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立秋在幾名治安官的注視下,取出光腦撥通通話。
通話被很快接起。
“怎麽了,在哪裏?”光腦中傳出男人沉穩的聲線。
一名準備搜身的小個子治安官皺了皺眉頭,他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
“我在……”立秋頓了一下,每座城市只有一個監管所,卻可以存在多個維安局。他并不清楚自己被帶來的是哪一個分局,只好擡頭求助治安官。
“海城維安總局,他犯事兒了。”治安官湊上前說道。
“您給說說?”對面笑了笑,問。
“擅闖案發現場,拒絕配合搜身檢查。”治安官冷哼一聲。
小個子治安官蠕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但此時不方便插話,只能将話重新吞回肚子裏。
光腦對面的男人了然:“明白了,麻煩稍等一下,我現在過去。”
治安官拒絕道:“不用這樣浪費時間,保人是不可能保的。你直接讓他配合一下我們的搜查,這樣對他對你都好。”
犯事了的立秋擔心逢何真的會讓他配合搜身,插了一句嘴道:“那裏有發病患者出現的痕跡。”
小個子治安官心裏咯噔一聲,他的猜測似乎沒錯,對面好像真的是……
“別擔心,”光腦對面男人哄人般輕笑一聲,而後回應了治安官的話語:“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海城監管所所長逢何。”
治安官僵在原地。
他将治安官的話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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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們配合一下監管所的工作。”
治安官剛剛還想着,除非涉及特殊部門,否則誰都不可能從他手上将嫌疑人給撈出去。
好巧不巧,這還真的撞上了特殊部門。
還是最特殊的那一部門在海城分所的所長。
別說是他,就是自家局長來了也得老老實實夾着尾巴。監管所要是需要他們配合些什麽工作,即使是最簡單的善後處理,他們也得盡心盡力地完成。
沉默了好一會兒,治安官機械扭頭,求援般望向同僚,希望他們能有人出來否定一句。
“……好像是真的。”小個子治安官悄聲道。
“……”治安官咽了口唾沫。
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一輛懸浮車停在了維安局門口。
一名男子從懸浮車上下來,他理了理褐色大衣,神色自若地走進維安局。
剛一進門,他便見着自家的小白團子雙手被拷在身後,眼巴巴地望着他。
原本想要審訊立秋的治安官面色極其尴尬。
小個子治安官是見過逢所長的,他主動站出來打了聲招呼:“逢所長。”
“嗯。”逢所長點頭以作回應。
他徑直走到立秋身前,随手打開手铐,好好将人檢查了一番。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揉了揉立秋的腦袋。
“他們沒把你怎麽樣吧?”他悄聲問道。
“他們想扒我的耳罩和衣服。”立秋說。
“現在沒事了,別怕。”逢何輕聲說:“下次遇到麻煩,就說自己是監管所的人。”
這才看向一旁的治安官,問:“需要核查一下身份嗎?”
治安官還想自救一下,硬着頭皮點頭道:“麻煩了。”
逢所長熟練調出光腦中的身份信息,直接以立屏的方式投屏在了半空中。
職務:海城監管所所長。
沒錯。
這職位跟維安局局長聽起來好像平起平坐,實際上地位卻要高得多,硬實力也不是維安局能相比的。
畢竟他們管理的是精神異常病患者,那可都是些發了病就會失去理智、且能夠使用特異能力的怪物。能夠擊敗甚至管理怪物的人,哪是他們這些大多時候都在抓小偷的人能幹得過的。
治安官咬咬牙,仍不願放棄:“那他呢?他是監管者?在出任務?”
一旁的小個子治安官恨不得将臉捂上。
監管所與維安局算是常年合作的關系,雖然逢所長只上位不到幾個月,小個子治安官也只在逢所長剛來海城那會兒與他打過一次交道,但就那一次,逢所長的形象便已深入腦海。
完了完了完了,自己這同僚大概得被“親身教導”了。小個子治安官只希望同僚別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出乎小個子治安官的意料,逢所長的脾氣比以前似乎好了許多。
“他是我們監管所請來的駐所專家,擁有的權限與高級監管者相同。”逢所長笑眯眯地調出一張電子證書,展示在治安官面前。
這是監管所對立秋的正式聘書。
當然,上面的章是他剛蓋的。
“至于任務內容?抱歉,這是工作機密。”
要人的過程沒有出現任何意外,治安官只能漲紅着臉,看着逢何将人帶走。
“所、所長您請。”
走到門邊,逢何突然想道:“你剛才說,那邊有患者出現?”
