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弓道社的哥哥

生活開始漸漸有了規律。

早上的上學路中會和河童虎頭等一系列妖怪問好，中午和一原山崎上天臺午餐，會在飯後悄然扔下一點食物。

下午放學回家和妖怪們交談幾句，回到家對和叔和純子阿姨說一句我回來了。

夏目貴志，由衷的覺得，每一天都如此幸福多彩。

[夏目，陪我去幸井德高中找我哥哥好嗎？一原要處理班務不能去。今天就我們兩個去。]

[嗯？好的，沒問題。]

夏目所在的小學除了雙休和木曙日之外的放學後都有社團活動，所以每個木曙日山崎都會拖着夏目和一原翻去圍牆後面的幸井德高中找他那個念高一的哥哥，然後等山崎哥哥結束社團活動，四個人結伴回家。

[祝願大家有個愉快的雙休，那麽，放學咯。]

以田中老師慣用的話作為一星期學校生活的結束，夏目和山崎快速的收拾書包，和一原道過別就飛快跑出教室。

幸井德高中和京都第一小學只隔着一堵很矮的圍牆，山崎說幸井德高中是個私立學校，理事長的職位是家族世襲形式，現任理事長好像也在念高一，也不知道兩個人是怎麽産生過節的。

[哥哥好像不太喜歡那個理事長同學，每次我問那個理事長的事都回答的很敷衍。大概他們是情敵吧，所以才會互相讨厭。一定就是這樣！]

[是麽…]

夏目聽山崎說的一板一眼的，在腦海裏回憶一下山崎哥哥的長相，不禁滿頭黑線。

那位山崎哥哥長相有些怪異，而且體積很壯觀，女生應該不會喜歡上這樣的人吧？

胡思亂想了一路，兩人已經走到學校後面的圍牆邊。山崎把自己和夏目的書包扔過去，率先爬上牆頭，伸手把夏目也拉過來。

幸井德高中此時正是社團活動時間，操場上站滿穿着西裝制服的高中生。有一群一群圍在籃球架邊觀看籃球比賽的女生們，也有男生占用另一半場地踢足球。

山崎帶着夏目穿過操場，徑直去找拳擊社團的教室。

山崎哥哥是拳擊社的副社長，他此時在教室裏指導幾個社員練習拳擊動作。

山崎和夏目站在教室外面，邊等待邊小聲閑聊。

[每次來這裏都覺得這家學校的理事長一定很有錢，社團多的要命，器械看起來也很好，真想見一見那位理事長。]

[我想那個哥哥一定很厲害呢，才16歲就是理事長了。長相一定很威嚴。]

[很高？很壯？]

[一瞪眼就會很吓人吧？]

[外表說不定像大叔？]

[大概會說什麽，我的學校我做主之類的話吧？]

把想象的詞彙組合在一起，夏目額上不由挂下三根黑線，現實生活裏應該不會有這種模樣的高中生吧？

手表上的時間接近四點半，拳擊社的活動還沒有結束的樣子。夏目無聊的打量周圍的社團教室，他所面對的那一間是圍棋社，左邊是網球社，再左邊是弓道社。

夏目的視線投在弓道社教室裏，瞬時停止。

那是…什麽？

弓道社裏沒有人，最裏面的架子上擺着一副弓箭，一個人形物體冒出半邊身體浮在弓箭上，因為距離太遠看不清面目，但也相當有驚悚效果。

夏目抖了抖，卻沒把視線收回來。

那個東西…看起來不像妖怪…反而更像是幽靈這一類…

會不會有危險？

要不要過去看看…？

夏目咬着唇，內心激烈的鬥争。對于非人類事物雖說不像之前那樣害怕，可還是會有起碼的懼意。

但是，放任那幽靈在學校裏游蕩也不好…

夏目想了想，最終還是對山崎提出要一個人逛逛學校的提議。

山崎不疑有他，點頭同意。

[夏目好好逛逛，我就在這裏等你。]

[嗯，我會早點回來的。]

跑了一段距離，夏目看看四周，沒發現有人經過，才閃身進入弓道社教室。

弓道社的牆壁上挂滿各式弓箭，幽靈就在角落裏來回游動，下半邊身體被弓箭擋住。

夏目鼓足勇氣靠近，顫顫巍巍的開口。

[那個…你…]

幽靈轉過臉，剛好使夏目看清他的長相。

那個幽靈穿着白色和服，面部被一個白色面具擋住，只留下眼睛處有兩個洞，身體是黑色的，他也不說話，直愣愣的看着夏目。

夏目頓覺頭皮發麻，他又深吸口氣，繼續問道。

[那個，你不會說話嗎？]

[你看得見它？]

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說出這樣的話。

說話了？

夏目一愣，用詞怎麽是…它？

而且，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夏目回頭，頓時全身僵硬。

是那個人…

玄色和服，長發紮起，右眼覆着符咒，蒼紅色眼眸，邪魅的臉。

是電車上的高中生哥哥，虎頭口中的的場一門的年輕首領。

名字叫做的場靜司的邪惡除妖師！

夏目微張着嘴，發不出聲音。

那個人，的場靜司，好可怕。

就算只是站在那裏，都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散發開。明明彎着眼角在笑，眼睛深處冰冷刺骨。

夏目後背上滲出冷汗，恐懼抓緊心髒。

[我…]

