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
11.
五個月的時間能有多長?元微之曾經這樣問過自己。在過去單調乏味的生活中,五個月不過是彈指一揮,無非就是多宿了幾位名妓,多攪翻了幾位富商家的庫房,多引起幾次京兆尹對大盜元九怒不可遏的通緝。
然而此刻,他替父親南下鎮壓藩鎮叛亂,距離上一次與白樂天見面,不偏不倚正好過去五個月。
他從未覺得輕飄飄的五個月能這麽長過。
五個月以來,元微之總是在魂回的記憶與無盡的迷夢中沉浮,心底驟然騰升出鋪天蓋地的寂寥與感傷,然後他再咬着牙滿頭大汗地從睡夢中驚醒,把對白樂天的思念和牽挂死死壓抑在內心深處。
然而南方的陰雨季或是豔陽天,軍隊的進退或是勝敗,還有長安傳來的一封封父親的信或是皇帝的诏書,總能破壞掉他苦苦壓制在心底的這一切。元微之無時不刻想着白樂天,頭頂的雲層能讓他牽挂他的樂天是否在淋雨,軍隊裏的號角聲使他擔憂他的樂天有沒有為人彈琵琶時受辱,每每長安來信,他也會試圖從父親的只言片語中探求白樂天的近況——盡管他多半是探求不到的。
“長安來信了——”軍帳的簾子被人掀開,披着軟甲的近衛逆光跪倒在長案前,低着頭雙手捧上厚厚一疊絹帛,“是一封長信。”
“……長信?”元微之只感覺心跳都漏了一拍,驟然從座椅上彈起的身體都是打着顫的。父親的信總是言簡意赅,小小一方帛上只有五六個字,有時候大量的省略和縮寫還使他一知半解。
而長安來的長信……元微之幾乎是撲到了桌前的近衛面前搶過他手中的絹帛,顫着手指抖開,看着白絹上密密麻麻熟悉的字跡,一顆心忽然就重重落地了,連帶着酸澀的喉間也湧上了難以抗拒的淚意。
·
微之吾郎:
君安否?
現在是深夜亥時,這樣晴朗的夜裏,長安城的月光總是很漂亮,會清透皎潔地灑進屋子,冰冰涼涼落在面頰上,擾人清夢又勾人心魂。我特意選在此刻為你寫這封信,你能否感受到信紙上我跨越數千裏為你寄去的月光?
長安城的月光同你一樣,潇灑而明亮,帶着我夢寐以求的觸感。我為你寫了長信,但仍然怕叨擾了你,因此,這封信分為兩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替元老将軍寫給大将軍元微之的,我希望你拿到信的時候就看完;至于第二個部分,只是寫給我的九郎一個人的,你什麽時候看都可以。
你父親給你帶了一句話,說是七日後一決勝負那一仗能派上用場,就寫在下面,空白處需要你用燭火烤一烤才看得見。不過可別把整張信紙都燒了。
剩下的是寫給你的,什麽時候看都可以。可以等勾畫完排兵布陣圖再看,可以等探尋得敵人進攻路線再看,可以等戰事全部告捷凱旋回朝時再看,當然也可以永遠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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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故事還很長,未來還會遇到很多很好的、各種各樣的人,未來還會有更廣闊更遙遠的天地讓你盡情散發光芒。能與你在長安城靜谧的夜裏享有那麽一段微不足道的美好時光,已經是我莫大的幸運了。
世事總不如初見,能力已難以維系情意時,唯有告別才是最好的安排。道理人人都懂,但若真要超脫出去,恐怕是另一場至死方休。
