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蘇清榮記得十幾歲在邊關時, 最喜歡做的事情, 除了和陸響北一起打馬遛彎,就是追問師傅寧德一些簡單平常的問題問。
因為這些簡單平常的問題, 寧德是從來不屑回答她的。
比如她問寧德師傅從哪兒來,今年多大, 有沒有成婚,如果沒有成婚有沒有意中人,如果有一天成婚了想要師母生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如果生個男孩就算了, 若是生個女孩可不可以讓她來帶。
寧德總是敲着她腦門說她女孩子家家天天腦子裏想些什麽,寧德師傅腰間總是挂着酒壺, 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靠在院中的桃花樹上喝酒, 然後看她舞劍。
然後再時不時的嘴欠的說她哪裏哪裏舞得不好看, 或者又叨念她昨天出去是不是又闖了禍。
寧德師傅長相偏女相,皮膚又白淨,喝得醉蒙蒙的時候眼睛微眯,便給人一種眉眼如絲的感覺,蘇清榮還記得之前有一次陸響北帶着他堂弟過來找她玩,那堂弟還以為桃花樹下是個大美人兒,愣是看了一眼紅了臉。
蘇清榮便在一次寧德師傅喝得五迷三道的時候,問他:“師傅,你為什麽要收我為徒?”
寧德挑眼看她:“想知道?不告訴你。”
蘇清榮:“那你為什麽跟着我到邊關,你這種小散仙不應該四處游歷嗎?”
寧德哼了一聲,擺擺手:“有什麽好去的, 還不如在這裏看着你好玩。”
蘇清榮一愣:“好玩?”
寧德拿着酒壺喝了一口,神神秘秘的讓她湊近了說,蘇清榮湊過去,就聽見他醉醺醺的說道:“清榮,你想知道你未來的夫婿長什麽樣子嗎?”
蘇清臉一紅,不知為何腦中卻出現8歲那年,那個白衣少年立在她家院中,眉眼如星的道:“你這招式雖幹淨利落,卻打不過我。”
蘇清榮紅着臉小聲道:“師傅,你說這些話羞不羞。”
寧德瞥她一眼:“我有什麽好羞的,我看羞得人是你,我問你,我剛才說這話,你想到誰了?”
蘇清榮頓時氣憤道:“師傅,有你這樣開徒弟玩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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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嘿嘿一笑悶頭喝酒,許是酒喝得太多了,寧德突然拉着她說道:“清榮,你記着,若有一天你夫婿對你不好,師傅一定會揍得他屁股開花,師兄攔着都不管用。”
蘇清榮不理解好生生的怎麽說道他師兄了,無語的翻了個白眼,說道:“師傅你醉了。”
寧德搖搖頭,又勾着她肩膀道:“你這個小丫頭,對師傅怎麽這樣好奇,今天師傅就告訴你個大秘密,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什麽危險,若看到休德兩個字,可一定要留心喽,那是師傅留給你的暗號,師傅一定會救你的。”
蘇清榮:“為什麽呀?”
寧德:“因為休德是師傅的名字,一般人都不知道。”
蘇清榮:“可是這個世界上叫休德的又不是你一個。”
寧德眼眸一厲,一把推開蘇清榮:“誰,誰還敢叫休德,我廢了他!”
蘇清榮無語的看着眼前的醉鬼,推着他道:“好了我知道了,師傅你去睡吧。”
……
可是現在,休德那兩個字出現了。
蘇清榮:“那時候我在邊關玩得太野,經常帶着幾個小兵簡單打扮一下就去胡人的地盤玩,有一次迷了路,幾天沒回家,爹和響北哥哥都着急的不得了,去找師傅該怎麽辦,可那次師傅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壇什麽酒,醉得昏天暗地,誰也叫不醒。後來我自己回來了,師傅也就因為那次的事,才會說如果我看到‘休德’兩個字,那是他給我留的暗號。”
李成蹊聽了深思片刻,說道:“那個小哥的書中是怎麽寫的?”
蘇清榮:“我只是掃了一眼,只看見寫着‘休德于……年記’,中間的年份看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師傅寫的,如果是師傅寫的,應該是他寫的什麽書,留給了後人。可我來到現代三年,查過很多資料,從來沒有見過師傅有任何東西留下來,所以,我們要找到那小哥問問他那本書到底是不是師傅寫的。”
如果是寧德師傅寫的,竟然保存了這麽多年,而那個神秘小哥又是誰,會是師傅那一派的傳人嗎?
李成蹊點點頭:“我先讓李叔找人打聽一下,榮兒,不管是不是寧德的東西,但眼下,咱們最重要的是怎麽過高考這一大關。”
此時,兩人已經從游樂場回到了家,蘇清榮望着桌上的題海,只好暫時把今天遇到的小哥抛到腦後,心中只希望這20多天快點過去。
六月。
夏天已經到來。
班主任左老師滿臉嚴肅的站在講臺上,開了最後一次班會:“同學們,三天之後,就是你們人生中面臨的第一次重要的分叉路口,你們這十二年的努力,在這幾天裏,将被考驗。我想很多人都會問此刻的你們有沒有後悔,有沒有虛度光陰,但此時做為陪了你們三年的班主任,我只想說一句,無論将來你們的選擇是什麽,高考的确是一條通往光明的前路,但不是唯一的。我知道咱們班大部分的同學,将來都會走上一條不同于普通人的路,我希望我帶出來的學生,無論将來走哪一條路,都行得正,立得端,是一個無愧于心的,堂堂正正的人。”
講臺下,許多同學眼中飽含着淚水,熱烈的鼓掌。
高考将要來臨,這一班相處了三年的少年們,也将迎來分離。
幾天之後一個烈日灼熱的下午,蘇清榮從考場走出來,繞過守在考場門口的衆多家長,走到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的轎車裏。
車內,李成蹊早已等候多時,蘇清榮坐進去,洋溢的燦爛的笑,問道:“成蹊,考得怎麽樣?”
