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
東暖閣內靜得落針可聞, 顧遠之走上前,對上姜瑜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避開, 轉而看向對方懷裏的貓。
“不敢看朕?”姜瑜的聲音帶着笑意,明顯在因為他的回來感到高興。
顧遠之搖搖頭, 卻還是沒看姜瑜, 只是走上前去,也沒請安, 只是坐在了他身旁, 伸手想去抱貓。
說來也怪,這貓與他相處時間并不算多,可見了他卻是往他身上湊, 像是極親他的樣子。
顧遠之也是愛貓之人, 伸手逗了逗這貓,便叫它在自己身上睡覺。
姜瑜瞥一眼貓, 欲言又止的,像是打算做什麽,卻叫貓攪了好事。
“你走這段時日,朕想了許多。想從前朕對你是否太過強勢, 是否叫你喘不過氣,是否不顧及你的意思。”姜瑜伸出手想将顧遠之攬入懷中,卻在半路停了動作, 只将手随意搭在一旁, 瞧着十分緊張的模樣。
顧遠之擡眼看向對方, 撞入眼中情意,叫他愣在了原地,耳朵尖都紅了紅。
可更讓他驚訝的是姜瑜竟會談起從前之事, 他想起當時秋獵自己聽到的話,想起當時姜瑜的舉動與後來姜瑜的種種霸道掠奪,也不怪他會有那樣的猜測。
顧遠之瞥了一眼一本奏折都沒放的桌案,沒接話,只等着姜瑜繼續說下去。
“我想了許多,想到你若因為喜歡上我而直接答應了,豈不是對當初被我欺負的你十分不公。”姜瑜還是忍不住牽起顧遠之的手,帶着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朝他笑了起來。
顧遠之突然有些聽不懂對方想要做什麽,他回來就是想通了的,可姜瑜卻想得似乎有些……多了。
“既是想了那麽多,那你想到怎麽辦了嗎?”顧遠之沒直接說不行,他打算先問問姜瑜的意見。
也許姜瑜已經将一切想好了,今日只不過是将自己的決定告訴他罷了。
“我想從頭開始,慢慢将你追到手。”姜瑜忍着沒去親|吻顧遠之的掌心,忍着沒将人按進懷裏親|吻。
可顧遠之這時候竟還笑出聲來,他抽回自己的手,眉眼帶笑地看着姜瑜,看着對方眼中錯愕與驚慌。
他想起當年自己不知前路的惶恐與時不時被拽入旋渦的淪陷,突然覺得一切就像輪回。
當初姜瑜親口說不喜歡他,只是留一個人在身邊親近親近罷了。可後來卻怕他離開,卻想把什麽都給他,卻小心翼翼對他說要從頭來追求他。
顧遠之想着這些,笑着搖搖頭,伸手将小貓抓到一旁去。
那小貓突然被抱開,迷茫地擡起頭四處望了望,也沒鬧騰,只趴回去繼續做它的美夢。
“遠之?”見顧遠之将貓抱開,姜瑜有些奇怪地挑了下眉,喚了對方一聲。
而顧遠之沒有回答,他只是按住姜瑜的肩膀,單膝跪在榻上,朝姜瑜壓去。
姜瑜被顧遠之這般動作驚了一瞬,想起對方當時前往東南之前的舉動,眉頭一皺,按住對方的手,咬着牙勸道:“遠之,不必如此勉強自……”
“若我等不及了呢,等不及你将我追到手呢?”顧遠之按着姜瑜的肩膀,幾乎坐到對方身上,學着對方從前咬自己嘴唇的模樣咬了對方一口。
姜瑜咀嚼着對方這話,望向他那雙仿佛閃着光的眼睛,伸出手将人摟進懷中,仿佛要将人揉入骨髓,與他徹底融為一體。
永不分離。
“那我會用往後餘生來彌補從前對不起你的一切。”
姜瑜咬着顧遠之的耳朵,聽着對方那被折磨得尾音發顫卻還是溢出笑意的聲音,心底更是高興得不行。
聽着姜瑜這話,顧遠之眉眼帶笑,被揉弄啃咬得眼圈發紅,連睫毛都帶着淚珠,卻也是樂在其中。
沒有從前那種別扭,說開了之後二人之間比從前還要更近一步般。
只是……
顧遠之想起今日看到的言官,掙紮着推開姜瑜,坐在他懷裏雙|腿纏着他的腰,略想了想還是問了這話:“言官說了什麽叫你那麽打他們?”
