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與你同框
周六是個晴日，被日光染金的微風在這座海邊小城淌過，吹拂在人身上，留下綿軟細微的觸感。
喬言希側坐在自行車後座，感受着清風拂面，道路兩旁的綠樹又高又大，日光從樹葉間的罅隙灑下，在左臨身上留下星星點點的光斑。
他們今天去附近的濕地公園，聽說海城的濕地公園風光無二，面積也大。
海城臨着大海，當日光緩緩升溫，空氣中的水分彌漫蒸發，在千萬道光線之中，能以肉眼瞧見水蒸發時化作柔和的薄霧。
“左臨，下周我就要和你一起上班了。”喬言希清澈的嗓音裏懷揣着憧憬，她仰目，望了一眼左臨的後腦勺。
清風鼓吹着左臨的身側，自行車行得很快，少年兩側的風流迅速，一開口說話，話音便散進風裏。
左臨并不淡漠地嗯了一聲，回應的聲音略輕，可喬言希依然聽得清楚，就在她以為話題終結時，左臨又說，“你喜歡這份工作嗎？”
“當然喜歡了。民宿周邊的風景又好，還管午餐，那裏的飯也好吃。”喬言希昨天在民宿用過了午餐，回去之後，晚上吃不下外賣了，最後還是左臨擱下外賣的筷子，下廚給她重做了晚餐。
“不過比起民宿的飯，我還是覺得你的廚藝更好。”說到後半句時，喬言希的嗓音帶着豁然開朗的欣喜，如同天上游疑的烏雲傾然散開，大片大片明目的日光落下。
這句平平無奇的話卻令左臨的目光一怔，雖然只是剎那，但回過神時面前的紅燈亮起，左臨下意識急剎車。
自行車突然停下，喬言希的身子慣性向前沖去，雙手快于大腦思考地攬住了左臨勁瘦的腰，側臉貼在了左臨的脊背上。
腰間突然多了一道力度，左臨握着車把手的幹淨修長的手指一根根收攏，他的目光似乎在一寸寸用力，他垂目，緊張又溫柔的目光落在了那一雙合攏的手上。
他的喉中一緊，連神經也跟着繃了起來，他關心道，“沒事吧？”
喬言希已經調整好坐姿，擁抱着左臨腰肢的手也解開，她象征性地揪着左臨的衣裳兩側，“沒事啊。”
紅燈剩下二十多秒，時間細沙在一粒一粒地消散。
眼看着綠燈即将亮起，左臨握着車把手的掌心一熱，耳根子也染上了霞蔚色，他提醒喬言希，“你要是不介意，就抱着我，不然……”
他的話還未說完，喬言希爽快的聲音響起，“好呀。”随即一雙漂亮又仙長的手臂環住了左臨的腰，力道不緊不松。
在喬言希環上左臨的腰的那一剎那，左臨雙目的眼神聚焦，明明看着眼前的綠燈，可腦海中卻一片雪白，片字不沾染。
喉中一寸寸被收緊，直到被勒的進氣變少，左臨平穩的呼吸在瞬間亂了神，連吸氣呼氣都變得急促，緊張可聞。
左臨擋在喬言希的正前方，她不側頭的話看不見紅綠燈變化，不過注意到左右兩旁等紅綠燈的人已經先行一步了，喬言希用聲音敲左臨，“綠燈了，不走嗎？”
左臨凝滞的視線複而流動起來，如同被冰封的河流，破冰之後活水湧動，左臨回過神來，提醒了喬言希一句，開始踩自行車。
這一路上，日光的溫度緩緩攀升，樹蔭底下的風急而緩，緩而急，可左臨的思緒始終大半在喬言希的手上。
“馬上就要到濕地公園了，要先買點零食嗎？”左臨先問喬言希的主意。
“不用了，買兩瓶水就好了。”喬言希寧靜的閉上眼睛，眼前并非是一片漆黑，日光打在薄薄的眼皮子上，透過那層眼皮，雙目感受到的是一片金的泛紅的亮光。
左臨在濕地公園門口的停車區停下，喬言希睜開眸子看了一眼已到目的地，她松開懷抱着左臨的手，輕盈的下了自行車。
在喬言希松開手的那一刻，左臨似乎能自由呼吸了，不過與他而言，那雙手不是桎梏人的枷鎖。
左臨鎖好車子，去門口的小賣部買了兩瓶水，拎在手裏，陪着喬言希一起進入了濕地公園。
濕地公園裏有各種各樣的熱帶植物，裏面還有大大小小的山，不過都不高，不難爬，還有一座塔。
剛進入濕地公園，就像是進入了自然的空調房，身上的餘熱慢慢的被溶解化淡，走在其間，不用撐傘也很涼快。
