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是單身
左臨出現在喬言希視線中的那一剎那，周身金色的熱浪氤氲似乎觸礁。
裹挾着濕涼氣息的風從遙遠的海邊過渡而來，撥動喬言希柔軟細膩的發絲，發絲輕輕飛舞，撥弄的眼角有些癢。
左臨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他身板勁瘦，卻瘦得有型，他自遠而近，狹長漂亮的雙目似乎一直望着喬言希。
喬言希不自覺地放下了有些發燙的手機，站在樹蔭的陰涼之下，看着從光源處向她靠近的少年。
少年周身的氣質幹淨，顯出幾分貴氣，他的頭發蓬松烏黑，皮膚白皙有度，背着一個黑色的單肩包，手腕的線條勁瘦流利，骨感好看。
少年騎着一輛賽藍色的自行車，熱風潑面，露出立體标志的五官，吹來陣陣幹淨的氣息。
他動作幹淨利落的從自行車下來，在喬言希面前站定，望了一眼她身邊的兩個行李箱，幹淨清冽的聲音從通話裏照進現實。
“我是左臨。”左臨雙腿修長筆直，近距離一看他寬肩窄腰，薄唇微粉。
喬言希看着這張被上帝偏愛的臉，他的身後是城市的繁華，是白日的喧嚣與金浪，更是天高雲白的闊氣。
只是此時此刻，這些虛名在外的金玉華景淪為少年的背景板。
左臨面色無恙，喬言希沒開口，他繼續說，“你是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吧。”
喬言希點了點頭，纖長卷翹的眼睫毛襯的那雙漂亮的杏眼如同花海圍繞的泉眼，那雙眼溫潤的如同養在泉中。
“我叫喬言希。”看到左臨的那一刻起，懸在喬言希心頭上的達摩克斯之劍似乎消失了。
她也無法解釋在看到左臨的那一眼起，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受。
左臨嗯了一聲，正午時光屋外的熱浪如同潑油，在外面談話不是一個明智之選，他詢問喬言希的主意。
“你沒有住的地方是嗎？”
“剛被房東趕出來了，出門逛街，錢包也被偷了。”喬言希現在身無分文，口袋裏的那些錢僅僅能支持她生活三天。
“我住的房子還有一間卧室，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喬言希挽唇一笑，到了這個地步還挑剔什麽，更何況她信得過面前的少年。
不要問喬言希原因，喬言希從小到大看人很準。
“不介意。”還沒等左臨把話說完，喬言希就露出漂亮的笑，眉眼清瑩彎彎，卷動着樹蔭底下清涼的空氣。
“那你跟我來。”見對方沒有異議，左臨轉身準備在前面帶路。
喬言希依然杵在原地，她有些為難地看着身邊的兩個行李箱。
左臨是騎自行車過來的，沒法帶着兩個笨重的行李箱，只好先把兩個行李箱寄放在旁邊的小賣部裏，左臨和老板說了一聲，過一會兒來拿行李。
第一次有人用自行車載着喬言希，這種感覺很輕妙，少年的自行車控制得很好，在魚貫一般的小路上能輕盈地避開人和物以及地面凹凸不平處。
喬言希雙手揪着少年的白衣裳，她擡頭看了一眼左臨勁窄的後背，迎面風聲撩發而過，喬言希聞見了清新幹淨的檸檬味。
是左臨身上的味道，那種代表着日光白雲，藍天大海，年少幹淨的味道。
左臨的話不多，可喬言希和他待在一起沒有任何不自在感，心裏很舒适。
“你爺爺說你是過來這邊打暑假工的，你讀大幾了？”喬言希主動打開話匣子，她今年大學畢業，年齡應該比他大幾歲。
左臨專心騎自行車，他冷淡開口，風聲鼓吹的他吐出的每個字眼沾染上了陽光氣息。
“大一。”
還真是惜字如金，喬言希問什麽便答什麽。
“你在哪個大學啊？”喬言希想，面前的少年放在學校裏，怎麽樣也是院草級別吧。
