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也是

清晨拂過一陣陣微風, 清涼的觸感如同化作無形的上等白玉,吹拂在人身上,便是無言但極致的享受。

喬言希和左臨正在用早餐, 陳小山顯然是對現在的居住環境有極大不滿,他面前的餐點還沒動過。

“我太倒黴了!怎麽就和時也租了同一棟房子?”昨天夜裏陳小山幾乎未睡, 他心裏煩着,他煩的不行, 時也卻過得滋潤,這讓他更氣。

喬言希吃了一口小菜,喝了一口粥, 沉默着聽他訴說心中苦水。

不知道他是不是喝了苦瓜汁, 肚裏的苦水倒也倒不完。

“我昨天晚上還去聯系房東了, 我說我要租一整棟房子, 讓他去和時也說, 讓時也離開,結果你們猜怎麽着?”

左臨的餐桌禮儀極好,他動作優雅矜貴, 在用餐時并不受周邊人事物的影響, 依然從容自得,每一幀都令人心悅。

喬言希咽下粥,“結果怎麽了?”

陳小山的聲音猛然拔高, 越發用力控訴時也的行徑,“房東都和我說, 時也先聯系過他了,說不管出多少錢,希望他能把我趕走!”

“憑什麽我走?我才不走!”陳小山不能輸給時也,即便是委屈氣着自己了, 他也甘願受着。

喬言希已經吃飽了,她喝了點水,“你們要是看不慣對方,你搬走不就行了。”何必跟對方強行綁在一起,彼此折磨,到時候痛苦的不是兩人,是四人。

陳小山擱在桌面上的手握拳,表決心,“我是絕對不會搬走的,要走也是他走。”

不管喬言希如何勸說他,結果明顯,徒勞無功。

陳小山發洩了一番,端起杯子喝了口豆漿,就飽了,而且還是飽的不行,他放下杯子,繼續訴苦。

擱在他手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有電話打了進來。

被電話聲打斷,陳小山這才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拿起手機,劃通接聽鍵,“喂,你好,這裏是山間民宿。”

“陳小山,你出門是不是把我的鑰匙拿走了?”

聽着聲音,聽這話語,電話那頭的人不是時也,還能有誰。

陳小山好不容易壓抑着情緒,拿出了官腔打電話,聽出對方的身份,他的聲音裏的洪水猛獸立刻就撲出牢籠。

“怎麽是你?你怎麽知道我的電話!”陳小山沒好氣。

時也卻帶着笑音,散漫又随性,“我在網上查到的,山間民宿的聯系人裏填了你的電話。”

陳小山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用力了幾分,連五官神情也跟着用勁,他等會兒就去把上面自己的電話換掉。

“你的鑰匙不見了,為什麽打電話給我?”

“我們兩人住一起呀,你不會把我的鑰匙拿走了吧?”

陳小山抿着嘴,唇線繃得又緊又直,聲音裏的氣壓一低再低,“我不會動你的東西,別來問我。”

“還有件事情要跟你說,我耳機壞了,先用你的。”時也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麽大不了的事。

陳小山火山即将爆發,他差點直接從凳子上騰的一聲站起來,“誰允許你進我的房間,亂動我的東西!”

“我耳機壞了,你房間門沒關,我正好看到了桌子上的耳機,先拿來用一下。”

“又不是不還你,這麽小氣幹嘛?”

陳小山聽不下去了,他火氣火燎地摁斷電話,力道似乎要摁穿屏幕。

他将手機往桌上一扔,看不過去,将手機反扣在桌面上。

“我們吃完了,先去工作了。”左臨和喬言希看出了現在的形勢,陳小山正在氣頭上,給他點火星子,他都能炸。

“還沒到上班時間。”陳小山的眉頭壓的很低,眉間一片暴風雨色。

喬言希和左臨對視一眼,總感覺和個炸-彈捆綁在一起。

這通電話結束還沒三分鐘,手機又震動了。

陳小山耐着性子,拿起手機,還以為是客人打進來咨詢民宿的事,看到那串數字,陳小山只感覺頭腦發脹。

他黑着臉接通電話,先發制人,問話時如同審問犯人一樣,“又有什麽事?”

“我找到我的鑰匙了,原來真的不是你拿的。”時也的聲音有一瞬間輕松,但毫無愧疚。

陳小山本來氣的不行,這句話為他洗去了莫名的冤屈,他臉色也不知不覺緩和了幾分,“廢話!”