“我有點渴，你把水給我。”喬言希看了一眼左臨手中拎着的袋子。
左臨從袋子裏取了一瓶水，自然而然地擰開了瓶蓋，把水遞給了喬言希，喬言希喝了兩口水解了渴，左臨又自然而然地接過水将瓶蓋扭上放進了袋子裏。
他們沒有目的地在濕地公園裏漫步着，走到哪算哪，走了一段路，碰見了一對夫妻。
這對夫妻的年紀很大，頭發花白，但整個人看着很精神，眼裏也是一片活光，其中一位女士叫住了喬言希，她笑着禮貌地問喬言希，“小姑娘，能給我們拍張照嗎？”
喬言希看着面前這張熱情洋溢的臉，有一瞬間猶慮，她的拍照技術不算好，但依然并沒有過多遲疑地答應了，“可以呀。”
她把手機調至攝像頭遞給了喬言希，喬言希接過手機，轉頭望着左臨，“你拍照技術好不好？”
“我拍照技術不好，不然你給他們拍吧。”
左臨肯定地嗯了一聲，接過了喬言希手中的手機，喬言希站在左臨身側，踮起腳尖看屏幕裏的那對幸福夫妻。
他的拍照技術确實不錯，把那對夫妻拍的精神百倍，周圍的風光也攏進四四方方的格局之中。
左臨給這對夫妻拍了四五張照片，那對夫妻很滿意左臨的拍照水平，還對他贊不絕口。
“謝謝你們了。”那位女士檢查了拍照成效後笑得嘴角就沒拉下來，左臨和喬言希禮貌地回應了一聲，準備走時，喬言希聽見那位女士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姑娘，小夥子，要不要我們也給你拍一張？”
聽到她的建議，左臨第一眼投向喬言希，喬言希迎着日光，望着那位阿姨，“好呀。”
先是答應了他們的提議，喬言希才後知後覺地回頭看左臨，緩緩變盛的日光溫暖地落在左臨濃密纖長的眼睫上，在白皙的眼皮子上布下清晰可聞的溫柔陷阱。
“我們也拍一張好不好？”喬言希對左臨露出了一道燦爛的笑容，笑意比陽光更加飽滿。
左臨字眼溫柔地嗯了一聲，垂目時，又長又翹的眼睫往下緩了幾個弧度，越發襯的那雙狹長的眼睛溫柔漂亮，世間無二。
他拿出手機調出攝像頭，将手機禮貌地遞給了那位阿姨，左臨看了喬言希一眼，“你想在哪兒拍？”
喬言希站在原地，目光巡視了一周，最後指向湖邊的一棵合歡樹。
這個時候正巧是合歡花開的最好的時節，粉嫩的合歡花盛放度最為飽和，粉絨絨的一朵連着一朵，虛化成一片粉色的絨海。
“就在那拍吧。”喬言希先走到了合歡樹下，左臨也跟着走了過來。
兩人并肩而立，左臨出于紳士風度，并沒有太靠近喬言希，兩人中間留着一道縫隙，不寬不窄，恰好是不會有肢體接觸的距離。
那位阿姨拿着手機，先是透過屏幕看了一眼兩人的姿态，随後目光從屏幕上移開，落在了真人身上，她好心地指揮着兩人，“你們站得近一些。”
喬言希聞言，保持着臉上笑容的弧度，她往左臨的方向挪了一步，正好把那一道縫隙擠壓至淹沒，一靠近過來，她的手背輕輕地貼了一下左臨。
左臨的瞳孔擴了些，熱烈的陽光貪婪的湧了進去，将那雙漆黑的眼睛映襯得發亮。
他的喉結悄悄地沉浮了一遍，嘴唇微抿。
“小夥子，不要繃着嘴，笑起來。”阿姨熱情的用話語為他們調整拍照姿勢。
左臨望着鏡頭，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喬言希身上，他生硬地彎了一下唇角，雙目裏依然只有緊張。
“小夥子，笑得開心一點。”阿姨還沒有按下拍照鍵，她再次提醒左臨。
喬言希側頭，仰着下巴望着左臨，左臨的側臉線條異常優秀，少年人的他下颌線已經顯現出淩厲分明，鼻子挺直。
遠邊的天光似乎淪為他的背景板，襯托他優秀非常的側臉。
喬言希看着他的側臉，心中感嘆了一句，剛想提醒左臨表情要自然，一朵融融的合歡花緩緩滑降，正好落在喬言希的肩上。
喬言希視線放低，看了一眼那朵輕盈的合歡花，剛想擡手撿起。