姜瑜臉上笑容一僵,該是沒想到顧遠之進宮的時候還遇見了被廷杖伺候的言官。
“不過是口出狂言,叫朕教訓一頓罷了。”姜瑜沒想叫顧遠之知道外頭胡說八道的那些事,只打算含糊過去。
顧遠之卻已經從言官嘴裏知道了他們都上了什麽樣的折子,聽着姜瑜這話,眉頭一挑,随手拿起姜瑜喝過的茶水喝一口,問:“說了什麽?竟是叫你氣成這樣。”
“不過就是朝政上的事罷了,你剛回來還不知道,近來前朝為了互市吵翻了天。”姜瑜笑笑,伸手将顧遠之攬入懷中,叫對方的背貼着自己的胸膛,埋頭在對方頸間嗅了嗅。
只是,姜瑜還未開口,便聽見顧遠之冷冷地說了一句話。
“你騙我。”
姜瑜整個人一僵,看向顧遠之的眼神慌亂起來,他其實也沒想騙顧遠之什麽,只是不想叫顧遠之知道此事罷了。
“遠之,這事你不必知道。無論外邊有什麽事,都有朕替你擋下來,你不必……”姜瑜扯出一個笑容,有些急了,他并不想叫顧遠之知道這些,他覺得顧遠之會不高興。
他不想叫顧遠之不高興,不想叫自己的心上人不高興。
可顧遠之打斷了他的話,聲音緩和許多,不如方才冰冷,只是聽着并不很高興。
“進宮的時候聽言官說了兩句,其實我不在意這些。”顧遠之甚至笑了笑,想叫姜瑜安心下來。
他知道眼前這人在原著中,在從前是如何隐喻多疑,好不容易好上一些,好不容易好上一些,他不想叫姜瑜因為這樣的小事走回原著姜瑜的路。
原著裏的姜瑜就是因為喜歡朱懷寧,為了追求朱懷寧不擇手段,什麽都做。
外頭人人都知道他觊觎朱懷寧,大臣都上折子勸說的時候,原著裏的姜瑜做了什麽,他就是将大臣們拉去廷杖伺候。
将人生生打死,杖刑之殘忍,顧遠之雖未親眼所見,但到底明白其中殘忍之處。
顧遠之不想姜瑜成為原著中那個暴君,他得想辦法攔住姜瑜,不說做個好人,至少不會随意用自己手中權柄去殺人。
“他們竟還與你說了那些話,看朕不給他們些教訓……”姜瑜說着就要喊郭宇進來,卻被顧遠之拽住,甚至回頭直接用嘴堵住了姜瑜後頭的話。
突然被堵住嘴唇,姜瑜并不驚訝,他明白自家心上人就是會想盡辦法來阻止自己做這樣的事。
如郭宇所說,顧遠之不喜歡這些事。
姜瑜垂眸看着吻技極差又不敢放開自己的顧遠之,也沒再将那些個言官放在心上。
他只是伸出手将顧遠之往懷裏按,随後按住對方的後腦勺奪回主動權,将人吻得只能待在他懷裏喘息連連。
被姜瑜松開之後,顧遠之雙手抓着對方喘起氣來,好不容易叫自己緩過來,擡眼朝姜瑜看去的時候,卻從對方眼中看見了眼睛水光盈盈,眼尾發紅睫毛沾了淚珠,嘴唇紅腫水光,衣袍都被扯開些許的自己。
他愣了愣,一時更是臉紅得不行,實在沒個地縫可叫他鑽進去,只好鑽進姜瑜懷裏。
姜瑜瞧着對方的模樣笑出聲,剛想說什麽,便聽得旁邊傳來一聲貓叫。
“喵……”
顧遠之身形一僵,偷偷從姜瑜懷裏露出個眼睛往旁邊看去,正好看見貓邁着小步子朝他走來,還蹭了蹭他分開在姜瑜腰旁的腿。
這一蹭叫顧遠之後知後覺這樣的姿勢實在暧|昧得不行,仿佛下一刻就要做什麽晉江看了立馬給你紅鎖掉的事情。
“現在知道羞了?”姜瑜的聲音帶着濃濃笑意,在顧遠之耳邊輕笑着,惹得他心底都有些癢癢。
但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能在晉江文學城描寫出來,否則就會被審核鎖得天昏地暗打入十八層紅鎖。
