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要、要那個了?!”
“所以,這就算談戀愛了嗎?”
“算吧……”林蟬說,“我用這支牙刷嗎?”
景晔給他擠了牙膏,自己退開兩步。
算戀愛了,可目前為止他們的相處方式也好,言語也好,除了那個剛到及格線的所謂的舌吻,似乎和從前并沒有任何不同。
他想靠近林蟬的心情是真實的,所以景晔自認為“想明白”“可以了”才說出那些話。盡管時機不對,林蟬看上去驚吓大過開心,但他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在景晔主動提出“要不就蓋一條被子”時也乖乖同意。
就是眼睛着實亮了點,哪怕背對他,景晔都覺得心裏有點虛浮的灼熱。
擁抱結束代表某個嶄新的開始,放開對方後,林蟬又沉默地看了他很久。景晔看不過去了,自顧自地去刷牙洗臉,林蟬便跟在景晔身後像只剛到家的流浪小狗非要蹭着熟悉的氣息才能不害怕,直到景晔最後不由分說把他按進被窩。
光穿着景晔買的睡衣這件事足夠讓林蟬興奮,被子蓋到鼻尖他也不老實,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景晔,不肯錯過對方任何動作似的。
正要脫掉T恤換成睡衣,景晔想起什麽扭過頭:“換睡衣,你別盯着我看。”
“哦。”林蟬擡起手,張開五指遮住眼睛。
景晔:“……”
看就看吧又不是沒看過。
但還是渾身不自在,簡單的“脫”和“穿”無比僵硬,景晔提起睡衣,一意識到身後有人在看,腦子開始瘋狂運轉想些有的沒的:
他一直目不轉睛地到底要幹什麽?
難道是打算做、做……
做那個!
林蟬想做嗎?也不是不行……
不過男的和男的怎麽做,我還沒來得及看科普貼——
救命啊不會節奏這麽快的吧林蟬你還小!如果他真的想今天就做那怎麽辦?好像得準備安全套之類的但家裏沒有這玩意——
不然我還是去睡沙發好了!
“哥哥?”林蟬的聲音裹在被褥悉悉索索的動靜中,格外低沉好聽,“先把衣服穿上,一會兒小心着涼。”
景晔被當頭一棒,連忙三兩下套了睡衣,然後關燈鑽被窩躺好一氣呵成。那些亂七八糟輪番轟炸,他半晌才覺得應該先和林蟬讨論這個問題,至少不是現在就……
他沒經驗,可能會把林蟬弄傷的。
等他對這些有點基礎性的了解,理論考核滿80分後再付諸實踐,對兩個人都好。暗自下了決定,景晔拍拍林蟬的手:“睡了嗎?”
“沒。”林蟬側過身,在黑暗中望着他,“有話對我說?”
“我覺得……”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從接吻開始?
可他們早就接過吻了。
我覺得我們別那麽着急上床?
……會被當成色狼吧。
我覺得,有些限制級的事應該等到你十八歲再說?
顯得很呆板,有必要卡那麽死嗎?
而且好像林蟬沒幾天就十八了……
內心天人交戰急速思考無數種開場白,力求三分含蓄五分文雅又帶着兩分恰到好處的暧昧撩撥,景晔始終抓不到那個點,而旁邊的人對此渾然不覺,只當他卡了殼。
林蟬戳戳景晔的臉:“覺得什麽?”
“突然忘了內容。”景晔甕聲甕氣地把被子拉高遮住下巴。
林蟬笑起來:“真的假的?”
景晔佯裝沒聽見只僵硬地閉眼,借“我太困了”準備躲過去接下來的動作。
但他想象中的事沒有發生,林蟬頓了頓,攀住景晔的後背抵着他的肩胛骨,用這個姿勢抱了他好一會兒才放開,撥了撥景晔,示意他翻身。
……要那個了?
景晔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緊張得喉嚨繃得發不出任何聲音。近在咫尺的林蟬挂着笑,然後握住景晔和他貼在一起的手掌。
“能這麽拉着你睡嗎?”林蟬問得很小心。
“……嗯。”
得到答案後林蟬好像松了口氣,放心又溫柔地說:“明天早上約好了去買包子吃啊。”
景晔啞聲“嗯”了一句。
原來林蟬剛才盯着他只是想牽手和提醒明天去買早飯?
他都自動發散到哪裏去了!