[就這樣和我們家的式神說話，真是失禮的舉動。]

名為的場靜司的年輕除妖師笑意俨然的看着夏目，口氣像是在斥責不懂事的孩子。他往這邊走進一步。

夏目随之倒退，緊閉着嘴不說話。

[你在怕我？真是奇怪，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還是說，你從那裏聽說過我？讓我猜猜，是妖怪告訴你的？]

[你怎麽？…]

夏目反射性的開口，複又捂住嘴。他說出來了！糟了，被這個壞人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你叫夏目貴志，是嗎？]

這次夏目雖捂着嘴，但眼神裏也清楚的透露着“你怎麽知道”的疑惑。

[呵呵，小夏目還真是有趣，我的名字是的場靜司，不過你大概是知道的。]

的場靜司伸手像安撫小貓那樣拍着夏目的頭，周身戾氣慢慢散去，夏目緊繃着臉看着他，腦子飛快轉動。

他知道了我的秘密…

他是除妖師…

那麽，他也看得見對吧？

他說幽靈是式神…

是名字嗎？

[他的名字…]

夏目指着幽靈。

[是叫做式神嗎？]

[名字？]

的場靜司仿佛聽到什麽好笑的話，唇角彎的厲害。夏目臉上燒紅，不知所措。

[小夏目完全不了解除妖師的事情啊，看來那些妖怪也沒說多少有用的事情。]

[式神可不是名字，除妖師驅使的妖怪就被稱作除妖師的式神，小夏目看得見式神，也就看得見妖怪對吧？]

[不是幽靈嗎？]

夏目好奇的想要觸摸式神，在手觸上式神身體的那刻，式神忽然舉手攻向夏目！

夏目一驚，人已經被的場攬着退開。

[随便觸碰別人的式神是會被攻擊的，小夏目要記住這點。]

夏目慘白着臉，抓住的場衣襟的手止不住發抖。

剛才，差點就…

被攻擊了…

從來沒有遇到過…

還以為自己會很慘…

眼淚忍不住倏倏地往下掉，劫餘後生帶來的恐懼沖擊着大腦。

夏目遮住眼睛小聲的嗚咽，的場撫摸着他的後背，口氣相當無奈。

[真是抱歉，吓到你了？不要哭了，哄小孩子的事我可沒有經驗。]

被的場撫過的皮膚有種溫熱的感覺，像有魔力一樣，慢慢止住夏目心中的恐懼和洶湧的淚水。

望着的場胸口上那一片水漬，夏目尴尬的低下頭。

[對不起…的場哥哥…衣服都…]

[這個呀，就不要在意了。]

的場起身，握住夏目的手。

[小夏目是和朋友一起來的嗎？我帶你去找你的朋友吧。]

[謝謝…的場哥哥…]

拳擊社那邊的活動似乎已經結束，山崎和他哥哥靠在教室外的牆壁上聊天，見夏目跟在的場身邊，山崎哥哥臉上浮現出嫌惡的表情。

嫌惡…？

夏目微怔。

就像是…那些人看自己的…

[夏目，你回來了！哎？這個奇怪的大哥哥是誰啊？]

[他…]

山崎哥哥把夏目從的場身邊拉開，口氣不善的說道。

[的場，感謝你送夏目過來，那麽，我們走了，再見。]

[那個，的…]

夏目還沒來的及和的場道別，就被山崎哥哥快速拉走。山崎哥哥像是避嫌一樣不停的念叨“跟那種家夥沒必要道別。”之類的話。

夏目努力回頭看向的場。的場站在原地沒動，視線看着這邊。夕陽下他周身浮現淡淡的金色，面部被光籠罩看不清表情，卻給夏目一種無限的孤寂感。

那個人救了自己…

也沒有虎頭他們說的那麽壞…

又能和自己看到同樣的東西…

好像，不覺得讨厭…

夏目糾結的想着。耳邊聽到山崎哥哥的問話。

[的場那家夥沒對你做什麽吧？]

[做什麽？他只是帶我過來…]

那種嫌惡的語氣讓夏目微有些不悅。

[那就好，阿也，那家夥就是我說過的理事長，是個莫名其妙的家夥。]

[就是他嗎？只是打扮奇怪了點…]

[你們不知道，我和那家夥小學開始就是同學，他小時候總喜歡說什麽看到這個看到那個的，我們根本就看不到，雖然後來沒有了，但是那家夥個性很孤僻，獨來獨往的不讨人喜歡。]

夏目如同雷擊般睜大眼睛。

好相似…

和過去那些人用來形容我的詞…

的場哥哥…

原來也是被人這樣看待嗎…

夏目不由糾緊心髒，感到微微疼痛。

那個人，和我是一樣的…

他是...能夠理解我的人嗎？

在時不時有人經過的街道，年輕的除妖師家主的場靜司，像是發現了什麽寶物那樣發出愉悅的低沉笑聲。

有路過的女生以愛慕的眼神望過來，他也不去理會，轉身走回弓道社教室。

那個孩子，夏目貴志，接觸之後才發現比想象中的更加有趣，也不枉他花費那麽多精力拜托七濑和木村查出那孩子的事。

妖力強大，父母雙亡，看得見妖怪而被他人排斥，擁有這樣的經歷，居然選擇，和妖怪做朋友？的場不自覺的撫上右眼的符咒，唇邊一抹冷笑。

[無法理解啊，這樣的天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