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牧沐心不在焉。
他咬着杯壁,滿腦子都是衣帽間那面配飾牆。
剛剛意外發現的那張電話卡,很有可能是原主本來的那個號碼,而那個絲絨蓋下邊能有電話卡,其他的絲絨蓋下邊就可能有另外的東西。
——比如身份證什麽的。
當然了,還有可能是原主另外的一些秘密。
阿宅覺得能搞出《集郵錄》這種東西的原主幹出什麽他都不意外。
牧沐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撓着杯壁,偏頭看着遠處亮起的霓虹發呆。
焦灼。
十分着急。
想直接把跑過來吃燒烤的三個人連帶着秦煜城一起,一窩鏟走,好讓他去看看那面配飾牆裏到底藏了什麽東西。
但這幾個人明顯是打着浪一整晚的心思來的。
畢竟不是在外邊的大排檔。
這次是在朋友家裏,而且是兩戶挨在一起,甚至可以不回家!
喝!都可以喝!敞開了喝!
所以陳黎抱了兩箱啤酒過來,幾個酒鬼迅速喝成了一團。
牧沐看了一眼桌上堆積起來的小龍蝦殼,旁邊柳高明和段瑜已經喝得扭成了一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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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煜城也喝了不少,牧沐粗略一掃,看到他旁邊有五個空瓶。
桌上的燒烤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牧沐放下裝着可樂的杯子,起身。
秦煜城轉頭看向他,眼裏沒有半點醉意:“怎麽了?”
酒量真好。
阿宅有些羨慕。
不像他,半瓶啤酒腦殼發暈,兩小杯白的直接昏迷。
“我去烤幾個蚝什麽的。”牧沐說。
“辛苦。”秦煜城收回了視線,慢吞吞剝蝦。
牧沐轉頭去烤生蚝,秦煜城剝好了蝦,偏頭看了一眼牧沐幹幹淨淨的座位前,頓了頓,把剝好的蝦放到了牧沐的空碗裏,然後又伸手去拿第二個。
段瑜盯着秦煜城連剝三個小龍蝦放進牧沐碗裏,扯着陳黎無比浮誇地嚎了一聲:“莉莉,人家家也想有人幫人家家剝蝦!”
秦煜城一頓。
陳黎被男明星叫喚了個哆嗦,拿沒有沾上油的手背扶了扶眼睛,冷酷道:“滾!”
柳高明一躍而起!
“兄弟,我來助你!”
段瑜十分感動!
柳高明大手一揮,無比豪氣地拿了五個龍蝦空殼放進了他碗裏,大着舌頭拍桌子:“好兄弟,吃!別客氣!”
男明星:“?”
陳黎:“……”
陳老師看了一眼置身事外欣賞相聲的秦煜城,脫了手套,起身去幫牧沐。
牧沐看起來心不在焉,他怕燒烤上桌的時候變成奇奇怪怪的碳灰。
秦煜城的目光緊随着陳黎,發現他只是去幫忙之後,才緩緩收回視線,繼續剝蝦。
他剝完一個,發現牧沐碗裏已經多了好幾只。
柳高明表示關切:“我看牧沐剛剛都沒怎麽動筷子!”
段瑜一邊剝蝦一邊連連點頭:“确實确實,他那麽瘦,該多吃點。”
秦煜城挑眉:“你們這麽關心他?”
柳高明一挺胸:“應該的!”
男明星也跟着一挺胸,剛想複讀,對上秦煜城漆黑的雙目,一個激靈,默默把話咽了回去,手上剛剝好的蝦也塞進了自己嘴裏。
天呢。
在人老公面前說關心他老婆是應該的,真不愧是傻狗。
真高明啊,柳厲害。
男明星差點就上了你的當!
段瑜拿了串烤青椒塞進柳高明嘴裏,堵住了他的狗嘴。
陳黎看了一眼那邊,轉頭看向牧沐:“你想什麽呢?該給茄子刷油了。”
牧沐回神:“……啊。”趕緊給茄子刷上了油。
“你剛剛就一直心不在焉。”陳老師敏銳指出,“發生什麽事了?”
牧沐搖頭:“沒事。”
“看着不像。”陳老師毫不留情,“不過不想說就算了,你撒手,我來烤,你別禍禍這倆茄子了。”
牧沐默默讓開了位置,看了一眼那邊又侃起來的三個人。
那邊三個湊一塊兒,事業看着一點不搭界,卻也能聊得熱火朝天。
——噢,秦煜城沒火,他可能是火底下偷偷拱火的炭。
陳黎也看了那邊一眼。
“你家……”他頓了頓,改口,“柳高明家應該有多餘的空房間吧?”