你總說我像天上的紫桐花神,淡淡一壺紫桐花茶,遙遙一把紫桐琵琶,便使道行太淺的凡人魂牽夢萦。而你卻從不知道,我的九郎也是我的白月光,那日你在一室漆黑中披着月光出現,頃刻間便擾亂了心頭的紫桐樹,紫桐花紛紛揚揚灑了一地,只想和淡白月光攪作一處。
那夜你醉得厲害,和我說你在公主府上放火為平康坊一位被公主看上的琵琶伎解圍,還順走了公主的團扇和驸馬爺的酒。我低着頭忍不住勾起嘴角,漫溢的笑意卻躲過了醉酒的你的眼睛。
你聽了我是頭牌琵琶伎,心懷疑惑卻又從未追問到底。而如今我卻只想告訴你,我就是那日被羞辱的琵琶伎,就是那日險成男寵所幸被你救下的頭牌琵琶伎。
能從那時就開始喜歡你,并有幸也得到了你一段時間的歡心,我很幸福。
盡管我會永遠記得我們都對彼此說過愛,可從來無人能說清愛的真正含義。待到情意要在現實中磨滅,“愛”這個字眼就仿佛成了一道禁令,一旦提及那些曾經的蜜語甜言,彼此又都是一場割心剜骨的疼而自知。
如若糾纏不清,比方說逆了你元氏長輩,比方說抗了我上頭聖旨,那便只能把周身一切都攪個天翻地覆,到頭來終究是一片狼藉。誰也分不清我們到底是在彼此救贖,還是拉扯着一同死去。
你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思索我們這份愛的不合時宜與緣分未到,你可以用自己越來越明晰的頭腦來分辨真正的愛是否就是成全彼此的未來與夢想。月光下的紫桐花很快就會被夜風吹落,可風中的人和事永遠在往前走。
前路還那麽遠呢,我們該放開彼此的手,不必再流連在紫桐樹下黯然傷神。也許未來,你回憶起多年前長安城的月夜和桐花香深處的琵琶伎,想起曾經并肩而立的人早已背道而行,也不曾感到遺憾。因為我們都知道,牽着每個人往外走的,始終是各自不改的初心和不變的牽挂。如此,多年上下求索後的你我重聚,倒也未嘗不是一種求仁得仁。
當這封信寫到尾聲時,窗外月光散盡,天邊就泛起淡淡的魚肚白了。現在陽光灑向長安大地,帶着清晨朝露潮濕的甜香,落在臉頰有種溫暖的舒暢。
錦水湯湯,與君長訣。我們就此陌路餘生罷,我也不必再等你的回應。
望君安。
樂天再拜
·
元微之拿着信反反複複看了三遍,三遍以來臉上神情竟是略顯抽搐又令人捉摸不透。他緊蹙的眉間含了些許不确定又猶豫的意味,輕顫的指尖攥緊了信紙帶着幾分愠怒與煩憂。
跪在地上的近衛瞥見将軍陰晴不定神色,只縮起脖子恨不得鑽進地裏去。元微之低頭淡淡瞧他一眼,未拿穩的信紙裏掉出薄薄兩張箋來,皆是白樂天的字跡,詩句則出自他二人詩作。
“微月照桐花,月微花漠漠。”
“月下何所有,一樹紫桐花。”
元微之輕嘆一口氣,把紙箋藏進衣袋,緊緊貼在心口。除開信中讀出的隐喻,他心底還有另一份希冀,存在于他從樂天長信字裏行間略微窺探到些許樂天的心結。長信裏只字未提十餘年前元氏對樂天的傷害,倒是處處在元氏門第之見與聖旨的問題上作出過分嚴重的假設——而這些假設在元微之看來多半都不成立。
若樂天其實一點兒也不在意數十年前元氏對他的傷害……
元微之啪的合上了信紙,揮揮手示意傳信的小兵出去了。桌上明晃晃攤着一幅殘破的羊皮卷軸,赫然正是那天去找白樂天時被他瞥見的那幅排兵布陣圖。細細看來便知,這高低不平的曲線畫的便是此處戰場地勢,紅藍交織的線條勾勒出軍隊陣型,早就被元微之一一破解。
12.
