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明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當然,現在天津港招商的事紅火的不行。鹽課改制極其順利,銀子一車一車的往帝都送。甚至天下太平,西北雖說要有戰争要有戰争,可是老汗王就是不死,戰争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來。

實在看不出有什麽困境來着。

可是,明湛卻感覺到了一種來自四面八方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力。

自從明湛咧着大嘴扯着嗓子嚎啕大哭的發洩了小半個時辰,自動收音,接過阮鴻飛遞過的小手絹兒抹了抹眼淚,還挑阮鴻飛的理兒,“我這樣傷心,你怎麽也不說勸一勸我呢。”

“勸什麽?傷心了哭出來就好了,若是憋在心裏才會憋出病呢。”阮鴻飛想的開,他曾經經歷的痛苦與困境是明湛想像不到的,依過來人的身份看來,如今明湛經歷的這些壓力真不算什麽。

明湛揪着手裏的小手絹兒發狠,恨恨道,“媽的,以後誰再敢惹老子紛紛拉出去砍頭!以為老子脾氣好,都當老子是面團兒呢!”

阮鴻飛真心沒覺的是多大事兒,“不就是趙家這些芝麻綠豆的事兒麽,也至于生這麽大的氣。”

“你怎麽就沒看出來,我剛說了支持寡婦改嫁,接着趙家就出事兒,那位死了的紀姑娘還是因為名節受到侮辱而死的。”明湛咬了咬水潤潤的唇,抽了兩抽說,“這分明對着我來的。若紀姑娘真是冤屈,怕還會有人為紀姑娘請立貞潔牌坊,以做證明呢。”

阮鴻飛道,“一碼歸一碼,只管先調查趙家與紀家之事。待有了眉目,再做判斷。縱使紀家果真有冤,也不必立貞潔牌坊,天子一言,言出無悔,哪個能朝令夕改呢。”

“這個理誰也知道。”明湛眼皮一挑,看向阮鴻飛,“只怕還有後手。”

阮鴻飛建議道,“明湛,你要想一個籠絡民心的法子。”

“這天下,做帝王的只要抓住兩樣東西,就是鐵打的江山。”阮鴻飛沉聲道,“一是民心,二是軍隊。”

“軍隊方面,浙閩是早經清洗過的,淮揚如今在永定侯手裏,永定侯的忠心你不必擔心。”阮鴻飛為明湛分析道,“西北在平陽侯手裏,這也是信得過的。直隸總督梁東博,起碼是大賤挑中的人。帝都不必說,永寧侯府是你的嫡系。西南有大賤二賤在。天下軍權已在你手。”

“再說民心,你修圖書館,建善仁堂,其實仕子對你極有好感。”阮鴻飛道,“如今唯一的隐憂,就在于,你對于女人的态度上。你不支持女人守節,這是許多人會反對你的原由。”

“其實,這只是一樁小事。”阮鴻飛看明湛的眼睛被淚水沖洗的格外明澈,笑道,“百姓是無法與朝廷做對的,這裏面,哪怕百姓無法理解,他們也不會反抗。時間久了,又有銀子誘惑,政令自然通行。只是,你這一項不得民心的舉動,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所以,你才步步受挫,舉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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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湛一聽,就是這個理兒,忙追問道,“那我該如何呢。”他險些給那些無恥的人氣死。

阮鴻飛并未立時說話,他抿了抿薄唇,瞟了眼手邊兒幾上的茶盅。明湛忙去給倒了兩盞茶,自己喝一盞,遞給愛人一盞,不滿的嘀咕,“我都這麽可憐,你還使喚我。”

阮鴻飛根本沒理會明湛的抱怨,喝口茶,反罵他,“這就是那沒出息的德行,你就是把眼珠子哭瞎,又能怎樣!遇事兒,不想怎麽解決,就知道咧着嘴嚎喪,沒用倆字兒就是專為你生的。”

“快說快說。”明湛厚着臉皮撒嬌。

阮鴻飛笑笑,喝了半盅茶,轉手将茶盅放在幾上,摟着明湛的肩道,“這也不難,貞潔牌坊一事,先前雖然在朝中有所議論,畢竟沒有這樣激烈。但是你主政的傾向,已經由吳婉與南豐伯府的官司上展現出來了。後來,有人建議給節婦鐘氏頒貞潔牌坊,你直接拒絕,又在報刊上大做文章。”

