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是他 我永遠把你當好朋友,謝謝

後面的內容白淇沒有勇氣再聽,她想立刻躲回卧室。可剛一轉身,拖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突然響得出奇。

等回聲消停,她提心吊膽,側耳聽陽臺的動靜。

“真是郁悶死了,開局不利……”陳岳楊還在抱怨。

他們的通話如常繼續,沒有察覺到異動。

松口氣,白淇放輕手腳,不料一低頭看見狗籠裏的邊牧醒了,正睜着閃閃發光的眼睛看向她。白淇心一咯噔,無聲地拜求它不要出聲,随後迅速溜進卧室。

今夜的經歷真是一波三折。

卧室內,白淇閉上眼睛想睡覺,可熬了很久,始終睡不着,耳旁似乎還能聽見隔壁陽臺的聲音。可實際上,她已經躺上床40分鐘,他們不應該還在通話。她在幻聽。

可親耳聽見的內容……他喜歡她,真的假的?她只知道,當初她喜歡他的時候,他不喜歡她。

白淇心情複雜地爬起來,找出高中時期的日記本,坐到書桌前翻開。日記本上,只有前六頁記的是童年玩鬧的一二三事,在第七頁,畫風突變,寫日記的筆不再是彩筆,而變成了黑色圓珠筆。

上面寫着:“今天何小婕說,洋氵(塗掉)陳岳楊的女朋友是五班的沈悅,我今天在路上還看見他們一起回家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今天,我白淇單方面宣布,跟陳岳楊絕交!決不反悔!”

末尾還畫了三個大感嘆號,以示堅定。

翻下一頁,竟然是重新謄寫的一份絕交書,這次沒有塗改,很工整漂亮。

白淇失笑,當初真幼稚。她繼續往後翻,有一頁說她買了自行車,從此不再跟陳岳楊同行回家;陳岳楊約同學們去溜冰場玩,她沒去,跟何小婕去了新華書店;高一下學期文理分科,她選理科,那個人也選理科,但他們不在一個班了真棒!

……

翻看完,白淇合起書,似乎又重新經歷了一遍那別扭壓抑的高中三年,心情沉重。她心道,時隔多年,她要重操舊業,再次避着陳岳楊走了。

她一個非單身女性,本來就不應該跟其他男性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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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律所接到一個外地企業的IPO項目,分給白淇做負責人。白淇研究了一整天資料,結束時已經晚上十點多。

星空萬裏,夜色深沉。

開車回到小區,白淇揉着肩上樓,剛走上底層轉角,突然一聲兇狠的狗吠在頭頂響起:“汪——!”

整棟樓的聲控燈霎時全亮。

白淇吓得立刻精神了,擡頭一看,是一只黑毛土狗,被拴在主人家門口。那只狗渾身肌肉緊繃,脖子上的鐵鏈被扯得僵直,惡狠狠盯着白淇,腹部發出沉沉的嗚咽聲。

白淇心髒怦怦跳,退後兩步走出樓外。

看着真吓人,她不敢過去。

站在路邊順着樓層往上看,白淇找到三樓自己家,發現燈光漆黑,爸媽估計睡了。她打開手機,撥電話給白爸,鈴聲響了好一會,對方才接通。

白淇說明情況,讓白爸下樓接自己,最好再拿把掃帚鎮住那只狗。白爸讓她等會,他披件衣服,還要找找“武器”。

挂斷電話,白淇百無聊賴地蹲坐在石階上等待。旁邊是一塊小空地,擺放着健身設施,漫步器、單雙杠和跷跷板之類,雖然放在這二十幾年了,但每年都會刷漆維修,現在看上去依舊嶄新,天氣好的時候老人家和小朋友經常過來玩。

遠處響起腳步聲,在夜晚格外清晰,漸行漸近。白淇轉頭看去,熟悉的飛行員制服映入眼簾。

又是他。

她拍屁股站起來。

陳岳楊走過來,問:“怎麽不上樓?”

“樓道有條狗,”白淇解釋:“很兇。”

陳岳楊一步跨上三級臺階,伸頭往裏看去,沒看見,又往裏走幾步。

白淇視線跟着他,他這個态度,像是完全忘記了前幾天夜晚的通話。

可她卻記得很清楚。

“汪汪!汪汪汪——!!”

兇猛的狗吠如期而至,伴随着一陣鐵鏈碰撞的響動。白淇聽得心驚肉跳。

這回陳岳楊知道狗在哪了。他擡頭看過去,發現确實很兇。

“沒事,被鐵鏈拴着。”陳岳楊轉身,頭往上一偏:“走吧,我保護你。”

白淇猶豫:“我爸馬上下樓來接我。”

“何必麻煩叔叔一躺。”陳岳楊說:“我直接就帶你上去了。”

白淇有些搖擺。

“你扶着扶手,我走外面給你擋着,這樣總行吧。”陳岳楊說,走到她身邊來。

話說到這份上,白淇不好再扭捏。

她落後半步,跟着陳岳楊上樓。

黑狗虎視眈眈地盯着,四條腿蹬得筆直,“汪——汪汪!”

