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的墳墓
“我們還會再碰到魔法攻擊嗎？”哈利忍不住問，小天狼星正打開瓶子，将剩餘的複方湯劑大口喝幹，放下瓶子時，他皺了皺眉，不知道是因為難喝的味道還是因為對食死徒的擔憂。
“別擔心，哈利，有我在。”他粗聲粗氣地說着，揉亂了哈利的頭發。下一秒，哈利的魔藥課教授再度站在他面前。
“可是，他們為什麽只攻擊了一次？”哈利仍然有些懷疑：“我以為他們一定會殺掉我才會罷休。”
“是啊，這肯定有它該有的原因……”小天狼星含糊地說：“還是快點出門吧，我猜這家人很快就要回來了。”
小天狼星拎起哈利的箱子和掃帚，他們匆匆地走出門，回到原路，馬特正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裏玩着小石子，看見哈利，他立刻笑容滿面地跑過來，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你去哪裏了？大副，你不能讓船長一個人呆在這裏。”然後他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小天狼星此時的模樣，露出審視的目光：“你是我的新船員？你看起來可不太友好，是吧？”
“我也覺得是這樣，船長。”所幸的是小天狼星只是愣了一下，就笑着把話接了下去，甚至還像模像樣地行了個禮。
馬特立刻樂了起來，踮起腳拍了拍小天狼星的袖子：“哎呀，我就勉強算你一個。”
“我們可以去找他們了嗎？”哈利打斷了兩個人的閑扯，急切地問。他們已經在路上浪費了許多時間了。在遇見食死徒前，時間不是個問題，但遇到攻擊後，一切似乎都變得急迫起來。
于是三個人和一個幽靈繼續往前走去，直到那所目的地屋子出現在他們眼前。
“就是這裏。”馬特說。
雖然一直在尋找，但當這所屋子真正出現在哈利面前時，他有些窒息，大腦也空白起來，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當他轉頭對塞德裏克說“我們進去吧”，他看見塞德裏克的表情，他突然意識到，這種心裏莫名産生的感覺可能不是他的，是塞德裏克的，經過這些天後，他們居然可以被動地分享彼此的感覺了。
“我猜接下來就沒我什麽事啦，一會見，大副。”馬特船長大大咧咧地拍着哈利的手臂，然後向小天狼星揮了揮手：“再見新船員。”接着，他從小路跑掉了。
被馬特打斷的心情好了一些，哈利咧了咧嘴，塞德裏克複雜地看着馬特的身影。
哈利只見過塞德裏克的母親一面，就是在塞德裏克被伏地魔殺死的第二天，迪戈裏夫婦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抽泣，那種光是氣氛就能傳染出的悲痛欲絕讓哈利至今難以忘卻，但他們沒有責怪哈利，反而很感謝他帶回了塞德裏克的屍體。
當哈利敲響門時，開門的正是迪戈裏夫人，塞德裏克的母親，她比上一次見面看起來更憔悴更蒼白了，滿面透着一個心碎的人的絕望，她愣愣地看着哈利，似乎已經記不清這黑發的男孩是誰，哈利後退了一步，他的大腦變成了一片空白，他忘了，完全忘了該怎麽和迪戈裏夫人說話，解釋他到這裏來的原因。
“我把你兒子的靈魂帶回來了。”“你看，塞德裏克回來了。”哈利想這麽說，可事實上他什麽也說不出來，那種神秘的扼住他的喉嚨的力量再度冒出來，他只能顫抖着嘴唇動了動，在對方的目光下感到一陣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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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德裏克的表情更是如此，他看着他的母親，他的母親看不到他，他們同樣悲傷。
這時刻，哈利比任何時候都更能明白，塞德裏克死了，作為哈利，一個沒有死的人，看着塞德裏克死去他會非常難過，可作為塞德裏克，他死了，成為一個不能跟家人說話，不能被人看見，甚至沒法告訴別人他存在着的幽靈。當哈利還能拉着小天狼星的手時，塞德裏克不能擁抱他的母親，當哈利可以自由自在地到處跑時，塞德裏克只能站在他周圍三步距離內……
“哈利。”肩頭上被輕輕拍了一下，哈利擡起頭，小天狼星皺着眉，關切地看着他，哈利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哭，他伸手抹掉這把眼淚，然後伸手抓緊了小天狼星的手，他很意外自己從來沒有這樣做過，跟一個真正的家人有親昵的舉動。