“Z大。”
“好巧啊，我也是這個大學的，不過我已經畢業了，按道理來說你應該叫我一聲學姐。”
原本因為這張臉的顏值而高漲的親切感，在得知兩人是校友後，這種感覺到達頂峰。
左臨反應平平，甚至不給予回應。
看來，長得帥的人大部分都很冷淡啊。
喬言希收回凝聚在他頭腦勺上的視線，目光放遠，看見了一家全天營業的早餐店，她有些餓了。
從早上折騰到現在，她就喝了一些水。
“你吃午飯了嗎？”雖然左臨的爺爺說，有困難可以盡管找他的孫子。
不過剛見面就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煩別人，喬言希心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自行車的速度放慢了許多，一直目視前方的左臨側頭看了一眼道路兩旁。
他沒回答喬言希的問題，另辟蹊徑地問，“你想吃什麽？”
路的左邊是一家早餐店，右邊是一家炒菜店，還有一家便利超市。
喬言希随手指了一下左邊的店鋪，天氣這麽熱，她也沒什麽胃口，“我想吃馄饨。”
自行車龍頭往左一偏，左臨載着喬言希在早餐店面門口停下。
喬言希從自行車上下來，走進了早餐店，老板是一個長着雀斑，胖胖的卻又熱情的婦女，她看着進來的這對小年輕，熱絡地問起，“吃什麽啊？”
“一碗馄饨。”左臨說完，挑了個位置坐下。
小店的擺設雖然陳舊，但是幹淨，喬言希也跟着坐下，左臨拉了一下挂在牆上的風扇，涼涼的風從頭頂淌下，吹散了陰魂不散的熱氣。
“你不吃嗎？”
“吃過了。”左臨抽出一張紙巾，擦拭額頭上的汗。
他的手指骨感幹淨，冷如白玉般的手襯得那張五官立體，輪廓分明的臉更像是藝術家是最得意的作品。
好看幹淨到讓人移不開視線。
擦完臉上的汗，左臨掀開薄薄的眼皮子看了一眼雙手撐着下巴正在遙想翩翩的喬言希。
馄饨是提前包好的，放進熱水鍋裏煮上幾分鐘撈起來添油加醋就可以端上來食用了。
老板端着一份大碗馄饨過來，用喜慶的嗓音說道，“慢用啊。”
馄饨的香氣勾起了喬言希不振的食欲，這大碗還真的是聲如其名，碗口有喬言希兩個巴掌那麽大了。
馄饨色白，湯水如雲色，上面漂浮着清脆的蔥和香菜，以及鮮紅的辣椒油。
喬言希拿着勺子，遲遲不能下手，左臨放下手機，看了一眼她臉上露出來的異色，“怎麽了？”
“我不吃香菜。”
喬言希從小到大都不吃香菜，可這碗馄饨裏的香菜也放的太足了吧。
“那重新點一碗吧。”左臨正準備讓老板重新煮一碗馄饨。
“沒關系，把香菜挑掉就行了。”雖然香菜加進裏面，馄饨多多少少會沾上點味道，不過喬言希應該能忍受。
左臨思慮了兩秒，他拉過碗，拿出一雙筷子開始仔細地挑香菜。
他把香菜挑出來放在一張紙巾上。
馄饨正在冒着煙雲色的熱氣，浮履在兩人之間，可喬言希還是能一眼看清楚，左臨垂目神情認真為她挑香菜的樣子。
他垂下眼神，幹淨茂密的眼睫輕輕地貼在白皙細膩的眼睑上，白得細膩，烏得幹淨。
他在挑香菜時沒有多餘的言語，沉默寡言時卻帶着極致的吸引。
“香菜挑出來了。”左臨檢查了三遍，确認碗裏沒有香菜，才把馄饨碗重新置在喬言希面前。
他将丢置香菜的紙巾折疊好扔進了垃圾桶裏。
明明身處一家便宜親民的早餐店，可為什麽他的行為舉止更像是身處高檔的西餐廳，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裝，幹淨骨感的手拿着銀質刀叉，動作優雅也慢條斯理地進餐一樣。
喬言希從他的身上看到了這種影子，她低頭粗略地掃了一眼，碗裏已經沒有了香菜。
她開始吃今天的第一頓，第一口吃的有些急，舌尖被燙了一下，喬言希蹙着眉，抿着自己的嘴，用神情傳遞痛感。
左臨看着喬言希被燙到的模樣，眉頭打褶，“你等一下。”