天光微曦,長安城層層疊疊的屋檐向遠處延伸,與泛白的藍天融在一起分辨不清界線。元微之按下身子隐在一處高塔屋檐間,遙遙望着不遠處平康坊春寒閣附近藏着的一群暗衛。
元微之一身本事都是父親親手教導,老将軍又如何不熟悉兒子的習性。只見平康坊屋檐上密密麻麻隐着數十位身佩寬刀的禁衛,巷子裏也守了大撥黑衣禁衛時刻準備飛檐走壁。
天色漸漸欲泛白,昏昏欲睡的禁衛們提起兵器挨個列隊離開,隊伍走得懶懶散散,使人能想象到他們深夜是如何瞪大了眼睛凝視每一處風吹草動,只防着元微之悄悄溜去找白樂天。
待到屋檐上徹底沒了動靜,安睡了一夜的長安城也開始漸漸蘇醒,陸陸續續有早起的菜農挑着擔子進入市集,各處煙囪開始緩緩升起清晨的炊煙與雲朵融作一處。元微之這才蹑手蹑腳地向白樂天的屋檐爬去。
琵琶伎的窗子開着,似有淡淡的花香順着絲絲縷縷的風攀上鼻尖,屋檐下伸出窗外的雕花窗框上挂着一把綴滿珠玉的團扇。元微之鼻子一酸,探下身子抓過那把他初夜留給白樂天的公主團扇,翻身進了屋子。
此時正值日出時分,濃濃亮色透過窗棂,将背對着窗子的人影照得朦朦胧胧。聽到聲響的人轉過身來,見到元微之握着團扇走近,頓時靜坐着勾唇笑了。那笑意自眼眸深深漾出,又正是迎着爛漫陽光,瞧去無限溫暖,竟是比一旁映襯的春花更明媚得多。
“你還真的來了。”白樂天悄然彎了彎淡色薄唇,輕輕漫漫一句話音尚未落,一個似笑非笑、似颦非颦的眼色便遙遙落在元微之臉上,含了無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樂天,你竟然給我寫這樣的信,字裏行間真情流露至幾乎泣血——你就這麽肯定我能看明白?”元微之嘴上幾近咬牙切齒,另一邊不自覺落到白樂天臉上的手卻絲毫舍不得用力。他憐愛地撫摸着白樂天重新瘦下來的臉頰,扳過他的臉固執而貪婪地盯着他看,“你怎麽敢,你究竟怎麽敢?”
白樂天卻低下頭去,任由元微之緊緊攥住自己的一只手貼在心口,靠在他胸前喃喃低語也含了些許苦澀情緒:“你該知道,這封信須得先過了你父親的眼……想來,不懷疑你愛我,也不忘記我愛你,如此便夠我孤注一擲給你這樣寫來了吧?”
元微之聞言一霎沉默,只緊緊把白樂天摟住幾乎要揉進身子裏。人是可以自我欺騙的,他以為自己忘身沙場向來做得不錯,但當白樂天的信出現的那一刻,當白樂天真真切切被他摟在懷裏的那一刻,他認識到自己從來都沒忘記過一分一秒,午夜夢回愁腸百結,繞來繞去都逃不過一個白樂天。
“信裏的意思——你真的願意和我走嗎?”摟抱相擁一陣子後,元微之低下頭去把下巴擱在懷中人頭頂,斟酌着問他,“你真的不在意……數十年前元氏對你的傷害?”
