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老三和樂仔搬了板凳在下面排排坐好,手放膝蓋,一起擡頭,看整個宿舍唯一談過戀愛的大川被推舉上臺談經驗技巧。

徐斯禹這種絕版男人居然還得親自追人這件事情實在太過于匪夷所思。他們接受不了。

大川簡直要撓禿腦袋:“這還有啥技巧啊……總之大概就是先引起對方的注意,然後就順理成章的事情。”

老三摸下巴思索道:“哦?那麽怎麽引起辰橙的注意呢?”

“這個我熟。”

樂仔弱弱地舉手:“可以找他吵架。不過要做好後面會被他罵得很慘的心理準備。”

老三:“你的文字,我心疼。”

樂仔:“嗚嗚嗚嗚嗚。”

“試過了。”宿舍另一頭的徐斯禹忽然發話。

這場針對他感情問題的相關會議他本人沒有參與。他現在正在換衣服準備下去訓練。另外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朝他看了過來。

據徐斯禹本人回憶,事情發生在一個星期之前。具體說來他當時也不是有意找辰橙的茬的。當時辰橙正在考慮要不要再去漂個頭發。

徐斯禹:“我不喜歡你頭發的顏色。”

這是實話,他看辰橙這頭黃毛不爽很久了。

辰橙:“你誰啊你?自信直男。”

聽到這裏,宿舍裏的另外三個大男人一起沉默了。

很顯然,這完全就是辰橙口中會說出來的話,而幾人都沒有從這個故事裏體會出來自信的成分在哪裏。

老三對此進行了反向思考:“既然如此,要不你試試誇他,大膽誇,使勁誇,沒事就誇,換着花樣誇。誇着誇着……不就有點那意思兒了?”

徐斯禹的手機響起信息提示音。他看了一眼,又放下了,沒回。

他擡起頭,道:“我誇過。”

事情還要追溯到上一次。

辰橙:“現在大家好像都更喜歡瓜子臉。下巴尖尖的那種……”他捏住自己的下巴,企圖讓自己的臉看起來小一點。

徐斯禹:“我喜歡。”

辰橙:“關我屁事,我又不是為你才長的這張臉。”

辰橙:“自信直男。”

徐斯禹:……

回憶到這裏,三雙眼睛不約而同地又一次看向徐斯禹,然後宿舍裏又齊齊地陷入了新一陣的沉默。

不得不說,現在普信男的內卷都這麽嚴峻了嗎。

愛情這道題好難啊。他們不會。

問題是,這位哥居然是認真在追人,不是在開玩笑的,複盤複得那叫一個手到拈來。

更大的問題在于,雖然他本人說是在追人,但是你那張不容亵渎的冰山臉可不是這麽說的。

這可能也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就沒人知道他正在追辰橙的原因。

倒是徐斯禹本人,他确實認為同一個宿舍的他們應該都能看得出來。

除了辰橙沒有第二個人能像這樣睡他的床,用他的東西,還能時不時把他使喚來使喚去。

除非徐斯禹自己想,不然沒人能逼他做他不願意的事。

雖然他關于戀愛的一切都是從同一個人的身上學來的。對于辰橙,他有時候會有戀愛的錯覺,有時又從中很快清醒過來。

因為辰橙總時不時笑着提醒他一句。

“又不是真的在一起了。”

“要我幫你追她嗎?”

“……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我是女的就好了?”

想要對他做出一些破解暧昧的事情。

想要在那雙瞳色淺淡的眸子裏看見自己的倒影。

或許辰橙會有一點喜歡他……也說不定。

所以徐斯禹不能讓辰橙碰他。在他心裏他們兩個人明明就不是那樣的。

樂仔這個小機靈鬼又冒出了奇思妙想:“等等,我聽人家情感導師說了,對方說不要就是要的意思,要就是不要的意思,你說有沒有可能他這會是已經在跟禹哥打情罵俏了?”

