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VIP]
周言欽坐在副駕駛座上。
剛才他在車裏, 全程聽見沈勵和蘇念說的話。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沈勵對蘇念的态度，和對待他們一樣。
過于冷淡, 看起來有些不正常。
周言欽想, 難怪這半個月來, 都沒聽過沈勵提起蘇念，而沈勵又像認識蘇念之前一樣, 瘋狂工作。
他只覺得詫異。
按照他對沈勵的了解，他不可能因為一次表白被拒, 就像對陌生人似的對待蘇念。
最重要的是沈勵的性格，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放棄？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周言欽百思不得其解。
身為老板跟前第一大助理, 周言欽對沈勵可謂了解研究得十分透徹。
即使現在沈勵看上去對蘇念冷淡，無視蘇念，可他總覺得沈勵不會放棄蘇念。
也許，他正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周言欽試探着說：“沈總，關于啓騰方案的事，要不要我提前和蘇小姐說？”
沈勵沉默不語。
他沒出言反對, 周言欽繼續說：“我剛剛看着, 蘇小姐對這事挺上心，早點告訴她也能讓她安心。”
紅綠燈, 車子停下。
沈勵目光看向車窗外，“不需要，按照正常流程走。”
周言欽眼皮微跳。
“以後也不用給蘇念特殊待遇。”沈勵聲音低沉，透着股冷氣, “她的事和我無關。”
周言欽驚得嘴巴微張。
他透過車裏的後視鏡, 發現沈勵臉色非常冷。
提起蘇念的名字, 也不像半個月前, 聲音和眉眼都透着掩蓋不住的溫柔。
周言欽想，居然真的放棄了啊。
他家老板的初戀，哦不，是第一次單戀，以失敗告終。
周言欽說：“好的，沈總。”
他的話音剛落，外面下雨了。
才短短幾秒，便從滴答滴答的小雨變成大雨，天地頃刻間仿佛連成水柱。
沈勵透過車窗，看見不少跑過去的行人渾身被淋得濕透，有個女人摔了一跤，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他臉色沉了下來：“掉頭，回公司。”
……
蘇念覺得自己今天很倒黴。
走到半路，突然下起傾盆大雨。雨太大她又沒有帶傘，只能往回跑。
她衣服濕了大半，頭發也被雨水打濕。
雨水太大，蘇念跑得異常艱難。
透過厚重的水簾，她隐隐約約的看見有一輛車，正朝着她的方向開過來。
沈勵看見在雨中，慢吞吞挪着步子的蘇念。
她渾身都濕透了，神色狼狽，白嫩的小臉不高興的鼓着，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其他人都腳步匆匆，只有她走得又慢又笨拙。
沈勵開口：“停車。”
車子停下，周言欽也看見了外面的蘇念。
他沒多想，拿起傘準備打開車門，口中說着：“沈總，我給蘇小姐送把傘，您……”
話沒說完，周言欽發現後座的車門被打開，沈勵已經撐着傘下車。
蘇念抹掉臉上的雨水，睜開眼發現上方的雨被遮擋住。
她擡頭，看見沈勵撐着傘，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蘇念愣愣的看着他：“你怎麽在……”
沈勵說：“上車。”
他轉身。
蘇念還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
傘移開，雨水又重新打在她臉上。
沈勵發現人沒跟上來，臉色更加冷。
蘇念抹了把臉，顧不上尴尬，立即跟着他上了車。
她身上的衣服濕透了，黏糊糊的貼着身體，有些冷，很是難受。
鼻子發癢，蘇念忍住打噴嚏的沖動，轉過臉說：“你怎麽回來了呀？”
她頭發往下滴着水，黏在臉上，鼻尖紅通通的，說話嗓音有些發顫。
沈勵看了她一眼，“公司有事。”
蘇念見他一副不願意和她多說的神态，瞬間閉了嘴，不敢再煩他。
只是，她鼻子實在是太癢，最後還是沒憋住，小小聲的連着打了三個小噴嚏。
周言欽聽見，讓司機把車裏的溫度調高。他疑惑的想，公司有事？沒事啊。
蘇念揉揉鼻子。
她低頭，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在滴着水，把車打濕了。
蘇念看向沈勵，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
因為他看上去心情很不好，整個人仿佛都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氣。
蘇念想，他心情不好才是正常現象。
她半個月前和沈勵說過厭惡他的一切，他看見她，肯定很不高興吧?