“雖然件件都是小事,你的心思已不難猜度。”阮鴻飛道,“鹽課改制,建天津港,這些是朝廷建設的問題,雖有一定的難度,大不了有條件做,沒條件不做。對于天下百姓而言,他們現在不能完全的體會到這兩件事帶給他們的好處。對于帝都,先前鹽課未改,海禁不開,朝廷也沒倒。可是,貞潔牌坊一事,卻是直接打擊了數百年的人文倫理觀。”

“鹽課改制,天津港,你得罪的只是一部分人的利益。譬如鹽商,譬如世族,雖然他們也代表了一定的勢力,可是這處勢力是斷然無法與朝廷皇家相提并論的。”阮鴻飛嘆,“貞潔牌坊卻不一樣。幾百年來,男人受的教育是‘男尊女卑’,一個男人有幾數個女人,這叫風流。一個女人若有幾數個男人,這叫淫蕩。這種倫理,并不是說誰對誰錯,只是一種觀念,幾百年了,大家都遵守的是這樣的規矩,早已深入人心,刻入每個人的骨頭裏。你忽然之間把規矩改了,天下人能不能适應?”

“再者,從女人的角度說起,女人哪,自幼學的是‘三從四德’。在她們看來,做節婦是應該的。做的好了,朝廷賞面牌坊,更是無比榮耀的事。”阮鴻飛看着明湛的眼睛道,“這種榮耀不僅僅是節婦自身的,更是夫家娘家的榮耀。兩個家族皆會以此為榮。你忽然說,不必女子守節,寡婦改嫁,還有銀子拿。這讓女人數百年的守節成為一大笑話!讓那些因婦人守節而聞名的家族情何以堪!就是在女人本身,女人多少年受的教育完全逆轉,她們,也不一定會領你的情。”

明湛撅了撅嘴,“我這不是費力不讨好兒麽。”

“你本來就是費力不讨好兒。”

“那你怎麽不早跟我說?”

自個兒沒本事,還怨別人。阮鴻飛唾棄的問,“我說了,你會聽麽?”

明湛無恥還是有下限的,他搖了搖頭,“不會。”

明湛用淚水沖刷過的微涼的臉蹭了蹭阮鴻飛的臉,他輕聲道,“飛飛,你說到了咱們這個地位,還缺什麽呢?我只是想讓國家變得更好一些,讓他們能過活的更容易一些。連聖人都說,食色,性也。青春年少,就會有情欲的需求。還有女人,你看其實許多女人并非不能幹,只是男人不給她們這樣的機會。我并不是偏心女人,現在農村還好一些,女人也要下地做活。可是在城裏,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麽多女人困在內宅裏勾心鬥角,到底也鬥不出什麽。如果能讓女人将這種心思放到正經事情上,國家能做工的人起碼要多出三分之一來。這不僅是對女人本身,就是對國家而言,也有莫大的好處。再者,女人的視眼寬闊了,對于教養下一代,也是有利無弊。我既然做了皇帝,哪怕不會成功,也想試一試。”

阮鴻飛嘆道,“既如此,你就得明白,你想改變的是數百年的一種倫理道德觀。莫非僅憑你報刊上寫兩句肉麻兮兮的話,捧幾個婦人出來做事,人們對于女人的看法就能改變嗎?就是女人對于女人自己地位的定義,也需要時間讓她們接受的。”

“所以說,現在有人反對你,有人給你設套兒讓你鑽什麽的。”阮鴻飛下個結論,“簡直是太正常不過的事了。有什麽好傷心的?你敢做這個事兒,就得做好打一場硬仗的準備。”

“做皇帝,哪有這麽容易的?莫非你還真當皇帝就一呼百應心想事成麽?”阮鴻飛笑,“就是做神仙,怕也沒有那樣自在。”

明湛聽阮鴻飛說了一通,心裏好受多了,扳着阮鴻飛的肩笑,“你見過神仙嗎?就說這樣的大話。”

阮鴻飛哈哈一笑,單指挑過明湛的下巴,調戲道,“胖,沒聽過那句話麽,只羨鴛鴦不羨仙。咱倆這對鴛鴦都不自在,何況是神仙呢。”

