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三)
由于我在高速公路上帶着傷走了那幾分鐘,大夫說有可能會落下殘疾。具體情況就是說,以後走路會跛。爸爸知道後立即要我辦轉院,到省立醫院治療去。
我明确對他說,我不去,除非有了衛生的平安消息。
爸爸氣得恨不能當場扇我一把掌,我直着脖子等他打,他卻沒落下手來,在醫生們的陪同下,一行人氣呼呼的離開病房。
下午,媽媽笑咪咪着跟我說:衛生找到了,他現在在S城呢,人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地走路了,鄒冰卻受了重傷,到現在還沒清醒呢。
他沒事了?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我可是24小時為他開機的啊?!鄒冰又是如何受得傷?我問媽媽到底什麽情況,媽媽賣關子一樣,說:“這個是你爸爸告訴我的,具體情況你得問問他!”
“問爸爸?他那麽兇,我上午才和他頂了嘴啊?”我央求媽媽再打電話問問他。
“他兇你有他的道理,你要是同意轉院,聽他安排,他哪裏會兇你啊?!”媽媽笑着說:“如果不是你爸爸,衛生怎麽可能這麽早就找到,而且一點也沒受難為?”
“你的意思是說,爸爸早就知道衛生的情況了?那他咋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人家刑警隊怎麽破案?”爸爸不知何時站到病房門口,他昂首挺胸的樣子可愛極了。
“哦?是這樣子。爸爸,你太偉大了啊!我服你哦!”我興奮的一起身,捆綁的腿部掙到傷口,疼得我一激靈。
“小心。”爸爸媽媽一齊上來扶我。
“這下可以去省立醫院了吧?”媽媽問我。
“我得打個電話确認一下,要是你們騙我呢?”我朝爸爸看了一眼,他裝作大度的不理會。也許,他覺得我的表揚挺受用的吧,要不怎麽笑盈盈的,閉不上嘴巴一樣呢。
衛生的手機終于開通了。在等震鈴的幾秒鐘裏,我的心吊到了嗓子眼。
那熟悉的男中音一開口說話,電話這頭的我,淚水輕易就濕了眼角。喂了一聲之後,我什麽也說不出了,嗓子眼有什麽堵塞住。才幾天時間不見,就好象隔了幾千年一樣,怎麽會那麽遙遠呢?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啊,由生到死,由死到生,幾經輪回,多少次夢中遇到,到現在才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那久久沒有聽到的聲音,如今穿越生死回響在耳邊,對我而言,仍然具有強大的吸引力……
“小鬼,小鬼……怎麽不說話?”他問了一遍又一遍,嘟嚷着:“沒掉線啊,怎麽沒聲音?哦,又做夢了?!呵呵,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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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臭!”我半天了才強忍住自己,憋出來這一句話來。爸爸看到我開心的咧嘴,象哭又象笑的樣子,肯定覺得滑稽死了。他擺擺手,媽媽和他一起出去了。
“謝謝爸爸。”我持着手機朝他的背景喊道。不知道他們什麽表情,反正我已側過臉去,認真聽他在說什麽了。
“你還好嗎?”他問。
“我不好。”我答。
“哪裏不好啦?”
“我躺在病床上,還擔心一個人的生死,感覺非常不好。”我說着,又覺着委屈襲來了。
“擔心誰呢?”他故意的,絕對是這樣。
“明知故問。切,好了連個電話都沒有……這麽久了,想把我晾成魚幹啊?”我說。
“什麽意思哦?魚幹?”他納悶。
“傳說,有個釣魚的,沒事釣魚玩,結果忘記把釣上來的一條小魚兒放進魚簍裏帶回家了,後來,那魚兒就托夢給他說,快來把我收回去吧,我都晾成魚幹啦。”
“哈哈哈……”仍然是爽朗的大笑,一點也沒有重創過後的萎頓。
“你好嗎?”我問。
“我不好。”他答。
“哪裏不好啦?
“我躺在病床上,還擔心一個人的生死,感覺非常不好。”他說着我剛說過的話,我卻沒有感覺是在重複。
“你也變成魚幹了嗎?呵呵。”我問道。
“我快了,如果不是因為還沒見到你,沒有你的消息,我早就……”他說着停下了,我明白他的意思。
“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說。這樣的話雖然無力,卻也是安慰。
“……”他沉默了半天,我卻感覺到了他的心跳。
“對不起。”他說。
“對不起。”他又說道。
“……”我沉默。劫後餘生,我們是否還能回到過去,突然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是一瞬時,卻讓我心痛如針紮。
“好好的吧。”我黯然的說了這一句後,接着嘻笑着:“下次見面,你可能會見到一個跛子哦,做好心理準備吧,呵呵。”
“傷得這麽歷害?”他擔心的語氣讓我很受用,“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了。”他又說一次對不起。
我輕輕的扣下手機。淚水悄然滑落。
為什麽會說對不起呢?只顧着和他說話,竟然忘記詢問鄒冰的狀況了。
爸爸親自開車送我去省立醫院治療。一路上,我什麽都不用幹,只看着他笨手笨腳的忙活,開心死了。印象中,他從來沒有這樣柔和過,也沒有和我這麽平易的交流過。他是給了我生命的人,應該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到如今我們才冰釋前嫌,我懷疑是媽媽在作怪。我問爸爸為什麽媽媽沒來送我。他說,你媽媽是執行董事,哪有這麽多閑空陪你啊!我說你怎麽有空來了?他敲着我的頭頂說:“我這個當爹的欠債啊,得還帳哦。”
“沒有這麽嚴重,別說得這麽誇張啊!”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誰的債也不欠,真不欠!”
