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廣南山別墅區。
客廳裏的燈只開了一盞, 微弱的燈光在偌大的屋子裏顯得不值一提,光線有些過于黯淡了。
梅雪穿着睡袍側躺在沙發上,茶幾上放着一杯紅酒。
她伸出手, 食指觸及到杯沿時, 帶動中指往杯底滑動, 兩根手指輕輕夾住杯腳, 将那酒杯底貼在桌子上輕輕晃了晃。
她來回晃了幾圈, 卻無心品嘗紅酒的醇香, 側躺的姿勢一直沒變, 另一只手舉着照片,目光正直愣愣地落在手裏的照片上。
那一疊照片大概有三四公分那麽高,乍一看估計得有十幾二十張。
每一張上顯示的都是同一個女人的模樣。
正卧, 側卧, 近照, 遠照, 每個細節都十分到位。
梅雪盯着照片裏的人出了神。
照片中那人美豔中帶着一點幹淨的純澈,立體和富有輪廓的臉和另一張臉重合,最後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
“雲夢...”梅雪喃喃自語, 将照片靠近自己唇邊落下輕輕一吻。
“砰!”幾乎是毫無征兆地,在梅雪的唇還沒離開照片的時候, 門在頃刻間被暴力地踢開。
梅雪下意識想将手裏的照片藏到沙發墊裏, 手裏的照片卻因為動作慌忙而意外地散落了一地。
她朝門的方向看了眼, 季念青正站在門口。
她的面頰真正與照片中的人重合,唯一不同的是眼睛,雪梅僅是和她對視一眼心頭就發顫,從未見過季念青如此憤怒的眼神。
瞳仁裏倏然蓄滿了惶恐,委身去将地上散亂的照片撿起來, 眼看季念青就要走到她面前,梅雪只能将沒撿起來的照片踢到沙發下面,但仍有幾張就這樣散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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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藏了。”季念青走到梅雪面前,瞥了一眼地上的照片,能看到的一共也就兩三張。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心裏松了口氣。照片上的自己還好穿了衣服褲子,雖然穿得少,至少沒被全部拍了去。
“念青...”梅雪臉頰已變得煞白,眼神慌張,目光已經沒了着落點,只能看了池飲冬又看季念青,一副極力要解釋的模樣。
“別這樣叫我。”季念青露出一個惡寒的表情,見梅雪雙手背在身後。
“念青,我不是...”
“我不想聽,把你手上的照片給我。”
梅雪攥緊了照片,将那幾張照片對折好幾次,恨不得當場将它們燒了。
季念青上前一步伸手去拿,梅雪慌忙後退。
池飲冬趁着梅雪正防備着季念青,火速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照片。
照片被池飲冬搶去,梅雪咬着牙說了兩個字:“卑鄙!”
聽到卑鄙二字時池飲冬唇叫勾起一絲譏諷的笑,而後挑了下眉,心想莫非梅雪這行為,難道不是烏鴉也罵別人黑?
季念青伸手去拿池飲冬手裏的照片。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那幾張豔照時還是有點招架不住。
即便她最擔心的地方沒有被拍下來,但姿勢還是太過于低俗了些,更可惡的是這些動作明顯是自己在喝醉以後被擺拍的。
季念青發誓以後再也不喝酒買醉了。
壓抑住心裏的怒火,季念青反唇相譏:“拍這照片的人可是一點都不卑鄙呢。”
“我不會發出去的,我只是,我只是……”梅雪慌忙解釋,卻又說不出後面的話。
“你只是想用這照片來威脅池飲冬喽?還是說你拍來獨自欣賞?”季念青代她将話說了。
梅雪面色忽變,目光落在池飲冬身上,瞳仁裏的仇怨大過了先前的慌張。
“都怪你!”像是發了狂似的,梅雪指着池飲冬的鼻子罵。
池飲冬面露厭惡,伸手拍掉了梅雪指着自己的指頭。
“你是不是有毛病?關她什麽事?”季念青伸手拉了下池飲冬,将池飲冬護在自己身後。
池飲冬愣了一下,沒想到季念青會有這個動作。
“你竟然還護着她!!!”梅雪渾身顫抖,情緒失控,幾欲大吼。
“她是我的人,我憑什麽不護着她?”季念青面色波瀾不驚,語調平和表達這話理所當然。
梅雪雙唇翕動了幾次,但話還是沒說出來,眼神沒了力度,倒在了身後的沙發上。
“你不是,不喜歡她麽?”梅雪盯着地板,眼神失焦,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樣。
若是從前梅雪這副模樣季念青得心疼了,可現在看了只覺得惡心。
“我來這裏是想告訴你,你犯法了,這件事我一定追究到底。”
“備份我會删掉。”梅雪出聲解釋。
“删掉也沒用,做了就是做了,要付出代價的。”
梅雪躺在沙發上搖了搖頭,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道:“這點舊情都不念麽?”