顧遠之搖搖頭,露出來的耳朵尖紅紅的,按着姜瑜的肩膀就要從對方身上下來。
姜瑜也沒想在這個時候欺負顧遠之,左右這地方也不是用來做晉江會紅鎖的事情的,他也從未做過這等事,自是該好好了解一番再來。
否則若是叫顧遠之哪裏疼了傷了,他可是要心疼得不行。
顧遠之不知姜瑜在想什麽,他只是從姜瑜身上下來,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袍,拉了把凳子在旁邊坐下,一邊打理頭發一邊問:“近來朝中如何了?”
雖說知道不少原著劇情,可顧遠之還是長了個心眼多問一句,免得中間又有什麽變故。
“馮明近來辦事不大合朕的心意,俞瑞倒是不錯,徐烨像隐去蹤跡般,許多事都叫俞瑞去辦了。”姜瑜見顧遠之問起,也沒避開,只是笑着将這事告訴他。
顧遠之聽着這話,手上系上發帶的動作一頓,眯了眯眼,突然想起原著中某個節點。
馮明被貶,他知道馮明會被貶兩次,但頭一回是因為什麽被貶,他卻有些記不清了。
第二回 似乎是扯上某個案子,那個案子與朱懷寧有關,但此時朱懷寧并沒有吸引到這一大片的男人,想來那個案子也不會發生。
顧遠之聽着姜瑜的話,猛然就想起原著中馮明的第一次被貶。
被貶的理由……不會真的只是辦事不合心意吧?
想到這個,顧遠之看向姜瑜,欲言又止。
這樣的目光實在過于明顯,很快便叫姜瑜發現了不對。
只見姜瑜站起身朝顧遠之走來,牽起他的手,問:“怎麽了?”
顧遠之搖搖頭,沒有将原著這件事講出來。
提起原著不免要提到自己是穿書的,提起穿書不免要說起原著是什麽樣的,到時候叫姜瑜知道原著中救他的人其實是朱懷寧,也不知姜瑜會如何想。
而且,原著中救了姜瑜的朱懷寧幾乎被他捧在心尖上,可姜瑜這樣的反派暴君必定不可能只是将人放在心尖上,所以給的不只有旁人費盡心思争奪的權柄,還有名為掠奪的愛。
如果叫姜瑜知道顧遠之知道有原著,還知道大火,多疑如姜瑜是否會因此懷疑他,懷疑他別有居心,懷疑他其實就是拿着早就知道的大火來博取他的喜歡。
姜瑜最恨有人騙他,最恨旁人有所圖謀接近自己。
顧遠之看着對方,打定主意将穿書這件事爛在肚子裏死都不說出來。
這夜顧遠之沒有留宿宮中,他只是跟姜瑜吃了頓飯,瞧着天色已晚,便告別姜瑜回了家中。
姜瑜也沒像從前一般挽留他,左右剛回來還有許多事要做,既然顧遠之已經對自己有了情意,那許多事情日後再做也不遲。
不急于一時,姜瑜雖說想将人圈在身邊不放手,但也不是一刻也等不得的人。
從皇宮到宛平縣的路并不算短,顧遠之走了好一會方才到顧府大門外。
原本想着趕緊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沒想走近一些卻在夜色之中發現自家門外站了一個人。
顧遠之皺起眉,翻身|下馬朝那人走去,将缰繩遞給上前來的小厮,看向來人。
“朱懷寧。”顧遠之看着對方那清冷又帶着幾分偏執的神色,忽的想起初見時的朱懷寧,随也如今日般帶着清冷神色,但更多是淡然,舉手投足間還是更偏向于一位翩翩君子。
至于如今的朱懷寧,怕是距離瘋子只剩下一步。
顧遠之心裏想着這個,看向朱懷寧的目光逐漸也帶上幾分無奈。
可當他撞見朱懷寧那藏着陰郁的眼睛時,卻有些覺得這樣的人其實不适合同情。
不是說不慘,是同情就容易中對方的圈套。
“遠之,你是不是答應他了?”