辰橙本尊突然推開了宿舍門:“什麽打情罵俏?”

這一聲雖說是音量不大,但是帶來的效果就像打雷一樣,把宿舍裏沒有防備的幾個人吓得夠嗆。

樂仔心髒承受能力弱,當時就吓得差點沒尖叫出來,好歹是憋回去了。

辰橙進他們宿舍習慣了,平時來去自如。而他們第一次在背後讨論人家,還沒有鎖門的相關經驗。

幸運的是辰橙似乎只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辰橙好奇地問:“你們在聊什麽?”

打情罵俏他熟啊,問他啊。這麽簡單的題都不會嗎?

怪異的是他進來以後偏偏又沒一個人開口了。老三和大川一個玩手機一個看窗外,總之突然就變得很忙的樣子。只有反應慢人一拍的樂仔被辰橙當場捕獲。

辰橙獰笑地靠近了他:“說呗~在聊什麽啊?”

他剛才都聽到樂仔的大嗓門說的是“禹哥”了。

樂仔瞬間戴上了痛苦面具:“嗚嗚嗚。”

別問他了,他現在對辰橙這個人的感情一整個很複雜。就是那種,仇人一夜之間變成大嫂的錯綜複雜的愛恨情仇。

造化弄人。有誰能夠想到那顆球真的是他侄子呢?這誰能想得出來啊?

本來他cp幻滅就已經夠心碎的了,為什麽還要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一切。

樂仔:淚,噴射了出來。

不中用的男人。辰橙丢開了手裏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慫成一團的樂仔,直起身,他的目光緩緩地鎖定了徐斯禹。

這群一根筋是不是瞞了他什麽事啊?

徐斯禹因為他一步步逼近到了身前不得不被迫擡高下巴。

辰橙:“說。”

徐斯禹:“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辰橙盯着他那張面無表情的無辜臉:“真的嗎?”

與此同時,這個宿舍裏面的其他三人也在跟随鏡頭偷偷觀察徐斯禹此時波瀾不驚的面癱臉。

真的……這個男人,好難懂啊!

徐斯禹:“嗯。”

辰橙又看了他一會,退開了:“好吧。”

接着徐斯禹提上鞋袋,他若無其事地下樓訓練去了。

他走之後,辰橙在他的吊床上坐了下來——順帶一提,辰橙現在在他們宿舍已經有專屬吊床了,就在徐斯禹的床位上,徐斯禹給安的。

戰地記者陳樂樂已經把鏈接搞到手,現在他們宿舍的另外三個吊床快遞已經在路上了。

辰橙剛一坐下來,旁邊忽而響起一聲消息提示音。他一扭頭就看到徐斯禹的手機正老老實實地躺在桌面上。

徐斯禹今天竟然連手機都忘記帶就出去了。

辰橙總覺得事有蹊跷。他回頭一望,幾乎是同一時間,周圍另外三雙正在看他的眼睛刷的一下收了回去。

辰橙抓起手機,翻身下了吊床,說:“我去追他。”

等電梯下樓的期間徐斯禹的手機又震了一下,屏幕自動亮起。是有一條新消息進來了。

徐斯禹的手機裏面十分之整潔幹淨。桌面壁紙都是系統自帶的,除了一個鎖屏密碼,沒有設置其他的消息保護。

電梯門打開,辰橙擡腿走出去。他小跑出了宿舍門,尋找前面徐斯禹的背影。

他果然沒走遠。辰橙很快看見了那個背影,追上了他。

徐斯禹還沒發現自己手機忘帶了,辰橙好笑地把他的東西拍回他手上。

“手機。”

徐斯禹:“哦。”

徐斯禹:“謝謝。”

辰橙看着他的臉,想起來剛才在手機裏看到的那條消息。

【魚魚睡不醒:今天心情很不好】

【魚魚睡不醒:我還是覺得和你聊天比較開心】

魚魚?瑜瑜?辰橙似乎記得,之前一起吃炒粉的女孩就叫林婉瑜。

辰橙垂眼看着手機屏幕,從電梯降落到一樓的這段時間以內,他的人看起來似乎都沒有什麽反應。

《打情罵俏》。

他說呢,敢情這個詞是這麽來的。

原來如此。辰橙的确也認同他們的做法,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德行。能理解他們,是應該集體瞞着他。

面前的徐斯禹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奇怪,問:“怎麽了?”