要是有人跑到她面前說厭惡她，她才不給對方好臉色呢。
身上實在難受，蘇念鼓起勇氣說：“沈、沈總，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家呀？”
沈勵目光落在她臉上，眼眸裏黑沉沉的。
蘇念被他看得臉紅，嗓音漸漸變小：“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可是雨、雨太大了……”
沈勵沒理會她的話，只和司機說了個地址。
蘇念微愣。
他說的地址，就是她現在住的小區。
蘇念盯着他的側臉，小聲說：“沈勵，謝、謝謝。”
沈勵冷着的臉色稍緩，“嗯。”
周言欽實在是沒忍住，臉皮抽了抽。
他算是看出來了，什麽公司有事啊，沈總分明是看見下雨，擔心蘇念被淋着了，才眼巴巴的讓司機掉頭回公司。
就這淋點雨都心疼的勁，剛剛還說不用再特殊照顧蘇念，以後蘇念的事和他無關？
周言欽翻了個白眼。
這flag才剛立下呢，前後都沒半個小時，沈總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
到了地方，車子停下。
周言欽拿着傘下車，快步走到車後，打開車門。
蘇念解開安全帶。
下車前，她看着沈勵，小聲說：“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
她頓了頓，快速道：“那天我說的話太過分了，對不起。”
蘇念下了車。
沈勵轉過臉，看向車外。
外面雨大，風也大，蘇念撐着的傘被吹得微晃。她人長得瘦小，步伐看起來也有些晃。
慢慢的，蘇念的身影被雨水模糊住。
沈勵看了良久，才收回視線。
周言欽早已回到車上。
等沈勵把目光從蘇念背影上收回，他才說：“沈總，回公司還是去參加鑫海的宴會？距離宴會開始還有半個小時。”
沈勵道：“鑫海宴會。”
周言欽道：“好的，沈總。”
車裏陷入安靜。
良久，沈勵說：“訂張明天早上飛瑞士的機票。”
周言欽想起，沈總的爺爺沈老先生的生日就快到了。
他說：“好的，沈總。”
蘇念回到家，第一時間就是洗澡換衣服。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她才感覺自己活過來。
今天淋了雨，蘇念怕感冒，沖了包沖劑。她拿着勺子，輕輕攪拌着杯中的水，臉色微微出神。
她想到今天的沈勵。
眉眼那樣冷冰冰的，比陌生人還要冷漠。
不過，他肯送她回家，應該、應該也沒這麽氣了吧？
蘇念想着，眉頭忽然皺起。
“他生不生氣，和我有什麽關系呀？”蘇念懊惱的拍拍腦袋，“我怎麽總是想起他。”
她拿起杯子，一口氣把水喝光。
蘇念一直在等智科那邊的反饋。
不僅因為這是她參加的第一個項目，更因為成了她能拿到不錯的提成。
蘇念耐心等了将近一個星期，才得到方案通過的消息。
她心底的石頭徹底落下。
高興勁還沒過，公司又公布了參加國外項目的名單，蘇念的名字果然在名單上。
雙重驚喜，蘇念高興得臉上一整天都帶着笑。
下班後，小組成員聚餐慶功。
因着項目成了，大家都很興奮。
蘇念再也不敢随便喝奇怪的飲料，她要了杯果汁。
中途，他們碰上了智科的人，時露和何深，還有三個蘇念不認識。
兩撥人坐在了一起。
時露在蘇念身邊坐下，“念念，我聽說你們公司英國的項目，你也是負責員工之一？”
蘇念點頭，心情極好：“是呀。”
她很快就能出國，可以和林嶼見面了。
時露說：“我堂弟在英國，你在英國遇到麻煩，可以找他。他別的本事沒有，狐朋狗友倒是認識不少。”
她遞給蘇念一張名片，笑道：“想在英國玩也可以約他出來，讓他給你當導游，免費的。”
蘇念接過名片。
她不會找時露的堂弟，不過這是時露的心意，她不會拒絕，“謝謝。”
……
聚餐結束正好晚上八點，一群人陸陸續續散場離開。
蘇念拿出手機，準備叫輛車。
有人給她打了電話。
蘇念看了眼，立即接通：“媽。”
“念念，我在京市機場。”
