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徐斯禹在宿舍擦着他的釘鞋,順便圍觀對面的辰橙霸淩最近一直都很慫的樂仔。
惡霸辰橙:“土字旁加一個貝,念什麽?”
樂仔楚楚可憐:“啊?啊??念什麽?念貝嗎?”
辰橙無語:“你讀字讀半邊啊!一個土一個貝!”
膽小的樂仔吓傻了,一下更緊張了:“啊??念什麽?不就是貝嗎?”
辰橙:“……你到底是怎麽考上大學的?”
然後嘤嘤嘤的樂仔就被辰橙揪着領子拿手機現查。
辰橙今天就是要強行認他這個兒子,誰來都不好使。
昨天從操場回來以後,辰橙似乎跟以前沒什麽兩樣,該如何還是如何。徐斯禹收回了視線,低頭擦鞋。
樂仔終于查到了,但他寧死不屈:“嗚嗚嗚我也想當爸,大家都姓陳,為啥你就能當爸。”
辰橙勃然大怒:“誰他媽跟你姓陳了!”
“以及你不是姓樂嗎?!”
樂仔抽泣一聲:“不管,我也想當爸。”
立刻遭到辰橙的斷然拒絕:“不可以。”
樂仔淚眼汪汪:“嗚嗚嗚球球你啦。”
辰橙冷血無情:“想都別想。”
樂仔哭得汪汪叫:“啊!球你啦!一次,你就叫我一次爸吧!……”
一直在從旁觀看了很久的大川扭頭,迷惑地問老三:“這是在幹什麽?”
老三:“我看不懂。”
霸淩完樂仔辰橙就要回去睡覺了。臨走時,他轉過頭來問徐斯禹:“下午你還訓練嗎?”
徐斯禹看了他的眼睛一會。
“嗯。”
“哦。你別找我了,等晚上有空我再找你。”他懶洋洋地伸了個腰。
徐斯禹:“知道了。”
原本他就猜測辰橙今天應該也不會來了。
辰橙才不是那種死腦筋,他一直都是那種遇到麻煩會爽快掉頭的人。
出現問題也不用管,繞開就是他一貫的解決方法。簡便快捷。畢竟辰橙最不會為難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辰橙在外面随手拉上門,然後懶洋洋地踢着拖鞋回樓上。昨晚熬夜打游戲了,今天起來整個人都特別沒精神。
啊,追人也太累了。
他有點不想再追了。
辰橙回到了自己那個安安靜靜的一人寝室,熟練地開門,找空調遙控,換衣服。
三個空蕩蕩的床板,他在其間裏來來回回,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發出的聲響。
做完一切的辰橙索然無味地爬上了床,他啪一聲倒頭下去,悶進枕頭裏。
如此靜谧了片刻。他重新擡起腦袋,随手扯過旁邊的睡眠眼罩,戴好了,重新閉上眼。
這間宿舍回歸了寧靜。
他看到徐斯禹剛才的眼神了。辰橙估計徐斯禹這次大概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他昨天為什麽突然那樣。
不是徐斯禹的問題,是他自己。他的性格就是讨嫌的性格。
總之是他的錯。這件事情別再糾結下去了。
要不怎麽說他喜歡徐斯禹這一點呢,安靜。不問,不說,不提起。
什麽都不用想是最輕松的,所以現在,他要上去舒舒服服地睡個午覺了。
最好能什麽亂七八糟的夢都不用做,悶頭睡上黑黑沉沉的一通。睡醒之後就啥事也沒有了,又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于是辰橙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一天的傍晚。
連中間叫醒自己去上課的手機鈴聲都沒聽見。他就這麽曠課了。
辰橙睡眼惺忪地醒來,摘下眼罩,只有他一個人的宿舍裏到處是黑漆漆的。
外面天都黑了。
辰橙一看手機,第一條信息就是來自班級群的,@了所有人通報下午曠課被記名單。毫無懸念的,他的名字赫然在列。
辰橙艱難地皺着眉看了一會太亮的屏幕。他放下手機,重新倒回枕頭上。
再睡是睡不着了。然而人又無論如何都不想動彈。
真靜啊。又安靜,又冷清。
辰橙平躺了一會,只覺得渾身都沉重。不是生病的沉,是那種從身體深處蔓延而出的疲憊和厭倦感,沒過了他的口鼻,沒過了他整個人。
他的人躺在床上,卻像是陷入了不知名的昏暗的泥沼裏,整個人都發自內心地使不上勁。辰橙用手臂擋住了眼睛。
他不想說話。
不想說話。
……問題不大,這種症狀過一會就好了。一會他就會好了。
辰橙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在床上躺着,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逐漸能聽見外面樓梯的方向遠遠地傳來人聲和腳步聲。
不知道是誰在走廊裏說話,說他想吃飯了。有另外一個人回答,爹這就去拉。
辰橙一個人躺在床上,他自言自語:“我也想吃飯了。”
話音很輕,也沒有人回答他。他想了想,又自己改變了主意。一個人在宿舍裏改口道:“算了,我不想吃。”
剛睡醒人并不感覺餓。他宿舍裏現在也沒有吃的,但是還有點喝的。
然而可能不太夠喝。他想着或許能找個人給自己多帶點,于是打電話給劉子峰。
電話接通了。劉子峰那邊人聲吵嚷,他是捂着一只耳朵跟辰橙講電話的:“我們社團幾個人在外面吃海底撈!人好多啊媽的,等了快一小時才輪到我們!”
辰橙平躺着,敷衍地回複:“啊。”
“你在哪呢?”
“宿舍。”
“下午去上課了沒?”
“……沒有。”
“老這樣小心直接被記挂科哈。”
“……”興許是回複太累人,辰橙那邊就沒說話了。
“啊,那,”劉子峰:“那你要過來嗎?我們剛開始。”
辰橙似乎是出了一會兒神,才慢吞吞地回複出那一句:“不要了。”
他挂了電話,然後慢吞吞地爬下床去,在黑暗裏摸索到臺燈開關打開。
黑暗的宿舍裏的一角瞬間亮了起來。辰橙乏力地坐下來,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靜靜挂在那裏的黑色口罩。
辰橙盯着它看了一會,摘下那玩意丢進垃圾桶。
他一個人坐在那發呆起來。
辰橙當時作為事件的主角被迫公開面向全校出櫃。
他們都說沒事,說現在誰還歧視同性戀啊,我們那裏就有多少多少個同性戀,根本就無人在意啊。
辰橙想那他們肯定沒有被迫全校出櫃過吧。
連數目都清楚了,說不引人注意誰相信。
開始時辰橙不在意走在路上的那些眼光,後來他說服自己不去在意。
他做得很好。在他們眼裏辰橙就是灑脫的人。
後來學校正式把那件事情放到臺面上處理的那段時間,辰橙既不追究也沒有抗議,他默默地全程配合着,只想這件事就這麽快點解決掉吧。
不要再來煩他了。真的。
最終還是以“宿舍矛盾”的結局定性了。雖然辰橙在這件事裏從頭到尾作為一個被舉報者,他什麽也沒做。
然後他一個人搬了出來。
辰橙一開始是對一些事情無所謂,後來漸漸地,很多事情他都得過且過了。
愛怎樣就怎樣吧。他只想自己活得好。
因為徐斯禹當時的說的是他在意口罩和別人的目光,在那個臆想的情敵面前。
“你不用這樣的。”
他沒有。
他誰也沒有在意。所以誰傷心他都不會傷心,跟他沒關系。
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