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49章

……尾巴?

額頭無力地抵在男人胸口,少年慢一拍才意識到——他藏了好久的“異常”,被發現了。

是的,他從來沒有忘記這個事實。

他并不是人類,所歸屬的物種甚至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小少年雙耳繃直成線,向後一縮,下意識做出防禦的姿态,只有那只毛茸茸的藍白色長尾因為疼痛無力,搭在逢何手心中站不起來。

本能在腦海中不停地讓他逃離這裏。

腰間的大手這回卻格外強硬,緊緊禁锢着他的腰,将他剛剛拉開的距離重新貼近懷裏。

“在怕什麽?”低啞的嗓音輕輕一嘆,男人将他的尾巴一并攏入懷裏,雙手強硬地圈住想要逃跑的小少年,“怕自己的不同被人發現,還是怕我知道後會不喜歡你?”

立秋低下眼,沒有說話,抗拒姿态下透着滿滿的不安。

像是腳踩雲朵,虛無缥缈,随時都怕會落下。

逢何伸出手,輕輕撫過長耳邊緣,細細的冰藍色絨毛十分柔軟,倒跟這個小少年的性子很是相似。初見時一副生人莫近謹慎無比的樣子,但真正接觸起來,卻像是一束柔軟溫和的光,直接打在心底裏。

兩只細長扁平的耳朵輕輕一抖,懷中的人又一次嘗試逃離,卻被他圈着動彈不得。

他将少年耳中的耳麥摘下,斷開連接,随手扔到一邊。

他的雙手扣得很緊,語氣卻極其溫和,像是在哄一只受驚的小鹿,“你看,我也和其他人不一樣,我也害怕被其他人發現身份。但這些秘密你都知道,難道你會因為這些原因排斥我、害怕我、遠離我嗎?”

可是自己的差異更大呀,立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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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同類與異族的标準總是不同的,過去的經驗無比深刻地教會他這一點。

立秋被按在懷裏,按在一片香甜之中,全身上下仿佛都要沾上這股誘人的味道。

很香。

也很溫柔。

但這種溫柔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他“是”人類。

如果拿掉這個基礎,這種溫和與美好還會繼續存在下去嗎?

立秋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在他過往的所有經歷裏,這個答案都是否定的。

逢何捧着立秋的臉,讓他從懷裏擡起頭來看着自己。

“不想說話也沒關系,我問你幾個問題,只要點頭或者搖頭就行,可以嗎?”

如天空般澄淨清澈的眸子裏,藏着不敢言說的慌亂與不安。

小少年有些發怔,逢何又問了一遍:“可以嗎?”

立秋小小地點點頭。

“你會怕我嗎?”溫和的嗓音問道。

不會,當然不會。

怎麽會怕呢。

“這段時間過得開心嗎?”他又問。

嗯,很開心。

是最開心的一段日子了。

“那……願意和我一起生活下去嗎?”

尾尖抽芽的疼痛沿着尾骨與脊椎一路向上,将立秋的腦子壓迫得混沌一片。但這種痛苦又不足以讓他昏迷過去,只能這樣半懵半醒地支撐着。

他便在這樣的混沌中,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逢何輕笑一聲。這會兒小少年并沒有真正思考過,但表露出的态度還是讓他心裏一松,泛起無法言喻的歡喜。

“既然這樣,”他伸手撩開小少年額前自然卷曲的黑柔短發,貼上前,雙唇貼上額頭,留下一個輕輕的吻,“那就相信我,好不好?不管你是什麽身份,來自哪裏,都沒有關系。”

立秋窩在懷裏,半身的力氣都搭在逢何身上。

額頭上傳來柔軟觸感,其中的喜愛與珍惜之情就要滿溢出來。

五指抓着衣服,他終于出聲,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逢何滿足地笑笑,又親了親小少年的額頭。

立秋的白色大衣被鈎鎖撕裂,身上只剩打底的白色襯衣。他的體溫本就比常人要低,疼痛之下,血液抽離,更是雙手冰冷。

逢何一把橫抱起小少年,毛茸茸的大尾巴用不上力,被他放進小少年的懷中蓋着。

他将立秋帶到患者區一區,找了間比較完好的房間,把小少年放到床上,攏上被子。

逢何坐在床邊,問道:“你先睡一下?我把事情安排好就帶你回去。”

小少年臉色蒼白,被長骨的疼痛抽幹滿身活力,病殃殃地躺在床上,這讓逢何很是心疼。他伸手捂上立秋的耳朵,涼冰冰的,這樣捂着能夠暖和點。

立秋遲緩地眨眨眼,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這些患者怎麽辦,會被送到山城監管所嗎?”

“一部分患者可以跟我們回海城,但大多只能暫時安置在監管所裏。不過別擔心,我已經聯系過星際法庭,很快就能讓他們所裏換一批人。”逢何說。

立秋還是不太願意,無法放心。

“那在換人之前呢?”

逢所長笑了笑,把他的小手放進手心,說:“海城還算安定,我們可以在這多待幾天,幫下一任山城所長管管員工,讓他們學學到底應該怎麽工作,可以嗎?”