晚上,爸爸陪我吃過了晚飯,在病房外打了一通電話後,靜靜的坐在我的床前,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問,只是呆呆的看着我,發愣。
“爸爸,我臉上有皺紋了嗎?”
“哈哈,臭家夥。”爸爸一下子醒了一樣,哈哈笑着說:“好久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兒子啦。”
“有多久?”我問道。
“記得你出生時,就象個小貓一樣,粉紅肉團團一塊,捧在手上,醜得那樣子,真吓人哦,我都不敢想象你什麽時侯能長大!一晃二十幾年過去了,我老了,你都長這麽高這麽壯了,什麽時侯變得樣子啊?到今天才重新仔細看看你,免得在路上碰上,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這是哪裏來的帥哥啊?哈哈。”
“別這麽肉麻,好不好,受不了你!”
“衛生對你很好嗎?”他看着我的眼睛認真的問:“你媽媽說,你告訴她的,他真的對你很好,在他不知道你是我兒子之前?”
“我對天起誓,如有半句假話,我就不是爸爸親生的!”
“哇操,這叫什麽誓啊!”老爸苦笑不已,繼而沉下臉來,重恢複他的嚴肅說:“天樂,爸爸知道從小對你關照不夠,我只顧在外打拼賺錢,以為只要給了你足夠好的物質與財富,等你長大了,自然就會理解當父母的心思。看來……爸爸的确失誤了。”
“哪有,您老做得很好。”我違心的說。
“嚴肅點。”他板着臉,剛說完這句,自己竟然笑了:“你這孩子,啥時學得油嘴滑舌沒大沒小的,啊?哈哈。”大笑之後才說:“不過,我喜歡。”
“爸,您有事就明說吧,真受不了您老來煸情的了!”憑我對老爸的了解,他肯定有事和我聊天,今天開車四五百公裏,進進出出累了一天,要不然他早倒頭呼呼大睡了。
“天樂,你是我兒子,我是你老子。”他頓了頓,撓撓頭皮說:“嗨,讓你氣的,差點就混了。哈哈。”
“傻笑個沒完,還說不說正事了,我可困了啊!”
“好好,說正事。”老爸慢慢調整了思緒,和我談起了他的擔心。
他從社會各方面早知道同志這個詞了。衛生和古喬的事,讓他對他們非常鄙視。本來是同學,打過也好吵過也罷,應該是最好的關系,這些年卻一直沒有聯系過,包括古喬離世,他也是事後很久才知道的。所以,他擔心我在步他們的後塵,心裏非常不安。特別是知道我和小琪分手後一直和衛生在一起,想想就害怕。他和媽媽曾多次商議過,想讓我回家來好好聊聊,或者去找我聊,但都被許多瑣事牽絆住了。今天,他是有備而來的。提前,他和媽媽都找過心理醫生咨詢過,也上網絡搜集過關于這個圈子的知識,才明白,有些東西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他也和衛生聊過幾次,發現我們只是朋友而非情人關系,才稍稍放心些。今天和我談話的目的,就是想明白,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你有沒有再找過女朋友,除了小琪之外。”爸爸問。
“沒有。”我實話實說。
“你覺得和小琪在一起時開心嗎?”
“沒分手前非常開心,但是她有心事,我沒有及時了解,很是後悔。多虧了你和媽媽在後面照顧着,我才沒犯下大錯。”
“犯錯?你是指……”爸爸不解,繼而明白過來:“你們同居過?”
“是,她是處女,我也是第一次。”盡管是和老爸而不是老媽交流,我仍然覺得有點尴尬。
“你和小琪分手後,狀态不是很好,開始一定認為是爸媽起了壞作用吧?”
“是這樣,我以為你們覺得自己有錢而嫌棄她家裏貧窮的緣故,才想方設法拆散我們的。後來知道,不是這樣子的。”
“你是不是非常恨爸爸媽媽?”
“恨過,特別是老爸你。呵呵。”
“那麽現在呢?”老爸一改過去的軍閥作風,讓我還不太适應。
“現在?我只有感謝的份了哦。”
“你和衛生在一起時開心嗎?”他又抛出這個話題來。
“在一起時沒有感覺特別的開心或是不開心,不在一起時就有點牽挂他,擔心他又喝醉了,沒人照顧之類的。”
“你們在一個……房間,呆過?”對我而言,老爸一直是個直腸子,問這個問題時卻也不自然起來。
“在一個房間呆過多少回了呢。”我答道。
“啊?你,你,你!唉……完了,完了,你怎麽能!?”老爸氣極。
“兩男人在一個房間有啥?就沒什麽出格的事,也沒啥親密舉動,你緊張什麽啊?!”
“真的假的啊?”老爸也來了這麽一句雷人的問話。
我将兩人在一起喝酒,我醉過他也醉過的事大體說了一下,還說了去他家時他拿出的片子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