“嗯,”立秋确切地點點頭,“跟B07號患者的感覺很像。”
B07號患者的味道聞起來帶着淡香,因此當時他才敢嘗那麽一大口。卻沒想到實際吃到肚子裏的味道竟能那麽一言難盡,跟他後來聞到榴蓮味道很是相似。
逢何頓住腳步。
“等我一下。”
他轉身走回治安官身旁,說了兩句話,帶着滿臉菜色的治安官一起折返回來。
“去現場看看。你要來嗎?”逢何問。
立秋覺得這個人好奇怪,明明希望他能跟着一起去,卻還要先問一問自己的意見。
“好。”他說。
事發地在一處偏僻小道的雜貨店中。
店外拉了一圈警戒線,好幾名治安官守在附近,禁止行人接近。剛一靠近現場,逢何便皺緊眉頭,捂住立秋的鼻子。
非常濃郁的血腥味。
逢何将立秋按在懸浮車上,道:“我去看看,別跟進來。”
“……”治安官面色古怪地說道:“他就是在案發現場裏面、死者的旁邊被發現的。”
立秋張着他的大眼睛,無辜地一眨一眨。
逢何:“……”
但他還是選擇将立秋留在車上,獨自一人走向警戒線中。
這對立秋并沒有什麽區別。他的鼻子很靈敏,早在幾公裏開外就能聞到這裏濃稠的血腥味。不讓他進去只能是保護一下他的眼睛,畢竟那間雜貨店裏的情形還是有點駭人的。
立秋坐在車上,擡頭望天,見到三架飛艇接連從空中一閃而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些日子飛艇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了。
藏在血腥味裏的一縷淡香飄入鼻中,他立馬被拉回了注意力。
先前他就是被這股淡香味引到此處的。如果只是單純的血腥味,并不會引起立秋多大的注意。
他跳下懸浮車,沿着警戒線周圍聞了一圈,從濃郁的血腥味中努力分辨出那一絲遺留的淡香。
西南方向。
對方應該還沒走遠。
立秋當即在光腦上給逢何發了條信息,趁着四周無人注意,身形一閃,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光腦很快有信息傳回,他沒有分心查看。
少年攏着白色大衣,迅捷地飛奔在陰影之中。
太陽高照,沒人發現陽光底下竟還藏了這麽一個小少年。
景色唰唰唰地瘋狂後退,經過上一次“吃撐”的事情,尾巴長度變長了,立秋的能力實際上也得到了相應的提高。
現在他的速度已經能夠媲美前方那輛飛馳的懸浮車。要追上有些難,但不跟丢還是能夠做到的。
向後閃過的景色逐漸荒涼。
似乎跑得有些遠了。
當立秋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他已誤入一處荒墳群。
又矮又歪的各式墳墓紮在地上,在荒地上隆起一個個鼓包。有些墓碑失去一角,有些墓碑上刻的名字已被歲月抹平。稀稀拉拉的幾棵枯樹插在荒墳四周,站在枯樹上的烏鴉見到生人闖入,驚得拍動翅膀高飛在天。
懸浮車便停在幾個鼓包之間,與立秋保持着相當遠的距離。
患者蒙灰的眼瞳漠然地望向立秋,他的身周是熟悉的暗紫色光暈,同B07號患者,或者說現在的A01號患者,先前發病的樣子完全相同。
極少見的紫色。
那個聞着淡香,吃起來卻跟榴蓮聞起來的味道相同的顏色。
這個色彩之所以會引起立秋的注意,并非因為它的味道,而是因為另一名患者——
逢何。
在他前些日子審問綁匪突然發病時,立秋便在他的情緒光暈中見到一絲很容易被忽略的紫色。
雖然那道紫色非常細,很容易就被忽略掉,但卻切實存在着。
他不知道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關系,但就是下意識地想要抓住這名患者,弄個明白。
患者停下了腳步,立秋沒停。
他如一道黑影直直地向着患者襲去。他的能力是有距離限制的,最大距離便是200米,如果想要依靠吞食情緒來制服患者,就必須先将距離拉近到能力作用範圍內。
土壤下方有什麽想要破土而出。
“唰!”
眨眼之間,五支白骨穿破墳頭鼓包,對準立秋直直射來。與此同時,土壤的其他地方也在沙沙響動,有更多東西想從地下破土而出。
立秋面不改色,身形一矮,躲過五支白骨的襲擊,沖向患者的速度絲毫未減。
遠處的懸浮車當即重新啓動,土壤之下的聳動幅度陡然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