後背的衣物驟然被人攥緊,元微之心中一凜,卻見白樂天輕笑一聲把臉深深埋在他懷裏蹭了兩下,聲音便帶了柔軟的撒嬌意味:“數十年前大夫人總有辦法害我,與元氏無關,更與你無關。如此想來,我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帶我走吧,九郎。”白樂天擡起頭來,眼中似乎也盈滿了溫暖的春水,另一只手更是主動放到了兩人雙手交握處,輕輕摩挲,似在安慰,似在企求,“先去香山寺和慈恩寺,再去通州,後下江南。”
“好。他們既然容不得我們,我們就遠走天涯,離他們遠遠的。”元微之情迷地吻了上去,對方立刻響應着軟下身子倚在他懷裏。他們能在彼此眼中看見自己的樣子,臉頰帶着動情的緋紅,眼裏被蓋上一層水汽迷離。
元微之攬着白樂天躺倒在床榻上,伸出手來隔着薄薄的寝衣,緩緩在白樂天微微繃緊的脊背自上而下撫摸着。亵褲被手指勾開,半勃的性器被元微之拿捏住,一雙手似在溫柔地搓揉,卻又如無盡的挑逗。
白樂天頓時顫着嗓子低喘起來,蜷縮在元微之懷裏,推拒越加無力:“九郎……別……” 白樂天死死攥着元微之的衣服,修長白皙的脖頸向後弓出一個上弦月的弧度,水汽朦胧的一雙眼睛蒙了霧一般閃爍淚光。他竭力克制着淩亂的呼吸和體內四處流淌沸騰的快感,試圖壓抑住湧到喉間的呻吟。
“啊!”白樂天忽然驚喘一聲,元微之滾燙手掌包裹住他的性器,靈活的手指由傘頭撫摸起,在溝道、頭冠和鈴口反複摳弄,時而故作不經意間的搔刮更是令他一個激靈夾住雙腿,拱起腰背盡數射在元微之手心。
“這麽舒服啊……”元微之悶笑着就着手心的白濁探到白樂天身後穴口,溫熱指尖抵在了微微翕張的穴口處,然後緩緩向內推進。絞緊的穴肉含住元微之的手指,白濁混合漸漸淋漓的腸液把小穴攪動得濕軟一片。
白樂天被元微之帶着笑意的話語一問,更是羞恥得不敢睜眼,只蜷縮在他懷裏低低喘着氣。鴉翅狀的長睫帶着淚珠顫動,抖得像蝴蝶在細雨中忽閃翅膀,勾得元微之心神俱震,只俯下身子吻在他顫抖眼簾,身下一邊加入兩指把濕熱穴口撐大。
元微之開始不斷在懷中人身後小穴裏抽插,指尖摳弄緊致腸壁的細密褶皺,指節若有若無彎曲幾下更撩撥起連片吟聲浪語:“啊,九郎……你……”
白樂天在他的動作裏急促喘息,起伏的胸膛染上了大片緋色,腰身小幅度地蹭動着竟一次次向元微之的手指迎合去,神色更是越發迷離。
溫熱的呼吸和唇瓣觸碰皮膚的癢意随之而至,元微之一只手掐住了白樂天柔韌的腰身,俯身輕輕含住了身下人的飽滿胸乳,溫熱的唇舌把兩只乳尖輪流舔舐了一遍,手上還不忘攪動撥弄着白樂天後穴裏濕熱的軟肉。
“唔,你……”唇齒間洩出斷斷續續的虛軟呻吟,乳尖傳來的快感逼得白樂天渾身無力,下身不間斷的撫摸幾乎讓他在元微之身下化成了一灘水。而又癢又麻的乳尖,更讓他無法克制地挺起胸膛去貼近身上的人。
“感覺還好嗎?”元微之輕吮兩下左邊乳尖,細白的牙齒輕輕一合便把身下人嬌嫩胸乳置于唇齒間研磨幾下。乳頭開始充血變硬,兩粒被磨得殷紅的小點已經挺立成了熟透的紅果,随着白樂天難以壓抑的喘息顫顫巍巍,甚至渴望更重一些的力道,以緩解四散的癢意。
“不……唔……”回答元微之的聲音欲哭不哭,斷續若絕,白樂天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元微之身下,顫着睫毛,像一只瑟瑟發抖的小動物。細若游絲的輕語,自元微之耳畔滑過:“另,另一邊……”