下一秒,黑狗被身邊人擋住:“別怕,我在呢。”

“嗯。”白淇悶頭往上走,黑狗叫聲不絕,氣勢洶洶。她一路沖過去,把它甩到身後,長長松了口氣。

陳岳楊語帶笑意:“我就說沒事——”

白淇腳下一空,踩滑一級臺階,喊叫聲即将沖出喉口,被身邊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陳岳楊用力拽住她胳膊,幾乎将她半提起來。

白淇肩膀抵在陳岳楊胸前,覺得自己手臂或許會被捏出瘀傷。

他力氣真大。

“哈,不是吧,”陳岳楊扶穩她,忍俊不禁:“你……被一條狗吓到摔跤?”

白淇羞赧:“不小心踩空。”

“哦?”陳岳楊語氣欠揍:“我信,我信。”

白淇平靜下心情,說:“今天謝謝你。”

陳岳楊毫不在意:“沒事。”

白淇點點頭,兩個人繼續上樓。

她發現,陳岳楊步子邁得很大,一步兩個臺階,她完全跟不上。他又好像故意等她,一走一停。

這麽細心的舉動,很難讓白淇不想起他之前說過的話——“我喜歡她”。

白淇神思不定,憋了憋,走到家門前,臨近分別,終于忍不住開口:“陳岳楊,我覺得……”

陳岳楊看着她,眼含詢問。

白淇隐晦地說:“我們這麽多年交情,我永遠把你當好朋友,謝謝。”

對面靜了會,然後出聲:“客氣什麽,快回家吧。”

說完,陳岳楊轉身,掏出他家鑰匙開門。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她的暗示。白淇抿嘴。

突然,身後的門被拉開。

白爸站在門後,表情驚訝:“淇淇,你這就回來了?我剛準備下去。”他晃晃手中的掃帚。

邊牧犬也從客廳跟過來,探頭探腦想鑽出家門,被白爸伸腿擋住。

白淇側身,露出對門的陳岳楊,解釋:“陳岳楊送我上樓的。”

“喲,洋洋也在呢。”白爸二次驚訝,跟他打招呼。

陳岳楊剛才聽見聲音就轉身了,這會兒擺出笑臉:“白叔好。”他說:“我也剛下班,碰巧看見淇淇,就把她捎上來了。”

“哈哈。”白爸笑道:“這小丫頭片子,這麽大了還怕狗,叫我去接她。這回謝謝你啊,快回家去吧,早點休息,明天還上班?”

陳岳楊說:“明天不上班,這周飛行計劃完成了。”

白爸聽得半懂不懂,邊點頭邊叫白淇進家門,揚聲說:“哦,這樣啊,那也得好好休息啊。”

臨關門前,白淇回頭,發現陳岳楊正好也在看她。

然後她家門在他們中間合上。

白淇被他最後的眼神攪得心裏打鼓。

進入家門,收拾一番躺到床上,白淇閉緊眼,卻完全睡不着,腦袋亂成一團漿糊。

身體疲憊不堪,可困意卻被掠走,精神亢奮得很。

她能聽見隔壁房間爸媽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伴随重複的“洋洋”二字。

白媽對陳岳楊的事一向熱衷,知道白爸看見了他,肯定在問個不停。

陳岳楊的臉在白淇腦海裏揮之不去。

一會是青澀的少年時光,她怎麽也追不上他;一會是近日陳岳楊的處處照顧,別有用心……她似乎揚眉吐氣了,如此突然。

可她完全沒期待過,也并不享受這種風水輪流轉。

白淇“騰”一下坐起身,面對牆壁沉默片刻,起床打開電腦。

既然睡不着,那就幹脆工作。

等電腦開機的空隙,她按開桌邊的臺燈,又拿起一個發箍,把碎留海箍到腦門後。

臺燈散發出幽暗的暖色燈光,只照亮書桌前的一小塊地方,與電腦屏幕的冷光融融交接。

白淇握住鼠标拉文件,進度條慢慢走過四分之三。

她不知不覺打了個哈欠,眼眸中水光潋滟。

突然,手邊的手機震動一下,屏幕變亮,跳出一條消息。

白淇擡眼看去,心想誰這麽晚還找她。

何文亮:“達令,開門,我到了。”

白淇心跳慢了半拍,看一眼時間,00:47,然後回過神,男友叫她開門?

難道他在她家門口?

困意頓消,白淇拿起手機解鎖,點開對話框打算問清楚。

她打字:“你在我家……”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見此,白淇删除掉打了一半的字,發個問號過去。

白淇:“?”

男友立刻回複——

何文亮:“手滑發錯了。”

何文亮:“寶貝怎麽還沒睡呢,加班?還是失眠呀?”

白淇松口氣,回複:“看資料。你不也沒睡。”

何文亮:“對,我也加班。”

白淇:“……加班?你剛才不是去找人,到他家門口了?”

“對對,我們打算當面讨論。”何文亮:“我在酒店,我跟一起出差的同事住對門,我直接來找他,說話方便。”

白淇了然:“這樣啊。”

一絲違和感湧上心頭,白淇沒細想,叫男友早點休息,別忙到太晚。

何文亮:“好,談完就睡。”

她沒再說什麽,放下手機。

困意卷土重來,白淇關閉電腦,爬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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