朱懷寧的目光帶着幾分難過,是顧遠之很少在對方臉上見到的神情。
但這樣的話卻又叫顧遠之覺得很是奇怪,一日之內,兩個人來問他是不是答應姜瑜了。
怎麽,時至今日,他們還沒死心嗎?
顧遠之想不明白,為什麽看到他和姜瑜和好的時候,他們還能到他眼前問一句,你是不是答應他了。
顧遠之看不懂,但他也不會避開朱懷寧的問題。
他說:“對,我答應他了。”
朱懷寧苦笑着,又像是在自嘲,他問顧遠之:“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顧遠之怔了怔,鬼使神差地便點了頭。
左右留如此狀态的朱懷寧在外邊亂晃也不大好,不如叫他進去喝杯熱茶緩過勁兒再叫人回去。
思及此,顧遠之更是沒有拒絕,他帶着朱懷寧往府內走,領着人坐在前廳,又叫小厮看茶。
朱懷寧沒有喝茶,他只是坐在那兒不說話,等得顧遠之撐着腦袋坐在一旁都有些困了,他才有了反應。
只是這個有反應,不如沒有反應。
顧遠之不習慣小厮跟在身旁伺候,屋內的小厮此時都被他趕了回去。
屋內只剩下他和朱懷寧兩個人,朱懷寧無論做什麽,都沒有人來幫他。
所以當他看到朱懷寧湊近自己的時候,他心中是有些許慌亂的。
朱懷寧可不是什麽弱不禁風的文人,原著中的朱懷寧平時訓着三大營,在不久之後還帶着三大營将士到外邊去,就是在那個時候遇見的主角攻。
主角攻不是大楚之人,而是與大楚隔三差五生出摩擦的北國。
按原著劇情來說,沒過多久朱懷寧就要遇見假扮成旅商到京城來的主角攻。
顧遠之擡眼看向朝逼近自己,将他困在椅子這方寸之地的朱懷寧,抽了抽嘴角,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該想什麽主角攻主角受。
現在朱懷寧都快咬到他臉上去了,可不能叫人得逞。
顧遠之慌亂之下掙紮起來,這只手被扣住手腕那就用另一只手掙紮,還擡腳踹上朱懷寧。
要知道,顧遠之可是武狀元,那武功力氣根本沒得說。
可朱懷寧卻還是生生挨了這一腳,站在那兒壓着他,動都沒肯挪動一下。
顧遠之皺了皺眉,在對方将腦袋埋向自己頸間的時候帶着濃濃怒意呵斥一聲:“朱懷寧!”
“呵,你這樣咬牙切齒喊我的樣子也很惹人喜歡。”朱懷寧在他耳邊輕笑,空出一只手扣住他的腰,不管不顧就要在他脖頸間留下痕跡。
可就在他真的用牙齒扯開衣袍,看見脖頸将近肩膀之處的紅痕,卻是停住了動作。
“你們做到哪一步了?”朱懷寧俯身舔了一下姜瑜留下來的紅痕,惹得顧遠之一邊因為身|體敏|感而顫栗,一邊緊鎖眉頭帶着恐懼擡腳踹向朱懷寧。
朱懷寧紋絲不動,就算顧遠之踹得多用力,踹得他都悶哼一聲,明顯是疼極了,卻也半點都沒有松開對方的意思。
顧遠之氣得不行,轉過頭試圖通過身|體的掙紮掙脫對方,嘴裏邊還罵着:“滾!”