這帶點兒羞澀難安的求寵,令元微之更加欲滿如熾。 他松開身下人左乳,吻上他右乳的同時,于下身抽出手指,換了勃發的性器抵在穴口。元微之唇齒阖緊舔咬微腫乳尖,身下陰莖乍一入洞,便被濕熱穴肉吮吸着不斷深入,白樂天立刻帶着哭腔喘了一聲,大半帶着滿足的意味。
元微之借勢趴伏下來,擡起身下人那雙白皙長腿來扶在腰上幾近折疊,把琵琶伎的身體充分打開來容納他熱燙的性器。傘頭撐開層層褶皺,就着腸液的潤滑長驅直入,舌尖更含住乳尖吮吸着舔吻一圈。身下這人立刻沉下腰肢,挺着胸膛迎合上來,大口喘息着呻吟出聲。
囊袋拍打臀部的聲音讓人羞恥得抓狂,身下更慢慢響起了色情的水聲,兩人身體相連處甚至打出了細膩的白沫。肉體撞擊的聲音和性器進出身體的聲音響成一片,白樂天含着淚極力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聲,于是呼吸便急促得厲害,一聲聲悶哼仿佛帶着柔軟而誘惑的意味。白樂天布滿細汗的身子向後仰,頭也不堪承受快感般擡起來,下颚與脖頸勾出的細長一彎弧線。簡直就是在引誘,元微之如是想着,低頭深深含住他的喉結。
長安清晨市集喧嚣的聲音隔得很遠很遠,近在耳畔的只有暧昧的啧啧水聲。白樂天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元微之身下,纖纖十指嵌進元微之的肩膀,顫抖地撓出血印,雙眼渙散失神,淚水模糊了視線,估計全部的感官都在後穴裏加倍調動起來。
白樂天敏感的身體內部全在抽搐,一下一下地含着體內元微之的性器咬緊。接連不斷的快感如浪潮一般鋪天蓋地将他湮沒,渾身顫抖抽搐中白樂天恍惚覺得,不止這敏感的肉體,他整個靈魂仿佛都臣服于元微之身下甘願颠倒沉淪。
兩人的姿勢于激情中悄無聲息地轉換了。一直被壓在床榻上的白樂天大張着腿被元微之擁在懷裏,無力地仰着頭顫抖呻吟,任由元微之埋在他胸前交換着伺候兩個乳尖,直把它們舔弄得紅腫充血,更別說身下硬燙的肉塊青筋騰起,深深頂入身體最敏感的深處,引起內部無數次的戰栗絞緊。
“唔,唔……九郎——”白樂天一頭汗濕淩亂的漆黑長發黏在臉上,全身上下都在元微之的撫摸下泛起動情粉意。元微之聽到懷中人的叫喚擡頭望去,只見他的樂天蜷縮在他懷裏顫抖嗚咽,鎖骨脖頸到處都是暧昧的痕跡,乳尖更是被他啃咬得紅腫不堪。白樂天纖細緊實的腰臀處都是手掌揉捏留下的印跡,動作時股間流出的濁白液體甚至打出泡沫,大片大片淫亂地暈在兩人交纏在一起的大腿上,充滿了低柔婉轉的誘惑氣質。
元微之攬白樂天入懷,握着他的腰下沉,更于腰間發力使嵌在甬道裏的陰莖頂得更深。白樂天合不攏的嘴唇都在輕顫,眼角發紅帶起動情又缱绻的意味來。
元微之低頭慢慢咬上白樂天的下唇,伸出舌仔細地舔着懷中人細致柔軟的嘴角。白樂天環上元微之的脖子,擡起頭配合着元微之的吻和動作。琵琶伎的胳膊冰冰涼涼密布着細細的汗,身子因為過分強烈的快感一直輕顫痙攣着。
元微之溫柔地順着他的頭發從上捋到下,将人摟抱着安撫,舌頭将他細如編貝的牙齒一寸一寸厮磨過,再與對方口中同樣柔軟的舌頭纏綿着攪動在一起。
元微之的安撫很快就起了作用,舒服的呻吟斷斷續續地從白樂天的鼻腔和喉管傳出來,嗯嗯啊啊帶着無盡的動情意味,蕩開在耳際分外好聽。
