一跤，人倒是還好，就是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散了一地，聽說最後是那個乞丐冒雨幫着撿的，有人看見了一傳十十傳百的，大家也就多照顧着點！
莫隋上下班也都能看見他，這乞丐似乎已經認準自己了，每次都得跟着走那麽一段路，不過幸好沒有像之前那樣強制性的來阻攔，也就無所謂！
住的小區是城中村，比較破舊，治安也不太好，時常能聽見哪戶人家被搶的消息，只是聽歸聽，輪到自己身上就是另外回事了！
莫隋看着小弄堂裏蹦出的長相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年輕人，她怎麽都沒想到搶劫這種到八輩子黴的事讓自個給碰到了，早知道就不抄小路了！
她往後看了看，正好是晚上，距出口十幾米黑不溜秋的一段，連個鬼影都沒有！
“別看了，趁早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大冬天的都好回家！”小賊緊了緊自己的皮夾克，凍的發抖的手中捏着把削鉛筆的小刀，“人總要想得通點，花錢消災嘛，錢給了我你也省的往醫院跑，就當看病得了！”
莫隋想，這比喻不錯，你可不就是個毒瘤嘛，我要生病生個毒瘤出來還不是死翹翹，但她平時說話再嚣張，真要臨陣上場又是另外回事了，怎麽說都是個女人啊，再兇狠他媽也長不出個把來不是？
額上開始有些冒汗，勉強笑道：“兄弟，你價碼多少？”
“你身上全部值錢的東西就是我的價碼！”
莫隋揣口袋裏的手有些汗濕，這全身上下統共就這麽十塊錢了，她自己都有些拿不出手啊，媽的，萬一被惹毛了劫財不夠又劫色豈不是死不瞑目？
這搶劫犯再嚣張畢竟幹的都是缺德事心裏總還是有些虛的，看莫隋僵硬的杵在那好一會沒反應，惡聲催促道：“你他媽少給我玩花樣，把錢交出來，快！！”
西北風‘嘩嘩’的吹着，陰暗的小弄堂裏越發顯得凄涼冷清，莫隋眼一閉默默從口袋裏掏出錢，“吶，就這麽多！”
對方睜着銅鈴眼一看，有些不敢置信的用力揉了揉，随後怒吼道：“你他媽耍老子！”
“沒事幹耍你幹嘛？好玩啊！”莫隋下意識的也回吼了一聲！
對方氣的抖了抖，“出門就帶十塊你當老子傻逼嗎？我看你他媽就是欠揍！”
不是我欠揍，就是你傻逼！莫隋警惕的盯着他，眼看對方吆喝着要上來的時候，她一把抓住車頭要甩過去，争取時間往外跑，結果有個人影比她動作更快，一下子竄到了自己面前！
一身破爛衣服，頂着雞窩頭，還迎風散發着一股騷味，莫隋捏住鼻子看着他的背影，細聲細氣的出聲：“你小子現在都學會迎接我了！”
之前出門都會跟着她走到小區大門，回去時候又會跟着她回到樓道，活動範圍也就那一片地方，今天居然邁出來了！
小賊被這麽個淩空跳出來的乞丐吓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戒備的掃視着他，半晌之後似乎确定對方于他并沒有威脅之後又猛地攻擊了過來！
莫隋喊了聲，“閃開！”揮着自行車就要過去！
但這個動作又進行到一半那本該氣勢洶洶的人‘嗷嗷’了幾下摔倒地上開始打滾，而乞丐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動作似乎沒有動！
莫隋驚訝了，高人啊，穿着乞丐服的高人啊，之前可真是一點都沒看出來，幾秒後她回過神連忙報了警，等待的時候小賊要跑，被乞丐一腳又踹翻在地上，這次她看清了，僅僅是個側踢而已！
警車來了之後三人一塊到警局做口供，小賊順利被拘留，莫隋和乞丐一塊往外走！
“哎呀，真沒看出來啊，原來你這麽有兩下子！”莫隋笑呵呵的道！
“我也不知道！”乞丐攪動着自己的手指，聲音弱弱的，和剛才完全派若兩人！
莫隋吞了吞口水，幹笑，“也是啊，失憶嘛！估計也是下意識動作！”
他點點頭，快速看了莫隋一眼，“這次你能不能收留我？”
這人居然還抱着這個幻想呢！莫隋僵硬的看着他，怎麽可能固執到這地步？但現在要像之前那樣強烈的拒絕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幾分鐘前還幫過自己一把不是，沒心沒肺不代表真的沒心沒肺！
莫隋腳尖踢着水泥地，“我聽說之前那大爺就想收留你來着，你怎麽沒去他那？”
乞丐撅了撅嘴，“不喜歡！”
莫隋瞪眼，你他媽就喜歡我這了？“幹啥不喜歡啊？”
他抿着嘴不吭聲，頭埋得低低的，仿佛做錯了什麽事！這孩子其實也只是單純的固執而已，第一個對他好得人總歸留下的印記不一樣，說來說去還是莫隋那無心之舉惹的禍！
“你不會就是認死理，就認準我了吧！”好一會之後，莫隋這樣問道！
預料之中的，他狠狠點了點頭，鑲嵌在肮髒臉蛋上的雙眼格外閃亮！
頓時感到一陣的欲哭無淚，這算造的什麽孽啊！
按着乞丐近段時間的作風不難發現是個善良正直的人，至少沒有危害，這一點可以确定，而且以前的東西都忘了，間接表明其智商不高，就是個傻乎乎的呆子比較好把握！
莫隋斟酌半晌後妥協道：“要我收留你也成，不過以後凡事都得聽我的，當然我肯定不會讓你幹傷天害理的事，這你放心！但像你之前說的，得出去工作掙錢，掙來的錢都當房租和生活費抵押給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