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窮酸導師

秦獲請仇教授所在的電子信息與通信工程學院的領導傅副院長吃飯

傅副院長之前在政府部門任職多年, 最近剛剛調入學校,分管研究生的管理和學院外事工作,也算是老江湖了。

秦獲熱情有禮, 一口一個副院長,而今天吃又是江城逼格頂頂高的私房菜,好吃不好吃先不評說,人均四千多的價格擺在那裏, 逼格總是有的。

有檔次的酒菜加上東道主熱情, 很快賓主之間感情建立,開始聊起了細節來。

“秦總,您也別介意。仇教授據說專業上是非常厲害的大牛,情商就不怎麽樣了。前兩天我們學院過一下年度預算使用情況。仇教授沒參加,你知道會上怎麽樣?”

“怎麽樣?”

“哪一個說自己預算不夠用了, 缺一點兒, 就去仇教授的項目裏挪。最後,別人的項目預算增加了, 他那裏預算降下來, 總體沒有增加就好了。院長還同意了, 可見咱們院長也不待見他。”

秦獲略帶詫異的口吻:“哦?仇教授是這樣的一個人。”

“我看下來就是滿腦子科研的書呆子。”

“難怪了我兒子也是一副這個脾氣,好像搞好了研究,什麽都不用管似的。”

“真是什麽師傅教出什麽樣的徒弟。”

“那就麻煩了,我這是私人的事情,他恐怕未必肯幫。”

“沒事兒, 交給我。實在不行, 我親自去找你兒子,跟他好好談心。不就是跟你家二公子好好相處嗎?難道這還是難事兒?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領導對在校學生是碾壓的存在,秦獲非常清楚:“傅副院長, 我敬您一杯。天下做父母的都希望孩子們能和睦相處。”

“可不是嗎?哪個爹媽不希望自家孩子和睦?”

傅副院長上了秦獲的賓利,一路暢行無阻地進了J大,引來了很多人的側目。

兩人剛剛下車站定,一輛半新不舊的奧迪Q5開進來,停在車位上。車門推開,仇教授身姿挺拔,氣質卓然,身上的衣服卻是簡簡單單的短袖襯衫配上西褲,打開後座門,拿出一個背包。

“仇老師!”副院長叫住仇教授。

仇教授停下,眉目清雅,看向兩人點頭,并沒有走過去交談的打算。

傅副院長沒法子,只能走過來:“那位就是我昨天跟你說的秦總。”

仇教授看了一眼手上的智能手表:“還有七分鐘,到點來我這裏。”

說完,他連眼神都不給,大步往前,上了臺階,去了樓上,進了辦公室。兩人跟着上樓,傅副院長滿臉無奈:“有些教授就是這種書生脾氣,很難搞的。”

仇教授坐下打開電腦,學生過來,他開始跟學生說話:“這個地方你看……”

說了兩句,見兩人站在辦公室門口,拍了拍學生的肩:“自己先琢磨琢磨,有問題,四點半來找我?”

“好的,老師!”

仇教授出來看着兩人:“走吧。”

三人到了一間會議室,傅副院長笑着開場:“仇教授,秦總非常敬仰您,想要認識您。”

仇教授淡淡一笑:“兩個行業,極少有可能交集,聽聞的可能性都很小,哪來的敬仰?二十分鐘,時間不長,客套話少說,抓緊主題?”

謊言被戳破,傅副院長臉上挂不住,這個仇教授真的是一點點面子都不給他。

秦獲看這個仇教授真的一點點都不懂人情世故,有些惱恨,他面上不顯:“仇教授,那我就長話短說,聽說我兒子秦謙在你這裏讀博?”

“秦謙是我的學生。”

“他跟家裏鬧別扭,外頭鬧了些事情出來,我們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實在太難看,所以想請老師幫忙協調。孩子既然在老師這裏讀博,我也願意盡一點綿薄之力,為您的項目添一把力?您看您的項目上我能幫上多少忙?”

