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把你當做替身而已

蘇清和似乎完全沒聽出史棄話裏的異樣,也不好奇對方為什麽突然問自己在哪,語氣很溫和的說出市中心一家高級餐廳的名稱。

他說,打這通電話本來就是想跟他見面聊點事。

史棄不多說,攔下出租。

路上接到孫昶的電話,孫昶也問他在哪。

史棄滿腦子都是舒陽陽把林成田帶進了公司,舒陽陽供出了蘇清和,他不答反問:“林成田是你找的?”

電話那頭的孫昶一頭霧水,“什麽林成田?”

果然……

史棄閉上眼,腦海中閃過自己壓着孫昶狠揍的畫面。

重新睜開眼時,他緩吸一口氣,語氣很冷靜,“別裝傻,你知道我家的情況,怎麽可能不知道我那個繼父叫林成田?”

“史棄你有病吧!”孫昶一下被氣着了,“我知道你爸不是親爸,就得知道他名字?那你跟封正澤好這麽久,你知道他家裏人都叫些什麽嗎?”

史棄內心的猜想被證實,不由咬緊後槽牙,臉色難看。

孫昶被氣着說完一通後才反應過來,沉默了兩秒,生硬的轉移話題,很不自在的說:“那什麽,昨晚的确沒看清是你,下腳有點重了……”

到底是從沒正兒八經跟誰低頭服過軟,說了一半兒,孫昶感覺自己牙都要被酸倒了。

他改口胡亂說:“唉男人麽,誰沒點磕磕碰碰,又不是豆腐做的!對吧?不至于娘們唧唧的記那麽久。”

史棄沒說話。

孫昶被史棄挂過好幾次電話,這會兒沒聽見聲響,忙拿開手機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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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還在通話中。

孫昶松口氣的同時,竟然有點見鬼的榮幸感,放回耳邊,他咳嗽一聲,說:“史棄我說的話你聽見沒?”

“……”

“史棄?”

史棄突然開口說:“但至少,你跟蘇清和是一邊的。”

這話沒頭沒尾的。

孫昶聽了卻立刻住了嘴,心裏虛!

但史棄只是說給他自己聽的,不管孫昶什麽反應,他說完“打你也不冤。”就直接挂斷電話,整個人往後靠。

複雜的情緒在胸口沖撞,在為自己的偏見沖動而懊惱煩躁。

“小夥子,到了。”

史棄回過神,應了一聲立刻去摸褲兜。

兜裏只有一個新手機,沒有現金,他登上微信付了錢,然後看到首頁一水兒聊天框都亮着紅色數字。

置頂的那個聊天框裏也有新未讀消息。

封正澤半個小時前發來消息。

問他見完人氣消了沒有。

史棄一下子想起早上在洗手間鏡子上看到的字條。

他當時心情不好,随手揭下來放在臺上了。

難道老大他們是封正澤找來的?不是自己想找他,其實是受了“外力”脅迫……

史棄神思不屬,等快走到餐廳才勉強定下心神,把手機放進口袋,走進那人均四位數的高級西餐廳。

不需要獨立包廂,餐廳的裝潢充滿歐洲低調奢華的氣氛,明亮又高雅。

室內的暖風送來優雅清揚的小提琴音樂,

視線一轉。

蘇清和坐在靠窗的位置。

也不知道窗外的風景有多好看,他跟上一次在咖啡廳見面的神态姿勢都沒怎麽變,神色憂郁的輕蹙着眉頭,看向外面。他把長發全部紮起,露出精致白皙的五官,身上是淡藍色的長款呢大衣,裏面一件白色高領打底。

往那一坐,就是個氣質出衆的佳公子。

史棄又想起孫昶那通電話。

去紅日酒吧之前,史棄手裏沒有任何事實依據可以證明是孫昶在背後搞鬼。

他只是認定林成田找上門不可能是湊巧。

畢竟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先是不認識的牌友,林成田賭了十多年,村裏牌桌上還有誰是他不認識的?

再是打發走第二天又來“背書搞事”,更邪門的是,公司上上下下人一大早的竟然給他叫齊了!這個随後挨了打的林成田自己也承認了,是一個人給了二十萬讓他說那些話。

給錢的人是誰?

他之所以認為是孫昶,原因是覺得蘇清和不傻,不可能“親自”淌這趟渾水。

但現在想想,有沒有可能跟“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一個道理,蘇清和用了這種方式把他自己摘出去?

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種手段到底風險太大、也太傻。

就好比那個舒陽陽,他始終覺得奇怪。

舒陽陽偷了他們“江湖”的核心程序和各種設定給訊能游戲公司。

既然有膽量做這種事,怎麽可能被一吓兩吓的就全盤托出了?就真那麽慌張,連秦雙U盤裏所謂的監控視頻都不看一眼,也不等“報警”後警察來介入,直接跪地求饒,哭着把雇主“蘇先生”供出來?