立秋這才放心,點點頭:“嗯!”

即将閉上眼時,又突然睜開。

逢何這會兒還坐在床邊沒有離開,問:“怎麽了?”

立秋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說:“別讓別人看到,也不許說出去。”

逢何伸手蒙住他的眼睛,笑道:“放心,這還用說嗎?快睡。”

小少年這才安心地閉眼。

逢何伸手幫他把被子拉好。他守在床邊,掏出光腦,上面已經積攢了許多條信息。

最頂上一條是KKK發來的。

【KKK:幫你們斷掉整個患者區的監控了,晚安。】

逢何笑了笑,他知道立秋擔心自己的秘密暴露,專門叮囑KKK關閉自己周圍的監控。因此立秋突然暴露的場景,除了自己也不再有其他人見到。

再下一條來自晏文斌,他的身份依然使用的是“吳九”。逢何知道這不是他的真實姓名,但只要能夠認真做事,背景幹淨,逢所長也沒興趣探究太多。

【吳九:陳所長沒有異常。石副所長的光腦出現未知權限,想要自毀,我盡量阻止。】

【吳九:……又出現一個未知權限,他終止了對方自毀程序。權限我搶不過,但他又沒有更多動作。是我們所裏的人嗎?】

逢何直接截圖,将對話發到旁邊的信息窗口。對面很快傳來肯定答複。

【逢何:不用管,權限開放給他。】

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

【逢何:對了,順便幫忙帶兩件大衣和一頂大帽子過來。】

【吳九:……??】

逢何在行動之前提前聯系過監管所與維安局的人,這會兒正事做完,海城也一片風平浪靜,沒有出現意外,他的身份沒有必要繼續捂着。

正好也要幫山城管管員工,那便更需要用他海城所長的身份。

亮出身份後,事情一下變得方便許多。

陳所長震驚于逢何的身份,又被逢何以隐瞞事件的名義恐吓了一番,當即逢何說啥就是啥,幹淨利落地放開權限。山城維安局局長也很直接,還沒聽到所長身份,光是亮出海城監管所的名頭,就直接轉交了臨時調動權。

兩方員工在逢何的調動下接管了整個M組織基地。有些員工抱着不情願的摸魚态度來到此處,剛一進入基地,就被這躺了滿地的患者吓得說不出話。

由此,善後工作得以高效有序地進行。

立秋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山城監管所的臨時宿舍區內。

腦子還沒清醒,小鼻子就先抽了抽。

順着味道探去,目光落在了床頭櫃上。

啊,千層雪塔。

香草檸檬味的。

手伸一半,耳尖突然被人用手捏了捏。立秋一個激靈,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你這也太容易被吓到了。”逢何笑眯眯地将他按回床上,伸手拿過千層雪塔,放到立秋面前,“尾巴還痛嗎?”

立秋緩了會兒,這才想起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全都暴露了。

“不痛了。”他說。

小少年攬過甜點,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逢何的神色。看起來和之前沒有區別,這是真的能夠接受自己的不同嗎?

非人身份沒有被正式說出來,但逢何的态度還是讓他安心不少。

逢何假裝沒有發現他的小心翼翼,伸手捏了捏小少年的耳廓。這雙細長毛茸耳朵非常柔軟,随便一戳便會折彎下去,松手又重新彈回原地。

“好軟,難怪能把它藏進耳罩裏。”捏了兩下,覺得十分有趣,逢所長沒忍住笑出了聲。

耳朵是非常敏感的地方,立秋又是第一次被人接觸耳朵,這一摸,像有電流滑過全身。

他一縮腦袋,雙手緊緊地捂住耳朵,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許亂摸!”

少年惡狠狠地兇道。

可惜配上他稚嫩的小臉,這句話聽起來根本沒有威懾力,反而讓人覺得奶兇得可愛。

逢何滿臉失落地收回手。

小少年一頓,以為是自己兇到他了。

他猶豫地松開手,放出耳朵,有些歉意,小聲地解釋說:“也不是不行,但就是……”

他想了想,不知道該怎樣描述那種感覺。

像是有點癢,但又不夠準确。

逢何又開心起來,伸手戳了戳另外一邊的耳朵。

電流的感覺傳過全身,但立秋這次沒有再躲,只是用力地搓了搓手,想要緩解這種異樣的感覺。

“外套和耳罩都重新買了,喏,應該跟之前的差不多,試試看?”逢何從身後拿出一個全新的白色耳罩。

“哦,好。”

立秋接過耳罩,捏了捏兩邊的白團子,對這手感很滿意,便熟練地卷起一側耳朵。

逢何在旁邊看得心裏發癢,也想上手去試試。

“我來試試?”

立秋沒有拒絕,就像平時也沒少讓逢何幫他吹頭梳頭一樣,反正耳朵也暴露了,那幫着卷一下也沒問題。

于是他歪過腦袋,将另一只耳朵側向逢何,“那你輕點。”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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