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通話請求響了十幾聲,在自然挂斷前一秒終于被接通。

“說事。一會兒有手術。”光腦對面的話語一如既往地冷靜而簡潔,背景中一片嘈雜,有醫生大聲報着床號,随即跟着幾道急促的跑步聲。

逢何早就習慣了逢醫生的性格,他簡單描述了一下立秋的狀況,說:“有可能是能力使用過度。”

光腦對面的中年男人思索片刻。

“發你兩號藥,不一定起效,但不會有副作用。”

“好,我先給他試試。多謝。”逢何應道。

有人喊了一聲“逢醫生”,中年男人應了一聲,直接挂斷通話。

不一會兒,逢醫生果真發來一條信息:

YMT035782、YMC421681。

兩串天書般的編號,逢何只是一眼便确認了他們的功效。一份止痛,一份精神抑制。

他幫立秋壓好被子,用手背觸碰立秋的臉頰,一片冰冷。一直以來謹慎敏感的小少年,總算是在失去意識後卸下了所有防備,眉間微褶卻怎麽也撫不平。

輕嘆一口氣,他回到自己房間,從床後暗格中取出一個保險箱。

咔擦。

保險箱打開,裏面裝着的不是金銀,更非什麽絕密資料。

它被分作三層,每一層密密麻麻地排放有四五十瓶貼着标簽的小白罐。逢何照着信息上的編號找出兩瓶藥罐,将他們一同放進大衣口袋裏。

這些藥片都是父母為了幫他壓制病情專門調制的,種類繁多,劑量也各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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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簽編號則是父母一向習慣的個人記法,每一位英文與數字都代表着相應的內涵。九個字符的背後隐藏了它們的功效、成分與劑量。

将其他藥罐重新鎖回保險櫃,一切物歸原位。

他倒了杯水,進到立秋屋中,費了些力氣才将藥片給他服下。

屋裏的窗簾漏着細縫,一束陽光擠進屋裏,正巧打在立秋沉睡的容顏上。沒用多久,藥效在立秋身上起了作用。

少年的臉色慢慢舒緩,體溫漸回,人卻一直沒有醒過來。

逢何守在立秋床邊,沒有心思去尋覓晚飯。月升日落,少年不見蘇醒,他也不敢離去,只好倚着床頭閉目養神。

立秋重新睜開雙眼已經是兩天後的事。

“醒了?”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少年懵了懵,下意識地往耳朵上摸了摸。

啊,耳罩還在,尾巴長度也縮了回去,變作一團白毛球藏在大衣裏。

他側過頭,只見逢何站在窗戶前,擋住了所有刺眼的陽光。

一碗白粥被放在了床頭櫃上,立秋從被窩裏被扶坐起來,靠着床頭,逢所長親自将溫熱的白粥端到他面前。

“別擔心,沒偷看。”逢何一掃幾日的陰郁與疲倦,笑着輕輕揉了揉立秋的腦袋,問道:“身體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事。”立秋小聲答道,他捧過白粥,小小地抿了一口,說:“謝謝。”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說才對,”逢何笑了笑,“下次不用這樣勉強自己。這個病從小伴着我長大,我有辦法處理它的。”

立秋沒有答話,他知道逢何會有自己的方法應對發病,否則他也不可能以患者的身份成為海城監管所的所長。

但如果這種“方法”沒有副作用,且不會帶來任何痛苦,那麽監管所裏就不會有那麽多因發病而痛苦的患者,逢何也不需要花費那麽多的時間與精力靠近自己。

他是清楚的。

立秋喝了半碗粥,覺得味道太淡,剩下的便不想再喝。

“對了。藍星的自然風光挺出名,海城的海景算是一處,哪天一起去逛逛?”

“海景?”立秋問道。他在家鄉不曾見過大海,倒有幾分興趣。

“嗯,正好我這次多請了幾天假。”

提起請假,立秋回想起自己暈迷那日只處理完監管所二級病房的患者,更多的三級病房患者還沒有見過。

“所裏剩下的患者什麽時候處理?”

“……”

逢何面無表情:“我怎麽感覺你比我更像所長?”

自從上任之後不知道曠工多少次的逢所長嘆了口氣,他之所以提出外出游玩的建議,也是想讓立秋暫時忘記工作上的事。

“幫忙可以,但別給自己太大壓力。處理患者是監管者的職責,不是你的。”他說。

“不是、”立秋拉拉衣角,小聲地說:“只是餓了。”

逢何的思路卡斷了下。

一聲輕笑。

“好,只是餓了。”

他望着重新恢複生機與活力的小少年,心間像有清泉流過,靜谧而滿足。

立秋想去“捕獵”進食,逢何沒有理由攔着,只能是仔仔細細将他全身檢查個遍,又在路途上一遍遍地囑咐他只能吃到七分飽。

馬路上各式懸浮車來來往往,空中偶爾能見到幾艘大型飛艇駛離海城。

逢何順着立秋的目光,看到那幾艘印有巨大聯邦标志的大型飛艇。

“那是貨運飛艇。”

“運東西的?”立秋歪着腦袋問。

“嗯。”逢何沒做太多解釋,轉而向立秋提起另一件事來:“這幾天所裏員工每天都在打聽你的事情,提前做好心理準備,大家可能會很熱情,到時記得跟緊我。”

“好。”立秋點頭應下。

他們開的是一輛雙人座的懸浮車,可以直接停在基地周圍,不需要下到停車場。二人下了車,逢何的光腦突然響起了通話請求。

他停下腳步,看到光腦上的來電顯示,眉毛一挑。

“你好?……啊,原來是穆先生,但我記得,離我們約定的交接時間還有幾天吧?”

“……嗯?找他?……行,我幫你問問。”

“穆才哲的父親,”逢何暫時将光腦閉麥,向立秋說道:“他說穆小少爺吵着想見你,想讓你再去幫他進行一次‘催眠’。”

立秋疑惑,患者精神不穩定,産生的大量無用情緒需要清除他能理解。但穆小少爺只是一名普通人,并非患者,為什麽需要自己的“催眠”呢?

“按他的說法,穆小少爺常年失眠,安眠藥都不起作用。如果不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他們推薦一些真正的心理醫生和催眠師。”

“你希望我去?”立秋卻是問。

逢何猶豫片刻,誠實說道:“他們家生意做得不錯,關系網很廣,以後說不定能有用得上的地方,但這只是我想做的事情,也不是非他們不可。你不用考慮這些,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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