雇傭了這樣一個嘴巴不嚴實的人,蘇清和真的會自己下場嗎?

這整件事處處透着詭異。

有了冤枉孫昶的前車之鑒在,史棄不得不多個心眼,去理性分析另一個可能性——這也許是其他人做的一個局。

“這個人”故意挑撥他,然後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蘇清和,讓他和蘇清和鬧僵、鬧掰,鬧大!等他跟蘇清和鬥起來,那個人好隔岸觀火,坐等着收漁翁之利。

這不是沒可能。

沖出公司時那股怒氣被壓住,史棄腦海浮現很多方法。

不管哪一種,都是從舒陽陽身上出發查,她出現的就很突兀,他們可以查她的各種社交軟件聯系人,查銀行和虛拟賬戶上的往來,甚至從她的學校、交好的朋友……

這麽想着,史棄朝蘇清和穩步走去,然後在卡座前坐下。

蘇清和被這動靜吵的回過神,他微微一笑,把桌上的菜單推給史棄,又招手叫來服務員,“你先點單。”

“不用了,沒胃口吃東西。”

蘇清和頓了一頓,禮貌的跟侍應生說等一會兒再點。

史棄就坐在蘇清和對面,看他露着整張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臉,皮膚白,嘴唇紅,連眉毛都精心修理過。處處透着講究的精致,怎麽可能做那種蠢事?

一個喜歡僞裝和演戲的人,更喜歡裝傻,而不是親自下戰場。

所以史棄沒直接問舒陽陽的事,而是就蘇清和在電話裏說本來也想找他的事,說:“找我什麽事?”

蘇清和不答,忽然單手支着下巴,看他。

那眼神很直白,是打量和審視,還帶着一絲輕蔑。

史棄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看。

蘇清和卻很自然的別開視線,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再放下,再看向史棄,神情看上去很真誠,“史棄,有什麽我能幫到你的嗎?”

“什麽?”

“我聽說你被阿澤包養的事暴露了,你的那個創業團隊也逼你退出。現在的你既沒工作,回學校也沒用。等我跟阿澤在一起後,阿澤會跟你分開,到時候你的日子會過的更艱難……”

史棄打斷:“等一下。”

蘇清和輕輕皺着眉看他,“怎麽了?”

“怎麽了?”史棄繃着臉冷嗤一聲,“沒怎麽,就是糾正下。”

“一,我跟封正澤是在談戀愛,不存在什麽包養關系,當然也就沒有暴露不暴露。二,誰說工作室逼我退出了?誰說我退出了?我剛剛才剛從公司裏出來!”

“三,蘇清和,你真厲害,耳朵都長到我身邊來了?!誰是你耳報神啊?啊?”

蘇清和皺眉,似乎那麽多話不知道從哪個開始反駁,他難免有些急和氣,過了小半天了才說:“是孫昶跟我說的。”

他說:“孫昶說你因為被包養的事曝光,丢了工作,大晚上跑到他酒吧發瘋撒野,還把警察招來了。”

史棄倒不懷疑孫昶會跟蘇清和說這些事。

随即,他就又聽到蘇清和掐着那細細的帶着幾分倨傲、又顯然怕被怼有些沒底氣的聲音,說:“再說,阿澤本來就是在包養你,你們之間的地位完全不平等。你說你跟他談男朋友三年,三年啊,不是三天,他有帶你去過一次封家嗎?”

史棄一下抿直了嘴唇。

“沒有吧?”蘇清和看着他,蹙着眉頭嘆一聲,“封叔叔走的早,是封爺爺把阿澤帶大的。前幾天我去他家吃飯,封爺爺拉着我的手說讓我多去去,不然每次阿澤都形單影只的好可憐。”

“封家家宴基本上一兩個月一場,三年了,阿澤沒帶你去過一次,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史棄在桌下死死攥緊拳頭。

“如果這些都還不夠證明。”

蘇清和捋了一下耳邊的碎發,盡管那碎發根本擋不住他眼角邊那顆淚痣,他湊上前,盯着史棄,卻同時放低音量,“史棄,你看着我。”

“你真的不覺得你某些地方跟我很像嗎?”

“阿澤只是把你當做替身而已。”

“我離開那麽久,他忍受不了想念,才把你留在身邊。”

“其實我也奇怪過,我都回來了,為什麽阿澤還不跟你說明白、跟你分開。直到孫昶跟我說了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他說,養一條狗在身邊三年都會有感情,別說是一個人,那個人再怎麽搬不上臺面,也比狗總要好一點。何況你還那麽像我。”

說完最後一句話,蘇清和緩緩翹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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