蘇念趕到機場時，蘇母已經推着行李出來。
蘇念讓司機師傅在原地等她幾分鐘。
她小跑着上前，急道：“媽，你過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呀？”
“怕耽誤你工作。”
蘇母把行李箱放到車的後備箱裏，聲音溫柔的回她。
兩人上了車。
蘇念埋怨：“我工作再忙，也能抽出時間接你呀。”
将近一個小時，兩人才回到蘇念租的房子。
蘇念打開燈，推着行李箱進門：“媽，你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蘇母關上房門，跟着蘇念進去。
一房一廳的屋子，面積很小，看着有些舊。
蘇母輕聲嘆了嘆。
她這個女兒從小被她嬌寵着長大，沒吃過苦，養得也很嬌氣，卻為了一個男人硬是跑到京市。
這個小區是老舊小區，地段偏僻，平時她上班不知道得怎麽折騰。
蘇念挽着媽媽的手坐在沙發上，她給媽媽剝了個橘子。
蘇母把橘子放下，仔細打量蘇念，說：“瘦了。”
聽着媽媽和以前一樣溫柔的話，蘇念鼻子發酸，嘀咕道：“哪有瘦呀，我好着呢。”
從她到京市，就不怎麽敢聯系媽媽。當初她為了到京市，和媽媽吵了一架。
想到當初的事，蘇念心裏有點難受。媽媽那麽疼她，那天肯定被她傷透心了。
“媽，對不起，”蘇念小聲道歉，“我那天不該和你吵架。”
蘇母摸摸她的頭：“媽也有錯，事情過去就別提了。”
“嗯。”蘇念悶聲悶氣的點頭。
蘇母語氣一轉，說：“你和林嶼的事定下了？”
蘇念臉上閃過心虛：“我不急，他工作忙。”
她連林嶼喜不喜歡她還沒确定呢。
見女兒這副神情，蘇母什麽都懂了，臉色微沉。
林嶼這個年輕人不錯，各方面的都很出色，能力出衆。
但就是能力太強，野心太大，以後會把重心放在工作上，而蘇念又滿心滿眼都是林嶼，她才覺得兩人不合适。
她養大的女兒，她比誰都了解，就是個嬌氣需要人經常陪着哄着的人。
蘇母試探着說：“我同事兒子也在海城大學當老師，小夥子踏實……”
“媽，你說什麽呀？”蘇念急道，“我說了就喜歡林嶼，你別亂給我介紹其他人。”
蘇母心下輕嘆，說：“好好好，媽不提了。”
蘇念摟着媽媽的胳膊撒嬌：“媽你放心，最遲等到今年年底，我一定給你帶回一個優秀的女婿。”
她已經做好決定，這次出國就和林嶼表白。
蘇母也放棄了。
女兒一心喜歡林嶼，她阻止不了。
蘇母拿出張銀行卡：“這是媽媽這些年存的錢……”
“媽，你這是要幹什麽？”蘇念把卡推回，“我自己能工作掙錢。”
蘇母說：“我知道你能掙錢，這筆錢給你和林嶼買房。”
蘇念愣住。
“林嶼工作還在起步，手上錢肯定不多，”蘇母說，“你們自己商量，先買個小點的房子。”
蘇念胸口悶悶的，“媽……”
蘇母揉揉她的腦袋：“你一個人在京市，有個房子媽也放心。”
蘇念最後還是沒有收下銀行卡。
她把卡塞回蘇母手裏，說：“媽，卡你先收好，買房的事情還早呢。以後有需要了，我、我再和你要。”
……
蘇母在京市只呆了兩天。
她是海城大學的教授，學校的事情忙，她不能離開太久。
這天一早，蘇念把媽媽送到機場。
離登機還有一段時間，蘇母問：“念念，你老實告訴媽媽，你出國真的是因為工作？”
蘇念：“是呀。”
蘇母：“不是因為林嶼在國外，你想去找他？”
蘇念心虛的避開媽媽的眼睛，“哎呀，肯定不是呀，我出國是為了工作，順便去找林嶼。”
蘇母見她心虛的模樣，輕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啊，女孩子要矜持，不能太主動。”
蘇念撒嬌道：“媽，我知道啦。”
蘇母離開京市，蘇念的生活又恢複簡單的兩點一線。
這些天，她偶爾還是會莫名其妙的想到沈勵，讓她有些煩躁。
不過，蘇念很快就沒心思煩這事了。
因為出國的時間定下，就在兩天後。
蘇念提前收拾好行李。
怕到國外飲食不習慣，還動手做了些能長時間保存的小零食。