左臨雖然目視前方，可所有的心神在喬言希身上，他用餘光看見那朵降落在喬言希肩上的合歡花，他不多思考地側頭，先是望了一眼合歡花，眼神變得溫柔，神情也變得自然。
他伸手，幹淨修長的手如同鬼斧神工之作，他撿起那朵合歡花，目光落在了喬言希臉上。
“不遠處還有一片合歡樹花海，要去看嗎？”他的手指尖輕撚着那朵合歡花，合歡花絲絲絨絨，如同柔化的霧氣一般。
喬言希明亮一笑，她的明瞳望着左臨，幹淨漂亮的眼睛如同純度最高的鑽石，散出來的光芒也最純淨，“好呀。”
簡短的兩個字讓左臨會心一笑，那樣的笑是在鏡頭面前用心理提示也無論如何笑不出來的。
看着喬言希時，就聽她說話，就能這樣不知不主地笑着。
拿着手機的阿姨并未出言打斷這美好的一幕，她靈活的手指頭快速按下拍照鍵，将這一幕定格。
拍好照片，她望着還在對視的兩人有些不忍心打擾，還是喬言希回過頭來發現阿姨已經放下手機，鏡頭已經不再對準他們。
喬言希從合歡樹蔭下走了出來，臉上帶些感謝的笑意，“阿姨，拍好了嗎？”
“已經拍好了，你們看看。”阿姨将手機遞給喬言希。
喬言希低頭，目光剛剛觸到屏幕上的畫面，雙眸便彎了起來，拍得很好，是喬言希拍過最好的一張照片了。
左臨走在喬言希的身側，他看了一眼照片，很滿意的對阿姨道謝。
阿姨走之前，還忍不住滿臉笑意地感慨了一句，“你們兩人是我見過最般配的一對啊。”
喬言希茫然擡頭，迷茫的眼神呆滞了片刻，随後帶着笑意準備解釋，他們不是一對。
可左臨的話打斷了喬言希，他清冷的嗓音禮貌有度，“謝謝。”
和那對幸福的夫妻分開，喬言希和左臨加了社交賬號，讓左臨把照片發送到了自己的手機上。
喬言希拿着手機，忍不住用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屏幕上的照片，如同用棉布一遍又一遍擦拭自己心愛的咖啡杯，不能讓杯子的表面殘留任何塵氣。
左臨注意到喬言希一直在看照片，“回去再看吧。”
喬言希笑着按滅手機，将手機放回包裏，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這張優秀到讓人心跳加速的臉，“你真的很上鏡啊。”
左臨的耳一紅，喉中又被捁緊，他回，“你也很上鏡啊。”
被絕色帥哥這麽誇，喬言希眼底的笑意加深，“商業互誇嗎？”
喬言希也只是開個玩笑，并未在意，左臨也沒有當即回話，她便回頭看四周的景色去了。
兩人并肩走了大概十幾步，左臨用認真的語氣一字一字地糾正，“我是認真的。”
喬言希的反射弧繞了一次道，她茫然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來，知道左臨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她笑着停下步伐，看着面前這張一眼讓人動心的臉，左臨的臉初見便是驚豔絕色，再見便是要人性命的心跳加速。
喬言希看着這張臉超過三秒，層層疊疊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心率就被他出色的五官擾的有些不齊，她很快靜下心來，“我知道了。”
左臨嗯了一聲，心中那根弦松弛了一度。
見左臨這麽認真，喬言希已經看出來了，“你不會也是第一次誇女孩子吧？”
左臨認真回答，“對。”
“那你以後多誇誇我，誇的次數多了，臉皮就厚了，下次誇別的女孩子就不會臉紅了。”
喬言希臉上笑意斐然，左臨的耳朵在日光的照耀下不斷攀溫。
“好。”
“你真的答應了啊？”喬言希開玩笑的啊。
左臨的目光觸及喬言希，如同日光般滋養，“嗯，我以後多誇誇你。”
他答應了前半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