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後半生有着落了
夜晚下了點雨，綿綿細雨浸入空氣，日光躍出雲層，幹淨如洗的海邊小城染上一層暖色金光。
喬言希這一夜睡得很安穩，清晨醒來時才發覺昨夜下過雨，她推開窗戶看了一眼，地面已經在日光的烘曬下變得幹爽。
沾染了陽光和夜雨的風輕輕地吹動着素錦紗，微風拂面，吹散睡意。
喬言希打開房門，左臨已經醒了，他穿着一件幹淨雪白的上衣，微微彎着腰，手上正拿着碗筷，聽到動靜，他側頭看喬言希。
喬言希的目光一低，看見了一桌子豐盛的早餐，她驚喜地走過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浸浴了香氣的空氣。
“這些都是你做的嗎？”
左臨放下碗筷，應了一聲，“去洗漱一下吃早餐吧。”
喬言希滿意地點了下下巴，風風火火地跑去洗漱，等到喬言希洗漱好又簡單地了個馬尾回來，她發現桌上的早餐還未動過。
擺在左臨面前的碗筷也是幹幹淨淨的，筷尖擺放得很齊整。
喬言希拉開椅子在左臨面前坐下，她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藕丁吃，藕丁清脆，“你在等我一起吃早餐嗎？”
她剛才洗漱花了十多分鐘，左臨居然就在餐桌旁等了十多分鐘。
喬言希将藕丁咀嚼細化，露出一抹心情愉悅的笑，她清晨起來素顏朝天，從窗子灑進來淡橘色的光芒打在她的身影側，襯得白皙的皮膚柔嫩。
左臨慢條斯理地咽下一口粥，濃密纖長的眼睫微微下垂，半遮那雙狹長漂亮的眼睛，但喬言希依然能從那雙眼裏看到短暫的思考。
“剛才收拾了一下廚房，正好等你一起吃早餐。”左臨掀開薄薄的眼皮看喬言希，看見了一張燦然的笑顏。
喬言希挽着唇角，露出些許潔白整齊的牙，那雙蜜眸裏攙着金色的日光，此時正勾勾地望着左臨看。
“那你還是在等我一起吃早餐。”喬言希臉上的笑意更大，她又夾了一塊藕丁送進嘴裏。
左臨對此并沒有否認，他只是沉默着進餐，木質的筷子簡約大方，他拿着筷子的手骨節如玉，修長幹淨，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你的廚藝真好，我的後半生有着落了。”喬言希喝了一口清淡的粥，她所說的後半生是指未來三個月。
可左臨并不知道喬言希的情況，聽到喬言希一本正經地說“後半生”這三個字，他毫無意識的将還沒有咀嚼的藕丁生咽了下去，硌得喉嚨難受了一瞬。
他掀開眸子，安靜地注視着正在吃早餐的喬言希，平靜的眼裏翻騰起別樣的情緒，如同不斷升溫的日光鋪在海面，蒸騰出飄渺的霧氣。
“你剛才說什麽？”左臨在腦海中确認了幾遍，他絕對沒有聽錯剛才喬言希說的話。
她說的，的确是後半生。
喬言希已經喝了小半碗粥了，她抽出紙巾擦了擦唇，被養眼的帥哥滋潤了幾天的雙眸明亮的如同擦拭後的鏡子。
“我說你廚藝真好，明天早上我不想喝粥，我想吃面。”
左臨的嗓子像是被磨砂紙打磨過，有些艱澀，他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情緒，答應道，“好。”
用完早餐後時間還早，喬言希吃完早餐後擦拭嘴巴，擱下碗筷，她怡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夏景。
她在偏頭看着窗外時，左臨正仔細地凝視着喬言希，他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一個女孩子，仿佛閉上眼睛，眼前能浮現出她的音容。
“你今天是要去花店裏教別人化妝是嗎？”昨天喬言希和他說過這件事，左臨記得。
喬言希被左臨好聽的聲線拉回頭，“對呀，我得早點出門，不然到了中午我就不想出門了。”
“你什麽時候回來？”或許連左臨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從剛剛開始只用一兩個詞回答喬言希的話，到後面用一兩句話回應喬言希，再到現在會主動和她打開話題。
喬言希目光緩緩變空，她用失神的目光思考了一下，“也許晚上回來吧。”
中午和下午太熱了，喬言希不想頂着大太陽在外面亂跑，如果能早點教完沈欣，她就去商場逛一逛看看需不需要買些東西，順便吹吹空調。