秦獲見他,雖然氣宇軒昂,穿着實在普通,知名大學的熱門學科的大學教授,開一輛四五十萬的車子,還有傅副院長剛才的介紹,想來也不算是個見過大錢,不會獅子大開口,花個幾百萬,買個校企合作的牌匾,挂在公司大廳裏也不錯。

仇教授:“剛才抽空掃了一眼秦總的聯達。”

原來他還是在意的啊?秦獲心中微哂,說:“不知仇教授有何指教?”

仇教授一臉清高,很不以為然地點評:“公司不大,産品老套,靠着剝削勞力賺點辛苦錢,不容易。我手裏的項目,三五千萬扔進去興許看不出點水花,三五個億扔進去,你得賣多少産品?還是算了吧!”

這些輕飄飄的話,差點讓秦獲給吐出血來,百億市值的公司叫不大?行業占有率23%的産品老套,整個國內幾家企業不是賣勞力?大言不慚三五個億?

“仇教授的項目經費這麽大,不知道是什麽大項目?”

仇教授一臉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微微一笑,岔開話題:“秦總,你是不是想讓秦謙去那個綜藝?如果是這個目的,我就答應下來了,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錢就不要提了。沒有其他事,就算節省了五分鐘?”

目的是達成了,可怎麽就那麽難受呢?秦獲想要說什麽,卻又說不出來,最後只能說:“謝謝仇教授。”

仇教授點頭,轉身就走,傅副院長生氣地說:“秦總,仇教授就是這麽愣。您可千萬別動氣。”

秦獲告誡自己,這是場面上:“不會,仇教授快人快語,他也願意幫忙了。已經很感激了。”

“那我送您下樓。”

傅副院長送了秦獲下樓,目送大老板的司機開着賓利出了車位,邊上剛好是仇教授的Q5,真不知道這個仇君毅哪兒來的臉能說出那種話。

仇教授帶着秦謙一起出大樓,看見傅副院長站在那裏,一張臉跟便秘似的,看着他的車,還打了個招呼:“傅副院長,站在太陽底下幹嘛?補鈣,增加點骨頭的硬度?”

這話徹底惹怒了傅副院長:“仇君毅,你給我等着。”

“我做什麽了?你帶來的人,要讓我的學生參加什麽綜藝,我都答應了。你還生氣個什麽?你讓科研人員去娛樂至死?你像個領導嗎?”

秦謙在仇教授身邊說:“是啊!我都答應了,一定去參加。”

仇教授看了一眼手表:“傅副院長,我沒法等着你,航天學院的陸教授還等着我倆,走了啊!”

看着師徒兩人走遠,傅副院長氣沖沖地回辦公室滿肚子怨氣。

秦獲從學校離開,陰沉着一張臉坐在賓利裏,太氣人了,窮酸臭儒也敢這樣批評一家市值将近百億的公司,還看不起幾千萬的捐贈,他算個什麽東西?

這些年一直被捧着的秦獲,壓不住心頭的怒火,給介紹傅副院長的朋友打電話:“老關,你跟傅副院長說打個招呼,下次我做東,第一謝謝他,第二讓他受委屈了。”

“秦總,怎麽一回事?”

“我那個兒子的導師,是個清高的學者,說話很不客氣,我為了兒子,被說兩句沒什麽!被人說一句公司不大,産品也爛,也就算了。還連累傅副院長遭遇了冷臉,實在過意不去。”

電話那頭,那位給秦獲打抱不平:“這是什麽話?百億上市公司被說一句公司小,那什麽樣的公司才算大?還産品爛?你們公司的産品行業占有率不低啊!現在學校都在和地方企業合作,他們學校知不知道,這樣的人會得罪一大批人?”

“我原來想給學校捐一些錢,畢竟兒子在裏面讀書,聽他這麽一說,可不敢動了。”

“這?秦總,可不能因為這麽一個人寒了企業家為教育事業做貢獻的心。我去了解一下情況。”

那位打電話給傅副院長,傅副院長正在辦公室裏生悶氣,聽見那位的話,一起痛斥這些科研人員,根本不知道現在市場在哪裏,批駁學校和市場脫節,這種老師一多,教出來的學生,能适應市場需求嗎?