左臨走了，喬言希才放心地張開嘴呼出熱氣，這馄饨太燙。
她轉頭看了一眼左臨的背影，也不知道他出去幹嘛，不過餓字當先，喬言希這回學會了心急吃不了馄饨。
她吃了兩個馄饨，左臨回來了，手上還拿着一個手持小電風扇。
左臨在喬言希的面前重新坐下，按了一下小電風扇的按鈕，又小又急的風卷起，他将電風扇對準了碗口邊沿。
湯面上被吹起來一陣深藏的熱氣，左臨拿着電風扇的角度講究，不會讓電風扇吹起湯汁濺到喬言希身上。
有了小電風扇，喬言希不用費勁的人工吹涼馄饨，一瞬間感覺馄饨的味道都好了不少。
喬言希擡目，臉上露出了清亮的笑，她跟左臨扯了一些親近的話題。
“謝謝學弟。”喬言希剛和左臨打照面時，還以為他是個不近人情的冷漠性子，現在看來，也挺溫柔體貼的嘛。
這是喬言希第一次有這樣的待遇，她從十年前起就一直跟在游丞身後，當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至今，第一次感受到被帥哥照顧，原來這麽讓人愉悅。
游丞從來都不會這樣對她，甚至在兩家決定聯姻時，喬言希和游丞都沒有單獨約會過，更別說什麽暧昧期和交往期。
喬言希差點就從一個還沒有體驗過愛情美好的懵懂少女，一腳踏進婚姻的墳墓成為少-婦。
“你這麽體貼，應該有女朋友吧？”喬言希咬住了馄饨的尖尖，慢慢地咀嚼着。
她一擡頭，恰好左臨落在她臉上的視線便生硬地移開，耳尖有點微微發燙。
喬言希從他的表情裏讀到了一些關鍵信息，她連忙咽下馄饨，不敢置信，“不會吧？你長得這麽帥，還這麽體貼，居然沒有女朋友！”
“吃馄饨吧，吃完了，我帶你去看你的住處。”左臨壓根不理會喬言希多餘的話題。
喬言希收回自己剛才那一秒天真的愚念，他的性子比喬言希想象中還要冷漠。
這麽熱的天只要靠近他三尺之內，感覺周身都是涼飕飕的。
喬言希蹙了一下鼻翼，輕輕地哼了一聲，繼續低下頭吃馄饨。
垂眸時餘光正好掃到了碗旁邊的電風扇，雖然喬言希的問題大多石沉大海，不過左臨真的一直舉着電風扇，幫她吹涼馄饨。
這一刻，喬言希的心裏有一些暖，也許馄饨是熱的，吃到胃裏，胃裏熱氣騰騰的連帶着懸在上方的心髒也被烘熱了。
吃完了馄饨，飽了胃，也有了一個落腳之處，喬言希的心事就散淡了。
左臨載着她來到了他的住處，這座小城市的房子基本是當地人的自建房，海城人民的審美在線，房子不像是流水線生産出來的産品，每座房子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優點。
左臨住的房子離海很近，是一座兩層的小房子，後院有一片水泥坪，還種着幾棵荔枝樹。
這時節正是吃荔枝的好時光，綠葉掩映，飽滿的荔枝點綴其間，從高到低，從裏向外挂滿了一整棵樹。
喬言希推開自己幹淨明亮的卧室窗戶，往外一看，第一眼先看到了近處的海，是幹淨的蔚藍色。
第二眼看到了後院的兩棵荔枝樹，她的眸子亮了好幾個度，她指着院子裏的荔枝樹，欣喜地問道，“那些荔枝可以吃嗎？”
左臨走至她身旁，窗戶不大，恰好能容納兩人同框，他走到喬言希身邊順着喬言希手指的方向望去。
他的口吻很淡，帶着磁性的溫柔和極致的迷人，“可以。”
耳旁的聲線帶着讓人無法抵抗的蠱惑，喬言希順勢看去，第三眼看到的是氣質幹淨，黑發膚白，五官雕刻滿分的少年。
遠處的天光乍現，風浪吹過海面，挂滿了一樹的荔枝輕輕搖晃，站在窗口處的喬言希和左臨可以輕易将景色攬于眼底。
喬言希側頭看着左臨，左臨的眸子漆黑柔亮，他轉過頭，與喬言希四目相接。
同框的兩人如同從畫中走進現實，又像是從現實走進了畫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