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牧沐感覺自己天靈蓋都要吓翻開了。
蒼天吶!
您可收了神通吧!!
孩子還小,受不得這刺激!!
牧沐的近視眼還帶點散光,看不太清十米之外的秦煜城的表情。
——雖然正常視力這個距離好像也看不清!
但這種時候,看不清好像反而比看得清要好那麽一丢丢丢丢!
至少、至少秦煜城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牧沐頭腦空白一片,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怎麽辦!
怎麽辦啊!
現在的場面完全沒有在阿宅的想象範圍之內!
易安寧順着牧沐轉頭的方向看過去,也看到了坐在車上的秦煜城:“怎麽了?”
牧沐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轉回頭,看向易安寧。
那眼神,宛如正跟一個即将赴死的戰友告別。
易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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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沐視死如歸:“接我的人來了,我先走了。”
易安寧聞言,再一次擡眼看向等在那裏的秦煜城。
跟背對着馬路的牧沐不同,易安寧一直是正對着的。
他知道那輛車已經在那裏停了一會兒了,只是沒想到是來找牧沐的。
車裏的是這位小少爺的新獵物?
易安寧琢磨着:“那是來接你的?”
“是的。”牧沐點頭,拎着包站起來,深吸口氣,“我走了,拜拜。”
易安寧收回目光,看了牧沐兩秒,才笑着點頭答道:“再見。”
別了,好兄弟。
還是別再見了!
這陰間福氣,孩子真的受不住!
牧沐不答,頭也不回地走向停在路邊的出租車。
秦煜城看着緩步而來的牧沐。
白沙灘上游人如織,海風吹起那一道淺藍色身影的薄紗裙擺和長發,像正午淺海泛起的淩淩波光。
秦煜城又掃過還停留在原地目送着牧沐的易安寧。
這兩個人的身影,化成灰了他都認識。
秦煜城神情冷淡。
他本以為自己會暴怒,結果此時的心情卻出乎意料的平靜,腦子裏甚至有空盤算如何利用這兩人的關系,自己獲取利益的同時,把這對狗東西一起擡走。
牧沐腳步跨得很小,他恨不得這十多米的距離他能走一輩子!
但十多米,就算一米拆成三步走,每秒一步,也僅需半分鐘就能到達目的地!
可惡!
我為什麽不是一只螞蟻!
阿宅停在了車門外,給自己打氣。
冷靜一點牧沐!不要害怕!
只要表現得足夠自然,足夠理直氣壯,說不熟就可以了!
而且這又不是說謊!
牧沐拉開了車門,坐了進去。
秦煜城偏頭看了一眼坐到他旁邊的牧沐。
海風将牧沐的頭發吹得有些亂,但即便碎發亂翹,也只是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分蓬松和迷糊的味道。
看起來無害極了。
秦煜城收回視線,對司機說道:“到臨江一品閣。”
的哥應了一聲,透過車前鏡看了一眼後座上的一男一女,發動車子,心中直呼刺激。
秦煜城讓他停在這裏已經有個十來分鐘了,說是等人。
可他也看到了,這位客人一直盯着的,就是坐在休息椅上背對着公路的那妹子。
在妹子舉着手機拍照的時候就在了。
在妹子被人搭讪的時候也沒做聲。
直到手機微信的聲音響起,這人才慢悠悠地回複了一句,接着那妹子就轉過頭來。
的哥敏銳的嗅到了八卦的氣味!
牧沐整理着頭發,等了一會兒,見秦煜城并不出聲,只是盯着他,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橫豎都是一刀,牧沐一咬牙,決定自己湊上去挨這一刀子。
牧沐仗着頭發長能擋住一點從旁而來的目光,晃了晃腦袋,一邊用手梳理頭發,一邊問:“來了怎麽不直接叫我?”
秦煜城的目光落在牧沐正梳理長發的手上。
牧沐有一雙很好看的手。
白皙,細長,骨節分明。
這雙手穿過綢緞般的黑發,緩慢而細致的梳理時,黑與白的對比強烈刺眼,發尾勾纏着指根,纏綿旖旎。
秦煜城看着牧沐的動作,正欲回答,目光卻捕捉到那雙在發絲間穿行的手上,有一些細碎的痕跡。
似乎是傷疤。
秦煜城滾到舌尖的話語一滞。
他可不記得牧沐手上有過什麽傷疤。
秦煜城有心細看,但這雙手藏在發絲間,那些細碎的痕跡隐隐約約的,看不清楚。
牧沐沒等到秦煜城的回答,手心裏都沁出了汗。
祖宗!
祖宗你倒是吱一聲啊!
你不吭聲,就顯得我很憨憨!
牧沐梳理頭發的動作停下,他放下手,小心地看了一眼秦煜城。
秦煜城的目光緊随着牧沐的手,卻被垂落而下的發絲遮住了。
他擡眼,與牧沐對上了視線。
秦煜城忘記了剛剛牧沐問過什麽,他只是随意的“嗯”了一聲,反問:“剛剛那是誰?”
“嗯?”牧沐表面一愣,心裏咯噔一下。
來了!
牧沐繃着臉,冷靜地答道:“之前認識的,不太熟。”
秦煜城看着牧沐。
這人渾身上下都寫滿了緊張和慌亂,簡直像是把“出軌被抓怎麽辦”這個問題刻在了臉上。
秦煜城:“……”
牧沐演技有這麽差?