辰橙笑笑:“沒怎麽。”

他在想自己真是太喜歡徐斯禹了。

剛才在電梯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一個瞬間辰橙的手指動了動,竟然産生了想在這裏把這條消息就這麽删除的想法。

簡直了。又蠢又壞的辦法。以為這樣就能當做沒發生了?不但感情用事還絲毫起不了作用。

所以這個想法簡直蠢到都讓後來的辰橙感覺驚奇,這居然是他本人腦子裏生産出來的想法?

不過當時的他滿心想的是徐斯禹要是被人拿下了,他找誰跟他一起穿那最近看上的情侶球鞋。

不然呢?那可是和小粉配套的鞋耶。

他發現自己動了這樣念頭,心想自己可能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站在客觀的角度看,辰橙是真的很喜歡這個狗男人,他對他有占有欲。

要是徐斯禹一輩子都不談戀愛就好了。

然而現實是不可能。

結論是,徐斯禹這個魅力球害人不淺。

……

今晚的月光真是亮啊。

辰橙還以為陽臺上的光是外面哪個宿舍開了自己買的小夜燈,出去一看,才發覺一地的白光純粹都是天上的月亮那傾瀉下來的。

他又擡頭看看夜空。一片黢黑的天幕沒有雲,高懸的月盤圓而大,靜谧美麗。

一只手掰過他的臉,徐斯禹的聲音在他的嘴邊響起。他說:“專心。”

他這麽說了,辰橙也就圈上他的腰,漫不經心地将腦袋轉回去對着他。

徐斯禹吻他一會,停下來問:“怎麽了?”

辰橙不說話,對着他的臉打了個呵欠。

徐斯禹的額頭抵住他的,等辰橙打完呵欠再親。然而辰橙對他說:“困啊。”

他扭動着要從徐斯禹臂彎裏抽出自己的手臂,像擺脫身上系着的一條安全帶。

“我要睡覺。”

徐斯禹:“真的困了?”

辰橙:“嗯。”

他的良心和別人不一樣,別人的良心大大的有,他的良心小小的快要沒有,風一吹就不見了,無了。

辰橙恨自己對徐斯禹太過寵愛了,所以良心才會老是無緣無故地蘇醒過來。

他再抱,辰橙又要把持不住。

徐斯禹人長得高,手指也生得長,手掌很大,握在辰橙腰那一圈的位置,有種整個人都被攏住的感覺。

但是,辰橙現在是整個人都動不了了。

不是,說真的,他試過掙紮了。

好歹他也是個師兄,沒想到徐斯禹穩是真的穩,說不動就不動,

他心中驚訝,正色起來,又試着掙了掙。不動。

這種實力的差距過于魔幻,然而就确實出現在現實中,以至于他都恍惚了一瞬,聯想起了保安手裏的防暴叉。

他的人現在被徐斯禹握着,就像被那玩意叉住了似的。

沒記錯的話,這個動作這個位置,還是他那時候教給徐斯禹的基本功。看出來這人練得很紮實了。

辰橙用眼神問他:“?”

徐斯禹:“……時間還早。”

辰橙看了他一會。

月光籠罩下,徐斯禹的睫毛上泛着細膩的微光,然而他的顏不需要濾鏡,像是從剛畫出來的,一雙沉靜的單眼皮眼睛。

辰橙看着看着,他一陣心煩意亂。

徐斯禹:“你生氣了?”

