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要做女皇

向晚意對着後視鏡一照,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揚着下巴,擺出十足的大小姐架勢,往大廳走去。

惹來路上的人紛紛矚目。

經過向永康的事,賓客們已經開始正式吊唁,來往不絕。他們要麽是豪門中人,要麽是名流,全都認識向晚意,不知道她要幹什麽。

“向永康剛才鬧事完,向晚意又來?”有人嘀咕,“向家人什麽毛病?”

“難道他們鐵了心要在杜老葬禮上鬧事不可?”

“這就不懂了吧?他們不是想在外公的葬禮上鬧事,他們只是想逼那個新認回來的女兒,要她丢臉,逼她低頭。”

“那肯定不會讓向晚意進去,剛才不還說向家人進來一個丢一個出去麽?”

“向晚意不一樣吧,她好歹叫了老爺子二十年外公……”

向晚意知道大家都在看,不僅沒有收斂,還更得意了,直接朝大廳沖去。

保镖們當然不會放行。

笑話,他們不要工作了?

“向小姐,抱歉,大小姐不許向家人進去。”

“你說什麽?”向晚意眉毛一豎,指着保镖大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麽身份?”

她仗着自己是女性,挺胸向前,不住地逼着保镖們,叫嚣着:“這才幾天,你們就被向晚晚那個女人收買了?外公就是讓你們這麽攔着我的?你們試試?你們敢!”

杜荊園生前,向晚意也偶爾到杜家來,保镖們都認得她,一時也不敢真的對她下手,只能不住地勸着。

“向小姐,你回去吧,大小姐不讓向家人進去,你何必鬧得這麽難看呢?”

“是我鬧得難看嗎?”向晚意罵道,“是那個臭女人當着外公的面欺負我!她……”

羅振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向小姐。”

向晚意看到他,臉上一喜:“羅振,你快讓這群保镖滾開,我要進去拜祭外公。”

她故意說得嚣張,其實內心生怕被阻攔,沒想到羅振居然點了頭。

“好的,沒問題。不過,在那之前,大小姐希望你回答她三個問題。”

向晚意正一把将一個擋路的保镖推開,聞言也不在意,只管往裏面闖:“真啰嗦!你問吧。”

“第一個問題,大小姐問,先生過世之後,您在哪裏?”

向晚意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感覺周圍的人都望了過來。她的道德教育終于上線,讓她臉上出現一絲不自在的神色,遮掩道:“我……我在家啊,我還能去哪?你們又不許我見外公。”

她咬死了自己不能拜祭、追悼是因為向晚晚的阻攔,免得被人說她不孝順。這可是她打出的幌子,也是向永康攻擊向晚晚的招數。

羅振面色疏淡,也不揭穿她,又問道:“第二個問題,大小姐問,先生去世後,您做了什麽?”

“我……我……”向晚意張張嘴,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說話,但周圍的目光已經告訴了她答案——杜荊園去世之後她做了什麽?她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去杜家奔喪,也不是傷心難過,而是立刻着手高調直播退婚,鬧了好大一出滑稽戲。

“我只是……”向晚意想了半天,剛開了個口,就被羅振打斷了。

“第三個問題。”

“大小姐問,你是來拜祭先生的,還是來讨要九千億遺産的?”

這問題太直接了,幾乎将向晚意那點淺薄的僞裝全部撕下,她再不知天高地厚,嚣張跋扈,此刻也忍不住面紅耳赤,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來。

翻來覆去,只有一個“我”字。

周圍投來種種目光,那些竊竊私語幾乎湧進她的耳中。

“真不愧是向永康養出來的女兒,瞧瞧這幹的都是什麽事!”

“就是,當女婿的,在岳父靈前糾結一大群人給繼承人難堪。做外孫女的,外公剛過世,不想着盡孝奔喪,倒搞什麽直播,丢人現眼。這會兒錢沒了,想到要拜老人家了。”

“這拜的哪裏是杜老先生?是九千億資産。”

“現在錢沒了知道孝順了,早幹嘛去了?”

“為了錢就明白說為了錢,扯什麽盡孝,也不怕老先生跳起來抽她耳光。”

向晚意做事沖動,被向晚晚奪走家産一事氣昏了頭,又被齊宜珊慫恿,頭腦一熱,完全不管後果。她知道自己會挨幾句說辭,但本着能拿到一部分遺産最好,拿不到就氣死向晚晚的意圖,向晚意還是來了。

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現在被人戳戳點點地罵着,從小驕縱跋扈的她,哪裏受得了這個委屈?