元微之一手摟住收緊白樂天的腰,深深地皺起了眉,将臉埋在懷中人肩頭發絲裏,貪婪地吸着鼻子沉浸在白樂天的氣味中。淡淡的桐花香雜糅着濃郁的雄麝氣息在屋子裏蕩開,交疊在一起的人影中,一人腰身聳動着把陰莖連根沒入,另一人臀部挺湊着死死咬緊身體裏的性器,就像一場血濺血、骨碰骨,甚至血肉相融時才能停下來的抵死纏綿。
快感一波接一波地堆積,終于在下一個被頂住身體深處敏感點的剎那爆發,席卷着将白樂天滅頂淹沒。“啊——”白樂天哭着驚叫出聲,顆顆白皙腳趾色情地蜷縮起來,緊繃的身體裏每一個細胞都仿佛打着顫,鋪天蓋地的快感一瞬間順着脊柱向四肢百骸過電。
元微之攬白樂天入懷,把人汗淋淋的腦袋按到自己肩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着懷中人的背脊,慰藉着懷裏哭得抽抽噎噎的人。白樂天喘息着緩過氣,仰着頭難耐地扭動脖頸轉頭對上元微之的眼睛。
白樂天的眼角大片通紅,暧昧的色調從臉頰延伸到鎖骨。他伸手摟住元微之的脖子,腰身輕輕一扭,便引起仍然連接在一起的身體內部一陣細小的摩擦,突如其來的刺激讓他仰起脖子從鼻腔裏洩出幾聲低喘。
“唔,九郎——你為什麽還……”硬着?白樂天欲言又止,只覺得問不出口,便咬住下唇嗚咽出聲,軟軟地靠在元微之懷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含情帶怯地望着面前的人。
白樂天那幾近哭啞的嗓子一開口,便令元微之骨肉酥麻了殆半。元微之看着懷中的人身上吻痕交錯,滿是他剛剛留下的印記,腿間那小口一張一合吮吸不斷,動作間還流淌下不少液體。
“……繼續吧?”
“好……”
兩人之間萦繞着最原始的欲望與愛意,在糾纏中颠倒沉淪。随着低柔誘惑的呢喃與呻吟,新一輪纏綿又在繼續……
13.
馬車在馬蹄的噠噠聲響中平穩前行,寬敞的車廂裏依偎着一雙人影,是元微之摟着白樂天,白樂天懷抱着他的紫桐琵琶。
“我從軍營回來找你,輕功行了一天一夜。”元微之忽然笑了一聲,用手肘撞了撞白樂天的胳膊,蹭開了身邊人故作抗拒的手臂,溫熱的唇貼上那只精致纖薄的耳朵。
“你父親該知道你跑了?”白樂天瞥了一眼身邊湊近的人,唇角露出一絲笑意,擡手拿指尖摩挲了一下元微之泛紅的唇角,“還有我父親——他們那些人應該都知道了。”
白樂天的聲音帶着柔軟的輕松意味,細細聽來似乎還有放松和解脫的快慰。元微之看着那片垂下的漆黑眼睫掩住的一泓水潤眸子,忍不住把吻落在白樂天微涼的眼皮上:“是啊。我們去到天涯海角,再也不用受他們牽絆。”他低下頭與懷中人交換了一個清甜的吻,指尖纏繞着白樂天柔軟的黑發,唇縫齒隙都是淺淺淡淡的花香。
“二位郎君,出城憑證?”馬蹄聲的頻率明顯緩慢下來,馬車夫的聲音隔着簾子傳來。元微之扣住白樂天的後腦勺加深這個吻,一邊不耐煩地翻動着衣帶取下一塊銀制的令牌來。
令牌幾乎要遞出簾子去,元微之卻猛然想起什麽似的從白樂天身上跳起來收回了握着令牌的手。銀質的令牌反射着太陽光,看上去華貴得很。令牌正面赫然一個“元”字,背面則端端正正刻着“少将軍微之”。
“糟糕喔……”白樂天也湊過去看,攀在元微之肩頭小聲道,“現在我們跑了,全城上下肯定翻了天一般尋找。守城門的軍士不可能沒受過找我們的指令,這張令牌萬萬用不得。”
元微之點頭,把令牌深深藏進衣帶系好,一邊把問題和目光一起投向了身邊倚靠着的白樂天:“如若沒有令牌出城,且不說躲在長安城內定然不是個辦法,我們出爾反爾拿不出令牌,車夫或許也會起疑。我們只有出城一條路——”