“你早點回來。”左臨起身開始收拾桌子。
喬言希眉眼彎彎一笑，答應的有些乖巧，“你放心，我會的。”
她今天要去美京花店找沈欣，喬言希收拾好東西就出發了，跟着手機導航走，手機地圖顯示這家花店距離不遠，步行過去二十多分鐘，乘坐公交過去要十多分鐘。
主要是公交車走的不是近路，會繞道，喬言希看了一眼道路兩旁高大茂密的綠樹，漫步在樹蔭底下，帶着一絲絲清涼。
她很快就決定步行過去，海城的清晨很悠閑散漫，不像喬言希所生活的城市晝夜喧嚣，道路永遠負重存在，來來往往的車流，匆匆趕路的人們，節奏很快。
這裏不同，這裏的空氣幹淨潤澤，連本應是上班高峰期的時間點道路很寬松，沒有揚起灰塵。
知了在鳴叫，此起彼伏的叫聲不會讓人覺得煩躁，聽着知了的叫聲，感受着身邊的清風吹過，原來夏天也不是很煩。
美京花店平常早上九點開門，今天晚了那麽幾分鐘，王美京手上拿着一雙橡膠手套匆匆地跑上樓。
她一推開沈欣卧室的房門，房間裏的窗簾拉着，屋子裏還是夜間的即視感，沈欣正側身窩睡在被窩裏。
王美京風風火火的把窗簾拉開，明亮的日光勢如破竹地照進屋子裏，一掃暗淡的夜色。
她拿手上的那雙橡膠手套朝着沈欣的屁股處打了一下，語氣又急又燥，但不屬于兇巴巴的那種焦灼，“這都什麽時候了，怎麽還在睡覺？趕緊起床。”
沈欣早就醒了，她現在心裏正壓着一股郁悶，不願意起床面對她媽媽。
“花店就要開門了，趕緊下來幫我搬花。”王美京手上捏着一雙橡膠手套，這次只是和沈欣動嘴皮子。
沈欣郁悶地睜開眼，很快又緊緊地合上眼皮，開口說話的聲音裏夾帶着小脾氣，“你這麽早開門，又不會有客人這麽早上門，這麽着急幹什麽？”
“就算是沒有客人這麽早上門，那我也靠着家小花店把你養這麽大了。”王美京的語氣放緩了很多，她看着拉扯大的女兒，沈欣現在也長大了，她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教育她。
沈欣耍脾氣地哼了一聲，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自己裸-露在空氣裏的脖子。
她沒說話，王美京在床邊站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妥協地坐了下來，母女對弈，一般低頭的大多是母親。
更何況沈欣很小的時候，她父親就去世了，王美京一個人把她養大，母女兩人相依為命。
屋子裏沉默，只有兩道一急一緩的呼吸，最後還是王美京沉思過後打破了這靜态般的局面。
她向她女兒低頭，言語中不乏誠懇，不是敷衍，是真正反思過後的結果，“欣欣，昨天是媽媽做的太過分了。”
想到昨天的事，沈欣就不想下樓見人，更不想面對偷看了她情書的母親。
“媽媽昨天太着急了，所以才會急着把你叫回家。”昨天晚上王美京都沒怎麽睡着，她的女兒長大了也是要面子，也是有自尊的。
沈欣側躺在床上背對着王美京，但此時她睜開了眼睛，咬着自己的唇，目光很複雜，有埋怨，氣憤，羞澀，愧疚，還有一抹搖擺不定要不要原諒的斟酌。
“昨天媽媽不知道那些信件是什麽，就打開一封，看了兩三行字，你相信我，我沒有全部看完。”
窩藏在被子裏纖瘦的身子有些不安地扭動了一下，沈欣撅着嘴，明顯就是小脾氣還沒過去。
“對于偷看你信件的事，真的是媽媽做錯了，媽媽向你道歉。”王美京擡手輕輕地拍了拍沈欣的肩膀，沈欣別扭地擺了一下肩頭，表達她在王美京舉動的不樂意。
王美京楞楞地收回了手，又說了一番好話哄她的女兒，“那媽媽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沈欣的眼睛睜大，圓鼓鼓地充着腮幫子，她少女懷春寫的那些情書每一句話都很肉麻，現在居然被她媽媽看到，她現在真想連夜逃跑。
王美京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但是沈欣還沒有任何要原諒她的意思，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
“就算你要睡覺，也好歹起床吃個早飯吧。”
王美京又站在床邊等了會兒，沒有等到沈欣的回應，她有些失落，準備退出房間，讓沈欣一個人待會兒。