站在季念青身後的池飲冬說:“我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
“關你什麽事?你們池家的,搶走了我一個又搶走我另一個,是存心和我作對?”梅雪說話時看着池飲冬,眼神裏的怨恨像是恨不得立馬将她現場剮皮。
季念青朝池飲冬投去一道困惑的眼神,什麽叫池家的搶走一個又一個?
難道是在說池素曾經和夏平藍談過戀愛搶了她女兒嗎?
怎知池飲冬卻道:“你是說我媽和季阿姨嗎?有些東西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勿需妄想。”
梅雪臉上瞬間染上了一層慌張,她氣得雙唇泛白,明顯情緒上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緊接着梅雪幾近顫抖地去看季念青,“念青,你媽媽走的那天特意叮囑我,讓我好好照顧你,你怎麽能真正和池飲冬在一起呢?”
“拍我的不雅照,這就是你的好好照顧我?和池飲冬結婚,所有人都支持,唯獨你,總覺得她不敢好。”季念青越想越氣,心想當初季雲夢怎麽就選擇了和梅雪做好朋友。
季念青的質問似乎将梅雪的傲氣堵住,她沉默幾秒,擡頭又說:“若不是池飲冬她媽媽,你媽媽也許不會死。”
“你瞎說!”池飲冬有點生氣,覺得梅雪說些話越來越瘋。
季念青愣了幾秒,很快又反應過來這是她的計謀,拉着池飲冬轉身欲走。
“明天律師函奉上,自求多福。”
說完這話她拉着池飲冬往門外走,手裏攥着的那幾張照片實在礙眼,揉成一團扔在了垃圾桶裏。
走了幾步季念青步子又頓了下來,折身對梅雪說:“聽說你女兒也喜歡拍照,不過不是她拍別人,是被別人拍,看來這是遺傳?”
梅雪臉上閃過一絲驚慌。
照片是池素拍的,剛才在車上和池素打電話時,池素說她手裏有些夏平藍的照片,尺度好像挺大。
倒不是池素有這個愛好,而是夏平藍主動要求,什麽不能玩的她們倆都玩了,照片兩人分手後是删了,但池素沒删幹淨。
季念青手裏又多了一張牌。
從梅雪屋子裏出來,門口還站着滿臉惶恐的管家。
剛才季念青才來的時候管家以為是來做客的,結果是來砸場子的,估計季念青走後他職位也不保了。
季念青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一股濃濃的煙草味,是中年人身上獨有的味道。
還是有些于心不忍,季念青駐足對他道:“如果你沒了工作,來季家。”
那管家先是以為自己聽錯了,神情有些恍然,過了一會兒意識到季念青是在對自己說話,立馬擡起頭,目光裏呈現出一絲感激的情緒。
在梅雪家當了這麽久的管家,這家裏的屁事是真的多,工資還低,再加上梅雪情緒不太穩定,經常被罵。
“好,季小姐你慢走。”管家壓低了嗓子,目送着季念青和池飲冬離開。
兩人從梅雪家裏出來,車子就停在門口。
池飲冬率先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上,上了車過後單手撐着下巴,整個人悶悶不樂的。
沒過多久季念青坐上主駕駛位,打火時側目看了池飲冬一眼,見她一副不太高興的模樣。
“你怎麽了?梅雪的話還當真?池阿姨什麽人我們不都知道麽,她又在胡說了。”
池飲冬的母親,一個很少出現在她生活中的人,母女倆雖然情感寡淡,但人品那絕對是沒得說。
據說池飲冬的媽媽叫姬無簾,常年生活在國外,基本不回家。
雖然人不在國內,但在池家的存在感卻極強,每每說起這號人物時人人臉上都洋溢着色彩,對她有喜歡也有敬佩。
梅雪說季雲夢的死和池飲冬她媽媽有關,季念青是怎麽都不可能相信的。
池飲冬的臉從自己掌心移開,迎上季念青的目光,從她的眼睛裏池飲冬看到了百分百的信任和篤定。
池飲冬深呼吸一口氣,道:“其實有好多事都想告訴你,卻覺得什麽事都堆在今天了。”
“現在說也不遲。”季念青說話時已經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向山下行駛。
池飲冬盯着季念青,眼神從頭到尾都沒有挪開,好久才驀然冒出一句:“我媽和你媽談過戀愛。”
季念青踩了個急剎,滿臉錯愕。
池飲冬說的是肯定句,沒有附加任何不确定的詞。
季念青覺得自己舌頭都捋不清楚,甚至帶着點結巴,略微艱難道:“你…你剛剛說什麽???”
“我媽,和你媽,曾經是戀人。”
季念青脫口而出:“不可能。”
一直以為母親和梅雪有過超越友情的情感,所以梅雪不論對她還是對自己才那樣執着。
池飲冬的母親從來沒有和這件事上沾邊,突然出現未免太讓人措手不及。
“不信是吧,剛開始我沒法把她們聯系在一起,直到我看到了我媽放在地下室的日記。”
季念青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好奇道:“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就在幾天前。”