還是說現在還沒有像後來那樣爐火純青——又或者,他從前對牧沐的濾鏡太厚了,以至于壓根沒覺得對方以前演技稀爛?
秦煜城一時間不太确定。
牧沐焦慮摳手。
無聲沉默比質問恐怖得多——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相對密閉的環境裏,每一秒都是煎熬。
秦煜城目光再一次落在牧沐糾結在一起的手指上,随意道:“聊了什麽?”
牧沐:“……”
牧沐沉默一瞬,在瞎編和說實話之間反複橫跳了一會兒,最終選擇了講實話。
“他約我出去喝咖啡。”
秦煜城眉頭一跳:“哦?”
牧沐趕緊補充:“我拒絕了。”
“嗯。”秦煜城點頭。
他對牧沐和易安寧之間的聯系早有準備,此時連興師問罪的心思都提不起來——比起這個,秦煜城反而更加關注起他剛剛察覺到的異常。
他盯着牧沐的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秦煜城這樣想着,幹脆伸出手,攤開:“手給我。”
牧沐遲疑,他不知道易安寧這事兒是不是就這麽被揭過了。
秦煜城好像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草,怎麽可能!
秦煜城怎麽可能不在意自己頭頂的綠帽!
他要是不在意,原文裏易安寧也不至于變成太平洋上的魚飼料!
牧沐悲憤。
阿宅距離魚飼料可能也只有一步之遙!
秦煜城提高了一點聲音:“手。”
牧沐回神,打量着秦煜城神情平淡的臉,試探着伸出右手,放了上去,小心翼翼:“怎麽了?”
秦煜城看了一眼牧沐。
這人渾身緊繃,警惕萬分又帶着點慫。手搭在他掌心的模樣,像只瞪大了眼伸出小山竹試探人類的小貓咪,仿佛只要人類對他展現出惡意,他下一秒就會奪路而逃。
秦煜城收回視線,看向掌心裏的手。
這只手與他記憶中有所不同。
它漂亮但不細膩,上邊有細碎的疤痕與繭。
秦煜城眼皮顫動了一瞬,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來:“另一只。”
牧沐乖乖地伸出了另一只,搭上去。
秦煜城察覺到這份乖巧,看着牧沐的雙手,心中的怪異愈發多了幾分。
左手的傷痕比右手多,右手的繭比左手厚。
這是一雙幹活的手——工作、家務或者別的什麽,總之,不是記憶中那一看就養尊處優的嬌嫩。
秦煜城指尖擦過牧沐指掌的傷痕與繭,像是探尋着什麽一樣,摩挲着。
牧沐感覺掌心被輕輕抓撓,那股癢意從手心蔓延而上,讓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秦煜城的思考被他的動作打擾,擡眼看過來。
牧沐小聲嘀咕:“有點癢。”
秦煜城眯起眼,薄唇抿起,指尖輕擦着牧沐左手食指指腹上一道大約一厘米的舊疤。
看起來是一道刀疤,範圍不大,創口也不算深,應該有些年頭了,不是仔細看、上手觸碰,乍一眼也看不出特別明顯的痕跡,只隐隐約約的殘留着一道白痕。
秦煜城有十二萬分的把握,牧沐——至少是他認識的那個牧沐,手上是沒有這麽一道疤痕的。
秦煜城輕描淡寫:“不是說想要去掉這道疤嗎?”
“哎?”牧沐一愣,低頭看了一眼指腹上的那道疤。
你媽的。
他哪知道原主要怎麽去掉這道疤!
牧沐心裏罵罵咧咧,嘴上唯唯諾諾:“是……是吧?”
秦煜城看着牧沐這副含糊其辭不确定的答複,心中疑窦更甚。
他開始睜眼說瞎話:“你先前拜托我約了皮膚科的專家。”
牧沐:!!
牧沐兩眼微微睜大。
他其實更想回到之前易安寧的話題——至少要知道秦煜城對剛剛他跟易安寧同框這件事是怎麽看的。
但秦煜城不僅不提,還另起了個話題。
牧沐不得不硬着頭皮接起了戲:“是嗎?找到了嗎?”
當然沒有。
因為牧沐從來沒有拜托過他這件事。
秦煜城打量着眼前的這位牧沐,對方幾乎要把心虛和迷茫寫在臉上。
不對勁。
但很有意思。
“沒找到。”秦煜城答道。
“啊……哦。”牧沐點點頭,也不敢多說,畢竟多說多錯。
他試探着往回收了收手,而後小心瞅了一眼秦煜城,發覺對方并沒有什麽反應之後,正準備直接抽回來,就被秦煜城反手握住了。
???
牧沐吓了個激靈。
“怎、怎麽了?!”
秦煜城看着宛如炸了毛的貓一樣的牧沐,緩緩放松了手,慢吞吞道:“沒事。”
“……”牧沐驚疑不定,又抽了抽手。
秦煜城倏然握緊。
牧沐驚了個哆嗦。
秦煜城:“……”
牧沐:“???”
秦煜城終于松開手,轉頭看向窗外。
有趣。
作者有話要說:
牧沐: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