可朱懷寧的力氣實在大得驚人,幾番掙紮之下卻是叫顧遠之的衣服更加松散。
“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竟是撞見如此香|豔韻事。”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前廳門外傳來,驚得顧遠之脊背有些發寒,只想到姜瑜,卻是沒仔細去聽來人究竟是誰。
朱懷寧被擾了好事,神色有些不虞,轉頭朝門外看去,借着外邊月光看清來人神色,嗤笑一聲:“這麽對他,閣老不也是想的嗎?”
“想,但不想如你這般小打小鬧。”馮明的聲音帶着笑意,那張狐貍眼瞧着比平時還要精明許多。
顧遠之:……
你們不要當着他的面讨論想怎麽欺辱他好嗎?
朱懷寧占有欲也不是尋常人能夠想象的,自然是不想跟馮明分享自己看中的人。
可如今馮明上門來壞了他的事,他自是不可能繼續下去,只是就着這個姿勢将人提起來。
顧遠之趁着這個空當就想溜走,沒想卻被朱懷寧緊緊扣住腰,将人直接拽了回來。
甚至坐在了朱懷寧分開的雙|腿中間。
顧遠之:?
“朱懷寧,放開我。”顧遠之沒去管馮明,他只是怒視着朱懷寧,咬牙切齒地說,“這是我家,你別太過分了。”
朱懷寧見顧遠之生氣,又如此咬牙切齒,臉上卻是浮現笑意,叫顧遠之心中直罵變态。
“遠之生氣的模樣好看極了,難怪小公爺喜歡。”馮明的聲音依舊帶着濃濃笑意,只是這帶着笑意的聲音漸近,卻叫顧遠之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來。
只見馮明湊上前來,當着朱懷寧的面捏起他的下巴尖,笑着問:“我的人說趙霆曾用鐵鏈将你鎖在密室之內,啧,倒是大意了,竟是叫那小子搶了先。”
顧遠之心中又罵了一句變态,掙紮着要從朱懷寧身前那一小部分椅子上起來。
可朱懷寧卻是死死抓着他,馮明也是死死捏着他的下巴尖,痛得他眼淚都要出來了。
朱懷寧竟然不阻止馮明,媽的,這也叫喜歡他嗎?
顧遠之心裏又罵了一句,面上卻沒罵朱懷寧。
如今只有馮明和朱懷寧兩個人,他自己掙脫不開,只能在其中選一個人求助。
馮明是大變态,想用鎖鏈将他鎖起來,這個人定然是不能選。
朱懷寧是小變态,可馮明都說了他只是小打小鬧,倒也沒什麽好害怕的。
“朱懷寧……”顧遠之喊了朱懷寧的名字,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來叫朱懷寧幫自己。
把馮明趕走?不要讓馮明這樣調|戲他?