“我果然是個肮髒的成年人吧。”
景晔懊惱地想,任憑林蟬不着痕跡地加重了握他的力度。
适應了黑暗後對方的模樣在夜裏也變得格外清晰,景晔皺了皺眉。少年眉眼間疲憊尚未褪去,這些天一定很辛苦,林蟬眼下都多了兩團烏青,嘴唇微微張開着,呼吸間隙偶爾會停頓一下,發出兩三聲內容不明的夢呓。
考試的壓力、心理博弈和情緒起落加在一起讓他說完最後一句“哥哥晚安”就秒睡了,只是被子下,他握住景晔一只手以至于睡覺姿勢有點別扭。
想必是不太安穩的夢,林蟬把他抓得很緊。
景晔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林蟬後背。這動作讓他們幾乎抱在一起了,越過景晔劃定的安全界限太多,但他也沒覺得不能接受。
可能因為陪在身邊的是林蟬。
景晔又朝林蟬那邊擠了擠,他正要換成平躺,熟睡了好一會兒的人突然松開手,然後摟過景晔的腰,嘴唇幾乎湊到了景晔的臉側。
“唔……哥哥……”
呢喃兩個字輕得呼吸稍長一些就能蓋過去,惟獨吐息貼着耳垂叫人無法忽視。
景晔數漏了兩只羊,睡意全無。他睜着眼盯向天花板,不自覺地回了一句“嗯”。然而四面安靜,窗簾拉得很嚴實,一片沉沉黑暗構造出密閉盒子,将他們鎖在一起,天明之前,仿佛都躲在世界之外。
某種程度而言這也是安全感。
“做那個……還是明天就開始查資料好了。”
睡過去前,景晔拼命在腦海中記了一筆備忘錄。
林蟬是在失重感後一下子吓醒的。
他做了跌進深淵的夢,在下落之前,漫山遍野的蝴蝶将天空完全遮蔽,五彩斑斓地湧向後背。他往前跑,然後一腳踏空了,墜入一片沉郁藍色。
猛地坐起身時頭開始暈,然後是耳鳴,低血糖,呼吸急促。
林蟬按着胸口接連深呼吸好幾下,閉了閉眼,發現窗簾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一道十來厘米寬的縫隙。
北京早晨的陽光曬着枕頭,空氣中,細小塵埃懸浮。
昨晚景晔說“談戀愛”三個字時語氣小心,眼神誠懇中帶點小迷惑,實在非常可愛。林蟬睡了一覺再回想景晔的腔調,夢中被蝴蝶遮蔽的天空放晴後應該就是這樣,他被一束陽光叫醒,周圍靜得心安。
……但是景晔人呢?
起床氣退散後林蟬摸上另外半邊床褥,枕頭歪着,被角在他肩膀處被掖得很嚴實。林蟬皺了皺眉,拿過手機看時間:八點三十。
與此同時有一條微信未讀消息,林蟬解了鎖打開看,蹙起的眉尖緩緩放開。
快樂小景:下樓買包子了,你可以多睡會兒[龇牙]
“已經醒了。”林蟬回複。
他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仗着暖氣房裏不用像在家似的一出被窩就立刻裹得裏三層外三層,只穿着睡衣就去洗漱,站在洗臉臺前嘆了口氣。
考試确實沒有發揮好,林蟬沒騙景晔。
集訓時池念專程突擊過命題創作,也提前告知過校考的題目一般都比較寬泛,要做好準備。饒是如此,第一眼看見題目,林蟬還是一下子懵了,連把卷子看了五遍才勉強讀懂,後面創作有時間限制,弄得好不狼狽。
沒想好、沒畫好、沒改好……
他帶着一肚子怨氣走出考場,聽滿走廊怨聲載道,又覺得自己好像沒那麽差。但成績不出,林蟬心裏着實沒底,惱火全寫在了臉上。
景晔說和他在一起時有沒有想過以後?
那人當年能做出一沖動立刻去北京的事,現在會不會也是一沖動就“我想明白”了?沖動完、彌補完,以後怎麽辦?
他居然還一口答應了。
不是告誡過自己考上大學再和景晔好好談麽?
一捧冰水潑在臉上,林蟬打了個寒顫,突然有點後悔:如果他沒考上,難道未來四年都讓景晔兩地跑?那景晔的工作怎麽辦?
他們會分手嗎?
“分開”剛浮現在腦海,硬生生地被林蟬自行摁下。他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想:還沒在一起就想永遠,在一起了卻思考分手之後的事,沒這個說法。
前夜景晔提過一嘴包子鋪的大概位置,但人生地不熟的,到底在哪兒林蟬也沒概念,這會兒沒處找人。
他收拾完畢坐在沙發上玩了會兒手機還不見景晔回來,正想着要麽打個電話催一催,別不是走到半路被奇怪的人堵住——沒點開撥號界面,門鈴搶先一步急促地響了。
回自己家按什麽門鈴?
林蟬疑惑着,徑直開門時忍不住說:“你怎麽——”
不帶鑰匙。
穿長風衣、留棕色大波浪的高挑女人垮了個水桶似的托特包,目光與林蟬碰在一起,神情瞬間從不耐煩變為了詫異:“你是誰?”
“我……”
我是景晔的男朋友?
好像不太合适。
我是景晔的弟弟?
但畢竟沒任何血緣很不名正言順。
他絞盡腦汁也拼不出自己此刻的正确定位,這時走廊裏,電梯“叮咚”地響,門打開的一瞬間,某個熟悉的聲音拯救了林蟬的尴尬。
“璐璐姐?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