剛走到門口，沈欣嘩啦啦一下掀開空調被，她繃着一副倔強賭氣的表情，生硬地說，“我吃完早飯就下來幫你搬花。”
她用最生硬的表情和僵持的語氣暗示她媽媽，她暫時原諒王美京了。
王美京沒有光彩的臉上瞬間多了一抹亮色，她笑着點頭，眼角的皺紋一層疊一層，“趕緊去刷牙洗臉吧，今天媽媽給你買了愛吃的水豆腐。”
沈欣洗漱完吃了早飯，下樓幫着王美京搬花澆水，日光再烈一些時，喬言希繞了幾個彎路，終于找到了美京花店。
喬言希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正在忙碌的沈欣，她走進花店，王美京一臉熱情地笑着看她，“要買什麽花啊？”
“阿姨，我不是來買花的，我是來找沈欣的。”喬言希很有禮貌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沈欣正勾着腰把一個大件花盆搬了出去曬太陽，用袖子擦額頭上的汗，聽到了喬言希的聲音，她瞬間就感覺不到疲憊了。
“你來啦！”她脫下手中的橡膠手套，把圍裙也解了下來。
喬言希手上還拎着一個化妝包，裏面裝着她的家當，“你現在是不是很忙？”
“不忙不忙，我們上樓去吧。”沈欣看了一眼花店，大部分花盆已經搬出去了，剩下的也是一些小件，因為碰到好事，沈欣也忘了跟她媽媽之間的過節。
“媽，我朋友來了，我們先上樓去了。”
王美京正在檢查那些花的健康狀态，并且記錄下來，她擡頭看了一眼喬言希，是個漂亮又讨人喜歡的女孩子，她爽快答應了。
“你們去吧，等會我給你們切點水果送上來。”
沈欣高興的接過喬言希手上的化妝包，幫她拎着，直接拒絕了她媽媽，“不用了，你別上樓來打擾我們就行，對了，她今天中午在我們家吃飯。”
沈欣通知完她媽媽，就領着喬言希從樓梯上去，她們家正好是建在馬路旁邊，是一棟兩層的小房子，樓下用來開花店，上面是她們生活居住的地方。
沈欣也沒想到喬言希這麽快就會過來找她，昨天又跟她媽媽賭了氣，現在房間裏有些亂。
一打開門，看着滿室淩亂，沈欣站在門口整個人石化了，有些尴尬的想要挽回自己在喬言希心中的形象，“其實我的房間不是一直都這麽亂的，我昨天想折衣服，結果衣服太多了沒有折完。”
喬言希并未多在意，“其實我的房間也是這樣。”
一句話瞬間就拉近了兩個女生之間的距離，沈欣心中不像剛才一樣打鼓，“真的嗎？那你先等我收拾一下房間，我們再開始吧。”
“我和你一起收拾吧。”喬言希住在左臨家裏時十指不染春水，不管是簡單的還是繁瑣的事情都有左臨處理。
“太麻煩你了。”沈欣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把壘在床上的一疊衣服往凳子上一放積成一座小山。
兩個人一起折疊衣服時不由自覺的變得熟悉，會聊一些壓箱底的心事。
“其實我有一點擔心，我男神那麽優秀，可是從來沒有看到他和哪個女生走得很近，我怕我入不了他的法眼。”
喬言希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也許是到了人生倒計時，喬言希現在看問題很開朗。
“喜歡就去追呀，哪來這麽多顧慮。”
“要是追不到就換一個，世界上又帥又優秀的男生多得很。”
在來到海城之前，喬言希是絕對沒有這樣的覺悟的，不過在她見到左臨之後，她發覺游
丞也算不了什麽嘛。
喬言希爽快的發言感染了沈欣，她心裏那根弦也松弛了不少，“我也想像你一樣看得開，可是我就是很喜歡那個人。”
“他真的很優秀，長得又帥腦子又好，他家也很有錢，有錢到讓人不敢想象的地步，可是他跟電視上的那些富二代完全不一樣，一點都不嬌氣，為人還很靠譜。”
喬言希折疊好一摞衣服，她把折好的衣服放進衣櫃裏，收拾了一下扔在床上淩亂的衣架子。
“他要是這麽好，就趕緊收了他。”
沈欣做夢都想和她男神牽手成功，說到這裏她面露羞澀，“可是這件事很困難。”
喬言希把衣架挂進衣櫥裏，聽沈欣把她男神描繪得跟神仙下凡似的，還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
“對了，你男神叫什麽名字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