似乎怎麽說都不對。
“怎麽?想求我什麽?”朱懷寧的聲音在顧遠之的耳畔響起,熱乎乎的氣息噴在他的耳畔,叫他耳朵尖都紅了起來。
已經跟姜瑜在一起了,他得想個辦法叫這幾個人都放棄才行。
當然,當務之急,不是叫他們放棄,是叫朱懷寧想辦法把馮明弄走。
大丈夫能屈能伸,顧遠之沒再生硬地喊着朱懷寧,而是選擇了當初朱懷寧要求的稱呼。
“懷寧,讓他走,我,我不想……”顧遠之掙紮着想回頭看朱懷寧,可他沒往後挪一下,便被馮明用更重的力氣拽了回來。
下巴尖被捏得生疼,顧遠之咬了咬牙,動了動自己的手,想去碰一碰朱懷寧。
朱懷寧聽着他這聲“懷寧”,一時有些愣神,像是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拍開馮明的手。
這還不夠,朱懷寧将顧遠之摟在懷裏站起身,一個轉身将人護在了自己身後。
沒有再如方才那樣扣住他的手腕抓着不讓他走,只是将他護在身後,替他擋去馮明那愈發變态的目光。
到底還是曾經的好兄弟,到底跟馮明這個一直都是變态的家夥不一樣。
顧遠之松了口氣,看着朱懷寧态度強硬地将馮明趕走,随後轉頭朝他看來。
這口氣松得實在有些早。
顧遠之看着朱懷寧朝他走來,幹笑兩聲,連連後退,說:“懷寧,天色已晚,還是早些回去吧。”
聽到顧遠之這話,朱懷寧也沒立刻做出反應。
他只是停住腳步,就這樣看着顧遠之,看着對方緊張地避開自己的目光,眼神躲閃瞧着像是不想見到他。
朱懷寧苦笑一聲,呢喃了一句:“終究是我自己搞砸了……”
顧遠之恍惚聽到這話,又不大确定,只眨了眨眼挑眉,試探着喊了一聲:“朱懷寧?”
“嗯。”朱懷寧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擡眼朝他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如你所願,我走了。”
顧遠之站在原地沒動,看着眼前說完這話還站着不動的朱懷寧,心說這人不會詐他吧。
可在他腦海裏浮現這個想法瞬間,卻見朱懷寧快步上前,緊緊抱住他,仿佛要将他揉入身|體裏一般地用力。
弄得顧遠之整個人有些窒息感,可窒息感剛一浮上來,卻見朱懷寧放開了他,走路的速度比方才過來的時候還要快一些。
幾乎只是在顧遠之愣神的瞬間,朱懷寧便走出了前廳。
顧遠之這才反應過來,馮明為什麽能這樣直接進他家啊?
他皺起眉快步往外走,到了大門口的時候眉頭更加緊鎖,嗤笑一聲,心說果然如此。
守在門口的小厮都被放倒,好在都只是被人一個手刀劈暈了,醒過來就好了。
顧遠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警惕起來,覺得顧府只是這些小厮看着實在有些不妥,還是得有些練家子。
這個問題,顧遠之想了一|夜,想到睡着,睡醒了繼續想。
皇極門上朝的時候顧遠之站在一旁沉思,沉思到那邊吵起來了都沒去注意。
直到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顧遠之迷惑皇上,以色事君,實在丢我大楚武官的臉!”
說話的人又是言官,言辭激烈,氣得滿臉通紅,仿佛馬上就要把皇極門給推了就因為姜瑜喜歡他。
顧遠之聽着這人的話,有些好笑,并沒有去反駁什麽,也沒有說點什麽。
他也沒什麽好說的,總不能跟大臣們說,我顧遠之和皇上是真心相愛的吧?
那樣不得被罵得更狠,興許還得連帶着姜瑜一塊兒被罵。
當然,現在姜瑜也不是沒有被罵,但他們還是一致認為是他這個“妖妃”勾|引了姜瑜,叫姜瑜沉迷他的美色無法自拔。
想到這裏,顧遠之摸摸自己的臉,也不覺得有什麽美色可以拿來勾|引姜瑜。
姜瑜也不是什麽看臉的人吧?
顧遠之想着,擡眼朝姜瑜看去,正好瞧見對方朝自己看來,眼中本帶着森寒冷意,卻在撞上顧遠之目光的時候瞬間換上暖暖笑意。
“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罪?拖下去……”姜瑜看着顧遠之笑過之後,心中覺着顧遠之聽見了該是不大高興的,便想要罰一罰那言官。
顧遠之原想着昨日他說的話該是有用的,沒想姜瑜還是要罰,眉頭一皺,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喚了一聲:“皇上。”
聽見這聲皇上,姜瑜原本要說的話瞬息間咽了回去,轉頭看了他一眼,想起昨日對方說過的話,嘆了口氣。
“拖下去聽訓。”姜瑜的話到了嘴邊轉成了這個,叫在場文武百官都驚得幾乎掉了下巴。
其中不少人都悄悄看向顧遠之,想着該是顧遠之方才那聲“皇上”才叫姜瑜改了主意。
果然妖妃!
