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無礙
九月，正是夏天的尾聲。所以天氣總會想要熱一點，再熱一點，然後一下子涼爽下來。
佟晉應約去了霍斯的診所。
這是高三的第一學期的第一個禮拜六。這本是緊張的補課時段，佟晉卻是滿懷心事的踏入了事務所。
“喲，來啦？”霍斯聽見門把手的轉動聲，從大量的病例資料中擡起來頭，沖着佟晉揮了揮手。
佟晉點點頭，步子略小的踱了過去。
“來來來，這邊坐。”霍思站起身來，往辦公室的一扇門走去。
打開門，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個皮質的躺椅以及一把白色木頭椅子。
“躺上去。”
佟晉點了點頭。
“最近身體感覺怎麽樣？比以前有所好轉了嗎？”霍思坐到那把白色椅子上，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佟晉搖了搖頭。
“可以告訴我你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嗎？”霍思有些疑惑，經過兩個月治療，再加上之前有一段時間佟晉居住在自己家裏，自己在觀察佟晉的時候，并沒有發現什麽糟糕的狀況。但是如果說他一回家，病情就開始惡化的話……
佟晉的病情跟家裏人的關系絕對是脫不了關系的。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麽讓佟晉會如此無法接受，并且……抗拒呢。
“……”這邊的佟晉還是搖了搖頭，薄薄的嘴唇抿的更緊。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如果佟晉一直逃避，想要治好的可能性也會越來越小，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陪在他身邊，好讓他安心一些。
眼下佟晉已經高三，這是一段學業頗為重要的一段時間，如果其中再出什麽岔子……可能這個少年的一生都會完蛋。
霍思從白色大褂的內袋中拿出一個類似懷表一樣的東西，将鏈子拽在了手裏。
“佟晉，我上次說過吧。今天要做的，是一個催眠治療。”
“恩。”佟晉有些手足無措的躺在皮椅上。霍思去捏了一把他的手心——全是汗。
“不用害怕，這是幫助你治療的。”
“恩。”佟晉點了點頭，神色也慢慢平穩下來。
“來，看着這個懷表。”霍思慢慢的晃了晃手中的懷表，一開始的幅度并不是很大，“雙眼跟着懷表的晃動來運動。”
佟晉乖乖的照做，不一會兒，他的神色便已經有些恍惚。
“佟晉，來，告訴我，你的學校生活如何？”
“哈哈哈哈哈，可棒啦！我還有個叫封黎的小跟班呢！”佟晉的表情忽然變得燦爛，語氣變得歡快了起來。
“封黎？”
“那是誰？”佟晉的神色又變得迷茫起來。
看來剛才那個是佟晉在學校中轉換出來的人格。霍思皺了皺眉頭，他停下了手中的晃動，繼續問道：“佟晉，你的過去到底……”
“住口！”
“……”
“我……我不……”
“來，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不……”
“我是你最信任的人，并不會發生什麽的。”
“滾！”
“佟晉……”
“嗷——”佟晉忽然坐了起來，湊到霍思面前，雙眼死死的盯着他，“小心我……殺掉你！”
之後，他像是失去了力氣，直直的倒了回去。
“佟晉？”霍思湊上前去查看佟晉的情況。
“佟晉？！”
“佟晉！”
他拍了拍佟晉的臉頰，卻不見那少年有任何反應。他摸了摸佟晉的額頭，竟然是燙的吓人。
因為人格突出，所以本人的身體已經堅持不住了嗎？
糟糕……什麽都沒問出來。霍思回想了一下當時佟晉居住在自己家裏的場景，之前那個歡脫的人格不是沒有碰到過，只不過都是側面發現的。剛才那個兇狠的人格，倒是第一次看見。
佟晉的過去，到底……為了逃避，将那些負面的情緒隔離，分離出了另外一個人格。看來，并沒有想得那麽簡單。