牧沐點頭:“有。”
“今晚段瑜估計回不去了,他太重了,我不想搬。”
牧沐收回視線,迷惑:“酒有那麽好喝?”
“……”陳黎奇怪的看了牧沐一眼,“你沒去過酒吧?”
牧沐:“?”
哈哈,您說笑了。
請自信一點,把問號改成句號。
“沒有特別去研究過品酒的話,對大部分人來說普通啤酒味道都差不多。”陳黎摘下眼睛,擦掉上面的霧氣,“下次我帶點收藏過來,給你調點好喝的。”
“?”牧沐一驚,“你還會調酒?!”
“在學校裏天天打游戲,什麽證啊校招啊都沒搞。”陳黎不急不緩的切開了茄子,撒上蒜蓉醬小米椒,“為了吃飯,做過很多不同的職業。”
牧沐點點頭。
他雖然不明白念書的時候天天打游戲打翻了車這個事,但為了攢點錢什麽活兒都幹點這事,他是懂的。
阿宅他爸在他還不記事的時候就不見了,他媽一手把他拉扯大,也在他大一那年病沒了。
多虧醫保,也多虧牧沐遺傳了媽媽的樂觀,他大學期間東搞西搞自學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技能,還上了媽媽治病時留下的債務,度過了畢業後最艱難的三年,之後的生活才穩定下來。
“制衣也是嗎?”牧沐問。
“嗯。”陳黎點頭,“加上一點個人興趣。”
“也都是經驗。”牧沐唏噓,“在未來說不定是好事。”
陳黎聞言,偏頭看他一眼:“嗯。”
他本想說這不像是牧沐會說出來的話,但轉念一想這人已經從良了,說點陽間話屬實也正常。
而讓牧沐變成這樣的……
陳黎看向秦煜城,看來看去,除了覺得這人格外沉穩之外,也看不出什麽太多的名堂。
陳黎觀察了一會兒,說道:“秦煜城看起來挺開心的。”
牧沐聞言,也跟着轉頭盯了秦煜城幾秒鐘,迷惑:“這看得出來?”
秦煜城這幅樣子,牧沐只看得出他沒有不高興。
陳老師看着牧沐,沉默片刻:“你連你愛人高不高興都看不出來?”
牧沐頓生愧疚:“……對不起。”
剛道完歉,阿宅就是一愣。
我道什麽歉?!
秦煜城又不真是我對象!
淦!
牧沐對陳黎幹瞪眼:“你怎麽看出來的?”
陳黎擡手伸出兩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調酒師的職業素養。”
牧沐:“。”
陳黎放下手,把茄子裝盤,慢吞吞道:“他跟咱們一塊兒的時候都挺開心的。”
牧沐一愣。
他轉頭看向秦煜城,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端詳了一番,然後轉回了視線。
陳老師問:“看出來了嗎?”
“老師,我近視。”
陳黎定定地看了牧沐兩秒,端着茄子扭頭就走。
牧沐:“??”
幹什麽,近視怎麽了?!
你不也戴了眼鏡才看得清!!
阿宅憤憤,拿了幾個蚝撬開,放上了烤架。
最終這一桌子吃吃喝喝,斷斷續續到了快淩晨一點才結束。
柳高明和段瑜直接睡在了露臺的室外沙發上。
牧沐看着那兩個睡成一團的人,轉頭看向陳黎和秦煜城。
陳黎冷酷:“就讓他躺這兒吧,死不了。”
最終秦煜城作為主人家,好歹還是把這倆人運到了客廳。
陳黎抛棄了段瑜回了家,他明天還要上班,怎麽也得回去捯饬一下自己。
收拾好殘局之後,家裏很快就熄了燈。
夜晚靜悄悄的,可以聽到隐隐約約的蟲鳴。
牧沐輾轉難眠。
他在淩晨三點半的時候悄悄地打開了房門,小心翼翼地拉動衣帽間的推拉門,蹑手蹑腳的進了衣帽間。
秦煜城倒完水往房間走的時候,恰巧就看到了牧沐摸黑做賊的樣子。
秦先生看着衣帽間門縫下漏出來的燈光,眉頭一跳,擡腳走到衣帽間門口,正準備直接拉開門給牧沐一個巨大的驚喜,但轉念一想,這種行為就還怪吓人的。
雖然逗貓真的很有趣,但貓搞不好會應激。
于是秦先生放棄了直接拉開門的想法,略一思忖,擡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牧沐正拉了椅子準備爬上去取耳飾盒,聽到敲門聲,吓了個哆嗦,渾身汗毛瞬間啵兒起,繃得筆直。
他猛地轉頭看向門口,眼睛瞪得溜圓,滿腦子都是什麽“午夜驚魂”、什麽“門外有人”之類極具畫面感的驚悚片。
你媽的!