這聲音也驚醒了塞德裏克的母親，她帶着歉意看着他們：“我很抱歉，我太意外了。”她低聲地說，讓開了位置，将哈利和小天狼星請了進來，塞德裏克站在她面前，大聲喊起來：“嗨，媽媽，我回來了。”
她當然沒聽見，塞德裏克迫不及待地滑進了屋子裏，屋子裏靜悄悄的，一片壓抑，任何人走進來都會知道這裏有悲傷的事情。但他不能走更遠了，哈利和小天狼星被邀請到椅子上坐下，塞德裏克只好站在椅子邊，不舍地看着他的母親，露出想哭的表情。
哈利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怎麽和塞德裏克的母親打招呼，他的大腦似乎暫時罷工了，倒是小天狼星和塞德裏克的母親說着斷斷續續的客氣的對話，只是頂着斯內普的臉，如果有其他人在，這場面一定會讓他們覺得很怪異。
“天啊，看看她，我真想讓她開心起來，我願意付出一切讓她開心點。”塞德裏克捂住臉哽咽地說，他的聲音是哈利無法形容的，如果有一天哈利自己死了，可能才會體會到這種感情，幽靈一定是有眼淚的，因為這些淚水正在塞德裏克的臉上胡亂地滑下來最後消失在空氣裏。這太沉重了，沉重到哈利簡直想要拔腿就跑。即使在面對伏地魔時也沒有畏縮過的勇氣在這一刻全都溜走了。
“哈利……”小天狼星不得不再度拉了拉這個明顯走神的男孩的袖子：“你不是想來看看你的朋友嗎？”快說點什麽。小天狼星的目光正這樣告訴他，可哈利能說什麽呢？這一路上，除了想要把塞德裏克送回家之外，他什麽也沒想啊。
他的眼睛無意中瞭過桌子，那裏有一份預言家日報，已經被弄亂了，上面還有着一些水漬，哈利頓時感到了憤怒，他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并且這是必須說的事情。
“我很抱歉打擾您。”哈利說，不得不克制着激動的情緒還有過分顫抖的聲音：“但我想來看看塞德裏克，我永遠感謝他，我很想他。”
他絕口不提預言家日報，盡管他想告訴迪戈裏的家人們那不過是一堆胡言亂語，魔法部在玩一個無恥的政治游戲并且絲毫不把曾經受難的家庭放在眼裏，他苦苦地等待了一個夏天，希望能看到有人發現伏地魔的蹤跡，所有人都能提高警惕，然後大家都不會再被伏地魔殺掉。但是一個夏天魔法部都在把虛假的和平灌進一無所知的人的腦子裏。但在塞德裏克和家人會面的日子裏，提這個詞只會讓哈利感到惡心。
“謝謝你，我只是……只是今天早上看到了報紙……”塞德裏克的母親眼中閃着淚花：“那些東西……”
“他們在胡說八道。”哈利堅決地說：“他們只想抹掉這些，但是我知道，西……斯內普教授也知道，鄧布利多校長，麥格教授，斯普勞特教授……還有其他人，所有關心塞德裏克的人都知道，我們都不會當做是簡單的意外，更不會忘記他。”
迪戈裏夫人低下頭，用紙巾輕輕擦着眼角，然後她柔聲說：“你想去看看他的……墓嗎？”她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說出這個詞，哈利立刻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意識到這就意味着塞德裏克要直面自己的墳墓了。
“沒關系，我想去。”塞德裏克看上去快要崩潰了，但他還是執着地說：“我想去看看。”
塞德裏克的墳墓在墓地裏看上去和其他的墳墓一模一樣，石碑上刻着他的名字，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一切都是那麽幹淨，連墳前的花都是新鮮的。
“他的父親一定來過了。”迪戈裏夫人看着花說。
“真棒，我好喜歡這個墳墓啊，謝謝媽媽，謝謝爸爸。你們做的真好。”塞德裏克繞着他的墳墓轉了一圈，強作開心地對他的母親說：“石頭好漂亮，刻的字也很好看，我真想讓其他人也來看看。”
哈利好久才把堵在喉嚨裏的東西挪開：“這裏，塞德裏克一定……”他說不下去了，在純粹的悲痛面前，所有的語言都變成了一種虛僞和另一種蒼白。他能感到小天狼星抓着他的肩膀，很用力，很疼，就像那時小天狼星聽見他說，看見詹姆斯和莉莉從伏地魔的魔杖裏走出來一樣。
他們就這樣站了一會兒，迪戈裏夫人向塞德裏克的墳墓介紹哈利，哪怕塞德裏克站在她面前說了一百遍“不要難過了，媽媽”，她也聽不見這些。最後她說：“我明天還會來看你，塞德裏克。”
“我不要你來，如果你可以不難過的話，哪怕忘了我也沒關系，真的，媽媽。”塞德裏克說。
他們回去，小天狼星和哈利落在後面一些，塞德裏克和他的母親并排走着，他的手貼上她的，但是再也沒法握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