辰橙:“沒有。”

然而他掙脫徐斯禹的動作從扭換成了掐。徐斯禹被掐了一把,看出他臉色的不虞,不得不松開手臂。

辰橙走在前面進了宿舍。他直奔自己的床,動作麻利地上了梯子,一氣呵成地躺下,最後用背影對床下的徐斯禹說:“拜拜,睡了。”

徐斯禹不能再出現在他面前了。否則辰橙知道自己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他心想只要讓他睡一覺就好了,管他娘的。

辰橙面向牆躺着,閉上眼睛之後,身後似乎沒了動靜。沒有腳步聲也沒有開門聲。辰橙這邊又不是真困,他越躺越奇怪,過了一會,他偷偷摸摸地往後瞥了一眼。

辰橙:……

媽的。他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以徐斯禹本人的海拔,就算只是普通地站在床下,上鋪對他來說也是一覽無遺。

他現在随便一伸手都能把辰橙的人拽過來,所以從一開始辰橙自以為的潇灑消失,在徐斯禹那裏根本是無效冷戰。

辰橙躲了跟沒躲就根本沒差別。

辰橙偷瞥的那一眼被當場抓包,他就這麽和徐斯禹對視了一會。

辰橙:“……你這樣讓我很沒面子。”

徐斯禹沉默一秒,由于實在不知道說什麽,他重新撿回了那個問題:“你生氣了?”

這也太不對勁了,今天的辰橙也太不持久,而且全程還心不在焉的。

辰橙嘆了口氣:“沒有。”

算了,愛看就看吧。他重新躺下,将背影對着徐斯禹。

實在想不出來這種情況下他還能說什麽能讓辰橙不生氣的話,徐斯禹的經驗告訴他前方雖然安靜,實際上卻是一片危機重重的雷區。

哪怕是踩錯一步都能讓辰橙爆炸,就是放任不管的話那會演變成更不堪設想的局面。

辰橙每次生氣就是如此一種棘手的狀況。靠近又靠近不了,還要他徒手拆炸彈。

非常麻煩。徐斯禹心想,無計可施。

徐斯禹:“喂。”

辰橙的背影理都不理他。

沒辦法,他直說了吧。

徐斯禹:“喂。”

徐斯禹:“你讓我哄哄你。”

要是辰橙實在不讓哄的話,他就,只能再去想想別的辦法了。

本來就是。辰橙自己生氣,還不許他靠近,萬一說錯話了還會變得更加生氣。他實在想不出現在還有什麽辦法能靠近這頭噴火龍。

直說能有用嗎?

徐斯禹發出了讓他給自己哄一下的請求。

床上辰橙的背影還是一動不動的。一秒,兩秒……宿舍裏針落可聞。

又等了一會,床上的辰橙雕像似乎有了點肉眼難以捕捉的動靜。他稍微地從鼻子裏發出一個音節。

辰橙忽然砸了一下床板,乓的一下。他不說話,但莫名又表達出了“可惡”二字。

徐斯禹松了口氣。

……

十分鐘後。

辰橙:“我辰橙這輩子最他媽讨厭你這種人。”

他雙手雙腳都纏抱在徐斯禹身上,腦袋埋進他頸窩裏,狀态像極了徐斯禹身上一只賴着不走的八爪魚。

而徐斯禹坐在辰橙的椅子上,雙手都得摟着他。聽到底下的辰橙惡狠狠地問他:“聽到了沒有?”

徐斯禹:“聽到了。”

辰橙:“聽到什麽了?!”

他真就像段木頭似的,打不動罵不動,辰橙都懷疑他有沒有在聽。

徐斯禹嘆了口氣:“你最讨厭我。”

辰橙的腦袋付琪地在他胸前扭了個頭,睡得亂糟糟的頭發不客氣地整片掃過了徐斯禹下巴,熱熱癢癢的。他又不說話了。

徐斯禹抱着一只章魚辰橙,心頭無端地就浮現出來四個大字。

打情罵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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