我我我我牧沐獨居數年,就就就沒、沒怕過什麽妖魔鬼怪!
這一屋子都是男的,陽氣如此旺盛,必不可能有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
阿宅一邊這麽想着,一邊驚恐萬狀地左右四顧,迅速摸了根晾衣架拿在手裏。
秦煜城在外邊等了一會兒,見牧沐沒開門,于是又敲了敲。
“咚咚咚。”
牧沐握緊了手裏的晾衣架,兩腿發軟。
可惡!
有沒有鬼好像也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秦煜城能重生,他能穿越,那這個世界有鬼好像也十分合理!
嗚嗚嗚!
秦煜城!你家有鬼!!
救命啊!
沒有得到回應的秦先生眉頭皺起來:“牧沐?”
牧沐:“!!!”
鬼怎麽還是秦煜城的聲音!
更恐怖了!
秦先生頓了頓,心想現在開門應該也不至于吓到牧沐。
“我開門了。”他說着拉開了門。
牧沐倒吸一口涼氣,瘋狂後退。
要是真是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就大喊秦煜城的名字,把秦煜城吵醒,讓秦煜城和鬼以毒攻毒大戰三百回合!
反正秦煜城走路也沒聲兒的,跟鬼有什麽區別!
阿宅吸了吸鼻子,緊盯着被拉開的門,愣住。
秦先生看着舉着個晾衣杆當盾牌的牧沐,挑了挑眉。
“你大半夜的在幹什麽?”
“……”在探索原主的小咪咪。
可這話不能說。
牧沐沉默片刻,兩眼一閉,直接離譜:“……在準備跟鬼打架。”
這個回答,即便是見多識廣的秦煜城也沒想到。
但小笨蛋的思維是不能以常理來揣度的,這答案看似離譜,發生在牧沐身上,卻又有種詭異的合理。
秦先生難得遲疑,最終委婉道:“少看奇怪的電視節目。”
本來就已經很笨了,再笨點甚至可能會被人當街拐走。
牧沐:“???”
草?
我的天呢!
他信了??他竟然信了!!
阿宅震驚。
“衣帽間裏是不會有鬼的,你少說得去個墳地。”秦煜城說道,“晾衣杆也是防不住鬼的,你至少弄點桃木符什麽的。”
“……”
牧沐腳趾摳地,默默放下了手裏一直舉着的晾衣杆。
秦煜城看着低下頭連脖頸一起紅到了耳根的牧沐,頓覺神清氣爽:“早點睡。”
牧沐低頭摳手:“……哦。”
秦煜城站在衣帽間門口,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戳穿牧沐他現在沒穿假胸的事了。
秦先生轉頭回了房間。
牧沐在看到客卧門關上的一瞬間,瘋狂捶凳子。
我草!
社死的場面能不能減少一點!
迫害阿宅很快樂是嗎?!
可惡!
怎會如此!
牧沐心裏罵罵咧咧,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出了衣帽間。
不出去幹嘛?!
等着秦煜城來殺個回馬槍嗎!
牧沐痛苦的度過了一個漫長的周末,終于等來了秦煜城需要上班的周一。
站在樓上看着秦先生的車開出去的那一刻,牧沐感受到了像是被大樂透頭獎砸中一般的喜悅!
他沖進衣帽間,拉了凳子把耳飾盒取了下來,拿出絲絨面,把那張手機卡放到了一邊的矮桌上。
他把所有的配飾盒都檢查了一遍。
不是所有配飾盒夾層裏都藏着東西,牧沐把找到的都擺上了桌。
桌面上現在放着兩張手機卡,一張身份證,一個戶口本。
身份證和戶口本是配套的,性別男,戶主就是牧沐本人。
戶口上的住址是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