“我還想問你,你們民宿有外賣業務嗎?我有點餓,還沒吃早飯……”

不等他把話說完,陳小山已經挂斷電話。

陳小山跟手機賭氣一般将手機重重地反扣在桌面上,“我之前就知道他是個麻煩,但沒想到這麽麻煩。”

陳小山真是低估他了。

左臨的目光深沉,沉澱下來的視線凝聚在手機背上,他看得出來,陳小山确實很讨厭時也,讨厭到不願意有一絲一毫的遮掩。

他覺得,時也不是一個讨厭的人。

“你別和他生氣。”左臨不知道是在安慰陳小山,還是在幫助他們緩和關系。

陳小山雙手抱胸,咬字重重的,“和他那種人置氣,不值得。”

窗外的光芒斜照進來,落在左臨臉上,打下半片光芒耀眼,半面陰翳。

他眼神暗淡了幾分,他說,擡起頭來,目光望着陳小山,又像是望到了更遠的地方。

“時也看着雖然不着調,但他其實比你想象的要靠譜。”這是左臨認識的時也,他也相信時也不會變。

陳小山放下了抱懷的手,臉上的氣惱退潮,他安靜又不敢置信地回望着左臨。

喬言希拉着左臨的手,“我們去工作了,你也不要太生氣了。”

他們兩人剛起身走了五步不到,聽到又是一陣手機振動聲,陳小山接通電話的語氣像是在和殺父仇人對線。

周五事情不多,白日的日光過得很快,如同一曲鋼琴曲,琴音悠揚緩慢,令人愉悅。

同樣是一天時間,左臨和喬言希希望這時間無限延長,陳小山可不這麽想,他恨不得這一天的時間成壓縮餅幹,一眨眼就晃過去。

今天一天時間,時也給他打了不下十通電話,問的還是一些極瑣碎極瑣碎的事情,把陳小山氣得不行。

陳小山吃晚飯時還和左臨喬言希說,他今天中午眯了會兒眼睛,結果做夢,夢到時也,他吓得一整個下午清醒非常。

日暮時光,山間民宿裏安靜寧好,霞光鋪滿天空一角,厚重的顏色慢慢變得稀薄,一層一層的加深或者減淡。

民宿內空氣清新如洗,這幾天未下雨,民宿周邊的樹木葉子幹淨翠綠,葉片上幾乎不含灰塵。

陳小山準備就緒,喬言希和左臨沒有要回家的意思,他皺眉,“你們不回去嗎?”

“今晚我們住在民宿裏。”左臨和喬言希已經挑好了房間,今夜他們就在這裏聞鳥啼,仰望星空。

陳小山又看了一眼喬言希,他們兩人的神情明擺着是提前商量好了。

“你們不回去,萬一我和時也打起來都沒個人勸架。”陳小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麽依賴左臨。

左臨露出清亮的笑,他說,“你小心一點,時也學過散打和跆拳道。”

還是左臨和他一起去學的,一年前那件事情未發生前,他們兩人真如異性兄弟。

陳小山臉色更黑,不服輸,不管是在口頭上還是在實際中,他絕對不允許自己輸給時也,哪怕是一根頭發絲也得贏。

“我也學過跆拳道。”陳小山只學了跆拳道,比時也少學了散打,他心裏開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該把這一門技能補起來。

陳小山拎起自己的東西轉身就走,左臨和喬言希用過了晚餐,民宿像是天然的空調房,溫度宜人。

他們洗了個澡,換了一身幹淨清爽的衣服。

喬言希吹完頭發走到二樓陽臺時,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小吃和水果,連飲料都有好幾種選擇,其中就有上次她誇贊過的荔枝啤酒。

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民宿內幾乎十步一個路燈,此時路燈點燃,瑩瑩燈光将這美如畫境的民宿照得半明半暗。

左臨拉開易拉罐環,将啤酒遞給喬言希,喬言希接過啤酒輕飲了一口。

啤酒從冰箱裏拿出來置涼了一會兒,這溫度喝下去不冷不熱,最是合适。

夜幕一度度的暗下來,夜色的黑是濃厚的,無法估量的,但人間的光亮是耀眼的,也無法估量的。

“也不知道這會兒陳小山和時也兩人怎麽樣了。”喬言希喝着啤酒,吹着晚風,享受着極致的夜色與美景,以及最是美好少年的陪伴。

左臨也仰面飲了一口啤酒,漆黑的眸子裏倒映着深沉夜幕,璀璨星辰。

他說,“估計這會他們兩人在吵架。”

喬言希拿着啤酒,側頭看左臨,她笑得很開心,“我覺得也是。”

左臨偏過頭來,兩人視線對焦,夜色晦暗不明,暧昧在無聲無息之間彌漫出漣漪,浪漫在以夜色為器皿的山間民宿裏慢慢醞釀。

兩人對視着笑,就在此時,一只螢火蟲闖入了他們的視線中,一瞬間點燃了兩人的眼睛。

喬言希望着那盈盈星火,臉上露出驚喜的笑,“是螢火蟲。”

“還有很多。”左臨看了一眼周圍,夜色已經很暗,可防不住這些星火到處亂竄,将這夜色戳出了無數的碎亮的針洞。

喬言希看過去,周圍不知何時漂浮着數不清的點點螢火,螢火蟲以點成線,以線成面,最後彙成了一片螢火之海。

“好漂亮啊。”喬言希由衷地感嘆了一聲,她漂亮的眼裏倒映着滿天星火,天上人間相接。

左臨看她,聲音溫柔,沾染了這浪漫的螢火色,他對喬言希說,“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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