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奉獻精神
江阮一連幾天都不太敢直視謝時嶼,又開始繞着他走,結果傍晚措手不及被堵到了化妝間。
“躲我?”謝時嶼懶懶地倚着門問他。
“沒,”江阮眼神閃爍,“你要進去麽?”
謝時嶼搖搖頭。
江阮看他又是一時心血來潮,故意招惹自己,已經見怪不怪,就說:“那我先去片場了。”
但謝時嶼卻攔住了他。
“你什麽時候有時間?”謝時嶼問,“這戲快拍完一半了,有空的話,能聊聊麽?”
“聊什麽?”江阮說。
謝時嶼朝他笑,“你就跟我沒什麽話可說了嗎?”
“有事可以在劇組說。”江阮抿了下唇,擡起頭。
“等下周的采訪結束?我再約你。”謝時嶼不可置否,垂着眼笑笑,“分手了就連一起吃頓飯都不行麽?還是,怕你男朋友吃醋?”
“謝老師,到時候再說吧。”江阮模棱兩可地回答。
他隐約猜到謝時嶼想找他聊什麽,哪怕他想裝傻,也明白謝時嶼在劇組和網上對他的維護不是假的。
但他們中間橫亘的八年時間也無比真實,再難以忘懷的白月光都會褪色,連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八年前是什麽樣了。而這些年的事,就算讓他說,也不能說,更沒什麽可說的。
非要挖開陳年的傷疤來看,那沒什麽意思,笑着絕口不提當年,也一樣沒法釋懷。
他唯獨不願意謝時嶼對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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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嶼回到片場,跟張樹借了支煙,皺眉說:“他臉皮薄,以後少開他玩笑,都不理我了。”
“……”張樹險些一個踉跄,心想就你每天欺負人最勤快,哪兒來的臉說別人,滿臉幸災樂禍,“活該!”
道具組布置好了拍攝場地。
數十個機位架起固定,燈光簌然亮開,讓人眼暈。
場務舉着擴音喇叭,清場喊人,“除了燈光攝影,都退出去,不要圍觀。”
江阮第一次拍床戲。
沒想到這個陣仗,本來平常心,現在看着都發怵。
“不要緊張,都是拍戲,跟別的戲份沒區別。”張樹翻劇本講戲,寡淡無用地安撫,“不過你緊張一點也無所謂,看着還比較真實,這段幾乎都是謝老師主場,你聽他的就行,不要有壓力。”
江阮僵硬點頭。
鐘尋跟楚聽冬算是稀裏糊塗就在一起了,誰也沒表白,好像楚聽冬親了他的那天開始,就互相默認了戀愛關系。
可鐘尋總想找事。
覺得怎麽跟男的談戀愛,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沒滋沒味的,楚聽冬連話都懶得跟他說。
想親他的時候倒是勤快。
“《複讀生》第八十三場一鏡一次!Action!”
寧城一中老師悄悄組織了課外培訓,班裏的同學自願報名,鐘尋壓根沒想過他竟然要報這種東西,誰知道楚聽冬回家後直接跟吳玉蘭說了,鐘父自然也聽到了,晚上就逼着鐘尋一起去。
“我不去!”江阮反對。
鐘父很傳統而且大男子主義,又奉承棍棒底下出孝子,他在大院長大,身邊的孩子有誰沒挨過打,所以從小對江阮都不手軟,不聽話就動手。
但江阮這個脾氣,太聽話了又讓人懷疑他想偷摸搞幺蛾子,最後還是挨打。
謝時嶼不是時刻在家,補課回去後,才發現江阮又挨了打。
少年白皙漂亮的臉上永遠青紅一片。
“你是不是故意的?”江阮有點咬牙切齒,擰着眉拿冰袋冷敷臉頰,不停地小聲抽氣。
謝時嶼是故意的。
他就是想讓江阮跟他一起補課,但他沒想到他會為這個挨打。
他盯着他,目光沉沉,閉口不提心疼。
“你去跟我一起上課,”過了許久,謝時嶼緩緩開口,握住江阮拿冰袋的手,濕涼一片,“然後去高考,跟我去北京,不管你考什麽學校專業,二本也行,最爛的專科都行。”
“你養我啊,跑去那麽遠,我爸不會給學費的。”江阮愣住,語氣帶刺。
“只要你考得上。”謝時嶼竟然沒反駁。
“卡!”導演比了個手勢,“這段過了。”接下來就是床戲。
江阮瞬間緊張。
謝時嶼還沒松開他拿冰袋的手,感覺到他手背都緊繃了一下,那雙丹鳳眼彎出笑意,小聲說:“你要是怕的話,不如讓張導找替身演員跟我演啊,他應該會答應的。”
根本不可能,除非例外,張樹連吻戲都不許他們借位,當初選角,就明确說了這戲用不着沒必要的替身。
但江阮心裏還是突然堵了一瞬。
讓他站在旁邊,看着他和別人擁抱接吻,撫摸和愛意都是別人的嗎?