只是幾句,向晚意就再也待不下去了,虛張聲勢地叫了一句:“向晚晚,外公疼了我二十年,你只是找回來沒幾天,你這樣對我,看外公會不會放過你!”

然後就要落荒而逃。

“向小姐。”

剛轉身,又被羅振叫住了。

“大小姐還有話要我轉告你。”

向晚意僵在原地,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她還想怎麽樣?”

“大小姐說,你有沒有想過杜家的遺産意味着什麽?”

羅振的聲音蒼老,沒有什麽感情,卻仿佛能叩擊人心。

或許,是這些話直擊心靈。

“剛才幾個老董事、高管們是什麽态度,你看到了,杜家并不是一個固若金湯的王國。接過杜家的遺産,不是住進城堡裏當無憂無慮的公主,每天過着早點、咖啡、下午茶、舞會的日子。你接過的是一頂王冠,一柄權杖,面對的是無數的敵人。下場只有兩個,成功守住這份遺産,又或者,成為砧板上的魚肉,從先生的心血、先生的遺産到繼承人,全部任人宰割。”

“這些,你是否想過?還是說,你只想拿到杜家的錢,揮霍度日,能享受幾天就享受幾天?”

向晚意完全被問住了,她哪裏想過這些問題?她當然只想拿到錢,每天游艇、私人飛機、滿世界購物啊!什麽王國、權力,那不是男人的事情嗎?關她小仙女什麽事?

“她就是想獨占外公的家産呗,說這麽多大話,怕誰不知道似的!”

向晚意朝天翻了個白眼,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跑了。

留下目光複雜的圍觀群衆。

羅振只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對保镖們說:“讓賓客們進來。”

随後就回到大廳裏,繼續陪同着。

可是再看着眼前向晚晚瘦弱的身影,羅振心裏的看法已經天翻地覆。

他還記得,當初祝凱琪帶回孩子可能抱錯了的消息,他跟杜荊園都很震驚。最初的時候,杜荊園跟他都覺得,親生的孩子必須接回來,但向晚意也得留下。雖然孩子跟他們不親,但養了二十年,就是一棵花、一只貓,也有感情了,不可能說不要就不要。

至于家産,杜荊園是真的動過留給向永康的心思。

杜荊園覺得,再怎麽說,向永康也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虎毒不食子。但是随着調查一步步深入,杜荊園跟他都覺得當年孩子弄錯一事實在太蹊跷了。另外,養不教,父之過,向晚意性子薄涼驕縱,向永康要負很大的責任。

所以,在做了DNA,确定向晚晚是親生的孩子之後,杜荊園立下遺囑,原本是想把遺産做1:2:7的比例,向晚意跟向永康都都有份。

但是等向晚晚被接回來,看到靈根全廢、瘦弱不堪、木木愣愣的親外孫女,杜荊園的親情一下子爆發了。他再次改了遺囑,把遺産全部給了向晚晚。

臨死前,杜荊園還對羅振說:“我的錢,就當是嫁妝,你幫晚晚選個好丈夫。出身外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對晚晚好,千萬別像她爸!”

他們想,向晚意當了二十年杜家的小公主,千金萬貴地長大,這本該是向晚晚的生活。他們欠向晚晚一個公主的過往,以後,就要給她公主似的待遇。

沒想到,向晚晚想做的,并不是公主。

她要做女皇。

而且做得有模有樣。

好,很好啊。羅振欣慰地想。做公主,招驸馬,落得什麽下場,杜清嘉已經證明了。晚晚這孩子,很清醒,這就很好。

一瞬間,羅振調換身份,從呵護的長輩,變成忠誠的下屬。

以後,唯命是從。

變化心态的人,不止羅振一個,見證了向晚意被趕走的賓客們,心中也頗有感觸。

換做是他們家,只剩一個血脈的時候,能守住家業嗎?能培養出這種傲氣又清醒的女兒嗎?

要是女兒成了向晚意那個樣子,這棺材裏躺的又是自己……

“那可真是死不瞑目。”衆人心中想着,對向晚晚越發改觀。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帶着妻女,先是吊唁,而後在向晚晚答禮時,男人說:“晚晚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管教不嚴。”

這話說得向晚晚摸不着頭腦,她努力回憶:“莫先生是吧?我記得剛才的人群裏,沒有您。”

她說的是跟着向永康來鬧事的人。

“不,是小女。”莫先生愧疚地說,“昨天的直播……其實是小女搗的鬼。”

他說着低喝道:“還不滾出來道歉!”

跟在他身後的年輕姑娘低着頭,絞着手指走出來,低聲說:“晚晚姐,對不起,是我太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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