這枕邊風吹得,說不是妖妃誰信?
顧遠之掃過眼前文武百官的臉,瞧着他們臉上神情,多少猜到一些人正想着什麽。
不過,有了這個小插曲,倒是叫言官們有那麽兩日不再提顧遠之和姜瑜如何。
而這幾日顧遠之也回到北鎮撫司去看看自己不在這段時間的錦衣衛如何了,又找人去郭宇那兒問問自己母親的案子如何了。
郭宇到底是老練,且沒被對方的人盯着不放,行動倒是比顧遠之親自來查方便得多。
恰好這日郭宇被姜瑜派來錦衣衛,倒是剛好與顧遠之聊起這事。
“我手上的證據指向馮明,但馮明此人不好對付,不少證據被他銷毀了,倒是不好将他揪出來。”郭宇叫太監們都下去,單獨與雇員制提起此事,眉宇間帶着幾分愁色。
顧遠之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叫對方安心,随後又是說:“案子查不清也沒事,我只想知道是什麽人做的。”
“你的意思,是只需要我替你确定這個人是誰便可?”郭宇驚訝地瞪了瞪眼,看着顧遠之好一會,終于明白對方的意思。
原來顧遠之已經沒打算光明正大把人揪出來繩之以法,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
至于用什麽辦法報仇,其實顧遠之并不在意。
陰謀也好陽謀也好,好用就是好辦法。
郭宇明白顧遠之的意思,笑了起來,虛指着顧遠之,說:“你倒是開竅了。”
“處在京城中,不開竅又能如何。”顧遠之也跟着笑,想起姜瑜說的日後會彌補他。
姜瑜自然可以幫他辦到許多事,甚至可以辦得很漂亮,可顧遠之不想依靠姜瑜。
姜瑜是皇帝,依靠姜瑜做的事,幾乎就是用強權來壓人。
他可以使些手段,卻不能壞了姜瑜的名聲,叫姜瑜坐實了暴君、昏君的名頭。
郭宇聽着顧遠之的話卻是不同意,嘆息一聲搖搖頭:“皇上滿心裝的都是你,你若有什麽困難,大可與皇上提。從前皇上等着你開口說一句與他一起扛這困難,如今該也是想聽這話的。”
“這結果你告訴皇上了嗎?”聽着郭宇的話,顧遠之突然想起這個,多問了一嘴。
郭宇笑了兩聲,搖頭晃腦地說:“還沒呢,你若是不想,我也可以替你瞞着,就說你不讓說,叫皇上自己來問你。”
“膽子愈發大了,從前你可不敢如此忤逆皇上。”顧遠之聽着他的話,哭笑不得地說着。
“這不是有你在前邊頂着嗎,且這不許告訴皇上的話可是你說的,與我有什麽幹系。”郭宇笑得臉都皺了起來,看起來是真心實意在高興。
說笑間,郭宇想起什麽似的,嘆了口氣,對顧遠之說:“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日子,皇上臉上可沒有半點笑容,仿佛只剩下循環往複地抱着貓批折子。”
顧遠之愣了一下,沒想到郭宇會提起這個,嘆了口氣,對他說:“從此以後不會走了。”
“可別對我說,你對皇上說吧。”郭宇說着又是笑起來,将皇上要他送來的蟒袍給了顧遠之,又說記得找個空閑時間穿進宮謝恩。
顧遠之應了下來,沒多說什麽,只是花了一天的時間将錦衣衛的事兒處理了,方才穿上蟒袍進宮。
他是從家中進宮去的,沒去錦衣衛點卯,左右都知道他進宮去了,也不必多此一舉。
宛平縣到皇宮這一路見到的人不少,有朝廷大臣,有平民百姓,多數百姓都在看着他身上的蟒袍,想着這是什麽人,竟能穿上蟒袍。
如今朝廷賜服不多,能擁有賜服的人本就不多,何況是賜蟒袍。
認得他的大臣,有的咬牙切齒覺得他用身|體換榮華富貴十分為人不齒,有的又覺得他确實是好容貌,便是他們看了都要動了心思,皇上瞧了喜歡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顧遠之沒去管別人如何,他只是徑直朝皇宮策馬而去。
半路經過成國府,顧遠之朝裏邊看了一眼,不禁想起那夜站在顧府門外的朱懷寧。
就是這一想起,叫顧遠之停了下來,看了成國府兩眼,便想趕緊進宮去。
可這個時候,卻是聽得成國府內突然爆發出一陣陣凄厲哭聲。
伴随着凄厲哭聲的,是一句帶着痛苦的哭喊:“公爺,公爺去了!”