明小胖聽到這樣的甜言蜜語,頓時精神抖擻,撚出一蘭花指,對着阮鴻飛一甩,挑個媚眼,“讨厭啦。”

阮鴻飛險些吐一地。

明湛嘎嘎怪笑,撲倒他,親之,香之,吻之,咬之。

明湛打疊起精神。

阮鴻飛親自看好的趙青怡這人,且明湛的賜婚聖旨已經下了,天下也不是沒有将聖旨收回的道理。只是明湛這剛剛登基,哪個好将聖旨貿然收回呢。

明湛為了表示對這件案子的關切,派了大理寺卿杜如方與右都禦史親自查審趙家與紀家婚姻案件。

若查明屬實,你趙家這就是騙婚。

老子都問你了,你到底有沒有結婚,有沒有訂婚?你搖了頭,老子才賜婚的啊。

哈,如今聖旨也頒了,婚事馬上要辦了,這又暴出前婚事件,還因此死了人。若非實在騎虎難下,明湛真想把趙家一家子抽到東海去喂魚!

其實不僅明湛氣的夠嗆,就是趙家,也因為此奏章惶恐不安至極。

先前明湛那是啥态度,完全是對親家的親切。

自從此奏章事件一出,趙家幾次遞牌子想禦前分辯一二,明湛卻根本不想再見他們。

遠在公主府的阮嘉睿都漸漸消瘦下去,明豔勸她,“你這是怎麽了?雖說趙家出了事,咱這還沒嫁呢。到底不與你相幹,你怎麽倒一副愁容呢。莫不是真對趙家上了心?”

“殿下。”阮嘉睿愁眉不展,說道,“殿下,我并不是這個意思。陛下好意為我賜婚,趙家卻出了這樣的事。我生就命薄,無父無母之人,若非陛下有意憐惜,定不知要輾轉飄零到何處呢?更不要說還能有一門親事?”對于皇家,阮嘉睿極是感激。

“只是我婚事上這樣坎坷,若是非多的人定要說我命硬,克父克母不說,如今剛剛訂婚,趙家就出事,會不會克夫呢?”阮嘉睿遲疑的問。

她年紀尚輕,再如何沉靜成熟也無法與四個孩子的母親明豔相比。

明豔失笑,“這又是哪裏來的糊塗心思?”

“你想想,因皇上要給你指婚才挑中了趙青怡,若非狀元探花早有妻室,且年紀不相宜,怕還輪不到趙家。”明豔笑道,“若能娶了你,趙家不知積了多少輩子的福氣呢。他們焉敢有他意?若是有,就是大不敬。”

明豔溫聲道,“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你是皇上指婚,嫁妝并不寒薄,縱使無父無母,你在我這裏住了這許久,我喜歡你這懂事的脾氣,你只管把我當成親姐姐一樣就行了。日後,在婆家若有不順心之處,只管回來與我說,我定會給你讨個公道的。”

“皇上,對女孩兒向來極好的。”明豔眉毛一挑,帶出幾分傲氣,“如今是趙家出了醜事,與你無幹。雖然過了小訂,若這門親事實在做不得,皇上也不會讓你嫁的。朝廷裏多少青年才俊,哪個就挑不出比趙青怡強的來呢?”

“你看徐相家的姑娘,嫁錯了人,和離回家,日子照樣過的不錯。”明豔笑着拍拍阮嘉睿的手,“何況你還沒嫁呢,有何可擔心的呢。”

“說起來,當年我也是太上皇指婚給福昌姑娘家的公子的。”明豔嘆道,“無奈沒此緣份,只得作罷。這緣份哪,該到哪兒,是有一定的命數的。不是你的,勉強也勉強不得。若是你的,不論怎麽波折坎坷,到底還是你的。”

阮嘉睿心下漸安,明豔度其顏色,笑道,“你想的太多了,皇上肯為你指婚。只要是明白人家兒,就能知道娶了你善待你的好處呢。”

如今,明湛對于驸馬一族頗多看中,能用的人,他都給你機會。再有,明湛取消的公主府的宣召制度,驸馬的境遇較以前,不可山日而語。所以,雖然娶貴女可能在納小上有些限制,不過真能讓你少奮鬥二十年,所以現在朝中均以能迎娶貴女為美。

只是,适齡的公主郡主的都嫁了,宮裏四公主五公都在稚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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