霍思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将佟晉一把背起，将他安置到了辦公室的沙發上。随後，他從抽屜裏拿出一些退燒藥，倒了一杯子水。
真是拿這個少年沒辦法啊……
霍思搖了搖頭，一把捏住佟晉的臉頰，讓他的嘴微微張開。然後，他将藥片塞入佟晉的嘴中，将水杯靠在少年的唇邊，清澈的液體滑過他的牙齒湧入了口腔。佟晉憑借着還保留着的一絲意識咽了咽。
等到佟晉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
“唔……”
“感覺怎麽樣？”霍思聽見沙發上傳來的動靜，放下手頭的資料，往那裏瞧了一眼。只見佟晉揉着太陽穴，表情很是艱苦。看來，對于剛才那個黑暗人格的克制，佟晉也是十分困難。又回憶起當初他第一次來尋找自己的表情，霍思嘆了口氣，也難怪他會這麽害怕。
“霍醫生，我剛才怎麽了？”
不知何時，佟晉已經坐到了霍思辦公桌對面的那個椅子上。也不知道為什麽，霍思看到佟晉那副疲憊的樣子就想幫着他緩解。在很多年後，他忽然意識到，那大概就是關心和愛吧。
“你沒事，只是做完催眠後比較疲勞。”霍思說道。
“他，有沒有出來。”
“他？”
“算了……當我沒說……”
霍思定了定神，大概知道了佟晉口中的“他”，應該就是黑暗人格。暫且先不告訴他吧，以免心靈上收到更大的傷害。
“你會沒事的。”霍思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高三是很重要，并且是很辛苦的一年，暫且忘了人格分裂的事情吧，專注在學習上，就不會再煩心。不過，我建議你還是三周來一次複查。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也是你的朋友。”
“……恩。”
……
佟晉如同一個旁觀者，看完了這段突然湧入腦海的記憶。奇怪……這裏并沒有什麽激發記憶的因素，怎麽會？
難道黑客人格起來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嗎？不過……現在已經……
佟晉看了看床頭的鬧鐘——2點。
窗外的晴空應招着這應當是下午兩點。
頭很痛，身體很無力，尤其是左手。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并沒有什麽變化，只是桌上多出了四只手機。
佟晉一一拿過來看，發現除了第二人格的手機在剛才有通話記錄以外，其他的手機不管是電話簿還是消息記錄都是空的，還有，就是設置了密碼的。
對于使用着同一具身體的人格們還想要欺騙，那麽應該就是智者人格吧。口口聲聲讓人不要萌發侵略思想的，自己卻已經開始計劃着争奪的家夥。
這種人，哦不，這種思想就應該被還原歸回自己。
此時，他又回想起剛才的那段記憶了。不知道為什麽，這段記憶的形成方式并不是由自身代入，而是……作為一個旁觀者。難道自己不是這段記憶的所有人？
還是說，我，壓根不是原來的佟晉。
佟晉被自己的想法愣了愣，想起昨天交代黑客做的事。
他将椅子一滑，便滑到了電腦桌前。迅速的打開電腦之後，他看見了桌面上那個名字并沒有被更改過的文檔。鼠标雙擊之後，裏面卻是多了很多東西。
除了之前自己要求的過去的家庭住址之外，還額外的附上了一句話。
“不要放棄。”
放棄？呵，可笑。我哪來放棄的理由？
不過，黑客這句話又像是在提醒着什麽。難道是害怕自己被黑暗人格吞噬了之後再去把他們吞噬？
嘛，看似與世無争，卻沒想到也會有危機感。
越來越有趣了呢。
佟晉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雙手托腮，二郎腿高高翹起，眼神裏是與過去不同的陰霾。
“好了，是時候拿回日記和手機了，順便……回那個公寓一趟。”他拍了下電腦椅的扶手，站了起來，嘴角彎起一抹笑容。
沒什麽能夠阻止我。
我要知道真相！
恢複記憶。
看看那個愚蠢的佟晉和愚蠢的霍思的，愛、情、故、事。
還有，白蘇的那個死亡夜。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