他有沒有晚上幫別人冷敷過眼睛。
會不會也給那個人貼殺生丸的創可貼,為他打架,帶他出去吃宵夜,熬夜修好他收藏的老相機,一開始說喜歡他,然後又告訴他,不止是喜歡。
“……我怕你連累我NG。”江阮嗓子一緊,忍不住怼他。
“二鏡一次!Action!”
謝時嶼摸了下江阮挨打的臉頰,想哄他,又不想哄他,拉開衣櫃對他說:“你不是想看我的考斯騰嗎?”
他翻了翻,找出一件藍白配色,質感輕薄的考斯騰,丢給江阮。
後背還織着銀線,像銀白的細箔。
“這是我十六歲那年,去世青賽穿的。”謝時嶼說。
江阮偷了他好幾次衣服,謝時嶼嫌他髒,後來幹脆給房間上了鎖。
“我能穿嗎?”江阮看着新鮮。
“能。”謝時嶼說。
江阮想直接換衣服,偏偏謝時嶼盯着他,他竟然感覺有點害臊,背過身去,薄薄的紗包裹着細白的腳踝,隐約露出線條起伏的溫潤腰窩,燈光下青澀又充滿少年獨有的色氣。
謝時嶼剛才還靠着衣櫃,突然起身,從身後摟住了他。
“哥?楚聽冬?”江阮嗓音都變了,他尚且不懂他想做什麽,卻感受到了迫近的危險。
他腿一軟坐在床上,最後整個人陷落在柔軟的床被裏,謝時嶼的目光落在他唇上,江阮再遲鈍,也知道那是個想要接吻的姿勢。
之前他追謝時嶼的時候,夢寐以求謝時嶼能上了他,到時候他爸知道,還不得氣炸。
他還會打他嗎?
還是去揍謝時嶼?
現在卻突然害怕了,他心一橫,閉上了眼睛,只是眼睫忍不住地劇烈顫抖。
機位雖然架設了很多,但最終播放的可能并不會有這麽大尺度,堆在旁邊的被子還有謝時嶼撐起的肩背,都擋住了江阮,甚至這段的吻戲真的可以借位,攝像機拍不到,張樹也說他們盡量真拍,實在接受不了也沒事。
謝時嶼握住江阮的手腕,繞到自己後頸上,壓着他低頭親了下來。
江阮沒想到他來真的,簌然睜大眼睛,下意識想要掙紮,卻一動也不敢動,不然都會被收入鏡頭。
而且他還有個動作,雖然剪成正片後,這一小段觀衆幾乎不會看到他的臉,但是他搭在謝時嶼後頸的那只手,要把謝時嶼朝他按近一點。
現在的姿勢,他一做,無異于真的索吻。
“你想NG嗎?”謝時嶼極小聲地問他,嘴唇貼着他的說話,指尖穿過他微濕的黑發。
“……”
江阮不想再拍一次了。
他手指收緊,迫使謝時嶼低頭更深地吮住他的唇,腦子一瞬間徹底空白,遺忘了所有燈光和鏡頭,只聞得到謝時嶼身上沖淡的香水味,混淆掉角色與現實,像冰下洄游的魚,觸及一線微光,憑借本能不依不舍地追上去,哪怕中途溺弊。
等模模糊糊聽到導演喊“卡”,他心髒已經狂跳到麻木,呆呆地擡頭看着謝時嶼。
謝時嶼拉起被子擋住他。
示意導演讓人都走。
張樹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麽默契的演員,連親密戲都完全不用磨合,竟然一條過,等謝時嶼跟江阮換完衣服出來,真心實意誇獎,“我要是不把剩下的劇本寫好,讓這劇全網爆紅,都對不起你倆這段時間的辛苦。
“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有奉獻精神的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