白樂天擡擡眉,摟緊了懷裏的紫桐琵琶,蔥玉般的指尖從銳利的琴弦上劃過,一副不怕被劃傷的輕巧模樣。他接上元微之的話,柔順的眉眼裏流露着乖巧溫潤的氣質,說出的卻是最驕矜逆反的話:“打出去。魚死網破……”
“好。”元微之在白樂天的唇上落下溫溫柔柔一個吻,蹭出些許笑意來,另一邊早已悄悄握緊了身側佩着的劍。簾子外車夫許久未等到回應,不明所以地停下了馬車,又喚了車裏的人幾聲:“二位郎君,城門到了,可有出城令……”
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馬車忽然劇烈地一陣搖晃,元微之握着劍柄掀開簾子騰空而起,落在馬車頂上。車夫望着元微之愣神,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馬車頂上的人極其警覺地四面望望,看到一旁搖曳枝葉中影影綽綽似有人影,眼神一凜,條件反射地跳下車頂護在馬車窗邊,抓住馬車裏的人掀開簾子的手,握住一截手腕攥緊。
“哪裏來的毛賊敢在城門放肆?”守門的衛兵舉着長矛敲敲地面,指着元微之怒喝。元微之卻充耳不聞,只死死護在馬車窗前,目光釘在搖曳的樹枝間,沖着不遠處樹林喊道:“誰?”
枝葉晃動幾下,幾乎每棵樹上都落下躲藏極好的三四個人來。黑面罩黑衣彎刀,袖袍上金線勾勒一個“元”字,元微之草草一眼便知道這是自家老将軍一手培養起來的元氏暗衛。見那些手握彎刀的蒙面人緊跟自己身後卻沒有攻擊意圖,電光火石間他眼眶一紅,望着那些無比熟悉的暗衛手間的刀光折花了他的眼。
元微之拔劍,一副并不欲與守門兵士多溝通的架勢,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裏飛身而起就向着半開的城門撲去。城牆上一排被驚動弓箭手紛紛起身,拉滿弓對準熟練挽着劍花的元微之。
一整排拉滿了的弓竟然未射出一支箭來。元氏暗衛早在少将軍拔劍時就舉着彎刀至撲而上,前排弓箭手還未反應過來便被按倒在地上卸了肩膀。城門一時間刀光劍影,守衛的兵士節節敗退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元微之提劍抹了最後一位兵士的脖子,擡手便去推城門,卻因為沒有匹配上門鎖而怎麽都推不開。
“撞吧。”元微之淡淡向着元氏暗衛下令,攀在門上的手死死攥緊。黑衣人立刻湧上來,以極整齊的節奏對城門施暴,陳年的老門嗚嗚發出刺耳的響聲,不堪重負地嘶鳴起來,緊扣的門鎖卻分外結實,毫無要脫落的征兆。
“且慢——”背後有人策馬奔騰而來,手裏一塊銀色令牌舉得老高。一位六旬老朽翻身下馬,拉起地上一位喘着粗氣的殘存兵士,一邊把令牌給他看,一邊吩咐他開城門道,“京兆尹劉郎的意思,為貴客開城門送行。”
“京兆尹劉郎?”元微之細細琢磨着這幾個字,忽然就覺得從唇齒間掠過的氣流都變得溫熱起來。身後白樂天不知何時抱着琵琶掀開簾子跟到他身後,依偎在他懷裏若有所思地看着兵士從層層暗格裏取出門鎖開了城門。
離開馬車不過一會兒的工夫,車座上便悄然躺了薄薄一張紙。白樂天拈起來與元微之一起看去,登時愣在原地。他們手裏的赫然是江南一戶大別墅的地契,戶主的名字蓋着白氏相印,一旁批準地契贈送的官印端端正正蓋着戶部柳氏的章……
14.