那位立馬說:“傅副院長,我馬上過來,我們一起去跟你們院領導說說,一定要改變這種閉門造車的思路。”

秦獲還沒回公司,那位的電話就回過來,聽說這位要去學校,忙說:“小事一樁,何必呢?再說我兒子還在仇老師手下讀博,會給我兒子帶來壓力的。”

“秦總放心,不會的。”

秦獲這下是真放心了,他露出笑容,秦謙還會以為,他的手夠不到學校嗎?

傅副院長等到那位,一起去了學院黨委陳書記的那裏,陳書記分管學院教職工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這種事情跟他聊最合适。

陳書記不知道傅副院長帶着這位領導過來做什麽?反正就陪聊幾句,誰知道兩位場面話還沒完沒了,讓上了年紀的陳書記眼睛發酸,昏昏欲睡,直到聽見:“這個仇君毅教授也太過分了,這樣子說話得罪人企業家……”

陳書記原本不太大的眼睛突然睜得滾圓,用詫異的表情看着眼前兩位,聽他們細數仇教授不識時務之處。

院長站在門口聽着,對陳書記做了手勢,陳書記不打擾院長聽壁角,順帶還問一句:“不知道得罪了哪位企業家?”

“聯達集團的秦總,說人家産品老,企業規模小……”

“傅副院長,關主任,你們的反饋對我們很重要,這樣,我問問校長有沒有空,跟校長反映一下?你們看呢?”門口吳院長的聲音。

聽見吳院長這麽說,傅副院長更是高興,立馬拉着那位陳主任還想再說一遍,吳院長說:“剛剛我都聽見了,還是等下留着跟校長說,我先打個電話問問。”

聽見吳院長這麽重視,傅副院長一臉印證他的猜測,這個仇教授恃才傲物,把院裏的領導都得罪遍了,現在有點把柄立馬院長把他往死裏打。

吳院長進來跟傅副院長說:“老傅啊!校長沒空,要不你仔仔細細寫個材料出來,我把這個材料交上去,當成一個典型事件,殺一殺這股子風氣,改變一下大家的思維?”

“好的!好的!我明天下班前一定交上來。”

傅副院長心滿意足,挺起胸膛帶着那位關主任走了出去,兩人走在校園裏,給秦獲打電話。

秦獲接到電話,嘴角挑起,對秦斐說:“如果,秦謙知道他的幼稚害了自己的老師,會怎麽樣?”

秦斐笑:“他的可悲之處,就是沒有爸爸教他什麽叫人情世故。”

“你身體不好,是我造成的,當年你不足月,我硬是要把你剖出來,既然是這樣,爸爸一定負責到底。”秦獲伸手握住秦斐的手。

“爸爸,我很幸福,謝謝你!”

秦斐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秦謙啊!你願意參加了?好啊!那明天九點來聯達,我讓綜藝節目的人也過來,你來簽合約。”

秦斐挂斷電話,對秦獲說:“爸爸,我有一個想法。”

“你說。”

“葉曉鷗不是說要我和秦謙在一個地方睡着三四個小時嗎?搞一個航程超過十個小時的旅行目的地,在頭等艙裏大家一起睡覺,我和他的座位靠近不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覺。”

“好主意!”

兩人還沒興奮完,秦斐的電話又響起,他接電話:“薇薇啊!你找我?”

“有完沒完?那群要債的人是不是你找的?不就是要我參加那個綜藝,我參加還不行?你要是再幹這種事,秦斐,你自己看着辦!”

“薇薇,你的脾氣真的要改改,該軟的時候就要軟。明天九點來聯達,把後續的合約給簽了。”

秦斐挂斷了電話,秦獲得意地笑了一聲:“到底是年輕小姑娘,沒有經歷過大事,撐不過去,算是求饒了。”

秦斐低頭不語,順利的每一步,也就意味着,他要親手把自己深愛的女人,推到別人的懷裏。哪怕是為了自己活命,他依然難以遏制自己心頭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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