直到和幾個同事一起上了飛機，蘇念一直懸着的心才安定下來。
想到準備和林嶼表白，蘇念心髒怦怦亂跳，既期待又忐忑。
她默默的在心裏許願，希望回國時自己能有男朋友。
瑞士。
沈勵倒了杯茶，他身邊頭發花白的老人正躺在搖椅上，滿臉惬意。
別墅的花園很安靜，兩人前方不遠處，種着一大片玫瑰。
鮮紅嬌豔，奪人眼球。
老人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雙眼微眯：“你都來幾天了，說吧，有什麽事？”
沈勵說：“沒事。”
“嗤，你什麽性子，你爺爺我心裏明白。”沈老爺子嗤笑。
想到了什麽，他不高興道：“是不是你爸那糟心玩意，又幹什麽丢臉的事了？還是他那兩個私生子又跑到你面前礙眼了？”
沈勵：“不是。”
沈老爺子瞅了孫子一眼，不再問他，悠哉的喝茶。
他這孫子性格倔得很，不想說的事誰也撬不開他的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勵看着花園裏那片玫瑰花，突然開口說：“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沈老爺子臉色驚訝，嘆氣道：“沒想到在爺爺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開竅的時候，對方多大了？”
沈勵：“21。”
沈老爺子笑道：“這年齡是剛畢業的小姑娘，怎麽不把人帶來給爺爺看看？”
沈勵聲音有些沉：“她拒絕了我。”
沈老爺子愣了幾秒，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沈勵看着爺爺，眉頭微皺。
沈老爺子笑的臉都紅了：“我說你怎麽悶悶不樂的，原來是被小姑娘拒絕了。”
沈勵沉默。
沈老爺子說：“拒絕了就再追。”
沈勵道：“她有喜歡的人，她很愛那個男人。”
“哦，這是小事，”沈老爺子擺擺手，“爺爺再教你一個道理，男人就得臉皮厚才能娶到心愛的姑娘。”
沈勵臉色認真，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沈老爺子笑了聲。
自從他這優秀的孫子事業越做越大，他已經極少見到他這種神情。
看來，是很喜歡那個小姑娘。
沈老爺子道：“爺爺和你說件陳年往事，你奶奶當年有個未婚夫，兩人門當戶對感情很好。”
沈勵微微詫異。
沈老爺子抿了一口茶：“婚前一個月，那未婚夫欠賭債還打了人，進了牢裏。我去看他，他求我救他，說願意把他未婚妻抵押給我。”
沈勵看着他爺爺，神情冷淡。
沈老爺子冷哼了聲，放下茶杯：“不錯，你奶奶的未婚夫會欠賭債，是我找人引誘他入局，如果他自身立得正，也不會跳進我的圈套裏。沒用的慫蛋，孬種，居然把未婚妻推出去。”
沈勵重新往茶杯裏倒滿茶，淡淡道：“所以您利用這件事，逼奶奶嫁入沈家？”
沈老爺子不樂意了，瞪着孫子：“我怎麽會為難女人？是你奶奶書讀得太多，把人都讀傻了，一根筋的認定那孬種未婚夫就是她的家人。”
“我就順口一提，說我不做賠本的買賣，我可以救那孬種，前提是你奶奶得嫁給我。”
沈勵：“……”
爺爺解釋得再多，也掩蓋不住他利用這事讓奶奶嫁入沈家的事實。
“後來你奶奶知道這事，夫妻十幾年，她第一次對我冷臉。不過，我厚着臉皮一個勁的道歉磨她，你奶奶性子軟，很快這事就翻篇了。”
沈老爺子道：“我把老底都透出來，就是想告訴你，男人就得臉皮厚，必要時再用些非常手段，才能娶到心愛的姑娘。”
沈勵沉默了會，悶聲說：“我答應過她，以後都不會再找她。“
沈老爺子瞅着孫子：“一句話的事，反悔就反悔了。“
“要臉的男人，喜歡的小姑娘會被其他男人娶走。你自己選吧，要臉，還是要媳婦。”
想起蘇念，沈勵沉着臉，毫不猶豫的說：“要媳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