一晃眼一個月過去,南方平定藩鎮叛亂的戰争才在幾位副将的規劃下取得了勝利。人們都說立下大功的元府少将軍歸隐江湖了,可誰又知道,少将軍就在人們身邊,不知什麽時候正趕着一駕馬車經過呢。
那日落下腳來,元微之攜着白樂天的手,捧了酒撥開樹枝,把酒壺一一遞到一路護送的元氏暗衛手中。樹林裏黑衣人跪了一地,淡漠的聲線裏似乎也藏了無盡的溫情:“我等奉老将軍之命,護送少将軍一行江南落腳。”
更不必說一路上途徑城池全是長驅直入,京兆尹劉郎的令牌閃着銀光挂在馬車頂上。時而山間小路有劫道土匪,元微之拔劍,背後便立時一大片刀光明晃晃。
白氏老家主到底還是心疼樂天的。江南這戶別墅隐在凡世間,卻暗自撐起小小一方天地,山林裏有野味也有酒,山腳下湖面平靜卻仍須得撐小船才能渡過。
元微之還記得多少次喝過了酒,他趴在桌旁,去勾白樂天的小拇指。白樂天也喝了酒,可臉上不怎麽顯紅,冰肌玉骨一個美人。美人醉酒也彈得一手好琵琶,別墅天井裏小小一方石桌上沾了酒漬,背後就是一棵拔高的紫桐樹,深深淺淺的紫桐花落了一地溫情馨香。
醉酒的時候,他們總記起那時在青樓徹夜歡好,天黑透了就摟在一起絮絮幻想未來的樣子。那時候他們都以為自己只有死了才能解脫,才能在凡俗的人間當個普通人。
元微之說,樂天,我們以後開一家琴行吧,我在裏面制琴,你抱着你的紫桐琵琶倚着門檻彈彈唱唱,做個門面,好不好?
元微之又說,樂天,不然我們以後還是浪跡天涯大盜為生吧,我元九也一身大盜本事,定夠養活你的。你的琵琶只彈給我一個人聽就好了。
元微之還說了,樂天,我還是舍不得你和我一樣風餐露宿,不如我們去南方,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洗衣你做飯……樂天,你應該會做飯吧?
白樂天說,好。元微之說什麽他都說好。
因為在當時他們內心都知道,這些都只能是嘴上說說而已的幻夢。可他們想不到,這幻夢竟然也有成真的一天,他們原以為不存在的那些愛或是親情也能為他們驅散陰霾。于是他們就去了,在一份份愛撐起的凡世裏過完了一個又一個平凡人的日子。
他們在浔陽江頭見識了楓葉荻花,還有彈琵琶的歌女一口吳侬軟語說着她的商人丈夫待她很好;他們于鄰家小鋪嘗到了真正的竹葉青酒,醉醺醺的元微之色氣熏心,卻還要拉着白樂天的手一臉無辜地吟一句“勸醉意如何”;他們一起買了纻絲布白輕庸,趁着年輕換上青衫,于綠茸春草間策馬奔騰;他們還購得全城最好的薊州簟,在床榻上鋪好了晚上一起睡覺……
元微之聽說了,他胸懷大志卻不得重視的庶出哥哥終于也以元氏少将軍之號披挂上陣。白樂天聽說了,大夫人聽到他跑了的消息也再無怒罵哭鬧,只輕輕吩咐下江南別墅天井裏要為他種下幾株紫桐樹。
春季裏天井流淌出或濃或淡的綠,時常有瓢蟲降落攀附在綠葉之上。白樂天不喜歡蟲子卻又貪戀着一樹紫桐花,元微之便為他捉了蟲子,又捏在手裏吓他。到頭來被吓到的白樂天嘴上說着再也不要見到元微之,實際上只要一個吻就能妥妥貼貼地安撫好,而滿樹的瓢蟲早在他們吻上時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到樹上鳴蟬長吟不止的季節裏,榻上相擁兩人入夜總是熱得很。床榻邊水缸裏的冰塊半夜就化光了,元微之怕熱到白樂天,便一夜一夜的半夜起來跑地窖搬冰塊回來。白樂天睡眠淺,被他吵醒後總要鬧一陣起床氣,然後再在四壁的清涼中被人輕柔地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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