李成蹊:“馬馬虎虎吧,應該能進B大。”
蘇清榮關上車門,拿出手機說道:“方小酒說後天晚上咱們班要開畢業酒會,班裏有個同學正好有個私人酒吧,到時候咱們都要去。”
李成蹊轉到高三班只有一學期,和大部分同學都沒有太多的交流,但蘇清榮卻和他們一起相處了三年,還在最後一年被選為班長,可見她的人緣是十分好的。
只是一個簡單的畢業酒會,對于着裝并沒有什麽要求,蘇清榮選了一條紅色無袖連衣裙穿在身上,裙尾到膝蓋上面,腳上穿了一雙銀帶涼鞋。
她來到現代很少穿紅色,這麽穿着走出來,李成蹊的眼神立刻直了。
李成蹊一動不動的盯着蘇清榮看,看得蘇清榮十分不自在,問道:“怎麽了?我穿着不好看嗎?”
李成蹊嘴角勾着笑,走過來拉她的手,說道:“榮兒,你真的特別适合紅色。”
李成蹊腦中浮現那年在長安城的酒樓看見一身紅衣的蘇清榮打馬而過,有些人将紅色穿在身上暗淡無光,穿不好土裏土氣,可蘇清榮身着紅色,只會襯得整個人更加明豔動人,如一顆全然盛放的鮮花,又如一團熊熊的烈焰,讓李成蹊有種欲罷不能的沖動。
兩人一起去了酒吧。
這酒吧坐落在市中心一個高檔會所的一樓,蘇清榮和李成蹊進去時,裏面已經到了不少同學。
方小酒見到蘇清榮進來,一把拉着蘇清榮,叽叽喳喳道:“蘇清榮,就等你了。”
蘇清榮看向方小酒,見方小酒今天晚上有點不一樣,她眼中一亮,驚訝道:“你化妝了!”
方小酒沖她眨了眨眼,一臉開心道:“是啊是啊,怎麽樣,漂亮嗎?”
蘇清榮點點頭:“漂亮。”
方小酒立刻開心的挽着蘇清榮,說道:“好不容易等到畢業的這一天,今晚我們可要盡情的撒歡,盡情的釋放,不醉不歸。”
旁邊正好有一個男同學路過,聞言瞥了一眼方小酒:“得了吧,就你那三杯倒的酒量,還想不醉不歸。”
方小酒立刻松開蘇清榮跳過去,憤怒道:“王程亮,你又在胡說八道。”
同學們嘻嘻哈哈的鬧成一團,沒過多久,班主任左老師和其他幾個老師也一起來了。這是一場畢業酒會,也是他們這些相處三年的同學與老師,最後團聚的時刻。
大家最後圍坐成一團,聽同學們互相說着三年裏各自的糗事,有幾個過幾天就要去國外讀書的同學已經哭得滿臉鼻涕與眼淚,大部分同學都喝了酒,此刻也借着酒勁兒說着平時沒說過的話,東倒西歪的鬧成一片。
蘇清榮也被這種離別的氛圍感染着,與方小酒一起喝着酒,眼圈也漸漸紅了。
李成蹊本想攔着她,見她好不容易能這麽放肆一回,便也由着她了,反正到時候她醉了,他把她抱回家就好。
夜已經黑得徹底了,蘇清榮喝得有點懵了,此刻正呆滞的看着方小酒拍着她的肩膀道:“清榮,我跟你在班裏做了三年的鄰居,我真開心,你是我的好朋友,以後不管我們在不在一個學校,我們都是好朋友。”
蘇清榮懵懂的點頭:“好。”
李成蹊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晚上12點了,酒吧各個角落裏散散落落的坐着人,有幾個已經站起來準備離開了。
李成蹊走到蘇清榮旁邊把蘇清榮抱起來,柔聲道:“榮兒,我們回家了。”
蘇清榮好似這才反應過來,沖方小酒他們揮手道:“成蹊帶我回家了,我們走了。”
方小酒瞪着迷瞪的大眼也沖她揮手。
蘇清榮被李成蹊半抱着出了酒吧門。
方小酒傻傻的笑着看他們倆走出去,拍拍旁邊的一個女生道:“我就說,他倆,有一腿吧……”
那女生也喝得醉呼呼的,晃着腦袋道:“誰,誰有一腿……”
方小酒:“李成蹊,和,和蘇清榮啊……”
那女生打了個醉嗝,說道:“你說,蘇,蘇清榮啊,她,長得像,長得像,像那個叫什麽玩意兒的小明星……”
另一邊一個腦袋還算清醒的女生說道:“就那個演《藍色海洋》女三走紅的小明星,你可別說她是小明星,她,她家裏背景可也牛逼着呢,要不然怎麽她演女三紅了。”
那女生點點頭:“也是,那女的也才18歲,我小時候,還見過她呢。”
另外那個清醒的女生說道:“她十多歲就到國外了,聽說,聽說前陣子回國了,要在國內上大學,她爸爸已經給她聯系好國內的大學了,你們猜是哪所大學?”
方小酒迷瞪瞪道:“她,她不是要當,當明星嗎,肯定,肯定電影學院啊。”
清醒的女生搖搖頭:“人家當明星只是玩票,我聽說,她要去B大。”
方小酒一怔:“B大?怎麽都要去B大。”
清醒女生搖搖頭,冷笑道:“幸好我不去,就她給我那幾次的印象,呵呵,我可不想跟她一個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