顧遠之都已經快走過成國府的大門,卻因這話而愣在了原地。
他怔怔地看着成國府的大門,他其實沒見過成國公,但他在一瞬間想到朱懷寧。
原著中朱懷寧就是喪父之後幾乎是獨自一人撐起整個成國府,母親消沉得成日不言不語還鬧過絕食,叔伯又都盯着成國府這塊肥肉看,他是獨子,在這種時候幾乎被壓垮。
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朱懷寧遇上假扮成旅商到京城來的主角攻,二人相談甚歡,主角攻也很好地安撫了朱懷寧那即将崩潰且本就脆弱的心,這才有了後面的糾纏不清。
當然,顧遠之看不太出朱懷寧那顆心有多脆弱,看着還挺堅硬的。
只是喪父到底與旁的事不能相提并論,他也沒打算去接近朱懷寧搶了主角攻的活兒。
左右他已經答應姜瑜,朱懷寧的事兒,他還是不要多管的好。
進了宮,正好瞧見成國府的人快馬進宮将此事報給姜瑜,而姜瑜面前也意外地站着一個人。
俞瑞。
顧遠之瞧見俞瑞的時候皺了皺眉,但也沒說什麽。
俞瑞人品不行,但處理許多事情的時候還是很有用的。
姜瑜想要留着俞瑞也無可厚非,左右提醒姜瑜多多防範便是。
“遠之,你來了。”姜瑜瞧見他的時候臉上明顯一喜,又忽的覺得在成國公去世的時候如此喜色似乎不大好,便淡了臉上笑容,叫郭宇按着規矩安撫成國府。
顧遠之點點頭,經過俞瑞身旁的時候朝對方一颔首。
而俞瑞倒是意外地沒有因為上回的事情對他如何厭惡,相反,還帶着仿佛是善意的笑容朝他颔首,喊了聲“督公”。
顧遠之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想着自己這樣是不是算受了原著影響對這裏的人有偏見。
雖說這裏只是一本書,但既然進入了書中世界,那每一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再不是簡簡單單幾個字描繪出的紙片。
顧遠之想着,向姜瑜行禮謝恩之後,便走到姜瑜身邊去。
姜瑜也沒想避着俞瑞,直接叫顧遠之坐在他身旁。
那邊的俞瑞瞧着姜瑜的舉動,擡了擡眼皮,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姜瑜怕是想故伎重施,養一些站在自己那邊的大臣來與瘋狂反對自己的大臣對抗。
也不能說是對抗,只不過是原先的那部分人翅膀硬了,需要另一撥人來制衡罷了。
在場的人裏,幾乎每個人都明白姜瑜的意思,但都沒有在嘴上挑明。
顧遠之垂眸想着原著的劇情是如何走的,想着俞瑞日後的下場,看了姜瑜一眼。
俞瑞是好用,可也是一條養不熟的狗,日後養肥了也是要咬主人一口的。
不過,原著是原著,如今有顧遠之在,誰也別想對姜瑜下手。
顧遠之想着,握住了姜瑜的手,朝他露出一個笑來。
如此舉動,倒是叫姜瑜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